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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鄭侯別妃 姬餘弒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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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寧靜被一陣一陣的敲擊聲替代,聒噪得讓人心煩。弘文站在冷宮霜菊的殿門口,看著釘在門窗上的木條被拆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這座冷宮就像一座囚牢,有人進去了被封上木條,相當於宣布死刑;不一樣的是,麗涓公主是死緩,而公子會是死刑立即執行。

晨曦從拆開的縫隙中穿透進去,照在枕在鄭喜莊膝蓋上睡覺的姬會臉上,久不見陽光的他被這刺眼逼醒,揉著還不適應的惺忪睡眼,蓬頭垢面地看著弘文帶著一幫宦人趾氣高揚地站在光源裏俯瞰著他:“公子,王上召!”

姬會一笑。該來的還是來了,姬餘慣常心狠手辣的,看他對掏心掏肺對他好的姬雀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了,再深的兄弟情,再重的君臣義,只要姬餘覺得對方會害他,那麽他就會下手。更何況,自己對他無有情誼,還想取而代之,更沒有軍功傍身,政治上的才能也不值一提;連自己的親姐姐和母妃都放棄了自己以求自保,他還能指望誰給他生路?

姬會反而沒什麽心理負擔,他一向也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他頷首,一直隱藏著的氣度此刻凸顯了出來,倒讓弘文有些驚詫和不敢怠慢,隨意的站姿也筆挺起來。姬會笑道:“先去候著,我梳洗一番,免得在你王面前失禮。”

弘文本想拒絕,看著他拿樣子,覺得也有道理,便一言不發出去了。一站在院子裏,弘文就想抽自己嘴巴,一個謀反的死囚,本身便是失禮,再梳洗打扮得人模狗樣過去,這不是說明大王給他禮遇嘛?他配嘛?而且楊瑾瑜是叫自己“速帶來”,自己還給人優哉游哉的,待會子免不了又是一頓肉疼。可是弘文不能反悔啊,這是在手下面前失面子,寧願給人打一頓也不肯證明自己的決斷是錯的、這是一個上位者該有的無謂的尊嚴。

姬會在鄭喜莊的幫助下變成了那個翩翩公子,他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又看著在一旁默默含淚、發髻散亂的鄭喜莊,拾起梳子,給鄭喜莊梳妝,鄭喜莊的眼淚沒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鄭喜莊揪住姬會的袖子,泣不成聲。姬會摸著鄭喜莊的頭,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結發吾妻,溫婉善良;郎何其幸,聘其家室;結發吾妻,溫婉善良;郎何不幸,不可一生;結發吾妻,溫婉善良;郎何其念,來世比翼。”

鄭喜莊泣涕零如雨,半晌才悲慟地吐出一句:“大人!”

姬會在鄭喜莊額頭印下一吻。他突然很後悔,後悔自己一開始愛上的不是鄭喜莊,自己活了一世,沒什麽人真心對他,跟在他身邊的只有李越潤和鄭喜莊,只是兩個人都被他拖累,李越潤被剮、夷三族,自己身死之後,鄭喜莊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是他虧待了她。

鄭喜莊扶著姬會起來,低語:“大人在九泉之下慢些行走,妾必不讓大人久候。”

姬會看著鄭喜莊。不是他自私,與其看著她在世間受苦,不如同他一起走,這次第,他絕不虧待她。

姬會在鄭喜莊淚眼朦朧之中離開了,隨著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弘文一路來到禦書房,看著戴著王冠坐在王座上的姬餘,那陰鷙強勢的表情讓姬會恍惚中看見了姬懷少的臉,他們是那般相似。

楊瑾瑜在一邊幽幽地幫腔:“見到王上,還不快跪!”

姬會回過神兒來,輕蔑地一笑:“我心中之王唯父王與賢太子也!這個‘王’是個什麽東西?我不曉得!”

賢太子,即姬省也;姬侖,哀太子。

姬餘的臉黑如鍋底。姬會這是明擺著說他謀權篡位、出身低賤、名不正言不順。他的拳頭緊緊地攥著,喉嚨裏發出低吼,就在姬會以為姬餘會發飆跟他撕逼的時候,姬餘卻驀然笑出聲來。姬會不知姬餘葫蘆裏賣什麽藥,盯著姬餘。姬餘笑道:“那你以為這個王位你就配坐嗎?”

“至少比你配,”姬會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是要死的,索性讓他過個嘴癮,“你不過是個出生於冷宮的災星,母親在宮中身份低微,你不過是會刷陰謀詭計才得了父王青眼,否則你不過是個給賢太子倒夜壺、跪著行奴才禮的渣滓......”

“放肆!”楊瑾瑜大喝,正要上前掌嘴,姬餘搖搖頭,楊瑾瑜便不去白費力氣。姬餘擺明了也憋著一肚子火想找人吵架,他就默默看著,不自討沒趣。

姬餘起身,雙手叉腰,頗有氣勢:“你真的比孤配麽?”姬餘拾級而下:“你的母親不過是個浣紗婢,若非父王一時吃醉了哪裏有你長姐出來的份?母後是在宮中不討喜,但孤的母家可是領軍史連家,幾代軍功!”姬餘拿食指戳著姬會的胸膛:“你比得了嗎?!”

姬會有些繃不住了。

姬餘看著愈發得意,他繼續摧毀著姬會的精神防線:“你也不想想你長姐為何讓你隱瞞自己,孤在得勢之前不是也向你下跪下得奴顏婢膝?你根本不如你長姐!”

姬會癱軟在地上。怎麽會?他一直覺得長姐在害他,居然他自己辜負了長姐的一片真心?

“我告訴你,你的失敗是你活該!”姬餘笑得越發猖狂,“你現在知道難過了?知道後悔了?還不夠,你的長姐竟然有暗中培養你實力的念頭,那孤也不會讓她好過。”

“你想幹什麽?”姬會又有勇氣直立起來。

姬餘笑道:“幹什麽你都看不見了。”

“姬餘,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動長姐!”姬會說著就要撲過去,韓湯眼明手快,一腳把姬會踹飛了出去。姬會捂著胸口,趴在地上吐著血:“姬餘你不能如此歹毒!”

“為何不能?”姬餘展開雙手,“孤不懼!”

姬會齜牙。他還能說什麽呢?姬餘就是個喪盡天良的人,他不怕遭報應。姬會發出嘶吼。

姬餘走過去,拎起姬會:“孤問你,之前宮中關於孤和韓湯的流言是不是你傳出去的?”姬餘一直在想是誰幹的,只是一直沒找到是誰,因為只要傳過此事的都被連太後給處決了,這樣做固然能夠封口,卻也留不下線索。如今姬會的事情出來了,姬餘的疑心就存到了他身上。

姬會笑了出來。起初是低聲笑,後來便放肆了,把姬餘奇怪地撒開手:“你笑什麽?”

姬會擺擺手:“我還以為你真有自己吹得那麽神,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看來我還真有幾分本事!”

姬餘怒不可遏,上前就是一拳。姬會不甘示弱,也回了一拳。姬餘自恃練過武,卻沒想到姬會這麽個平素吊兒郎當的人,居然也不弱,兩個當下在禦書房中酣鬥,東西狼藉了一地。還是韓湯看不過去了,過去分開二人、鉗制住姬會,讓他挨了姬餘兩腳,這才平息下來。

姬餘歪戴著王冠,嘴角青紫,他恨恨地看著姬會不服輸的樣子,突然拿手掐住姬會的下巴,拉到自己眼前,不顧姬會的反抗,邪魅地笑著:“你知道賢太子是怎麽死的嗎?”

楊瑾瑜閉眼。這件事是機密中的機密,姬餘還是不成熟,這樣的事隨便說出來,是嫌他黑歷史不夠多、天子沒有理由廢黜他是嗎?不過姬餘都不怕,要爭這口閑氣,他一個下人也沒必要去說。

姬會震驚,好半日才緩過來,破口大罵:“姬餘,你不得好死!姬餘,你喪盡天良!姬餘......”後面的話姬餘是聽不清了,因為姬會的嘴巴已經被韓湯捂住,拖到外頭由弘文塞了滿口的糟糠,一徑帶去斬首了。

姬餘安定下來,由韓湯親自給他整理衣冠,這才說:“厚葬。”

不久,鄭喜莊自盡於冷宮霜菊,姬餘命人合葬,不入王室墓地。姬餘由於禦書房那裏傷沒好全,由打了一架、大動肝火,接著在床上躺了一個月,仍舊由蕭瓏照顧著。

姬餘這一病倒是不久,卻也重。頭三天便發了三天的燒,在那些似夢非夢的境地裏,他仿若回到那個下午,他在假山後被姬省的人抱住,強行解開衣裳供姬省褻玩。姬省還手持那物兒笑道:“甚細!”

待姬省終於發洩完淫威走了,姬餘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眼淚垂落下來。他的拳頭一拳一拳砸在地上,砸得手破皮流血。他擦幹眼淚爬起來,穿好衣服,不顧腿腳酸軟,沿著姬省回去的路尾隨了過去。他知道,姬省每天下午打完他、蹂躪完他都會在這個假山上,以王者之姿朝水池裏尿尿——因為姬懷少喜歡釣魚,每釣上來一條魚,就會送給他今天心儀的妃嬪,而這種殊榮,王後孫氏從來沒有,姬省這麽做,不過就是為了告訴後宮,她們吃的魚都是喝他尿長大的,給他規矩一點。

姬餘悄悄來到姬省身後,他尿尿的時候特別敏感,不許左右在旁,否則便會尿不出來,所以姬餘很輕易地便來到他身後,在他覺得不對、緩緩轉過頭來之時,伸手將姬省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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