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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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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嫂,對不起!

說完婦人鞠了個躬,

漢子身上穿著的橙色衣服上布滿了灰塵,

面上也是掩飾不住的急色:大妹子,不是我說你,

你要是想帶著二狗子去外面玩,大可以去那些人多的地方啊!

我和你嫂子找你們找了一天!

我,我,我就是和二狗子出去玩的時候,覺得我一個女人家不應該拋頭露面...所以,

所以就找了個僻靜地方,玩的盡興了,就忘了時間了...

我一面哭哭啼啼的訴說著委屈,

一面又不著痕跡的撇清自己,

二狗子一看我這麽說,倒也是出乎意料的仗義:平時也不見爹娘對我的去向這麽關心啊?

我默默瞧了漢子一眼,嗯...臉色非常不好,

看來這二狗子和他父母關系並不是很好,

一時之間,

我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嘆息了,

當然,演戲還是要演全套。

女人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漢子:大哥...這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大妹子你多想了!

漢子明顯不擅長說謊,說個話都結結巴巴的,就差在臉上寫一個我在騙你了。

如此看來,這家的主心骨是在那婦人身上,

這樣倒方便了不少,

剛這樣想著,她就說曹操曹操到了。

婦人也是風塵仆仆的樣子,

頭上還包上了一塊不太幹凈的粉色頭巾:

哎呦!你這沒長嘴的!

瞧把我妹妹給氣的!妹妹,你說,你想怎麽罰他,咱就怎麽罰他!

說完就給漢子使了一個眼色,

那漢子立刻領悟,忙打嘴:瞧我這笨嘴拙舌的!

妹子別生氣啊!

嗯,嗯,嗯,這三言兩語的就從不相信人變成心直口快了...

果然有點本事。

我擦了擦眼淚,皺了下鼻子,

淚眼朦朧的看著那婦人:我自是知道大哥是個直性子的人,

只我慣用小性,如此一來必不長久,

倒不如今日妹妹便走了的好!

說著我立馬往自己房間走去,拿出包袱裏的二兩銀子拍桌上:這是當日摔了姐姐所買東西的銀兩,

我早已細細記下,

今日正好還上,妹妹就此別過了!

那婦人忙拉住我道:妹妹說的是什麽話?!

若是妹妹嫌我們這窮盡管直說,

犯不著如此做態!你且說說,我們那裏對不住你了?

原是好心好意的讓你住下,我也親親熱熱的把你當做自個妹妹看待,

怎的今日就非走不可了呢!

就算你大哥他說錯了話,那也是一時心急,

妹妹,你自己說說,自打你進了我們家,我和你大哥對你哪一點不是盡心盡力的?

就是二狗子都說過你才像是我們家的!

呵,盡心盡力?親親熱熱?這顛倒黑白、搬弄是非的能力可真是比我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我徹底寒了心,

看來她們真是打定主意不讓我走了,

事情到了這步田地,要是不賭一把我就真的走不了!

我轉過頭雙目怒瞪著她,聲音顫抖:親親熱熱?盡心盡力?!

妹妹也想相信啊,可你們讓我怎麽相信!

姐姐真當我不知道嗎?當日在門外,你們說有一個女通緝犯逃到這裏來,

只因覺得我長得像,便要抓我去知府那裏領賞錢!

這便是姐姐的盡心盡力、親親熱熱嗎?!

我原只想走了便罷,不欲多生事端,

可你們,可你們!說到此時我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二狗子明顯有些沒反應過來,

婦人與漢子皆是低頭無言以對。

見此情況我心裏更是有了譜,方才那番話我也是憋了很久,不吐不快,

況且本來就是真話的話,

一下子爆發出來把他們暫時唬住了,

我趁熱打鐵把包袱往地下一扔,就哭了起來:抓啊!抓啊!怎麽不把我抓走啊!

反正進了公堂也是不管好壞的先打一頓板子再說,

你們有人自然是不怕!

到時,就算能證明我是清白的,也是去了半條命了!

倒不如,倒不如一頭撞死在你們面前,也好還了我一個清白!

說完我猛的向墻上撞去,這次速度就快多了,

畢竟我是要死啊,

然後意料之中的把頭撞破了,嘶,真疼!

就這還是控制好力度的呢,

我這當然是暈不了的,

只是亦真亦假的暈了過去,迷迷糊糊的被扛著走了,

我靠!不會還要把我送公堂吧!

我都這麽賣力了!

我放松全身肌肉睜開一條縫,發現我似乎在漢子的背上,

目的地...醫館!是了,撞的這麽用力要我也得送過去,

得了,暈吧,這回不暈也得暈了。

思及此處我終於安心的暈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後,已經是第二天晌午了,

我默默的檢查了一下身體,嗯,很好,已經恢覆過來了,

現在只要偷偷的喝上一杯水,再偷偷的出了門找到包袱,

再偷偷的逃跑就萬事大吉了。

然老天總不願讓我稱心如意,我剛下了床他們正好過來看我,

我這會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尷尬萬分。

所幸二狗子是個有眼色的,兩三步路走過來,

張口就來一句:你頭還疼嗎?

我舒了口氣,趕緊順著臺階下:不疼了。

語氣輕淡,讓人聽不出情緒來。

漢子和婦人也都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喜笑顏開起來:妹子,你還想吃點啥嗎?

是啊,妹妹剛大病初愈,不好吃些油膩的,

我先做個雞蛋湯給妹妹補補身子吧。

說著給了漢子一個眼神就想轉身離開。

我連忙叫住了她,開玩笑,吃人嘴短!我又不是不知道,

想離開就得趁早!

嫂子,不用了。我眼眸垂下,聲音毫無波瀾:我這便走了。

說著,就往前走去,結果沒走兩步就跌倒在地,

薏!疼死我了,我勉強支撐起身體繼續往前,

他們怎麽可能看著我這樣,

二狗子眼疾手快立馬過去將我扶起,

兩眼氣呼呼的瞪著我:你要真那麽想走就先把身體養好!

否則你是要爬著出去嗎?

我的臉一下子就變得刷白,

漢子自知說到了我的心病便瞪了二狗子一眼: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二狗子原也有點愧疚自己說重了,可一見父親如此,火氣就上來了:我就這麽說的!

當初要把她賣掉的是你們,現在後悔的還是你們,都說為了我,

你們到底想我怎麽樣!

砰地一聲門被狠狠關上。

場面再度尷尬,不過我也因此得知了一些有用的情報,二狗子似乎之前就知道我的事?

那這孩子也真夠心大的,還敢跟我出去玩...

八成覺得這是他的領地,初生牛犢不怕虎嘛,也可以理解,

最有用的當然是...

他們終於後!悔!了!

太不容易了!

漢子明顯比我尷尬,也是,不管怎麽說我都是有理的那方,

這樣一想我尷尬個啥啊,該尷尬的是他們!

漢子向婦人發了個求救的眼神過去,

婦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隨後就一扭一扭的到我面前,一副真心誠意的樣子:

妹妹,我們想清楚了,之前的確是我們不對,

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無啊!

我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刀過去,婦人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後又勉強笑了一下:妹妹也不用這樣看我,是騾子是馬的拉出來溜溜不就都知道了?

妹妹若真心裏沒鬼又何必害怕呢?

我冷笑的看著漢子低頭的模樣:妹妹可不比嫂子和大哥,

誰人不知要進公堂得先挨一頓板子?

嫂子大哥上頭有人,自然是不怕。

妹妹倒是下頭有鬼,可惜幫不了啊!

我這話一語雙關,

他們二人被我堵的無話可說,只能互相看一眼,

見對方眼裏都無主意,又移了開來,

良久,婦人先開了口:妹妹也別怪姐姐狠心,

這年頭誰也不容易,若真不是妹妹,次日我定當親自給妹妹磕頭道歉!

我一楞,二狗子不是說他們後悔了嗎!

我這還沒怎麽擺譜呢!

遭了!我現在頭還受著傷,連站起來都費勁更不要說逃跑了!

娘的!這都不信,一群窮瘋了的賤骨頭!

沒心肝的!我現在傷筋動骨一百天,傷的還是頭,等於去掉了半條命,

這個狀態下他們還帶我去公堂豈不是要我死嗎!

當真是大意了!

那婦人撲上來就要把我按住,

或許人被逼瘋了力氣會變大這個事是真的,

我竟然完全掙脫不開他,

那婦人瞧我掙紮的厲害了,就趕緊叫漢子來幫忙,

漢子猶豫了一下,就唉了一聲上來徹底把我按住了,

說裏還來了句:妹子,你也不要怪我們,都是窮怕了!

靠!那我就不窮了是吧!

我惡狠狠的咬了婦人一口,專往臉上咬的,

她唉喲了一聲疼的齜牙咧嘴,

我這一口幾乎用盡了我的力氣,但也沒咬下來。

咬她的後果就是,我被關了起來,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不是我絕食,是他們根本不送過來!

奶奶的!我這輩子的臟話恐怕都用他們身上了,

我要有一天能活著出去,給睿景報完了仇我就找他們算賬!

人在極度憤怒之中就會忘記恐懼,

我也不例外。

我暫時忘了我以後會受到什麽樣的折磨,專心致志的在心裏咒罵他們,

畢竟我還得保留點口水,

等我有水喝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胃疼倒不是大事,可我昨天一天都沒喝上水,

加上今天,

已經是兩天滴水未進的狀態了,

連泡尿都他媽灑不出來了!

奶奶的,早晚有一天我得把這賬算清楚!二狗子勸也不管事!

話是這樣說,我還是明白什麽時候該服軟,什麽時候該硬氣,

比如現在,我臉色蒼白的靠在布滿塵埃的墻壁角落裏,

因為不適應陽光,所以我雙眼緊閉,

陽光越刺眼,就顯得我越可憐,

加上我一身白衣,眉頭緊鎖,

越發憔悴嬌弱惹人憐愛了。這副做態自然是給漢子看的,

我真是把全身上下的精神都用過來了,

既要自然而然,又不能讓他對我產生有些不該有的想法,

若不是我從小在青樓長大,恐怕還真辦不到,

就是現在,我都不敢打包票,

因為我總把握不好那個度,所幸,

這次是有用的,漢子輕輕推了我一下,聲音裏滿是愧疚:

妹子?醒醒,我給你端水來了!

雖然已經渴的不行,我還是咬牙慢慢睜開眼,

一副迷茫無助的樣子,

見到水了,才一副不要命的樣子搶過來就喝,

顯然是渴的不行了的樣子,

漢子的神色更加內疚:妹子,你也別怪我們狠心,

這世道,誰都不容易!去年二狗子隨便拿家裏錢給外邊的乞丐,

結果叫人家惦記上了,大晚上摸黑爬進家來偷錢,

你說說,我們又能怎麽樣呢?

我實在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冷笑起來:所以當年我帶著一眾姑娘來照顧你家的生意,

今日我也不能怎麽樣了對吧?!

漢子雖有些尷尬,卻依然嘴硬:妹子也不可這麽說,

這公是公,私是私。

以前你是經常照顧我們家生意不錯,

可如今你已有通緝犯的嫌疑了,

若妹子不是,自然是我們錯怪了妹子,

可...

我們豈不是犯了窩藏嫌犯的罪名。

我此刻心情真的很覆雜,

這種話一聽就是他老婆教的我聽得出來,

怎麽說呢,人會變,情會淡,三分真,七分騙。

這個道理我一直明白,

但是面對這個曾經算間接影響了我的‘路人’我還是有點接受不能,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就像青樓裏的男人們總幻想自己會遇上一個絕色美人,

然後這個美人還是雛妓,還愛上了他這個無家可歸的風流浪子,

然後拋棄一切就為了和他在一起什麽的。

我早看明白了,

只不過暫時不太成熟而已。

我閉上眼睛不想看他,

聲音沙啞:去給我做碗面條,放兩雞蛋,一大碗,

還要一杯水。

漢子聽了喜出望外,一邊表示我的知趣,一邊就樂滋滋的給我準備面條去了。

我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了。

想想還是笑吧,哭還得出水,浪費!

現在我特別珍惜水啊飯啊之類的,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句話是至理名言!

沒餓過渴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之前我渴的快暈過去的時候看見了一只小老鼠,

當時我的想法是:我能不能喝老鼠血啊?

最後想想還是覺得太危險,這才做罷。

人在瀕死的時候是不顧一切的,

雖然我有盡量克制,可依然抵不過本能,

其實我還想再忍忍,實在不行也要爭取點利益吧?

可我實在忍不住了,這滋味太難受,就是鐵血的漢子像我這樣兩天不吃不喝都不一定扛得住,

恐怕我沒暈倒的原因,還是因為在我迷迷糊糊之中喝了一碗藥的緣故,

不管怎麽說,現在休息才是第一要素!

我靠著墻壁瞇了一會眼,他就回來了,

我先把水喝了,後看了看面條:怎麽一個雞蛋都沒有?

漢子不好意思起來:最近家裏緊張,

沒雞蛋了。

我不動聲色的將手握成一個拳頭,笑起來:這也沒什麽,

反正吃什麽不是吃呀,大哥你說對吧?

漢子頓時松了一口氣:就是,雞蛋這玩意其實也就是吃著玩玩的,

那麽小一個能補多少營養!

我低著頭默默吃起了面條,不搭理他。

漢子有些尷尬,剛準備起身離開,

我就把碗一放:吃完了,還有嗎?

漢子瞧了瞧碗裏的清湯,語重心長的跟我說:你大嫂說了,

人餓的厲害了,是不能吃太多的!

況且,你身子又弱,不宜大補,

我再給你盛碗湯吧!

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我簡直要被他們的無恥給氣暈了!

的確,我不宜大補,但他也不想想是誰把我害成這樣的!

雞蛋沒有不說,這面條一看就跟剩下的沒兩樣!

我之所以會落到這個境界,完全是因為我總還想著當初如何如何,

現在看來,我竟和青樓裏的那些癡男怨女沒兩樣了!

我急火攻心,一時之間竟不能自已,喉嚨一甜,

吐了一地的腥紅,

隨後咳嗽不止,心裏憋屈,漢子進來時嚇了一跳,

連忙上前拍拍我背,我抽空瞧了一眼那碗,竟是連湯都沒了只盛了一碗清水!

我控制不住的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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