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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潛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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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靜能覺得如何?她只覺得很荒謬。

關於她人生的規劃, 她自己還沒規劃好, 就有別人替她規劃了, 能不荒謬嗎?

主任的問話雖然既委婉又溫和,看起來毫不咄咄逼人, 可坐在這個辦公室裏的無一不是每個部門裏頂門立戶的人物, 這麽多高級管理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你,就等著你表個態,說沒有用氣勢壓人,那一定是騙人的。

江靜並不是什麽見過大場面的職場女性,她自然也會慌。

這一瞬間,她想了許多。

她想到自己這一路走過來的點點滴滴,想到獲得成果的不易,想到以袁師兄為首的中青年男性研究人員們對她有意無意的打壓……

現在, 這個她千想萬想的機會唾手可及, 只要她答應。

只要放棄在兩三年內生子, 只要她一心撲在工作上, 只要她犧牲掉家庭, 將自己完全地奉獻給事業……

這本來就是她一直在選擇的路,不是嗎?

但莫名的,還是覺得憋屈。

即使這是她原本就選擇好的路,就因為此刻被人強按著頭要做出承諾,江靜有一種說不出的屈辱感。

一個科研人員, 不是拿她卓越的貢獻去換前途, 也不是拿她未來的潛力去換前途, 而是要用自己的子宮、用自己的生育權去換取她的前途……

這對一個以“科學家”為目標的女性來說,怎麽能不是一種侮辱?

這是她自教授將名額給了袁師兄,以及被人提交報告而無力反駁後,江靜第三次感受到那種深深的無力。

“在我小的時候,一直流傳著一種說法,那就是‘女孩子沒有後勁’。”

江靜看著面前的“高層”們,苦笑著說,“一個女孩子,如果你小學成績好,他們會說‘等到她初中就完了’;如果她初中成績依然出色,他們會說‘中考肯定不行’;假如她中考優異入了重點高中,那高中也一定追不上男生了……”

“我的整個求學時代,就是在這樣的氛圍環境中成長的。即便你學習成績再好,別人依然會有人認為你只是特別認真、特別努力、特別踏實而已,你就是個比男孩子早熟,所以‘開竅早’的女生。但男生不是,男生那是‘真聰明’,他們只是不肯學,在他們口中,男生只要‘開始發力’了,那‘後勁兒’就不得了了。”

“我一路上了重點大學、讀了研究生、讀了博士,現在再也沒有人會在我和我的家人背後說‘女生沒有後勁兒’了,他們只會說,看,那個‘讀書讀傻了嫁不出去的書呆子’。”

她自嘲地一笑。

“至於那個‘女生沒有後勁兒’的傳說,將會由新一代的女孩子繼承。”

幾個教授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鏡,不明白江靜為什麽要說這個。

“我初中時換了個數學老師,方言太嚴重聽不清,有段時間數學沒有跟上,我媽媽去學校找老師溝通,我的數學老師非常自然地說:‘女生,數學學不好很正常’。就因為這句話,整個初中階段我在數學上非常努力,數學成績從未掉到第二過,到了高中依然如此。我想證明女生在學習數學上和男生並沒有什麽不同。”

江靜咬了咬唇。

“可即便我的數學成績在全校都數一數二,文理分科時,我的老師依舊建議我去學‘文科’,理由是‘女生在理工科上註定要走的艱難’。”

“我從來不相信‘女生在理工科上註定要走的艱難’,所以我學了微電子學科。我很幸運,我遇見的恩師是李教授,他並沒有和大部分教授一樣不接受女學生,或者說,她並沒有表面上接受,私底下卻淘汰掉排名更高的女學生,只因為她們是女孩子……”

之前一直埋怨的委員便是個典型的例子,他的實驗室裏一個女人都沒有,從助手到研究員,全是清一色的男人。

江靜的話一說完,不少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移到他身上。

“你們看我做什麽!”

那個委員漲紅了臉說,“還有江靜,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幹嘛?我們要問的是你能不能保證幾年內不要生孩子!”

“因為我以前從來不信‘女孩子沒有後勁兒’和‘女生在理工科上註定要走的艱難’這樣的話,但是現在我信了。”

江靜忍住內心裏洶湧而來的委屈與憤怒,控訴道:“但是我們的‘後勁兒’究竟是被誰拿走了?我們又為什麽註定要在這條路上走得艱難?哪怕我們已經做得比大多數男人都要好,好到勝過別人屍位素餐的地步,就因為我們是女人,依然要為他們讓路?”

“他們不生孩子,他們就能做出‘具有低功耗組合源結構的MOS晶體管’這樣的成果嗎?他們不為家庭犧牲,他們就能完成‘基於標準CMOS IC工藝制備的方法’嗎?”

江靜不甘地看向屋子裏的教授們,“還是教授們覺得以我和仇覆現在的條件,是請不起保母,還是養不起孩子,需要讓一個科研人員委曲求全到回歸家庭放棄事業的地步?”

這句話直擊要害,至少委員會的主任大人啞口無言,完全無法反駁。

“我知道,只要我保證了,就一定能去斯坦福,但是,我不能做出這個保證。”

江靜有著極為清晰的邏輯和思維,“一旦我開了這個先例,以後研究所裏的女研究員們將再無‘後勁兒’。你們會用約束我的標準來約束我的後輩們,你們會說,‘看那個現在已經這樣那樣的江靜,以前也是對我們做出這樣的保證才得到這樣的地位的’。”

“如果我做出了這樣的錯誤示範,其他人會錯誤的認為,努力是不重要的,過程也不再充滿淚水和汗水,只要‘不生孩子’,就能換來這樣的地位和那樣的成績。”

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取舍,此時像已經認命了一般的平靜。

“她們本可以像我一樣,以科研成績而不是生育權作為籌碼換取機會,但因為我這個‘承諾’,所有人就只會關註到‘我承諾不生孩子’,而忘了我本就有靠自身成績贏取去斯坦福的能力,甚至我能有這個‘保證’的機會,並不因為我能不能生孩子,而是因為我早就已經出類拔萃。”

“我知道諸位教授是認可了我的成績,又不願承擔浪費資源的風險,才想到這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但我不能承諾。”

委員會的主任苦笑著,現在他不覺得自己是個“溫和的長輩”了,他覺得自己現在扮演的好像是個壞人。

“現在女性的地位,是由無數的女性做出無數的犧牲和努力才得來的。我的先生說不能拖我的後腿,在我這裏也是一樣的。即使我不能給後來者們作為榜樣,至少我也不能拖她們的後腿。”

做出這樣的承諾,嘗到了這樣的“甜頭”,研究所裏將會再多一種無形的“潛規則”,而“潛規則”的對象,將是所有育齡內的女性。

“我尊重各位教授出於研究所發展所懷有的顧慮,也尊重各位教授的決定。無論這個學術交流的機會我能不能得到,我都接受。”

說完,她向著幾個高層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謝,然後從從容容地離開了辦公室。

一出了門,江靜便是一怔。

門外站著的,是她的恩師李教授。

見到學生出來,李教授擔心地上下打量著她,然後了然地問:

“你沒有同意?”

“嗯。”

雖然在辦公室裏表現的堅強,但在自己的老師面前,江靜還是表現出了自己的脆弱。

“教授,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

他們會越過李教授直接找她談話,顯然是在李教授這裏的“工作”進展不順利。

進展不順利的理由,自然是因為他覺得江靜生不生孩子對她能不能做出學術成果沒有必然的聯系。

在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這一對師徒都是研究所裏的異類。

“這沒什麽對不起的,你,哎!”

李教授又是高興,又是可惜,最後對她招了招手。

“你跟我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帶著自己的愛徒來了他的獨立實驗室。

“如果最後研究所沒有選你出去做學術交流,你也不要太失望,並不是沒有其他法子出去學習。”

李教授看著情緒低落的學生,鼓勵起她。

“你聽說過‘院士工作站’和‘技術轉化中心’嗎?”

“聽說過,但是了解不深。”

江靜搖了搖頭。

“就像你上次為仇覆的企業引薦所裏的科研人員進行技術協助一樣,有很多企業都面臨著這樣那樣的技術難題,卻沒有能力和渠道去聘請足夠解決這樣問題的團隊。國家各大重點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解決的是行業內的重點難題,但並不是精準解決難題,實際的研究成果,想要立刻轉換為產能,是很困難的。”

李教授介紹著,“所以,國家和地方政府會邀請院士及其院士的團隊開設‘院士工作站’,打造‘院士經濟’,來推動地方上的科研創新和技術轉型。這種邀請一般是輪派制的,我們研究所的‘院士工作站’是在高新工業園區建立的院士工作站,服務整個高新工業園區裏的軟硬件、集成電路與芯片企業和制造廠商,為他們‘針對性’地解決技術上的難題。”

既然是叫“院士工作站”,那站長和負責人必然就是院士,因為這種輪派制度,每個工作站的站長任期幾年,就要看有沒有人接替。

“明年,我準備帶著我的團隊,去‘院士工作站’和‘技術轉化中心’,為地方企業提供技術服務。”

李教授說。

“您的意思是?”

江靜心中升起一種美好的預感。

“‘院士工作站’是得到企業、國家和地方上三方支持的,在資金和設備上並不比研究所遜色。雖然在‘院士工作站’裏的晉升速度會比研究所慢,出的成績也不是那種大項目,但相對的,因為你在實際的解決技術上的難題,會得到很多在實驗室裏得不到的鍛煉。”

“你現在已經具備了豐富的理論知識和操作經驗,缺乏的只是實際的項目管理經驗……”

李教授笑著說。

“如果你沒有入選斯坦福學術交流的人選,明年,我可以以‘院士工作站’負責人的名義,為你寫一封薦書,推薦你去斯坦福那位史蒂夫教授那裏學習,並不會占用研究所的資源。同樣的,因為沒有用研究所的資源,所以在斯坦福學習期間的一切費用得由你自費,不過,這個現在對你已經不算什麽問題。”

且不提江靜的先生仇覆是一位億萬富翁,就江靜自己,手裏現在也有每年一千多萬的專利授權費用,在美國生活工作綽綽有餘。

“一年後,等你學成歸來,我希望你能帶領團隊支持‘技術轉化中心’,那才是實施創新驅動戰略、推動高層次產學研合體的有效載體。”

李教授對自己的弟子寄予了厚望。

江靜沒想到事情還能峰回路轉,她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從此以後被研究所高層們“排擠”的心理準備,哪裏又能料到,李教授早已經為他們在研究所外撐起了一片天?!

“謝謝李教授……”

江靜激動到無法言語,“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辜負李教授你的期望!”

就算李教授說的再怎麽平靜,任誰都知道到了李教授這個地位,最需要的就是榮譽和權威性,唯有在研究所裏培養出更多的科學家才是最好的選擇,“院士工作站”說起來再重要,也不過是地方服務單位。

“其實去院士工作站,未必不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李教授一聲長嘆。

雖然在研究所不少年了,可他總是覺得自己和這個大環境格格不入。哪怕有些事情他都能理解,然而在情感上,很多時候是不能接受的。

相比較之下,去“院士工作站”和“技術轉換中心”做單純的技術攻關,為更多需要的企業和團隊進行技術支持,也許更符合他一開始走上科研道路的初衷。

江靜和他的性格如此相像,想必也會更喜歡工作站裏的環境。

先前他沒有對江靜他們說出這個想法,是因為他不能確定有多少人願意和他去工作站,雖然只要他開口了,他手下的研究團隊們肯定會拗不過他這張老臉答應一起去工作站輪派,但心裏也許並不樂意。

他一把年紀了,名譽和功勞也得的差不多了,他不在意這些虛名和成果,其他人卻未必,所以他在私下裏讓人探了不少弟子的口風,大概只有一半人願意離開研究所去工作站,但是他已經很欣慰了。

尤其是江靜……

他看著江靜,心裏尤為滿意。

如果今天江靜答應了高層的條件去斯坦福,他恐怕未必會邀請她一起離開,更不用說推薦她去斯坦福的實驗室學習。

如果她占用了所裏的資源,他哪有那個臉從所裏“拐走”他們辛苦培養的科研尖子?

現在這個結局,也可以稱得上皆大歡喜了。

**

江靜解決了心裏最大的一樁遺憾,仇覆也如願抱得美人歸,一切可以說是再圓滿不過。

婚禮在全國知名的婚慶策劃公司安排下有條不紊地準備著,仇覆的公司也在郎晨的領導下蒸蒸日上,每天都在邁上一層新的臺階。

喜帖終於印好的那一天,仇覆和江靜給所有自己認識的親戚、朋友和同事們都發了出去,包括在外做“調查記者”,正為了一支“支教題材”紀錄片進行采訪工作的李薇薇,都輾轉地在當地支教站那裏接到了喜帖,準備抽空回來參加。

其他有過合作的合作商、媒體人士和微博裏抽獎抽到的熱心網友更不必說,加上他們攜帶的同伴,保守估計這一場婚禮至少有上千人參加。

要不是仇覆現在有錢了,婚禮還是讚助的,光安置這麽多人的飲宴廳,就要讓仇覆荷包大出血。

等所有的喜帖都確認發出了後,準新郎官仇覆再一次和婚慶公司確定過場地的布置後,走出大廳外,靠著某個花壇,撥出了一個電話。

不同於上一次一撥就掛掉,這一次,對方很快就接起了電話。

“仇覆?”

通話那頭的章瑞帶著笑意說,“我在網上看到消息了,恭喜你啊,守得雲開見月明。”

“謝謝,謝謝。”

仇覆傻笑著連連點頭,又順勢提出邀請,“十月十號,XX飯店,希望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做個見證。”

“我就不去了吧,我這麽個孤家寡人,去了也是觸景傷情,還給你的婚禮添了晦氣。”

章瑞自嘲地說。

“我現在心理都扭曲了,見不得別人舉行婚禮,一見就想到我和我前妻結婚那時候。”

仇覆錯愕,沒想到章瑞的“心理陰影”有這麽嚴重。

“那,那至少婚前聚一聚……”

他囁喏著說。

“不用了,看到你過的幸福,我也很高興,何況上次回國耽誤了我太長時間,等這陣子待完,我就可以拿到綠卡了,並不方便回國。”

章瑞掩飾著自己語氣裏的失落,輕松地說,“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隨份子我就不隨了啊,哈哈!”

“誒?好!”

仇覆長嘆了口氣,對章瑞不來參加婚禮有些失望。

“不用什麽隨份子啦,我還欠你五千萬呢……”

打起精神,仇覆鄭重其事地說:“現在我們公司得到TLK的融資了,最快一年,最慢兩年,我就把那五千萬還你。”

即使是對章瑞,那五千萬也不是個小數目,章瑞會在那時候給他那筆錢簡直是“再造之恩”,仇覆性格樸實,絕不會占了他那麽大便宜故作無事。

“那筆錢,你不用太當回事。”

但對章瑞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

“既然你要結婚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作為你的結婚禮物吧。”

章瑞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兒,才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當年那些堵你在巷子裏搶錢的混混,是我找的。”

仇覆先開始沒反應過來,大約過了一分鐘後,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這一明白過來,讓他呆若木雞。

仇覆和章瑞雖然是從小住在一個小區的,但就像一個大院子裏還有處得好和處得不好的一樣,“乖孩子”仇覆平時並不是和章瑞那一咖的孩子們玩在一塊的。

他們真正熟悉、交好起來,是從仇覆六年級被一群混混堵在巷子裏搶劫、被路過的章瑞拉出來救了才開始的。

因為這個“恩情”,仇家父母對待章瑞就像自己孩子一樣好,仇覆曾經不止一次看到章瑞被那些混混找麻煩,這讓他特別內疚,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

“那時候我後媽已經開始跟我爸嘀嘀咕咕準備讓我初中讀完就去打工了,我爸是粗人,我後媽一挑撥離間,他脾氣上來就揍我。我雖然覺得讀書沒什麽,但也不願意隨便被人這麽擺布……”

“小區裏那麽多人家,只有你爸媽是教師雙職工,還都是高級教師,我爸只是校工,最不敢得罪的就是正式職工,所以我就花錢找了一群認識的混混,把你給堵了。”

這個秘密藏在章瑞心裏這麽多年,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說出來了。

“然後我就假裝從那邊路過,把你救出來,再送你回家。你爸媽果然帶著水果上門去謝我,我爸知道我和你交上了朋友,平時對我下手就不敢那麽用力。後來也因為和你這個交錢,我能在你家補課,不但吃飽了飯,還吊上車尾上了二中這個重點高中。”

章瑞用非常懷念的語氣唏噓著。

“仔細想想,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認識了你。雖然認識你是因為我的算計,但再來一次,我還會這麽做,絕不後悔。”

仇覆站在人聲喧鬧的飲宴廳門外,扛著架子、牌子或是隨便什麽的工作人員不停的進進出出,間或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一眼,與他打個招呼,但他卻毫無所覺一般,只定定地拿著電話出神。

他一直覺得,章瑞與自己是“過命的交情”,雖然章瑞在領獎這件事上“坑”了他一把,可他中獎這件事,任何人都沒有說,只求了自己,在某種意義上,算是又交托了一次“性命”。

當時他覺得自己和章瑞處在決裂的邊緣時,還難過到食不下咽了好幾天。

“……所以,後來那些混混來找你麻煩……”

仇覆艱難地問。

“他們威脅我要把這件事告訴你,三番四次勒索我,那一整年,我身上的早飯錢都沒落下。也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章瑞苦笑。

也是這件事,讓他明白,“與虎謀皮”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要再試。

“那你現在何必要告訴我……”

仇覆不明白章瑞的想法。

和他比起來,自己似乎永遠是那個小學時被他一眼看透的毛頭小孩子。如果章瑞選擇將這個秘密永遠藏起來,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察覺。

“因為我想告訴你,仇覆,你不欠我什麽,那五千萬是我自願給你的。相反,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多到這輩子都還不清。”

對章瑞來說,如今他已經移民在即,永遠的擺脫他那糟糕的原生家庭,也擺脫他那些惱人的過往,可有些東西,就如這些過往帶來的烙印,會一直刻印在他的身體裏。

“我會在加州重新開始我的人生,和過去的一切說再見。”

“除了這個,我對你沒有任何隱瞞了……”

章瑞的聲音低沈。

“仇覆,你還願意認我這個‘兄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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