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簡單粗暴地把六道骸扔到沢田綱吉懷裏之後, reborn就跳到了Giotto面前，盯著這個彭格列初代看了很久。

Giotto和沢田綱吉兩人有七八分相似，而且Giotto身上有綱吉所沒有的……那種歷經時間流淌才能生成和維持的成熟魅力。

因為Giotto和沢田綱吉之間的這種相似與相異, 所以reborn在面對初代大人的時候, 心情便非常的……覆雜。只要看到Giotto, reborn就能夠隱隱猜測到，自己的小徒弟在未來會成長為什麽樣的人。

這種想象讓reborn在自豪驕傲之餘, 還有些說不出的惆悵。

在彭格列初代首領的面前, reborn這種肆無忌憚且不太友善的打量, 可以稱得上是‘放肆’。

雖然很清楚自己的行為非常無禮, 但reborn還是沒有收斂自己的目光。大概在殺手大人心裏, Giotto剛才的行為，已經踩中了他的底線。

“你沒必要告訴他太多的事情, ”在兩人沈默對峙了片刻之後, reborn才轉移了視線, 一邊看向正在和六道骸說話的綱吉，一邊輕聲對Giotto說, “有些事情還沒有必要讓蠢綱知道。”

gitto的目光和reborn一同, 落到綱吉身上，用同樣輕到像是唯恐驚擾到什麽的聲音說：“比如彩虹之子的詛咒嗎？”

“那孩子很關心你，”Giotto不知道綱吉是和六道骸說到了什麽話題, 所以才會笑得這麽開心，但看到後輩臉上的笑容，Giotto也感覺自己的心情猛地變好了起來, “難道你不高興嗎？”

即便是殺手大人，在Giotto面前，也能夠算是一個年輕的小輩。所以Giotto幾乎一眼就能夠看到reborn現在的心情——並且Giotto他也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

“……”聽到Giotto這麽說，reborn臉上的表情猛然一變，殺手大人收回自己落在綱吉身上的視線，轉過頭瞥了一眼Giotto，再次強調著：“無論我的情緒究竟怎麽樣，沢田綱吉都沒有必要在現在這種時刻去接受這些事情。”

Giotto聞言了然地點了點頭，“你是在保護那孩子。”

在Giotto說完這句話之後，reborn立刻響亮地嗤笑一聲。‘reborn在保護沢田綱吉。’Giotto的這種論調如果讓綱吉的式神們聽到的話，大概他們每個人都會嗤之以鼻，不會相信。畢竟在大多數人心裏，reborn和沢田家光，是將綱吉帶入裏世界，逼迫綱吉一次次面對危險的……罪魁禍首。

但Giotto的確是這麽認為的。

reborn不希望綱吉知道太多，但是是因為不希望綱吉被卷入與彩虹之子有關的麻煩之中。

初代大人在說完剛才那句話之後，又繼續說：“那孩子非常關心你，你也很在乎那孩子。”

“真是珍貴而又難得的師生關系啊。”

Giotto這種自說自話的行為，讓reborn的臉色更加不好。如果不是因為還記得對方這彭格列初代首領的身份，大概reborn早就掏槍指著對方命令他立刻閉嘴了。

而Giotto像是根本沒看到reborn此時的表情一樣，慢悠悠地走到了綱吉的身邊，觀看自己的小後輩和他的霧守之間的交流。

綱吉一邊撫摸著骸梟身上的羽毛，一邊擡起頭面帶疑問地看了看Giotto。“怎麽了？初代？”雖然綱吉這段時間裏一直都在和六道骸說話，但他的註意力卻也同時似有若無地落在了Giotto和reborn兩人身上。

五感敏銳的小陰陽師雖然沒辦法清晰地聽清他們兩個刻意壓低的聲音，但卻能夠看到自家老師那陰沈到極致的表情。

聽到綱吉這麽問，Giotto笑著搖搖頭，“只是你的老師在例行關心你而已，”Giotto的視線劃過reborn，才繼續說，“你的老師很關心你啊。”

“是啊，”綱吉重重地點了點頭，笑瞇瞇地說，“reborn是個好老師。”

跟著Giotto一起走到綱吉身邊，在小首領手邊坐下的reborn聞言擡手壓了壓自己的帽檐，掩蓋住自己臉上的一切情緒。

沈迷於綱吉‘擼梟大法’中的六道骸微微睜開眼睛瞥了一眼綱吉，“kufufu，裏世界第一殺手親自教導出來的學生，當然會是合格的黑手黨——”六道骸這句充滿嘲諷意味的話剛說到一半，就非常突兀地轉了個語調，換了個話題“沢田綱吉，手再向上一點。”

六道骸的前半句話充滿了‘六道骸風格’的嘲諷，但是他說出的後半句話……卻是連有超直感外掛傍身的Giotto都沒能聽懂。

能夠明白這句話的，大概只有六道骸本人……還有沢田綱吉。

“嗯。”綱吉一邊回答，一邊將自己放在白梟身上撫摸揉捏的手向上挪了一些，放到六道骸所要求的位置繼續擼梟。小首領還記得貼心地詢問六道骸這個當事人一句，“現在呢？”

面對綱吉的問題，六道骸只是略微冷淡地從喉嚨裏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冷哼，算是勉強作為回答。

六道骸這幾句話都‘沒頭沒尾’‘十分突兀’，但是綱吉卻能夠奇跡般得聽懂。綱吉再次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不停，“那就放在這裏了哦。”

——六道骸說話時的跳躍性非常大，上句話還在嘲諷沢田綱吉和黑手黨，下句話就已經在故作冷淡地要求綱吉好好撫摸骸梟的身體了。

而且令人驚奇的是……面對六道骸的這種說法方式，沢田綱吉竟然真的能夠聽懂。

大概六道骸的這種說話方式是和他本人情緒相掛鉤的吧。在面對沢田綱吉的時候，六道骸也是這樣矛盾而又掙紮著……他厭惡黑手黨，也理所應當地會厭惡彭格列十世的繼承人沢田綱吉……但與此同時，他卻又不可避免地被沢田綱吉所吸引著——

在享受綱吉‘擼梟大法’的同時，白梟那雙獨特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覆雜難辨的情緒。

——一如剛才的reborn。

但六道骸和reborn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也沒有人想打破這種微妙的……不被當事人沢田綱吉所了解的‘平衡’。

沢田綱吉本以為，斯佩多在搶奪走了六道骸的身體之後，會立刻實行他那‘一統天下，壯哉我大彭格列’的偉大計劃。

結果根據大天狗和雪女兩個人的匯報，綱吉發現……

斯佩多在得到六道骸的身體之後，竟然什麽沒做……他只是向並盛趕來，大有要來和沢田綱吉等十世家族一決勝負不死不休的架勢……

面對斯佩多這種幾乎能夠稱之為‘自投羅網’的行為……綱吉只好一邊苦笑一邊繼續擼梟。

雖然綱吉只是一笑了之，沒有其他更激烈的反應，但被綱吉放在膝上的骸梟卻立刻嗤笑一聲，當著Giotto的面，就開始毫不留情地吐槽他的霧守，“如果黑手黨人都像他這樣愚蠢，那麽即便我不出手，這些蠢貨也早晚會因為自己愚蠢，而逐漸消減。”

聽到六道骸這麽說，綱吉立刻用力地薅了一把骸梟的羽毛，在白梟禿掉之前，才松開手，同時口中還隱隱威脅著說：“如果斯佩多真的動作太多，計劃得又非常充足的話，那麽大概你永遠也拿不回自己的身體了。”

因為性格原因，所以哪怕是在威脅人的時候，沢田綱吉的聲音依然很軟，聽起來好欺負極了，“難道你想要一輩子都寄居在白梟的身體麽，骸？”

“kufufu，那又怎麽樣？”骸梟從綱吉的懷裏鉆出來，落在綱吉的肩上，“只不過是一個居住的宿體而已，是人類還是鳥類，重要嗎？”

——六道骸敢這麽說，其實多半還是因為有恃無恐，他很清楚，沢田綱吉一定會幫助他奪回自己的身體。

“而且你又不是沒有動物式神在身邊，”骸梟毛茸茸的身體靠近綱吉的臉，用尖尖的梟嘴咬住一縷綱吉的頭發，“他們都能留在你身邊，被你當成正常人類對待，難道我就不行嗎？”

“……”聽到六道骸這麽說，綱吉怔了怔，下意識地反駁，“可是骸你又不是我的式神……”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麽，”六道骸的語氣突然一變，收斂起他慣有的輕佻和玩笑，“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變成你的式神好了。”

——這是在指環戰前夕，六道骸對綱吉說過的一句話。

那時候沢田綱吉只是覺得六道骸的這種假設太過……不詳。所以在六道骸剛一開口的時候，就立刻堵了對方的嘴。

可是此時，當六道骸用難得認真嚴肅的語氣對綱吉再次重覆了一遍這句話之後……

沢田綱吉感覺自己，似乎已經不能將六道骸的這種說法當成單純地玩笑了……

綱吉偏過頭，想要觀察一下六道骸此時的表情，借此來判斷對方現在的想法。

可惜骸梟畢竟只是只鳥……即便現在六道骸的身體借居在它身體之中，但動物也依舊無法做出太多的表情……

所以綱吉這種想依靠觀察對方表情來判斷對方想法的計劃，只能落空了。

“骸，你剛才的這句話……”在綱吉想要直接開口詢問六道骸的時候，他的話卻被白蘭打斷了。

從綱吉身後走來的白發少年笑瞇瞇地向綱吉嘴巴裏塞了一塊棉花糖，同時還非常‘激動’地感嘆著：“哇——骸君的這句話可真是令人感動呢。”

白蘭那充滿笑意卻又讓人無端發寒的眼神落在六道骸身上，“不過情話如果說得太深情，某人也是會聽不懂的哦。”

——即便某人聽懂了，他也不會相信吧。

畢竟某人……沢田綱吉這個人……即便是對他親口說了‘愛’或是‘喜歡’，他大概也會以為對方是在向他開玩笑。

“kufufu，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我可從來沒說過什麽情話——”骸梟一邊這麽說這，一邊拍打著翅膀，從綱吉的肩上飛走了。

“哦，我竟然忘了，”白蘭的聲音可以放得很輕，只有他自己能夠聽清，“你還不知道。”

白蘭戲謔的目光又劃過在場的reborn，再次低聲說，“你們還都不知道。”

——白蘭再一次地感嘆，十年後的自己將這十年的記憶作為禮物‘送’給自己，是一個多麽正確的決定。

六道骸的身體在覆仇者監獄待得時間實在是太久了，即便綱吉非常頻繁地派式神檢查和保護六道骸的身體，但他的身體還維持在一種虛弱、無法快速趕路的狀態。所以斯佩多在從意大利趕往並盛的這段路途之中，一直保持著‘有心無力’的痛苦心情。

斯佩多還沒有來，綱吉便非常悠哉地等待對方，同時還處理一下歷史遺留問題。

比如歸還西蒙家族的“Delitto”。

當沢田綱吉一開始允諾，會將Delitto還給西蒙家族的時候，其實愛迪爾海德等人在最初的感動之後，還有些半信半疑的不敢相信。

畢竟綱吉現在只是“十世繼承人”，而非彭格列的首領。

所以他說出這句話……其實並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不過彭格列九世的親自到來，打消了他們的遲疑。

九代目這次的並盛之行，起初只是想來探望一下家族的小繼承人。但在他從綱吉口中得知，彭格列家族與西蒙家族之前的過往，和綱吉的想法之後，便當即決定在這次行程的目的上，又增加了一項：歸還Delitto。

“我本以為，等到你繼承彭格列的時候，‘罪’才會出現在繼承儀式之上，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西蒙家族解封指環的時候，九代目坐在綱吉身邊，一邊拍著綱吉的後背，一邊輕聲說。

“但綱君能夠做出這種決定，我非常欣慰。”

九代目看向綱吉的目光，充滿著長輩的慈愛。

“彭格列家族立足於世，除了實力之外，還應該有這種胸懷與仁義。”

“這一點我沒能教會xanxus……”在提及自己養子的時候，九代目的表情中閃過一絲痛惜，“但我相信有綱君在，xanxus也會受到你的影響，慢慢改變過來。”

在九代目說完這句話之後，reborn的嘴角就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沢田綱吉在教導童男童女還有藍波這種孩子的時候，的確很有耐心。但如果讓他影響或是教導xanxus的話……

大概小首領會……

“打到xanxus服氣為止。”

在九代目和綱吉的這段短暫交談結束的時候，西蒙家族剛好結束了他們指環解封的過程。

指環解封的時間其實很短，但這件事情所帶來的情緒波動……卻讓古裏炎真等人在心理上感到疲倦不堪。

在走出房間，看到綱吉的一瞬間，紅發少年就走到綱吉身邊，給了綱吉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他們兩個就像是兩只可憐兮兮，相異卻又相同的小動物一樣依偎在一起取暖。

這一幕看起來很感人，但卻讓綱吉身邊的reborn還有六道骸的臉色猛然一變。

愛迪爾海德在看到reborn摸槍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可身為當事人的沢田綱吉和古裏炎真卻完全不知道他們兩人現在處於怎樣危險的局面之中。

沢田綱吉是情感遲鈍且當局者迷。

古裏炎真是不想去管這些。

他只是一遍遍地回想著自己曾經的心情。

坐在廢舊倉庫等待沢田綱吉到來的那漫長的兩個小時之中，古裏炎真感覺自己的心在一點點地變冷。

在那段時間之中，古裏炎真的心裏閃過無數個覆雜的想法。但它們歸結起來也只不過有兩句話‘綱君會來麽？’、‘綱君會來吧。’

除了這兩個問題之外，古裏炎真好像什麽都沒有想。他沒有想過等到沢田綱吉出現在廢舊倉庫之後，自己應該怎麽開口對沢田綱吉解釋西蒙家族的‘血之災’時間；也沒有想過，該怎麽開口要求沢田綱吉歸還本屬於西蒙家族‘罪’。甚至古裏炎真都沒有在心中想象構思過沢田綱吉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的反應。

大概在紅發少年看來，只要沢田綱吉肯出現，一切問題的解決，都不會再艱難了。

但在約定的時間到來的時候，沢田綱吉並沒有如古裏炎真所願，出現在他的面前。從常理上來說，古裏炎真會感到失望，然後一走了之。

但他沒有。

古裏炎真只是呆呆地坐在廢舊倉庫中，望著那扇不知道會不會被推開的大門，感受著自己的心慢慢沈下去冷下去的痛苦感覺。

——然後沢田綱吉來了。

沢田綱吉像是一團溫暖的火焰一樣，在一瞬間就將古裏炎真本已經冰冷麻木的心，點燃了。

沢田綱吉沒有背叛古裏炎真，彭格列初代也沒有背叛過西蒙家族的初代首領。

彭格列家族甚至還主動歸還了‘Delitto’。

這簡直是……古裏炎真所有想象之中，最美好的那種結局了。

——但古裏炎真很快就發現，這還不是結束。

沢田綱吉還有很多更加超出他想象的驚喜，要帶給他。

“炎真，”綱吉的手指劃過古裏炎真臉上的淚痕，“我有兩個人想帶給你見一下。”

“是從閻魔大人那邊帶來的，雖然我不能長久地留下他們……但我想，能夠見到他們，縱然只有一面，炎真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是什麽人……”炎真的疑問還沒有說完，他的聲音就扭轉成一個震驚的語調，“父親？真美？！”

——賭上陰陽師的尊嚴，沢田綱吉總是無所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實在沒寫完，再次向小天使們道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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