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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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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九點多, 其實也不是很晚,不過錦繡市是個安逸的小鎮,九點過後街上的商戶就關得差不多了, 再過半小時就連公交車都全停了。大晚上的, 許家兩姐妹來找自家兒子, 田淑芬一面進去叫人一面心裏腹誹她們果然是窮門小戶出來的, 沒教好,哪有大姑娘大晚上來找大小夥子的?

賀學文洗了臉刷了牙都準備睡覺了, 天氣熱, 他光著上身,正在趕蚊子。初聽母親說許願來了, 他只隨便應了聲知道了,又聽說許卉陪著人來的,忙爬下床, 奔了幾步,又倒回去,戴上眼鏡,匆匆忙忙套上T恤就往樓下跑。

田淑芬看兒子火急火燎的樣子, 搖頭嘆到:兒大不由娘,心裏有了女人,父母都靠邊站。

賀學文趿著人字拖, 劈哩叭啦一口氣跑到樓下,急速奔流的血液鼓躁著他所有神經,整個神魂都要脫離軀殼往前飛出。

他邁下最後一層臺階, 緩了緩步伐,勉力控制住了因激動而微微發顫的手,慢慢走到客廳。

“這麽晚了,你們怎麽來了?有什麽事……你怎麽了?”

賀家的店鋪因為上面是住家,下面是店面,每晚都開到十點才正式關門。這時,門板才上了一半,許願和許卉被田淑芬領進來後坐在裏面的木沙發上喝水。

賀學文過來,就看到許願露在外頭的胳膊上有幾道明顯的紅痕,他迅速往許卉身上看了一眼,發現她身上沒有傷痕,便轉而向許願問道。

“這是怎麽了?被誰打的?”

許願見了賀學文,就跟遠行許久終歸故裏的旅人見到了親人一樣,眼淚嘩嘩流著就紮人懷裏了:“學文哥~”

那一個“哥”字,千回百轉,山路十八彎,直接把許卉的汗毛給叫立了。

許卉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臂,覺得有些刺痛,她低頭一看,剛才被掃把撩到的地方微微發紅,腫了起來。正覺得沒什麽大事,忽然眼前一暗,原來是賀學文推開許願,湊上來看:“你也被打到了?是……叔叔打的?”

傅春英是出了名的脾氣好的面團人,他猜打人的是許愛民。

因為如果是外人打的,許家姐妹應該是回家,把這件事告訴父母,而不是大晚上的跑來告訴他。

許願丟了錢的事還沒傳開,賀學文疑惑地看著二人,等著她們給出一個解釋。

許願怕田淑芬聽見,小小聲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末了哭道:“學文哥,我怎麽辦呀!”

原來是許願丟了錢,惹怒了準岳父。

賀學文心中定了定,柔聲安慰她:“錢丟了可以再賺,人沒事就好。叔叔也太狠了,把你們打成這樣。”

許願暗瞪了許卉一眼。

“爸只打了我,她是因為剛才在旁邊才蹭到的。”

賀學文卻已經翻出一瓶藥油,遞給許卉:“擦擦吧。”

剛才許願撲到他懷裏的時候,她身上的藥油味很重,但是許卉手臂上的傷處還是幹凈的,他想她應該沒來得及上藥就跑出來了。

在人家家呢,許卉也不跟他推來推去的,低眸謝過,自己擦了起來。

許願見他們二人眉來眼去,醋海生波,冷道:“學文哥,被打的人是我哎,我傷的也比較重,你怎麽不拿藥給我擦?”

賀學文轉頭,好脾氣地解釋:“你不是擦過藥了嗎?而且我也不知道這瓶藥和你擦的那瓶是不是一樣的,萬一藥性相沖,反而對你不好。”

賀學文是一個溫柔斯文的男人,不說話的時候,坐在那兒就靜得像幅畫,當他柔聲勸解,輕言低語,許願更是覺得整個人都要化在他的溫柔裏,哪裏還會介意他只顧許卉,不顧自己的行為?她態度軟了下來,乖乖巧巧坐在他身邊:“哦。”

不過賀學文倒也知道,自己心裏再是對許卉念念不忘,許願才是他正式過了明路,訂過親的未婚妻,微嘆一聲,也還是好生檢查了一番許願裸/露在外的地方傷勢如何。

許願被這樣對待,心裏早就樂開了花,一面配合著賀學文轉動手臂,一面悄悄給許卉丟過去個“你看”的眼神,讓許卉只覺得她幼稚無比。

許願是個有八分疼也要誇張成十分的,但她被賀學文一看,原本十分的痛馬上減輕到了兩分,這時渾然忘了身上的痛楚,只一心看著她肖想了兩輩子的男人,越看越覺得喜歡,越看越覺得滿意。

許卉見賀學文在許願露骨的眼神下,白凈的面皮慢慢漲紅,雖然對他感覺微妙,也知道不能讓許願太過出格。她幹咳一聲,把藥油蓋好,往前一推:“謝謝。”

許願的遐思被打斷,趁賀學文起來收拾東西,背著她的時候,狠狠白了許卉一眼。

許卉沒理她,等賀學文重新坐回來後,就提出告辭:“太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如果我爸爸媽媽有來找你們,麻煩通知我們一聲。”

剛才許願講事的時候,許卉就把許愛民打完許願就出去了,傅春英去找他的事提了一嘴。

賀學文點點頭:“我會的。”他站起身來,要送二女回去。

許願卻還不想走,但是許卉在一旁冷眼盯著她,又想到田淑芬其實不喜歡她來過夜,只好往外走。

許卉走在前面,許願挽著賀學文的手走在後面。

許卉想快點回家,緊走幾步覺得身後沒聲音了,轉身卻看見許願整個人都掛在賀學文身上,倆人幾乎是在挪動,比螞蟻快不了多少。

她不由揚聲叫:“許願,回家了!”

許願正撅著嘴,央求賀學文親她一下,賀學文因為許卉在前面,心裏百般不願,僵持的時候,許卉這一聲催促如同救他出水火的天籟。他忙說:“小卉催你了。快走吧!”

許願馬上質問:“學文哥,你是我未婚夫,許卉是我姐,你怎麽能叫她小卉呢?”

賀學文心尖一痛,喉頭發幹:“那我要怎麽叫她?”

許願咯咯一笑:“當然是隨我……”她頓了頓,想到自己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喊許卉的,打了個哈哈,“咳,叫姐啊!”

賀學文臉上的尷尬沒了,整張臉上,連眼神都是幽深的,沈默了一會兒,像是終於找到了聲音:“我比她還大,叫姐不好吧。”

許願不滿地說:“那我們結了婚,她就確實是你姐了啊!”

賀學文費了好大的勁,才沒把“那我們就不要結婚”給說出來。

許願等了很久,才等來一句“那就結了婚之後再叫吧。現在叫不出口。”

許願雖然不甚滿意,倒也沒舍得太逼迫他,畢竟賀學文是她千挑萬選的丈夫,要是真惹惱了他,對她也不利。

賀學文她不想埋怨,許卉總是能恨一恨的,於是把滿腔不滿又往許卉身上堆了堆。

許卉倒不在乎許願怎麽想自己,反正在她確認懷孕的傅春英是被許願推倒導致流產之後,在她心裏已經不再把許原當成妹妹了,而是一個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陌生人。

只不過目前她和許願都還沒有成年,還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況且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就算將來她能獨立出去,甚至把父母都奉養起來,對於許願,感情上可以割裂,血緣的羈絆卻仍是要糾纏一輩子。

許卉見二人不再勾勾纏纏,開始正常走路,轉過身,捏緊了手中的手電筒。

道阻且長,她唯有努力向前。

兩姐妹回到家中,家裏還是大門緊鎖,黑燈瞎火,許愛民和傅春英都沒回來。

賀學文擔心她們,在門口守了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地回去。

到了家中,門板已經上得差不多了,只留一個人進出的口。賀學文側身邁入,田淑芬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水杯等物,聽到兒子進門,把最後兩塊門板上好,她擡頭一看,咦了一聲:“學文,你衣服穿反了,不難受啊?”

賀學文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在聽到某人名字後,急著想見她,匆忙之中把T恤穿反了。

只不過他穿的是件黑色的純色T恤,晚上光線又不好,也就沒察覺出來。

他忙脫下,翻過來,田淑芬擡眼見到原本該穿在外面的那一面已有了一片汗漬,顏色比周圍都深一些,擡手就把衣服抽過去:“臟了,媽給你洗洗,你明天換件幹凈的穿。”

賀學文嗯了一聲。

知子莫若母,田淑芬把衣服泡進水盆裏後,就對兒子說:“媽知道你委屈,可是現在能怎麽樣呢?你碰了人家黃花大閨女,就得對人家負責啊。至於小卉……”田淑芬有些悵然,“就當咱們家沒那福氣。”

賀學文正拿濕毛巾擦身,聞言動作一頓,隱含著痛苦說:“媽……”

田淑芬看兒子隱忍的樣子,忍不住問他:“那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媽問了你好幾遍你都不說。”

賀學文把毛巾丟回水盆裏,抿了抿嘴。

田淑芬看他這副死樣子就來氣,不輕不重地拍了他胳膊一下:“說啊!你不說,媽怎麽幫你?”

賀學文眼前一亮,而後又很快黯淡下去:“都訂過婚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他越不說,田淑芬越覺得其中有問題:“這不是因為我和你爸都不知道嗎!你把細節原原本本告訴媽,說不定真有可能。”

賀學文又默了一會兒,才低低開口:“一開始,我以為是小卉約我出去的。”

田淑芬急急打斷:“你是說許願設計你?”

賀學文忙搖搖頭:“這倒也不是。媽,你知道小願是改過名字的吧?”

田淑芬一楞。

許家的大丫頭許卉,因為是長女,早早就上了戶口,名字也是已過世了的一位村老給起的,說是那些花兒啊麗啊的,太俗,不如叫卉,好寫好記。

況且當時大家條件都不好,卉的意思是草,賤名好養活,又好聽。

等到許願出生的時候,村老過世了,許家也就沒拜托別的人起名字,自己順著許卉的草字輩,給二女兒起名叫許苑。

因為大家心知肚明的一些原因,許家的二女兒直長到四、五歲了,也沒給上過戶口。

直到傅春英流產,並被判定不能生育後,許愛民才給已經六歲了,馬上要上小學的二女兒上了戶口。

然後,許願就非常有主見地寫了自己的名字,說要叫這個願,不要叫苑。

許愛民倒也無所謂,反正念起來音都是一樣的,而且許願當時說得特別好聽,說是願自己能有個弟弟。

這一句話一下子就撓到了許愛民的癢處,也不計較她主意大,痛痛快快給她上了戶口,報上了女兒自己要的名字。

“那張紙條上,署名那邊有點糊了,我就看見許,後面一個草字頭。我一直以為那個艹是卉的下半邊兒。沒想到是苑的上半邊兒。”

田淑芬也是從懷春少女的年紀過來的,聞言哪裏不知道自家兒子就是給人家算計了?她發狠地揉搓著兒子的衣服,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她約我在村西頭的涼亭見面。我過去,就見她披著頭發坐在那裏,我以為是小卉,想給她個驚喜,然後我就碰了她……”

“等等!”田淑芬把衣服打上肥皂,“你‘想給她個驚喜然後就碰了她’?”

她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和兒子溝通不良了。

兒子嘴裏的“碰”和她心裏的“碰”貌似不是一個意思?

“你怎麽碰了她的?”

賀學文臉上有些紅,沒應聲。

田淑芬兩只手全是泡沫,幹脆一腳踹過去:“說啊!”

“就是……親,親了她。”

田淑芬瞪圓了眼睛又等了會兒,提高了聲音問:“就這樣?後邊……沒了?”

賀學文臉紅得要滴出血來,聲如蚊蚋:“我,我還把,把舌頭伸進她嘴裏了……”

田淑芬看著羞得不行的兒子,恨不得拿根毛衣棒針紮他兩下讓他放放血,冷靜冷靜。

她想到兒子那天回來,失魂落魄告訴她“我碰了許願”,隨便搓了兩下把衣服漂幹凈,擰起來丟給兒子讓他幫著掛到晾衣竿上去。然後把兒子拉到一旁,認真地又問了一遍:“就這樣沒了?”想了想覺得按這麽問,以賀學文的靦腆程度也問不出什麽來,直接了當道,“你沒脫她衣服?”

賀學文被母上大人豪放的問話驚得一跳,不由提高了幾分音量:“媽你說什麽呢!我又不是流氓!”哪有第一次約會就扒人衣服的。

田淑芬一巴掌呼上兒子的光背,啪的一聲特別脆響。

“你這傻子!媽要被你氣死!”

田淑芬氣得直喘粗氣,賀學文忙勸她坐下來,半跪在她跟前:“媽,我哪裏做錯了,你教我就好,別生氣。”

田淑芬看著乖順的兒子,不由悲從中來。

她就是太虎了,把兒子教得這麽乖,這麽純,結果才給人輕易拿捏在手心裏。

田淑芬喘勻了氣,拉著兒子的手輕拍了拍:“兒子啊,你這不叫碰了她。唉!也不能這麽說,唉!媽真不知道你碰了她的意思就是親了她一下啊!媽還以為她已經是你的人了呢!”

賀學文怔了怔,反應過來後,臉又紅透了:“媽?”

田淑芬嘆口氣,說:“以前你還小,媽怕你被人帶歪了,這才把你管得太嚴了。現在看來是媽錯了,媽不該這樣拘著你。”

然後田淑芬好好給兒子上了堂生理衛生知識講座,直到賀學文都聽麻了,兩眼發直,才停下來,喝了口水。

“你和許願只是訂婚,不是結婚——結了婚還能離呢!總之,你要是真不喜歡她,媽給你想辦法。”

賀學文心裏升出一絲希冀,然後又頹下去:“可是媽,小卉她……不喜歡我。”

田淑芬聞言卻說:“小卉今年高三,就算喜歡你恐怕也不會承認的。你也別著急,反正你們都還小,你還沒到婚齡呢,等過兩年再看看。”

說完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忙催兒子去睡覺,走前又千叮嚀萬囑咐:“剛才媽和你說的話,你千萬不要對許願說。這小姑娘心大著呢!你防著她點!也不要對她太親近了,就說沒結婚,大家都還小,保持點距離。聽到了嗎?”

賀學文這回回過神來了,認真說:“聽到了,媽,你也快去睡吧。”

他回到房間,躺在自己的床上,睜著眼想了好一會兒事情,越發覺得他媽說得對。

那天自己趕到涼亭去的時候,許願為什麽不吭聲?還轉過頭來,誘導他親了上去。

但自己呢,自己就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他想到當時吻了她後,心潮澎湃,把人抱在懷裏,聽到許願嬌聲喚他“學文哥”,聲音不對,這才驚覺退後,許願當時的笑臉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但是確確實實不是許卉,他認得出來。

他當時失聲叫出來:“怎麽是你!”

可是許願是怎麽回覆他的呢?

她說……

“當然是我啊!”

少女在夜色中歪著頭,無比嬌俏,他卻覺得那是只美麗的妖精,會吃人的。

“我喜歡你呀學文哥。”

她軟軟地靠了過來。

“你都碰了我了,要對我負責呀!”

他在震驚中,竟然忘了及時推開她。然後,就被人看見了。

後來他渾渾噩噩地回了家,把要對許願負責的事告訴了父母,多少也有點自暴自棄的意思吧。

他自認喜歡許卉,可是卻連自己喜歡的人都認不出來,還有什麽理由說自己喜歡她?

賀學文輾轉反側了許久才睡著。

……

另一邊,許卉和許願進了家門後,就互相不理睬對方,各忙各的,但到了要休息的時候,卻又不得不走進同一個房門。

許卉這回對許願是徹底服了,她重活一次又有什麽用?想照搬前世的成功路線,也該根據現實情況做出調整啊!

許願則是埋怨許卉這個大電燈泡不識相,硬把她給拉回來,破壞他們培養感情。

許卉上了一天課,回來又鬧了這麽一出,累得一沾枕頭就能睡著,許願卻是這疼那疼,一會兒就要鬧出點動靜,折騰了大半宿,倆人都沒睡好。

等到天蒙蒙亮了,許卉才囫圇睡了一會兒,又因為生物鐘的關系趕在六點就醒了。

她有些低血糖,盯著蚊帳頂楞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出了房間,看見傅春英正在做飯。她忙走過去幫忙:“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爸呢?”

傅春英眼皮下重重的黑眼圈非常明顯,她嘆了口氣,輕聲道:“你爸在睡呢。”

“哦。”許卉也放輕了動作,“爸沒事吧?”

傅春英搖搖頭:“沒有,就是跑出去喝了幾杯。一會兒起來恐怕要頭疼,你躲著點他。”

許愛民是做粗活的,難免脾氣有些暴躁,宿醉起來最是情緒不好的時候,許卉點頭表示知道了,她不會去招他的。

又過了會兒,許願也起來了,她先把藥油上了一遍才從房間裏出來,眼睛在空空如也的飯桌上溜了一圈,走到竈房來老三老四的問:“媽,飯怎麽還沒好啊?”

許卉看不慣她這樣,冷著臉說:“怎麽跟媽說話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光吃不幹活,媽昨晚上那麽晚才回來,睡都沒睡就來給咱們做飯,你倒好,張口就要吃!”

一大早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通,許願氣炸了,直接叫喚:“許卉你發什麽神經病!大清早罵人你這是在咒我一整天都運氣不好啊!”

許卉冷笑了一聲:“我哪裏罵你了?你難道不是光吃不幹活?還冤枉你了?”

許願要再罵,傅春英過來了,她臉色立馬一變,可憐兮兮道:“媽,你看她!”

以前姐妹倆還小的時候,傅春英會講許卉是大的,許願是小的,大的要讓讓小的。後來孩子們都大了,傅春英一般做個和事佬,誰有理誰沒理也不是太要緊,只要兩邊都安撫住,不鬧起來就行。但是經歷過這麽多事之後,她對兩個女兒的感覺早就不一樣了。

她淡淡的說:“你姐姐話雖然難聽了點,說得卻沒錯。我上回不是就跟你說了嗎?你就快嫁人了,做人兒媳婦的,總不能吃個飯還讓婆婆做了端給你吧?”

事情她又不是不會做,再說了昨晚上才挨了一頓打,哪有隔天大早上就讓人幹活的道理?許願繼續撒嬌:“可是媽,我這身上還傷著呢,可疼了。”

傅春英看了看許卉已經發腫發青的手臂,說:“你姐姐也傷了的。好了,快去洗洗臉,一會兒把桌子收拾了,準備吃飯。”說完也不理許願還想說什麽,轉身進去了。

許卉緊跟著進去幹活。

許願嘴裏嘟囔著把事情胡亂做完了,就坐在桌子邊等吃的。

許卉端著飯鍋進來的時候,看她那副大小姐樣兒就氣不打一處來,很想回頭把東西放回竈房裏,但是早飯又不止許願一個人要吃,只得忍著氣把東西都布好了。

傅春英先用溫開水調了杯蜂蜜水放著,以備丈夫起來喝,又把飯菜都撥出一份預留給他,這才跟女兒一起安靜地用完了早餐。

吃過飯,被押著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許願又想往外跑,被傅春英硬是揪著耳朵拎了回來。

“你是個沒出嫁的姑娘!成天跑男人家算怎麽回事?”

許願一邊喊疼一邊分辯:“我跟學文哥都訂了親的,當然要常常在一起培養感情啊!”

就算是鬧出人命來又怎麽樣?她巴不得快點跟他在一起,最好早早生個孩子,憑賀學文溫柔懦弱的性格,還有對孩子無限耐心和愛心,日後就算他飛黃騰達了,有了花花腸子,都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對她不離不棄。

許願可沒想著自己能真跟賀學文夫妻恩愛,白頭攜老,畢竟男人一有錢就變壞。

賀學文長得斯文,性格又溫柔,上輩子,公司裏不知道多少小女生對他心生欽慕,也不知有多少姑娘想過歪招想撬許卉的墻腳,但都被或明或暗的拒絕並處理了。

她也為了自己晉升的事,趁著許卉懷二胎,在家休養的時候悄悄找過賀學文很多次,她能明顯的看得出來,賀學文對她態度格外不同,非但不像對別的姑娘那般不假辭色,還特別溫柔耐心,認真傾聽她工作、生活上的難處,也確實幫過她不少,雖然因為業績問題卡在了職位上,但是分給她的工作明顯都是油水更多的,或是更輕松的。

她當時心中竊喜:許卉不給她升職又怎麽樣?這個公司再怎麽說也是賀學文說了算的。只要賀學文允許,許卉還能擋她的路嗎?

結果有天她正在向賀學文撒嬌求更多的公司福利,許卉突然襲擊辦公室,被撞了個正著。

當時許卉面上不露,心裏卻肯定是氣得要死了吧?

她自己在家裏給男人生孩子,身材都腫成了球,丈夫卻跟小姨子在只屬於夫妻二人的辦公室**。

許願被叫出去的時候,心裏不是不忐忑的,但當她看著洗盡鉛華,臉胖了一圈,毫無氣勢的許卉,又不自覺地定了心。

許卉語重心長,希望她將心思放在工作上,不要想著走後門。要聽她的話,把銷售的工作做好。

“銷售做得好,你自己都能當老板了。還愁不升職,沒有足夠的加薪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許願面上順從的應下了,卻把許卉對她的批評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在許願看來,許卉對自己所有的訓誡,都是對她比她年輕漂亮的嫉妒。

許卉若真把她當親妹妹,就應該在公司公開她是老板娘親妹妹的事實,並讓她坐上業務主管的位置,而不只是一個小小的銷售員。

雖說她錢不夠花的時候,許卉常私下拿錢貼補她,但在許願心中,那不是幫助,而是在打發要飯的。

如果說之前許願對賀學文的感覺還很朦朧,並不明確,在那天之後就明顯產生了質的變化。

許願開始刻意表現自己,為了得到姐夫的表揚,在業務上還真的努力了一把,月底獎金翻了兩番。

但那時的許願已經不會被幾百幾千的小錢打動了。

她的目標,是踢掉許卉,坐上老板娘的位子。

好容易掙脫傅春英的控制,許願撒腿就往外跑。

傅春英到底年紀大了,體力不支,追了幾步就摁著腰喘著氣走回來。

許卉本來在裏間寫作業,聽到外面沒聲了,出來看了看:“媽,許願又跑了?”

傅春英點點頭,坐下來喝水,心裏有幾分悔意:“都怪我,小時候太寵她了,沒教好,現在改不過來了。”

許卉安慰她:“媽你別難過了。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傅春英沒有文化,以前只會埋頭種田,後來因為不斷流產壞了身子,更是寡言少語。她對於教育孩子確實不在行,只會翻來覆去讓孩子好好念書,認真聽老師的話,將來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如果說許願的問題在怪在家庭教育身上,那麽同樣條件下長大的許卉為什麽就沒長歪呢?

可見事物的內因才是主要矛盾。

這些道理,上過學的許卉知道,傅春英卻不懂。

看著懂事聰明的大女兒,傅春英才像得到了些許安慰,她疲憊地笑了笑,跟許卉說她不要緊的,讓她快點進去寫作業。

“小願丟錢的事有你爸盯著,明天早上咱們就進城裏吧。”

上午天氣涼快些,返校的人也少,公交車不那麽緊張。

許卉應了,卻想到一件事。

許願一心想重覆賀學文上輩子的發家路,卻出師不利,折戟於創業還未開始的時候,錢被人偷了,就算追得回來,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更何況出事的路段監控剛好壞了,想要找到小偷,希望渺茫。

許卉現在擔心的是,憑許願對於發財的執念,還有她對重生前記憶的依賴,難保她不通過別的辦法弄錢。

比如,動用她的學費。

二人同在一個家庭,資源共享不假,卻也存在明顯的競爭。

就憑許願這不靠譜的辦事經歷,許卉就不相信她真能幹出什麽大事。要是許愛民被說動,或是許願用了不正當的手段,把她的學費取走,那對於她而言,將會是滅頂之災。

許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媽,關於我的學費……”

傅春英知道女兒要說什麽,她也被許願這三天兩頭出幺蛾子的動靜給折騰得身心俱疲。她看著大女兒,溫和地說:“你別怕,你的學費,爸媽不會隨便動的。”

再窮不能窮教育。許愛民和傅春英自己沒文化,對於這句耳熟能詳的口號卻是深信不疑,並堅決貫徹到底。

許卉稍微放了點心,但還是把自己的疑慮提了提。

傅春英也覺得女兒的擔憂有道理,許卉回去寫作業後,她就進了臥室,正好許愛民扶著頭坐起來了,正在喝她放在床頭的蜜水。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把存折由傅春英帶走保管。

許愛民天天在外面做工,許願又天天閑在家裏,許家就這麽幾間屋子,就那麽幾個能藏東西的地方,許願若是真想找點東西,真是挺容易的事兒。

許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母女倆已經回到了出租屋裏。

不得不說,她放心了很多。

許願並沒有來過這裏,就算來了,傅春英也幾乎二十四小時守在房間裏,而她們都不在的時間,房東是不可能放人進門的——就算真是親戚也不行,誰知道親戚之間是仇是怨呢?

心中懸著的石頭暫時放下了,許卉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是周一,許卉一到校就忙活著收數學作業,大家都很熟練地從最後一桌開始往前桌傳,一本本往上疊,再由第一桌的同學整理匯總後交給來收作業的許卉。

由於組別輪換,這周起許卉坐在第四組,剛好一路出去一路收齊。

顧鳴照例上來幫忙扛作業,夏晚晚卻截了胡:“我跟許卉有話要說,把作業本給我吧。”把人打發走了。

二人一人抱著一半作業本往辦公室走。

夏晚晚問她:“你家裏的事解決了嗎?”

許卉含糊道:“沒什麽事了。”接下去就是等結果罷了,別的他們也做不了什麽了。

夏晚晚說:“沒事就好。這周六有時間嗎?”

許卉驚訝:“我上周末不是說我不去了,你只請沈清辭就好了嗎?”

夏晚晚輕笑:“許卉,你真的好呆哦!”

許卉愕然:呆?她哪裏呆了!這次作業最後一道立幾,六條鋪助線,她可是很快就解出來的。

夏晚晚看她發楞的樣子,只覺得十分可愛:“我和沈清辭怎麽好單獨去吃飯啊?好別扭的。”

許卉“哦”了一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我也不能真聽你的不請啊。就算你不需要,我話都放出去了,又沒請,沈清辭不知道會不會介意呢。”

也是啊。

許卉覺得這些人情世故的事,她真的是不太懂。

夏晚晚說:“其實我要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學習的話,晚一點請你們吃飯比較好。但是你也知道的,現在一天緊過一天,有什麽事還是早點做了,免得以後更沒空。”

許卉想了想,說:“好吧。”

夏晚晚微笑:“那好,我們說定了哦!如果還有事,就延期到下個周末。反正這頓飯我是一定要請的。”

許卉見拗不過她,只得同意了。

回到班級,沈清辭問她:“許卉,英語舞臺劇的比賽,你參加嗎?”

因為沈清辭標準的英式發音,這學期他被英語老師欽點為英語科代表。錦繡市一中每年的十一月都是英文月,有英語舞臺劇比賽,還有英語歌曲比賽。

許卉的英文其實不好,像大多數華國偏僻地方的孩子一樣,她的英文是閉口英文,書面成績不錯,語法很好,但是一到口語就不及格,更不要說許卉來自農村,盡管她盡力註意了,仍然有些口音。

像這樣的項目,平時許卉都不會參加的,只是做後勤工作,比如校對文稿之類的。

沈清辭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遍:“我要參加,你也一起來吧,還可以鍛煉口語。”

沈清辭的英式發音非常優雅,連英語老師都說如果不是他學習時間不長,對知識點還有些欠缺,只應付高考完全足夠。

許卉輕輕啊了一聲:“我以前都沒參加過。”

沈清辭鼓勵她:“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可想好了,這可是最後一年了,要是再不參加,就沒機會了。”

許卉有些心動。

她其實很向往舞臺劇的表演,無奈她的口音問題,雖然不仔細聽聽不出來,但是放在城裏的孩子堆裏,就像闖入暗室中的螢火蟲般顯眼。

“哎呀參加吧!”跟在身後的夏晚晚整個人趴在她肩上,“我也去。我們三人組一定能所向披靡!”

畢竟高三了,許多同學都不想參加活動,沈清辭事先在班級裏問過,沒人響應,大家都不願把時間浪費在雜事上。好不容易說動了許卉,順帶上夏晚晚,再加上自己,總共三個人,就直接把人選報了上去。

至於劇目,三人組在中午的學習中難得的開了小差,沒在討論題目。

夏晚晚是要走表演路線的,對這方向如數家珍,一張口報了一串莎士比亞劇目。沈清辭涼涼地提醒她:“夏晚晚同學,我們只有三個人。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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