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很快就如願派出了自己的幾個式神們去監視巴利安的動向。

在指環戰期間內, 小陰陽師撒出去了不少式神。——大概整個並盛……乃至整個日本，也只有他有這種底氣和本錢能夠隨意派遣大量式神了。

“你確定要將他作為領隊嗎？”和綱吉一起站在門口，目送式神們離開的reborn在沈默片刻之後, 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般若嗎？”綱吉看向正在向外走去的少年模樣的式神, “他會做得很好的。”

雖然般若是一個非常會任性的式神, 但是他也很會隱藏自己的內心，用無害柔弱的外表來欺騙敵人——

“這種潛伏在暗處的任務, ”綱吉輕聲說, “一般都是他領頭帶隊的。”

“kufufu, ”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借助庫洛姆的身體出現在神社之中的六道骸, 慢悠悠地從庫洛姆的房間內走出來, “原來不只是因為他好看才選擇他的麽？我的、小陰陽師、大人。”

六道骸的聲音很好聽，當他特地用這種拉長聲音的語調說話的時候, 聲音更像是帶著小勾子一樣, 像是要在人心口處撓出一片抓痕一般。

六道骸一邊說話, 一邊動作熟練、態度強硬地伸出手臂攬住了綱吉的腰。

被六道骸突然襲擊而略微有些嚇到的綱吉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下一次出現的時候, 你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嗎？”

“怎麽？不能抱你嗎？”六道骸並沒有松開摟著綱吉的手臂, 相反，他放在沢田綱吉腰間的力氣更重了一些，“kufufu, 難道就只有庫洛姆可以抱你嗎？”

——六道骸說的當然是今天下午庫洛姆在情緒崩潰的一瞬間，撲進綱吉懷裏的事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綱吉無奈地試圖解釋, 但是他想了很久之後，卻還是沒有想到自己該向六道骸解釋，所以只好又悶悶地繼續說，“……算了”

每次遇到六道骸，綱吉就能體會到有理說不清的痛苦感覺。看在六道骸今晚是參戰人士的份上，綱吉退讓一步，小聲回答，“算了，隨便你吧。想抱就抱好了。”反正我又不會因此受到什麽損失。

聽到沢田綱吉這種相會自暴自棄一般的回答，六道骸又是一陣輕笑。隨即他便真的如同沢田綱吉所言那樣隨意而行，攬著綱吉腰間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在場的三人之中，只有站在一旁的reborn，臉色猛地一沈。

“今天下午的時候，”在片刻的沈默之後，六道骸突然開口，“庫洛姆她……”

雖然六道骸的話刻意得沒有說完，但是沢田綱吉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都看到了？”知道六道骸和庫洛姆兩人之間緊密的靈魂聯系，所以綱吉在聽到六道骸的這句話之後，並沒有多少驚訝。但是他的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愧疚之情。

“看到了，”六道骸拉長聲音回答，“非常清晰、歷歷在目。”

“那種父母……”六道骸的眼睛中翻滾著黑暗的色彩，由於姿勢問題，綱吉並沒有辦法察覺到六道骸表情的變化，但是綱吉能夠聽出來，六道骸的聲音猛地沈了下來，聲音也低沈了下來，“根本沒有……”

活下去的必要。

六道骸本來是想說完這番話的。

只是從沢田綱吉身上傳來的溫度，卻在一瞬間讓他停下了自己的聲音。

——這種事情，沒有必要……也不能讓沢田綱吉知道。

“kufufu，”六道骸沈默了一會兒之後，搶在沢田綱吉追問之前，轉移了話題，“今晚的霧守之戰，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六道骸轉移話題的技巧真的很生硬……但是他這熟悉的一句話，卻讓綱吉突然想到了……

在嵐守之前，似乎貝爾也是這麽執著地向自己追問著一句戰前的囑托或是祝福。

由於想到這件事情，綱吉猛地有些恍惚。在綱吉回神之後，伸手微微推開了六道骸，看著六道骸的眼睛，說：“你之前不是對我許諾過，你一定會贏嗎？”

“我可是相信了你的這句話，”綱吉再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非常平靜，但是六道骸卻突然從中感覺到了一絲蠱惑人心的味道——不然為什麽他現在的心情全都圍繞在這樣一個黑手黨繼承人身上？——“難道你會讓我失望嗎，骸？”

“……不會。”六道骸本來是想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誘騙著沢田綱吉說出些什麽少年平時根本不會說出口的話。

六道骸的計劃非常美好。但是他似乎忘了一個從他第一次見到沢田綱吉時就應該明白的道理……

沢田綱吉他從來不是一個會被人用各種‘計劃’而成功算計的人。——他可不會按尋常套路出牌。

所以今天也是一樣。沢田綱吉自己什麽都沒說，倒是六道骸，又在綱吉的面前重覆了一邊自己曾經的許諾。

發現自己竟然又被沢田綱吉‘算計’了，六道骸嗤笑一聲，在綱吉耳邊輕聲說：“真是狡猾多端的黑手黨啊——”

兩個少年沒有註意到，在他們身後，正站著目瞪口呆的城島犬和推眼鏡的手微微顫抖的柿本千種。

一開始在發現六道骸的到來之後，兩個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骸大人的少年，本來是非常開心的。

但是等到他們兩個看清六道骸此時的動作和姿勢之後，所有開心的情緒，全部都變成了震驚，

“原來……”城島犬的聲音都僵硬而又不斷顫抖，他看著面前‘相親相愛’舉動親昵的兩個人，“原來骸大人和彭格列十世……竟然是這種關系嗎……”

擡手正打算推自己眼鏡的柿本千種，聽到城島犬的這句話，差點把自己的手指直接戳進眼睛裏。

“怪不得骸大人執意要我們住進來……原來是因為……”

想到這些天圍繞在沢田綱吉身邊趕都趕不走的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等人，城島犬越來越感覺自己是窺探到了真相。

由於六道骸的突然出現，所以綱吉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略微得到了一些緩解。等到他們一行人走到霧守場地的時候，沢田綱吉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任何端倪了。

因為今晚雙方對戰的對象是雙方的霧守，因著六道骸的緣故，柿本千種和城島犬也第一次出現在了指環戰的場地之中。

——有時候綱吉真的會感覺巴利安隊內的氣氛，真的很散漫。曾經在嵐守戰鬥開始之前，貝爾刻意地在綱吉面前停留了很久。

而今天，停在綱吉面前的敵人，換成了瑪蒙。

……不，也許瑪蒙不能用‘停在綱吉面前’這幾個字來形容，因為巴利安的霧守直接停在了綱吉的身上。

踩在山本武肩上的reborn目光不善地盯著站在綱吉右肩上的瑪蒙，“毒蛇，”此時此刻從reborn手中傳出來的上膛聲，明晃晃的就是對瑪蒙的威脅，“你已經可以走了。”

瑪蒙在兜帽下分神看了一眼reborn，嗤笑一聲，“可是我還不想走。”說完了這一句話之後，巴利安的幻術大師才想起來後知後覺地補充一句，“不要叫我毒蛇。”

綱吉看到自家老師猛地陰沈下來的臉色，無奈地搖搖頭，只好開口吸引住兩個人的註意力，免得在霧守之戰開始之前，他們兩個彩虹之子先打起來。

“好了，”綱吉看向自己肩上的瑪蒙，對他說，“瑪蒙。”

“今天我可沒有糖給你吃。”——綱吉是在說他和貝爾瑪蒙兩個人初次見面時，綱吉分給兩人糖果的事情。

“我又不是貝爾那個家夥。”瑪蒙的語氣幾乎沒有多少波動。披著鬥篷的彩虹之子擡頭看了看站在對面的貝爾。金發少年臉上仍然帶著笑。

只不過……瑪蒙覺得對方是在‘臉上笑嘻嘻心裏——’

瑪蒙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而將目光投向了站在綱吉身邊的庫洛姆身上。

在一陣像是挑選貨物的打量過後，瑪蒙突然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

“你的霧之守護者，看起來是個外行啊。”瑪蒙完全沒有因為庫洛姆女孩子的身份，而用詞委婉一些，仍然毫不客氣地直接在庫洛姆面前就開口這麽說。

“看在你曾經請我過吃糖果的份上，”瑪蒙意興闌珊地將自己的視線收了回來，看向沢田綱吉，“如果你肯再多出些錢，我可以在之後的戰鬥中手下留情，留你的霧守一命。”

聽到瑪蒙的這句話，綱吉微微皺了皺眉，他擔憂地看向庫洛姆。眼圈還是微微發紅的庫洛姆卻並沒有露出脆弱的表情，反倒撐起嘴角，對沢田綱吉笑了笑。

看到庫洛姆的表情，沢田綱吉才放心了一些，他偏過頭看向瑪蒙，“你要多少錢？”

總是富而不自知的綱吉，這次終於明白了自己其實其實也有用錢來壓人的資本，“百萬還是千萬？要多少個零？”

沢田綱吉語氣平靜地對瑪蒙說。

“……”瑪蒙並沒有想到沢田綱吉會這麽回答自己。總是神秘莫測的彩虹之子竟然也露出了怔怔的表情。

“不過我是不會拿這筆錢的，”綱吉很快又出乎瑪蒙意料的說，“看在你曾經誇讚過我品味的份上。”

沢田綱吉學著剛才瑪蒙的語氣說，“我也有一句話要對你說。”

“輕視別人。”綱吉湊到瑪蒙面前，用他那雙柔和卻又飽含鋒芒的眼睛盯著瑪蒙，“可是很容易吃虧的。”

沢田綱吉的語氣非常平靜，但是瑪蒙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竟然從少年的聲音裏聽出來了一些詭異般的威脅。

瑪蒙下意識地從綱吉的肩上離開，重新漂浮在空中。

“看樣子，這筆生意失敗了。”瑪蒙用惋惜的語氣說著，“如果你在不久後感覺到後悔的話，可以出一個讓我滿意的數字，說不定我會為此而動心呢。”

“餵——”在Xanxus不善註視下，硬著頭皮走來的斯誇羅對瑪蒙說，“你該去做準備了。”

聽到斯誇羅這麽說，瑪蒙慢悠悠地落在了一旁，在兜帽遮蓋下的臉，卻並沒有露出多少緊張不安的表情。

“……小鬼，”雖然斯誇羅知道，現在絕對不是一個適合說廢話閑聊的時機，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看著沢田綱吉說，“昨天……你的雨守救了我。”

站在不遠處註視著綱吉的山本武突然被點了名，有些茫然地回過頭看向斯誇羅。

而斯誇羅卻還是盯著綱吉繼續說，“對此，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什麽想說的？”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陰陽師，都是能夠窺探人心的高手。有超直感這一外掛的沢田綱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這一次……沢田綱吉卻感覺自己的直覺有些失靈，因為他竟然沒辦法立刻意識到斯誇羅的意思。

斯誇羅嗤笑一聲，“你的守護者因為一時心軟，竟然出手救了自己的敵人。你這個做首領的，應該訓斥懲罰他才對。知道嗎，小鬼？”

聽到斯誇羅這麽說，瑪蒙並沒有多麽意外驚訝的表現。顯然這位巴利安的霧守，也非常認可對方的這種看法。

“阿武做得沒有錯。”出乎斯誇羅意料的是，沢田綱吉竟然語氣平靜地反駁了自己。

看起來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少年直直地看向斯誇羅，重覆了一遍自己的話，“阿武做得沒有錯。我也並不希望阿武袖手旁觀，然後背上人命的良心債。”

自己的好友是怎樣的性格，沢田綱吉自己再了解不過了。如果昨天綱吉真的要求山本武不去救斯誇羅，也許山本武會聽他的話。但是接下來……山本武大概會愧疚終生。

“原來如此。”斯誇羅說了一句誰都沒聽懂的話，“只有天真的小鬼，才會有這麽天真的守護者。”

“小鬼。”斯誇羅微微低下頭，瞇起眼睛看著和自己相比，簡直是‘小巧玲瓏’的沢田綱吉，“你的天真，早晚有一天會害死你的。”

“……是嗎？”被斯誇羅近乎冷漠的目光打量著，但是沢田綱吉卻沒有露出任何膽怯的表情，“但我不這麽想。”

“只有弱者才守護不了自己的天真。”——至於強者的天真，人們通常稱之為仁慈。

沢田綱吉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非常篤定，甚至有種讓人不得不相信的固執。

“而我認為，我可以守護好這份天真。無論是我的，還是我的守護者們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二更～

其實綱吉現在的精神壓力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Ｔ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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