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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最終反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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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越和尹相思夫妻倆牽著昊昊的小手來到建章宮。

其實今日是太皇太後壽宴,他們大可直接去赴宴就行的,沒必要再來覲見幼帝,奈何前兩日小皇帝聽聞楚王府有個天資聰穎的小哥哥,非央著攝政王宣他入宮來玩。

因此,攝政王便趁著今日這個機會,早在讓人去送請帖的時候就交代一定要讓昊昊先來見見幼帝。

入得大殿,幼帝早已在黃金龍椅上坐了,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眨啊眨,定定落在昊昊身上。

攝政王坐在小皇帝下方的紫金椅上。

三人齊齊跪地給小皇帝行禮。

小皇帝轉過身,從高大的龍椅上爬下來,然後邁著小短腿來到昊昊跟前,吮著大拇指,含糊不清地道:“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昊昊被小皇帝這個舉動楞了一下,“這……陛下不可這般稱呼臣。”

小皇帝嘟了嘟嘴巴,“小叔叔說,你功課可厲害了,以後能來陪陽陽一起念書嗎?”

昊昊再次一噎,面露為難地看向攝政王。

他所有的功課都是楚王府那位墨老先生教授的,小叔叔教他武術,小嬸嬸教他毒術,娘親偶爾會教他醫術,爹爹則是教他兵法謀略。

可以說,他如今雖然才七歲,但已經是個小奇才了。

只是他想不通,小皇帝才兩歲,如何會記得住這些事,又如何會生出讓他入宮伴讀的心思來?

攝政王淡淡一笑,“既是皇上欽點了梵小少爺,你能否應了他所求呢?”

昊昊挺直了小身板,“這事兒,臣須得與父王和母妃商議才行。”

攝政王含笑點頭,“那好,本王等你好消息。”

小皇帝拉著昊昊的胳膊就往龍椅方向拽,“小叔叔今天拿來了新的魯班鎖,是三十三根的,陽陽解不開,小哥哥幫幫忙。”

昊昊偏頭看了看梵越和尹相思,這夫妻二人同時點頭。

昊昊放下心來,任由小皇帝拉著走上去。

爬上龍椅之後,小皇帝示意他坐在他旁邊。

昊昊面色微變,馬上搖頭,“這是龍椅,您是君,我是臣,君臣之禮不可逾越,臣豈敢與陛下並坐?”

說完,昊昊轉頭看向一旁的趙大寶,“煩請公公幫我置一方軟席。”

趙大寶很快將軟席取來放在龍椅下方。

昊昊跪坐在軟席上,這才開始教小皇帝解三十三根魯班鎖。

攝政王看著昊昊嫻熟的動作,眸光幽深了些。

若非親眼所見,他根本難以相信,這個孩子年僅七歲,其天賦和能力竟已如此驚人。

掃了梵越和尹相思一眼,顧禾轉瞬又釋然了。

也是,這孩子有一個才華冠蓋的父親,一個聰明腹黑的娘親,一個心思機敏的叔叔,一個毒術驚人且在江湖上頗有威名的嬸嬸。

這四個人,一人隨便教授他一點東西,那都是尋常人花再多錢也買不到的精髓。

若是他能入宮來陪著小皇帝,小皇帝的成長速度將會更快,自己的計劃……也會更快。

顧禾嘴角噙笑,滿意地看著昊昊耐心教小皇帝解開魯班鎖。

“小叔叔,陽陽解開啦!”小皇帝站起來歡呼,這個東西,他學了一早上,怎麽都學不會,因為太難,但昊昊教他的方式與小叔叔的不同,很容易懂,所以沒多久他就記住了解法。

“真棒。”顧禾面露笑容,沖他豎起大拇指。

“陛下真聰明。”昊昊站起來,由衷誇讚。

魯班鎖這種東西,他是來了楚王府以後才接觸的,那個時候,他都五歲多了。

而小皇帝才兩歲,竟然就能解三十三根魯班鎖,這可是絕大多數大人都解不開的東西啊!

兩歲的時候,昊昊記得他還在穿開襠褲,與娘親在莊子上過著任人欺淩的苦日子。那些年,能填飽肚子就算不錯了,魯班鎖他連聽都沒聽說過,更遑論能解開了。

所以算下來,應該是小皇帝比自己聰明。

想到這裏,昊昊看向小皇帝的眼神帶了一絲崇敬。

爹爹說,聰明人就應當與聰明人結交。

其實如果爹娘能同意他入宮給小皇帝伴讀,也是挺不錯的。

昊昊走下來的時候,梵越也沖他豎起大拇指,“咱們家小不點也很棒。”

昊昊小聲道:“還是皇上比較厲害。”

梵越道:“你五歲才開始學東西,而皇上自會走路會說話開始就被攝政王諄諄教導,你與他,不可這般作比較。”

小皇帝走到顧禾身邊,像個小奶貓似的纏著他的胳膊,“小叔叔,陽陽餓了。”

顧禾站起身,“好,微臣馬上帶陛下去席上。”

說完,看向梵越和尹相思,“越小王爺,小王妃,皇上餓了,咱們走吧!”

梵越和尹相思帶著昊昊站往一邊,等顧禾拉著小皇帝出去以後,他們夫妻才帶著昊昊緊隨其後。

驛館。

言楚楚看著仆從送來的錦衣華服和托盤內的精美首飾直發愁。

尹澈過來的時候,她仍舊坐著不動。

“楚楚,怎麽了?”尹澈不解。

言楚楚微微皺了下眉,“尹一大哥,我真的不能入宮。”

一旦讓顧乾發現她,那她之前去江南水鄉走一遭的苦心就白費了,說不準還會牽連到大都督。

“為何?你可是有什麽不便之處?”

“……對,我的確是不方便入宮。”言楚楚道:“是當初我去找我哥時在五軍都督府內發生的一件事,我不能與穆王顧乾碰面,否則會連累到大都督的,關於這點,還望尹一大哥能諒解。”

尹澈恍然,“原來如此,既是不方便,那我也不強求你,你想待在驛館還是想出去?想出去的話,我讓人保護你便是了。”

言楚楚搖頭,“我想出城回去了。”

尹澈眸色一黯,“這麽快?”

言楚楚想起那夜遇到薄卿歡的事,垂下眼睫。這幾日她都沒有再走出驛館,安靜下來想了很多,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她放不開,她和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不可能忘了阿黎接受她,她也不可能罔顧姐妹情對不起阿黎拋開一切去喜歡他。

既然橫豎都不可能,那她也沒必要放不下,就這樣,放開手,也挺好的。

“這麽些天,我也玩夠了。”言楚楚道:“金陵城內太過喧鬧,終歸不適合我,我還是喜歡住在城外的小木屋內,尹一大哥歸程的時候若是順路,就去我那兒喝杯茶吧。”

“你真的要走?”尹澈在她旁邊坐下來。

“嗯,真的。”

“那……我送送你。”

“不必。”言楚楚擡頭看看天色,“宮宴時辰就快到了,你若是再送我一程,會耽擱時間的,到時候惹了太皇太後不高興可就壞事了,尹一大哥不必管我,我有武技傍身,不會有事的。”

尹澈還是不放心,“那我讓隨侍送你出城。”

言楚楚拗不過他,只好點頭,“好。”

站在樓上目送著言楚楚走了以後,尹澈才轉過身來,見到宣王站在不遠處,挑眉笑看著他,“皇兄,你也太讓我失望了,就這麽把美人給放跑了?”

尹澈淡淡瞥他一眼,沈默不言。

宣王撇嘴,“到嘴的肥肉給放飛了,你往後再想找她,又該如何?”

尹澈沈吟,“我該給她最起碼的尊重。”

她不喜歡的事,他不想去做。

比如……強留她。

宣王扶額,“有時候我真佩服你,竟能放下帝王架子這般對一個女人,不過話說回來,言楚楚這個女人是真有個性,連皇帝都敢不放在眼裏,要知道皇兄你那皇後之位可是東璃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啊,她竟然不屑一顧?”

尹澈難得地翻了個白眼,“你以為天下女人都愛權勢?”

宣王道:“起碼我遇見的都喜歡權勢,在她們眼裏,有權,就能主宰一切。”

“未必。”尹澈看向遠方,他認識的楚楚,偏偏就不是貪慕權勢之人,其實他倒寧願她貪婪一點,喜歡權勢多一點,這樣,他或許還有贏得她的籌碼。

可現在,他連她心頭的那個人是誰都不曉得,就已經失了先機。

罷了,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再見的,也不急於這一時,太過心急,說不準會讓她反感。

“天色不早,咱們入宮吧!”

尹澈說完就下了樓。

宣王擡步跟上。

梵越幾人剛走到禦花園入口,顧乾就迎面走了過來。

給小皇帝行禮過後,他的目光在昊昊身上定了一定,再往梵越身後一看,沒見到梵沈和景瑟,不禁挑眉,“怎麽,寧王和寧王妃沒來?”

梵越冷笑,“今日是太皇太後壽辰,又不是我兄長和嫂嫂生辰,他們二位來不來,有何打緊?”

顧乾微微一笑,“本王不過是覺得可惜。這麽重要的場合若沒有寧王妃在場,豈不無趣?”

梵越聽出顧乾話裏有話,他狹眸漸斂,“穆王此話何意?”

顧乾聳聳肩,“也沒什麽,隨口說說而已。”

遼東軍鎮那頭的情報今日便可傳回來,一會兒當著皇上、攝政王和太皇太後的面,這麽精彩的一場戲,景瑟竟然沒來,實在遺憾。

不過……

顧乾轉念一想,景瑟不來也沒什麽,關鍵是讓皇宮裏這幾位掌權者都曉得晉國公擁兵自重,有割據自立的意圖,那就行了。

梵越瞧著今日的顧乾神情實在古怪,但他又瞧不出什麽端倪,只好暗自咽下一口悶氣,帶著尹相思和昊昊快速去往席上。

此時的東璃使節也全部到了,給上首的皇帝、皇太後和太皇太後行了禮之後依次入席。

小皇帝四下掃了一眼,鎖定昊昊所在位置後,絞著手指看向攝政王。

攝政王只一眼就知道小皇帝在想什麽,他想讓昊昊坐到他旁邊好說話。

失笑著搖搖頭,攝政王態度堅決,不準。

小皇帝嘴巴嘟得更厲害了,眼珠子轉了轉,他突然想起來太祖母也是很喜歡昊昊的。

慢慢走到太皇太後旁側,小皇帝吭哧吭哧爬到太皇太後腿上坐著,眨著大眼睛撒嬌,“太祖母太祖母,陽陽想讓那個小哥哥坐我旁邊一起吃飯。”

誰都抗拒不了這奶聲奶氣又萌態十足的小模樣,太皇太後更不例外,一顆心都給他萌化了,順著小皇帝手指方向看過去,見到是寧王家的小少爺,遲疑了一下,目光不著痕跡掃過攝政王,見對方與旁邊的尹澈相談甚歡,她收回視線,笑著捏了捏小皇帝的包子臉,“好好好,既然你喜歡,那就都依你好了。”

小皇帝一個鯉魚挺從太皇太後腿上下來,回到自己的位置。

趙大寶馬上就過去傳話了,“梵小少爺,陛下有請。”

昊昊疑惑地看著趙大寶,“如今宮宴已經開始,皇上讓我過去,可是有要事?”

趙大寶如實道:“不瞞您說,皇上想讓梵小少爺與他同席。”

昊昊看了一眼上頭閃爍著烏黑雙眼的小皇帝,與楚王妃、梵越和尹相思打了個招呼就隨著趙大寶走了。

到了小皇帝近前,昊昊依著爹娘所教行了個君臣禮後依舊如同方才在建章宮一般讓趙大寶搬來軟席,他跪坐在一旁。

小皇帝很高興,他用勺子舀了一個丸子遞給昊昊。

昊昊只好伸手去接,咬了一口。

小皇帝註視著他,問:“好不好吃?”

昊昊點頭,“嗯,很好吃。”

小皇帝一聽,馬上拖過他的碗來直接給他舀了一碗丸子。

昊昊嘴角抽了抽,忙出聲阻止,“那個……皇上,臣吃不了這麽多。”

小皇帝把勺子遞給他,“你喜歡什麽,就自己來。”

昊昊拿起筷子,道:“臣用這個。”

小皇帝鼓著小臉,掃了席上所有人一眼,見他們都拿筷子吃東西,唯獨他一人用勺子,他頓時皺眉,讓趙大寶取來銀筷。

他平素在顧禾的調教下是能握筆寫字的,唯獨筷子捏得不好,因此,接過趙大寶遞來的銀筷以後,小皇帝自然而然就按照握勺子的方法,小手攥住,將筷子一端握緊往碗裏一撬,什麽都挑不起來,反倒是把小碗給撬翻了,鼻尖上沾了一粒米。

那樣子,一點都不狼狽,還萌到骨子裏去,直把下面席上的所有人都給看呆了。

小皇帝以為他們都在笑話他,他委屈極了,扁著嘴巴不說話。

這時,昊昊道:“皇上,臣教你用筷子。”

小皇帝臉上的不悅退散了些,咧開嘴笑,“真的嗎?”

“嗯。”

昊昊應聲,挪過來一些,重拾筷子遞給他,再握住他的小手,手把手地教。

楚王妃瞧著這一幕,小聲對著梵越道:“早就聽聞幼帝聰穎過人,兩歲就學會了很多東西,沒想到他竟還沒學會用筷子,不過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啊!”

梵越是個護親的,他撇撇嘴,“再可愛也沒有咱們家的小不點可愛,你看看他那個樣子,也不知道是遺傳了我兄長和嫂嫂哪一個的美貌,連我這個小叔叔都嫉妒了。”

楚王妃笑道:“慌什麽,往後你和小七生一個更可愛的,你就嫉妒自家兒子去吧!”

尹相思紅著臉,難為情地喚了一聲,“娘~”

楚王妃拍拍尹相思的手背,寬慰道:“你上次小產期間調養得極好,前兩日你嫂嫂也曾為你探過脈,說身體狀況良好,對生育沒有任何影響,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再有孩子的。”

梵越趁機道:“母妃,小七方才在宮門外的時候還說要罰兒子去睡書房,您如今又提小孫孫的事兒,您說說,我要是去睡上一個月的書房,那孩子能自己來嗎?”

尹相思一聽,臉燙得快燒起來,她暗自伸手狠狠掐了梵越的腰一把,瞪他。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楚王妃沒看到尹相思的小動作,只是瞅著梵越,嗔怪道:“你整天沒個正經,不罰你罰誰?”

梵越一臉幽怨,低聲嘟囔,“娘這是什麽道理,一邊催促小孫孫,一邊又不讓我回房……唔……”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梵越的嘴巴就被尹相思夾來的丸子給堵住,她咬牙,“梵越,你敢再多說一個字試試?”

梵越艱難地將丸子吃下,舉手投降,“不敢了,堅決不敢了。”

尹相思輕哼一聲,懶得再看他。

四下掃了一眼,尹相思眼眸瞇了瞇,伸手拐了一下梵越,“二爺,你有沒有覺得,今日的穆王有些不對勁?”

梵越狗腿地剝了一只龍蝦餵她,嘴裏道:“早在方才來的路上碰見他時,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這廝之前設局讓我們失去寶寶,原本我打算狠狠整他一次的,奈何老大不同意,說他那邊自有安排,讓我稍安勿躁。無奈之下,我只能忍到現在了。”

尹相思眸中若有所思,“兄長和嫂嫂行事素來嚴謹,既是他們有了安排,那你就聽他們的,暫時別輕舉妄動。”

梵越放下筷子,深深看了對面的顧乾一眼,唇瓣緊抿。

若非老大再三阻攔,他早就能抓著顧乾政務上的疏漏狠狠參他一本了,看到這廝那得意的眼神,他立刻想到自己那無辜枉死的孩子,頓時恨得後槽牙癢癢。

顧乾察覺到梵越的目光,他挑了挑唇,神情嘲謔。

再讓你們蹦跶一會兒,等遼東那邊的消息回來,楚王府就等著來求本王吧!

那邊顧禾已經停止了與尹澈的談話,不輕不淡地掃了顧乾一眼,眸光覆雜。

用完席,西苑還安排了戲班子來唱戲,眾人跟在小皇帝和太皇太後身後移步過去聽戲。

顧乾走在後面恰與攝政王並肩。

顧乾滿面笑意,“聽聞攝政王有意讓寧王家的小少爺入宮來給皇上伴讀?”

顧禾反問:“怎麽,穆王有異議?”

顧乾笑意更深,“異議沒有,看法倒有一條,攝政王你小心引狼入室。”

顧禾無所謂地笑笑,“本王也有一句話想要忠告穆王。”

顧乾極為客氣,“攝政王請說。”

“有些事,別做得太過,別做得太滿,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麽?”顧禾揚眉,“掩耳盜鈴的故事,穆王想必不會太陌生,很多你自以為是的秘密,說不準在別人眼中,早已成了公開的事實,自欺欺人這種蠢事兒,做多了只會反把自己帶進坑裏去。”

顧禾的話明顯意有所指,但他又不直接挑明,這讓顧乾瞬間就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看著他臉色一變再變,顧禾壓低聲音,善意提醒,“穆王若有輸的一天,本王希望你能拿出現下的傲骨來,興許,本王會因此高看你兩分。”

“真是莫名其妙!”顧乾冷嗤,“本王完全聽不懂攝政王在說什麽。”

“你不需要懂。”顧禾道:“早晚會有人讓你懂。”

顧乾臉色沈了下來,“攝政王這是做什麽,光憑借幾句話就想威脅恐嚇本王?”

“可惜威脅不到你,不是麽?”顧禾冷冷一笑,說完就錯身離開,直往戲臺邊走。

顧乾站在原地,盯著顧禾的背影看了好半晌,得身後宮女提醒的時候才回過神來走過去尋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眾人入座不多時,戲臺上就開始唱戲了,太皇太後眉開眼笑,看到精彩處便讓人打賞。

顧乾對這些不感興趣,他眼風時不時瞟向禦花園入口處,神情似有焦灼。

梵越自來了戲園子,註意力就一直放在顧乾身上,此時見他有意無意往後面瞟,他也順著往後面看去,卻沒發現什麽異常。

尹相思低聲問梵越,“他在看什麽?”

梵越搖頭,“暫且不知,但絕不會是什麽好事。”

尹相思面露擔憂,“兄長說會在太皇太後壽宴這一日給顧乾來個措手不及,這事兒能不能準?”

梵越拍拍胸脯,“這個你放心,兄長做事,從來不會出差錯的。”

梵越的話並沒有讓尹相思放下心來,畢竟顧乾是個心思陰沈的人,誰料得準他會突然出什麽招,兄長和嫂嫂又不在現場,萬一一會兒情況有變,那就糟了!

不多時,一個宮女打扮的人走進來,趁著眾人註意力都在戲臺上的時候俯首在顧乾耳邊低語了幾句。

顧乾一聽,頓時展開眉目,唇角勾出一抹狠戾的笑。

揮手屏退宮女,顧乾輕蔑地掃視了梵越一眼,站起身來,“皇祖母,孫兒有要事稟報。”

戲臺上的唱腔因為顧乾的舉動而停了下來。

現場頓時安靜到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顧乾身上。

太皇太後原本正在興頭上,突然被顧乾這麽一打擾,她微微皺了皺眉,“穆王有何事,待散場以後再說不行麽?”

顧乾道:“此事十萬火急,若是晚了,孫兒擔心邊境數十萬百姓性命不保。”

這一句,讓在座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太皇太後面皮僵了僵,“你說什麽!”

漫不經心地掃了眾人一眼,顧乾緩緩道:“孫兒收到消息,晉國公在遼東軍鎮割據為王,背叛朝廷。”

話音一落,蘇家前來赴宴的那幾位瞬間慘白了臉。

賢王妃蘇穎驚愕得不知該如何反應,她強自鎮定,冷聲道:“穆王身為參政王爺,可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你若沒有證據,那就是汙蔑!”

說完,蘇穎急急忙忙起身過來,對著皇帝和太皇太後跪下,“還請攝政王和太皇太後娘娘明鑒,晉國公乃三朝元老,忠心耿耿,縱然手握兵權駐守邊疆,卻從未有過反叛心思,穆王所言,有待勘察,還望攝政王切莫聽信片面之詞。”

蘇二老爺帶著蘇家其他來赴宴的眾人出來跪下,“微臣敢用項上人頭擔保,父親絕不會有背叛朝廷的意圖,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顧乾看了蘇家眾人一眼,冷笑,“蘇二老爺的意思是,本王蓄意陷害晉國公謀反?”

蘇二老爺定了定神,“究竟是誰蓄意陷害,微臣不敢妄下定論,但微臣敢保證,我父親絕無可能反叛!”

蘇穎看向顧乾,恨聲道:“今日乃太皇太後壽辰,穆王卻突然站出來,想憑借片面之詞就給經過弄扣上一個擁兵自重的反叛高帽麽?”

顧乾挑眉:“皇嫂何必著急,本王現下不過是把收到的消息向你們匯報一下罷了,至於證據,最多不會超過一炷香的時辰,就能到了。”

蘇穎一張小臉顏色變了又變,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接話。

祖父割據為王?

怎麽可能!

尹相思瞪大了眼,“梵越,怎麽會這樣?”

蘇家是景瑟嫂嫂的外祖家,也是嫂嫂最珍視的,嫂嫂說過,有生之年,她會極盡所能保住晉國公府,不會讓其隕落在皇權爭鬥下成為犧牲品。

尹相思原以為顧乾今日頂多是鬧點小動靜膈應眾人而已,誰曾想他一出口就斷言晉國公反叛。

這則消息,簡直來得讓人猝不及防。

梵越示意尹相思,“媳婦兒稍安勿躁,雖然我也很意外顧乾這個狗東西竟然會汙蔑晉國公,但我想,兄長和嫂嫂不可能沒有算到這件事,否則,一會兒的好戲還如何演下去?”

“可是……”尹相思急得不得了,“都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兄長到底還能如何反轉?一會兒若是讓顧乾拿出了證據,那晉國公反叛的事兒可就板上釘釘了,要真到了那一步,兄長便是神仙,怕是也難以挽回局面。”

梵越肯定地道:“不到最後一刻,咱們都不算輸,我相信老大,他從來算無遺策,這一次,也不可能例外。”

尹相思緊皺眉頭,看向攝政王顧禾。

顧禾接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他淡淡勾唇,看向顧乾的眼神透著些微冷意,“穆王,若是你拿不出證據,又當如何?”

顧乾滿臉自信,“本王身為一朝親王,是參政王爺,今次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攝政王難不成認為本王敢在皇上和太皇太後面前汙蔑晉國公?”

“你敢不敢,本王不知。”顧禾淺飲一口酒,“但本王知道,如若你拿不出證據,那就是汙蔑朝廷命官,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穆王又身為親王,罪加一等,下場可能……會有點兒慘。”

顧乾絲毫不懼,眼神不屑,“攝政王不必恐嚇本王,本王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一會兒證據到了,你們看著便是。”

太皇太後一張臉黑沈如水,“穆王,你能確定此事為真?”

晉國公是蘇樂瑤那丫頭的親生父親。

蘇樂瑤還在世的時候,太皇太後就很喜歡她,人都會愛屋及烏,太皇太後亦如此,因此,乍然聽到晉國公割據為王反叛朝廷的消息,太皇太後內心是強烈抵抗的,她難以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樂瑤那丫頭如此完美,她的父親一直是朝中肱骨之臣,多年來鎮守邊疆保家衛國,怎麽可能突然反叛?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顧乾莞爾,“回皇祖母的話,孫兒早在半年前就發現了端倪,只不過當時苦於沒有證據,所以才不動聲色,一直遣人暗中搜尋證據,直到今日,探子們才來報說證據已經集齊,稍後就到。”

太皇太後震了一震,莫不成這事兒是真的?晉國公要反了自己的親外孫?

事到如今,聽戲的眾人也都沒了心思,個個表情精彩。

要知道,晉國公可是朝廷出了名的忠心耿耿啊,他早不反叛晚不反叛,為何偏要選擇在如今這種緊要關頭反叛?

楚王妃滿心擔憂,眉心蹙攏,“阿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母妃稍安勿躁。”梵越抿唇良久,“這件事,興許還會有轉機。”

“轉機?”楚王妃面色焦灼,“什麽轉機?”

事情都到了這般地步,還能有什麽轉機,若是讓瑟丫頭曉得她外祖父出了這麽大的事,她非得氣壞身子不可。

馬上就要臨盆的人了,一旦在這個時候動了胎氣,後果將會難以想象。

“娘,您先消消氣。”尹相思親自給楚王妃倒了杯茶,“或許阿越說得有道理,這件事有蹊蹺,畢竟目前所有的話,都只是穆王的一面之詞不是麽?我們務必鎮定下來,不能先被嚇輸了陣勢。”

楚王妃接過茶杯,輕輕呷一口就沒了心思,放下茶盞,她眉頭依舊緊緊鎖著。

“晉國公是忠良,不可能反叛的!”

楚王妃道:“你們想想,當今皇帝是晉國公的親外孫,年僅兩歲多而已,他怎麽可能蠢到反叛自家人,這與自掘墳墓有何區別?”

尹相思想想也對,“母妃說得甚是有理。”

蘇二老爺早就對顧乾咬牙切齒了,奈何如今是在皇帝跟前,他不可隨意無禮。

暫時按捺下心頭怒火,蘇二老爺道:“穆王殿下,你所謂的證據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顧乾身上,有緊張的,有得意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畢竟蘇家多年來在朝中獨樹一幟,以往奪嫡的時候,多少皇子想要拉攏晉國公而不得果,朝堂之上將蘇氏恨之入骨的大有人在,如今能看到蘇氏因反叛大罪即將被株連,自是諸多人心裏頭之大快。

顧乾眸光一瞥,看向戲園子入口處匆匆而來的黑衣斥候,唇角慢慢綻開笑意。

眾人的目光隨著他落在那名斥候身上。

斥候腳步匆匆上前來,跪地給眾人請了安。

太皇太後黑沈著臉,“你就是來送證據的?”

斥候筆直跪在地上,“回太皇太後的話,卑職手裏的確有證據。”

這一句,讓蘇家眾人面如死灰。

蘇二老爺捏緊了拳,“還請攝政王明察,此時定然有蹊蹺!”

蘇穎也道:“祖父多年之忠心,朝野上下有目共睹,他怎麽可能會突然反叛?還請攝政王查明事實,莫讓忠良無辜蒙冤。”

蘇家眾人此起彼伏的喊冤聲吵得顧禾皺了眉,他揉揉額頭,厲喝,“安靜!”

蘇二老爺原本還想說什麽,被顧禾這一吼,直接嚇得噤了聲,面上的沈怒之色卻不減分毫。

這時,太皇太後出言道:“攝政王可得秉持處事公允的態度,莫錯殺忠良,當然,也別放過奸佞,否則,當著哀家和皇帝的面,你怕是承擔不起失誤的責任。”

顧禾站起身來,朝著太皇太後拱了拱手,“是非曲直,總得先看了斥候手裏那份所謂的證據再下定論,不是麽?”

太皇太後眉棱微擡,看向顧禾的眼神覆雜不定。

顧禾轉過身來望著那斥候,示意趙大寶,“趙公公,去把證據拿上來。”

眼見顧禾接過斥候手裏的密報,梵越再也按捺不住了,騰地站起身來,怒瞪著顧乾,“今日乃太皇太後生辰,穆王為何突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指證晉國公反叛,莫非這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證據都拿出來了,梵越這廝竟然還想借機拖延時間?

顧乾心中不屑,眼神涼淡,“越小王爺這是做什麽,想拖延時間?你可知遼東軍鎮現如今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這邊多耽誤一刻鐘不派出援軍,這一刻鐘內,邊境就會有成百上千的百姓遭殃,越小王爺不過是異姓王爺,你當然不關心民生,本王乃皇家嫡系親王,既然搜集到了證據,那就得如實上報,也好讓朝廷盡快派出援軍平反,你說本王不分場合,那麽本王且問你,是太皇太後的生辰重要,還是遼東軍鎮那十二萬百姓的身家性命重要?”

現場一片寂靜,只餘顧乾鏗鏘有力的聲音。

太皇太後固然尊貴,但再貴也貴不過十多萬百姓的性命,畢竟百姓才是一個國家的根基。

顧乾所說的話,擺明了告訴太皇太後:你方才不是讓我待散場了再稟報麽?如今我就把你的生辰和十多萬百姓的命拿在一起作比較,讓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來權衡,到底是你的生辰重要,還是百姓的命更重要。

太皇太後面皮狠狠抽搐了一番。

她心底裏自然也認同是百姓的安危重要,但顧乾用如此過激的方式將她的尊嚴捧到眾人面前給他們評判,這便是赤~裸~裸地挑釁了。

眼神冷了些,太皇太後出言道:“穆王何必激動,越小王爺不過是顧及哀家年歲大了,難得過個壽辰把眾人聚在一起,不想讓旁的事擾了哀家興致而已,本質上,他也是沒錯的。”

顧乾從來都知自己這個皇祖母偏向楚王府,當下便也沒反駁,左右證據已經輾轉到了攝政王手裏,一會兒他自有定論。

收了目光,太皇太後對著顧禾道:“既然證據在手,那就請攝政王打開看看,哀家倒也想知道晉國公是如何犯下‘割據為王’的反叛大罪的。”

顧禾依言,靈巧的指尖將密折打開,細細掃了一眼後,微笑著遞給太皇太後,“還請您過目。”

太皇太後伸手接過掃了一眼,臉色一下比一下沈,最後竟撫著胸口大喘起來。

皇太後見情況不妙,她借勢去給太皇太後順氣,順便瞄了一眼密折上的內容,頃刻間僵了動作,屏住呼吸,連反應都給忘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何攝政王的反應平靜溫和,而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卻像是遭了雷擊一般,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顧乾面露得色,腦海裏浮現出景瑟的身影來。

晉國公這事兒是他一手策劃,他當然有辦法解決,完全化解是不可能的,頂多免了晉國公的死罪,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景瑟得親自來求他,答應他所有的條件,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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