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堆之旅最後的尷尬離場，並沒有讓葉小雅有太多想法。

坐在出租車上，葉小雅忍受著腿傷的痛楚，回味著之前的感覺。

在幻象祭祀儀式結束之時，正是光龍從天返回大地那一刻。她感覺到從樹上透出一股暧光打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她感覺到一種快樂滿足後淡淡的傷感。

快樂的傷感，這也許就是樹的情緒，葉小雅自嘆。

“你已向社樹借到了信仰之力。”枯竹道。

“杜樹？”葉小雅不再多想，將註意力轉移到枯竹的話中，現在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

“杜樹，長在祭祀、祈求的巫界神靈的社壇中央的樹。”枯竹簡短介紹了一下。

“所以，它才有信仰之力。”葉小雅想起了剛才幻象中所見所聽。顯然那就是一場祭祀天地神靈的話動，只是當時自己所見的樹顯然要比青銅神樹高了幾百倍:“杜樹最後打在我身上的光，是不是就是信仰之力？”

“你的理解是正確的。”

葉小雅回想了之前枯竹的話道：“你曾說過巫器需要傳承，我與青銅神樹，就是你所說的社樹沒有任何的關系，它怎麽會將信仰之力給我，不科學呀。”

“對於巫來說從不需要講科學。”枯竹說了一個冷笑話，然後繼續道：“因為，你的巫舞和巫歌，使它重回記憶中的過去，回到幾千年前屬於它的故事中，重溫那些早已消失的虔誠祈禱。雖然，我說是借信仰之力，但實際上你償還不杜樹的信仰之力，所以準確來說，它把信仰之力送給你。”

葉小雅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之前還說到這個世界材料制成的巫器？”

“煉制巫器的材料分為二種，一種是取自於巫界，一種是由來自於這個世界，也就是人界。巫界材料煉制的巫器在失去巫力後會在人界化為無有，而人界的材料煉制的巫器在失去巫力後就為徹底變成凡物。”枯竹細心向葉小雅科普關於巫界的一些常識。

“我明白了，青銅神樹失去巫力，它也不會消失，只是重回凡物”葉小雅乖乖聽著，時不時點頭表示明白了。

前排出租車司機卻帶著警覺的表情從鏡子中看了幾眼葉小雅，心念道：她可千萬不要在我的車上發病呀。

枯竹還在繼續傳授知識：“這個青銅神樹應該是照著巫界的建木樹煉制而成。我猜在古代巫力鼎盛之時，它的外表已可投影出真實的建木樹形態。”

葉小雅問道：”青銅神樹會再一次醒來嗎？”

“只要保留最後一絲巫力，當足夠多的人在心內重新開始通過它向上蒼祈禱時，它會再次醒來。”

“不需要有人和它簽訂巫之契約，它就會醒來嗎？”葉小雅感覺自己已變成十萬個為什麽。

“就現實來看，強大到能與它簽訂巫之契約的巫並不存在。要知道，巫器一般會選擇可以足夠駕馭它的契約者。”枯竹之話有些意味深長之感。

葉小雅一笑，“你是說，總感覺是在捧你貶我。”

枯竹像是跟葉小雅對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樹的契約者早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沒留下任何的名字。但世人記住樹的名字，巫名是有巫力，而巫器的名字也同樣有巫力。人們呼喚著它的名字，跪在它的腳下，通過它向上天祈禱，這一切讓它直接獲得信仰之力，而過去那些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是支撐它，讓它最後一絲巫力不會消失，存活到現在的強大力量。”

枯竹停頓了一下，像是嘆息道：“雖然，我們已無從知道它的名字，但不可否認在某種程度上，它已是超越那些早已死去的巫或巫器的存在。”

一路上葉小雅就這樣和枯竹在意識中交流，等到回到家一照鏡子，她才發現自己居然頂著這麽一張誇張的妝容回家，怪不得出租車司機看自己離開出租車後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洗完臉，吃了藥，葉小雅在枯竹的指導下，將吸收的信仰之力轉換成巫力，然後再將巫力傳給枯竹。

第二天一早起來，葉小雅衡量了一下腿上的傷，感覺自己還能堅持到一下，就又出門，這次要去的地方是金沙公園裏邊的金沙遺址博物館，之前和枯竹曾經過去一次，卻不想正趕上博物館臨時閉館，沒有能順利進館，今天是補上次任務。

對於這個明顯曾是古代蜀地祭祀之地的博物館，讓枯竹一進大門便有眾多的感慨，只是可惜這裏並沒有太多驚喜等著葉小雅。在看完博物館中的太陽神鳥後，枯竹只說讓葉小雅準備一下，過幾天晚上再來。

葉小雅一聽枯竹的話，心裏松了一口氣：今天不用當眾尬舞，準備的面具今天也不用戴，真是甚好。

見今日難得有空閑的時間，葉小雅正好回公司一趟，之前因傷請了二個月的假，雖早已將工作移交給其他同事，但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葉小雅處理一下，今天正好回單位辦事，順便還就社保醫療費報銷問題，請單位人事幫忙一下。

到了單位，辦完瑣碎事情，領導見葉小雅雖然能下地走路依然不太方便，也就沒讓葉小雅提前上班，只是婉轉地詢問葉小雅能否在家辦公，有些財務方面工作依然需要葉小雅負責。

葉小雅一口答應下來，心裏松了一口氣，雖想要成巫，但巫也是要吃飯的，請假那麽久，她還是擔心工作不保，如今看來領導還是挺體諒自己的。

葉小雅將事情辦完，跟同事們打了個招呼，正欲離開，卻見旁邊鄭巧英向她招了招手。

鄭巧英是公司某位大領導的親戚，專門負責現金出納工作，同時她也是一位資深網癮少女，平日裏上班也只有她敢正當光明上淘寶，看微博，追網劇。

這會她正點開微博上某個小視頻，眼睛瞄著葉小雅，表情有些小古怪。

葉小雅不解問道：“叫我幹嗎？你這樣望著我，有古怪。”

鄭巧英將電腦屏幕轉向葉小雅方向，看了一下四周無人註意這邊，然後小聲問道：“葉姐，這個視頻上的人是不是你呀？你看和你身高、胖廋都差不多，穿的衣服也是好像我見你穿過的。”

只見電腦上正在播放一個手機拍攝的視頻，視頻裏正有一位左腿打著夾板的女性先是又叫又鬧的跳大神，然後突然停了下來，呆站望著天花板發呆。

“啊。”葉小雅當時就認出視頻裏的內容就是自己在三月堆的“表演”，心裏有些慌張，臉開始發燙，幹笑了二聲道：“呵呵，還真有點像我，連腿傷都一樣，不過我可沒有她那麽精神，這是什麽地方呀？看都看不清楚臉。”

鄭巧英有些懷疑地打量葉小雅幾眼，再仔細研究了一下視頻中的人。

因手機拍攝者離跳大神的女子有些距離，加之館內的光線並不是太好，唯一幾秒照到臉的畫面，卻因對方臉上的妝太誇張，根本看不清楚五官。讓鄭巧英也不能完全確定，只道：“想想也是，葉姐這麽穩重的人，怎麽可能跑到博物館裏發瘋呢？”

“是呀。”葉小雅跟鄭巧英聊了幾分鐘，知道視頻的來路之後便離開了單位。

一回到家，葉小雅忙將微博打開，搜出視頻，這條視頻不到六分鐘長，拍攝者表明，自己去博物館參觀之時，在進入青銅神樹館後，被館內風景驚嚇到了，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給眾人。

而整個視頻中拍攝舞蹈動作的畫面只有二分鐘，其餘畫面是舞蹈之後突然發呆的情況，再後來就沒有繼續拍下去了。

從視頻的數據來看，只不過是如汪洋大海般互聯網信息中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不到2000人觀看，百人轉發，而評論也只有稀疏不過五六十人而已：

“活見身殘志堅的舞蹈家。”

“博主，這是炒作吧，可惜此女火不了，一沒長相，二沒身材，舞蹈動人，妝容感人，歌聲嚇人，難得這麽五音不全的。”

“樓上的牛，這麽渣的音效，你都能聽出五音來。”

“就是一音都聽不清楚，所以五音不全。”

“哈哈哈，她一定是在許願，一定是想物質化能力…”

“我好像看見樹在動…”

“親，你看錯了，不是樹在動，那是博主被美女真容嚇得手抖。”

“你們沒有關註到旁邊那位大叔捂著耳朵生無可戀的表情嗎？”

翻看所有的評論，見沒人認出自己，葉小雅這才有閑心吃著零食，仔細欣賞別人鏡頭中的自己。

但只看了一遍視頻，葉小雅就迅速關了網頁，不忍心再多看次。實在是現實比想像中舞蹈的畫面差了幾百個楊麗萍，舞姿比不上廣場舞大媽，甚至連跳大神的大仙都比不上，真正長相和身姿醜出新境界，PS都救不了。

“一定不是我的問題，是博主的手機有問題。”葉小雅最後得出結論。

“這是什麽？”枯竹一直旁觀著葉小雅的舉動，像是發現了新世界一般，突然飄到半空中，自從它重新變回了一本黃書起，就有了少許自由行動的巫力。

“媽呀，嚇死我了。”葉小雅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書嚇得半死，等反應過來是枯竹後拍著胸口道：“枯竹，我膽子小，請不要這樣突然飄在我的面前，要是晚上，我有可能直接被嚇死。”

“你……的膽子的確小。”枯竹直言道：“我從沒有遇見一個被巫器嚇住的巫。現在回到我的問題，你剛才看的是什麽？”

“我被人偷拍下來在三月堆跳大神的視頻。”葉小雅吐槽道：“如果下次我還當眾跳舞的話，我擔心我會火，標題都想好了，博物館中又驚現跳大神美女，是智力淪陷，還是迷信覆蘇？”

枯竹完全沒有關註葉小雅的話，頗深沈說道：“這個視頻很有意思，我要研究一下。”

之後枯竹成了網癮老書，不過與他人上網不同，枯竹上網是遙控葉小雅幫它點開無數網頁，就連葉小雅完成工作期間，都要幫枯竹在手機上點開網絡。

葉小雅自是有些抱怨，枯竹卻耿直道：“作為一個巫器的契約者，連供給巫器移動鼠標的巫力都沒有，你應該反省一下了。不過，你可以幫我找一些古書，看真實存在的書，我就用不著你幫忙了，我能自己翻閱書本。”

“好的，老大。”葉小雅想翻白眼。

枯竹道：“……”

三天後，枯竹告訴葉小雅後天晚上要去金沙博物館，輕描淡寫的來了一句，“順便你開通一個直播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都是非現實世界，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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