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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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燭屏聲息氣地躲在廚房的米缸後面，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只老鼠窸窸窣窣沿著墻角竄來竄去，忽然像是感覺到了這個空間裏還有另一只生物存在，停在原地，小小的黑眼睛瞪直了，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這時候廚房的門邊傳來“哢噠”一聲響，門鎖又像往常一樣被彈開了，老鼠被嚇了一跳，立刻逃回了洞裏。
一個白色的影子竄了進來，在黑夜裏倒是有些顯眼，仔細看看那竟然是一只白毛的狐貍。他像是對這裏十分熟悉，大搖大擺地竄上了桌子，前爪一推便把桌上的碗罩掀開了，看看裏面的菜是下人們剩下的亂燉青菜，又嫌棄地蓋上了。
接著他沿著桌子一路走到竈臺上，通往櫥櫃的路上擺著一壺油，然而他只是嗅一嗅就走過了，這個他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喝飽了。
來到櫥櫃前，這只胖乎乎的狐貍沒有著急弄開，而是用頭頂了一下櫥櫃門，虛掩著的門立刻彈出來一個捕鼠夾。
“嘖，”狐貍想，“愚蠢的人類。”
他吃得太胖了，整個身體圓得像小個頭的豬，然而並沒有影響他的動作，輕巧地用爪子撥弄了一下，櫃子門就開了，然而往常中的滿櫃子吃的並沒有出現在眼前，而是金光一閃。
他腦中警鈴大作，飛速向桌下躍過去，然而那道光還是籠罩住了他，變成了一根結實的繩索，將他捆綁得動彈不得。
狐貍在地上掙紮了幾下，認栽了。
南燭點燃手裏拿著的油燈，從米缸後面走了出來，“可算抓著你了……腳都蹲麻了。”
狐貍翻了個身，肚皮朝上，卻用輕蔑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小姑娘，完全沒有自己是階下囚的意識，口氣十分囂張地道：“區區凡人，竟敢抓老朽！”
南燭笑了，看來是個連化形都還不會的小妖，“就抓了你了！”
“你可知老朽是誰！”
狐貍好似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四腳朝天的姿勢端不起架勢來，打算翻個身，卻因為太胖了翻了兩下沒成功。南燭看著他在原地滾動了兩下，然後又不動了，覺得十分可笑，伸手摸了摸白狐貍露在上面的肚皮，道：“你這小妖口氣還挺大，倒是說一說來歷。”
“哼，”狐貍持續試圖用眼神殺死她，“你是這家的小女兒童茹慧？老朽來這裏的時候還沒有你呢，我可是你們的鎮宅之獸。”
“在我家偷一偷東西就成了鎮宅之獸了？好霸道的說法。”
“老朽…老朽可不是小偷！”狐貍像是害羞了似的，扭了扭自己胖乎乎的身體，“你娘在這兒的時候就允許我進來吃東西了！”
“我娘？”
南燭反問了一句，她好像很少聽人提起童茹慧的親娘，似乎她很早就過世了，在童茹慧的記憶裏也沒有什麽印象。
“當、當然了，那時候連你姐姐都還是個繈褓嬰兒呢。”
狐貍這個姿勢說話費勁，南燭伸手推了他一把幫他換了個姿勢，總算順暢了。
“話說回來，你為何見到狐貍口吐人言都不驚詫？”狐貍嚴肅地盯著南燭問。
而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伸手扯了扯他的胡須，道：“因為……因為又不是第一次見。”
這說的是實話，她見過的能說話的動物多了去了，哮天犬還會唱歌呢。
“那八成是跟你娘一樣了，她也是能夠通靈的體質。”狐貍伸爪揮開她的搗亂的手，嚴肅道。
“她也可以？”
這倒是個新情報。
“自然，不然她一介凡人，如何跟老朽溝通？”
“只是我一入洞裏修行幾十年，等到出來她已不在這裏了。”狐貍說道，神情有點悲戚。
原來是故人……
“既然是走修行道，為何天天偷吃凡俗之物？”南燭質問道，“你們狐族不都住在西邊的和歌山上？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那又是另一次機緣了，話說回來，你為何還不把我放開？”狐貍好似不願解釋，在繩子裏掙動了幾下，然而那繩子卻紋絲不動。仔細看看，那繩子居然是沒有繩結的，連破除之處都沒有。
這是南燭特意為這個廚房裏的小偷準備的，乃是火神祝融的火心所化，哪裏是他掙得開的？
自從她第一日來到這裏，就發現了這個悄悄偷東西的家夥似乎不一般，仔細查一查果然是一只小妖。俗謂人妖殊途，本就是不同路子的，如果有妖攪亂人間秩序，她作為一介上仙不可能不管。
但是她沒準備暴露自己偷偷來到凡間，所以就讓這只狐貍以為她是童茹慧好了。
“我放了你，你就離開童府，回你的和歌山可好？”
她蹲下來，看著面前這只胖乎乎的狐貍，“既然走了修煉之路，好好回去修行吧。”
“老朽不會走的，”沒想到這狐貍根本不買賬，“你就算不放我，把我抽筋扒皮了我也不會離開童府一步。”
“這是為何？”
“約定，”他樣子還是很嚴肅，這次卻讓南燭逗樂不起來了，“決定好的約定。”
這算是從剛才到現在為止最正經的對話了，南燭想了想，道：“好吧。”
“但是你也不能總是偷東西啊，這樣遲早會被發現，這次是我，下次就不知道是誰了，沒準下次你就真的被抽筋扒皮了。”
這種話換了九重天上的任何一個仙人都說不出來，也就南燭這種隨性的小仙敢這麽做了。
“老朽也是狐貍，也要吃東西，不然怎麽活下去？”
“嗯……，”南燭腦子裏靈光一閃，“那這樣吧！”
第二天早上，童馥欣看見了童茹慧懷裏的白貓，捂著鼻子逃開老遠。
“我就說最近我怎麽老是渾身起疹子，原來是你養了這東西！”
童老爺端坐在上席上，笑呵呵地道：“養養貓也沒什麽嘛，就是個玩物。”
“老朽可不是貓，老朽是尊貴的……”
童茹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悄悄威脅道：“再不閉嘴我就把你扔回和歌山。”
“你嘟囔些什麽呢？”童老爺夾起一個蟹粉生煎放進嘴裏，看得童茹慧口水直流，把手裏的貓遞給仆人之後也坐到了餐桌旁。
變成白貓的狐貍氣鼓鼓地被仆人抱走了。
“今天是生煎啊。”
童茹慧拿起筷子，卻被她姐姐攔住了，道：“先別吃，聽我說——既然養了也就算了，也是條性命我也不能讓你怎麽樣，但是這貓必須離我三尺遠，靠近一步我拔它一撮毛。”
童茹慧點點頭，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個生煎放進嘴裏。
廚房裏的狐貍一腳踢開臨時拿來餵貓的狗碗，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門。
老朽才不會吃這種東西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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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白色的影子竄了進來，在黑夜裏倒是有些顯眼，仔細看看那竟然是一只白毛的狐貍。他像是對這裏十分熟悉，大搖大擺地竄上了桌子，前爪一推便把桌上的碗罩掀開了，看看裏面的菜是下人們剩下的亂燉青菜，又嫌棄地蓋上了。
接著他沿著桌子一路走到竈臺上，通往櫥櫃的路上擺著一壺油，然而他只是嗅一嗅就走過了，這個他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喝飽了。
來到櫥櫃前，這只胖乎乎的狐貍沒有著急弄開，而是用頭頂了一下櫥櫃門，虛掩著的門立刻彈出來一個捕鼠夾。
“嘖，”狐貍想，“愚蠢的人類。”
他吃得太胖了，整個身體圓得像小個頭的豬，然而並沒有影響他的動作，輕巧地用爪子撥弄了一下，櫃子門就開了，然而往常中的滿櫃子吃的並沒有出現在眼前，而是金光一閃。
他腦中警鈴大作，飛速向桌下躍過去，然而那道光還是籠罩住了他，變成了一根結實的繩索，將他捆綁得動彈不得。
狐貍在地上掙紮了幾下，認栽了。
南燭點燃手裏拿著的油燈，從米缸後面走了出來，“可算抓著你了……腳都蹲麻了。”
狐貍翻了個身，肚皮朝上，卻用輕蔑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小姑娘，完全沒有自己是階下囚的意識，口氣十分囂張地道：“區區凡人，竟敢抓老朽！”
南燭笑了，看來是個連化形都還不會的小妖，“就抓了你了！”
“你可知老朽是誰！”
狐貍好似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四腳朝天的姿勢端不起架勢來，打算翻個身，卻因為太胖了翻了兩下沒成功。南燭看著他在原地滾動了兩下，然後又不動了，覺得十分可笑，伸手摸了摸白狐貍露在上面的肚皮，道：“你這小妖口氣還挺大，倒是說一說來歷。”
“哼，”狐貍持續試圖用眼神殺死她，“你是這家的小女兒童茹慧？老朽來這裏的時候還沒有你呢，我可是你們的鎮宅之獸。”
“在我家偷一偷東西就成了鎮宅之獸了？好霸道的說法。”
“老朽…老朽可不是小偷！”狐貍像是害羞了似的，扭了扭自己胖乎乎的身體，“你娘在這兒的時候就允許我進來吃東西了！”
“我娘？”
南燭反問了一句，她好像很少聽人提起童茹慧的親娘，似乎她很早就過世了，在童茹慧的記憶裏也沒有什麽印象。
“當、當然了，那時候連你姐姐都還是個繈褓嬰兒呢。”
狐貍這個姿勢說話費勁，南燭伸手推了他一把幫他換了個姿勢，總算順暢了。
“話說回來，你為何見到狐貍口吐人言都不驚詫？”狐貍嚴肅地盯著南燭問。
而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伸手扯了扯他的胡須，道：“因為……因為又不是第一次見。”
這說的是實話，她見過的能說話的動物多了去了，哮天犬還會唱歌呢。
“那八成是跟你娘一樣了，她也是能夠通靈的體質。”狐貍伸爪揮開她的搗亂的手，嚴肅道。
“她也可以？”
這倒是個新情報。
“自然，不然她一介凡人，如何跟老朽溝通？”
“只是我一入洞裏修行幾十年，等到出來她已不在這裏了。”狐貍說道，神情有點悲戚。
原來是故人……
“既然是走修行道，為何天天偷吃凡俗之物？”南燭質問道，“你們狐族不都住在西邊的和歌山上？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那又是另一次機緣了，話說回來，你為何還不把我放開？”狐貍好似不願解釋，在繩子裏掙動了幾下，然而那繩子卻紋絲不動。仔細看看，那繩子居然是沒有繩結的，連破除之處都沒有。
這是南燭特意為這個廚房裏的小偷準備的，乃是火神祝融的火心所化，哪裏是他掙得開的？
自從她第一日來到這裏，就發現了這個悄悄偷東西的家夥似乎不一般，仔細查一查果然是一只小妖。俗謂人妖殊途，本就是不同路子的，如果有妖攪亂人間秩序，她作為一介上仙不可能不管。
但是她沒準備暴露自己偷偷來到凡間，所以就讓這只狐貍以為她是童茹慧好了。
“我放了你，你就離開童府，回你的和歌山可好？”
她蹲下來，看著面前這只胖乎乎的狐貍，“既然走了修煉之路，好好回去修行吧。”
“老朽不會走的，”沒想到這狐貍根本不買賬，“你就算不放我，把我抽筋扒皮了我也不會離開童府一步。”
“這是為何？”
“約定，”他樣子還是很嚴肅，這次卻讓南燭逗樂不起來了，“決定好的約定。”
這算是從剛才到現在為止最正經的對話了，南燭想了想，道：“好吧。”
“但是你也不能總是偷東西啊，這樣遲早會被發現，這次是我，下次就不知道是誰了，沒準下次你就真的被抽筋扒皮了。”
這種話換了九重天上的任何一個仙人都說不出來，也就南燭這種隨性的小仙敢這麽做了。
“老朽也是狐貍，也要吃東西，不然怎麽活下去？”
“嗯……，”南燭腦子裏靈光一閃，“那這樣吧！”
第二天早上，童馥欣看見了童茹慧懷裏的白貓，捂著鼻子逃開老遠。
“我就說最近我怎麽老是渾身起疹子，原來是你養了這東西！”
童老爺端坐在上席上，笑呵呵地道：“養養貓也沒什麽嘛，就是個玩物。”
“老朽可不是貓，老朽是尊貴的……”
童茹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悄悄威脅道：“再不閉嘴我就把你扔回和歌山。”
“你嘟囔些什麽呢？”童老爺夾起一個蟹粉生煎放進嘴裏，看得童茹慧口水直流，把手裏的貓遞給仆人之後也坐到了餐桌旁。
變成白貓的狐貍氣鼓鼓地被仆人抱走了。
“今天是生煎啊。”
童茹慧拿起筷子，卻被她姐姐攔住了，道：“先別吃，聽我說——既然養了也就算了，也是條性命我也不能讓你怎麽樣，但是這貓必須離我三尺遠，靠近一步我拔它一撮毛。”
童茹慧點點頭，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個生煎放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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