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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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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只是人的皮囊。”袁簡接著說道:“你想想,一個弱女子,被五廢六立,好幾次險些被殺。反倒是一些與她毫無瓜葛的屬下臣子,為她冒死抗旨爭辯,說她囚禁深宮,不知朝政,罪不至此。所以說,這個女人不光有美貌,應該還是個有智慧有見地的不俗之人。聽說劉曜立她為皇後之後,還時常向她討教為政心得,更說明她並不是一個泛泛之輩。所謂時勢造英雄,時代成就個人,羊獻容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中被塑造成了一個隱忍而悲劇的人物。如果在另外一個盛世或是末世,她或許又是以另一副面目示人了。所以說,每一個人的際遇,在每一個特定歷史時期都是不同的。”

“哎,袁老師,”李春風長長籲了一口氣道:“你是不放棄任何機會給我上課啊。不過很好,我很願意聽。”

袁簡嘿嘿一笑:“我有時也得聽你的課,石越殺嵇紹那一段我就很模糊。那天多虧了你。”

李春風剛欲張嘴再說,忽聽車外有人大喊道:“快看,快看,易水河中為何全是女人?”

他倆好奇心大起,忙掀開車簾向外張望。果然見一條河流上全漂浮著密密麻麻的女人屍體,相互擠在一起,往下游漂去。這一幕簡直是觸目驚心,看得他們這一行人馬駐足觀望,議論紛紛,不停搖頭嘆息。

一對老夫婦正在河邊哭泣,向圍觀的人哭訴道:“鄴城城破之時搶掠不止,我三個女兒都被搶走了。可安北將軍又下令說,敢私藏婦女者斬。結果掠奪者們怕被查出,就把搶來的八千多個婦女全都推到這易水河中淹死了。八千多人呢,我的女兒們是不是也在這裏啊?這可怎麽好啊!”

聽著這對老夫婦呼天搶地的哭喊聲,袁簡感嘆道:“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也苦啊。生在我們那個時代該有多幸福啊。李春風,望你我都珍惜。”

當他們這一行數十人狼狽的返回洛陽時才知道,這裏已被司馬越的部將張方所控制。司馬穎因是是敗軍之將,再也不能幹預朝政了。這裏已經完全是張方的天下,每日縱兵在洛陽燒殺搶掠。

李春風和袁簡盼望要見的羊獻容,當然也是遙遙無期了。李春風幾次三番提出要走,但都被袁簡阻止,讓他耐心再等等。於是兩人只好老實巴交的,安分守己的繼續做司馬衷的“警衛員”了。

轉眼到了初冬。那日又是他倆站在殿下當值,這時殿上站著的是二十歲上下年紀的尚書仆射荀藩,正在依例向司馬衷稟告一些繁雜政務。想來司馬衷也是聽不懂的,正在昏昏欲睡中。突然宮門前傳來一陣嘈雜腳步聲,司馬衷被這紛至沓來的巨大噪音驚醒了。

來人正是張方,他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腰懸利劍,竟公然帶兵上殿了。他趾高氣揚的直奔司馬衷而來,離皇帝兩米遠的地方才站定。

他掃了一眼吃驚不已的荀藩,又瞄了一下司馬衷身邊的宮女太監,才大聲說道:“啟奏陛下,洛陽已搖搖欲墜,不適宜再做國都,臣請陛下即刻遷都長安。’

“即刻?“司馬衷睜著他那睡眼朦朧的小眼睛,遲疑的問了一句。

“是的,陛下。臣已將陛下所乘輦車,都已停在宮門外,只等陛下上車,即刻就可啟程了。”張方傲慢的說道。

“大膽張方!”荀藩立刻出聲呵斥道:“你要逼宮嗎?為何不與眾位臣屬商量,便自作主張?”

張方哼了一聲:“遷都之事何消與你們這些腐儒商議!皇帝在哪裏,哪裏即是國都。”然後轉向司馬衷,稍微躬身道:“陛下,請上車吧!”

“我看你是把洛陽的財物已搶掠一空,再也搶無可搶了,所以你的部下們才整日裏吵嚷著要回長安的吧?”荀藩輕蔑的說道。

張方聽罷,刷地抽出一截腰間的利劍,雙眼一瞪,厲聲喝道:“少在這兒鼓噪,這裏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司馬衷乍見眼前忽然出現的明晃晃的利器,受驚般的向後一仰,雙手捂住已除去繃帶的臉,大聲叫道:“嵇侍中,快來護駕!”

李春風聽了他說的這一句,頓感胸口好似被重重一擊。他緊咬下唇,鼻子為之一酸。那邊的袁簡也是雙眉緊皺,眼中似有一絲晶亮的東西在閃動。

荀藩聞聽此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膝行著向司馬衷爬去,口中連連呼喊道:“陛下呀,臣罪該萬死,讓您受此大辱!”

張方見到司馬衷和荀藩的表現,也不覺一楞,但仍然喝斥荀藩道:“不必惺惺作態,識相的勸陛下即刻啟程,奔赴長安。至於你本人嘛,就不必一起隨行礙眼了。”

此時的荀藩,已爬到了司馬衷的腳下,仰頭對張方說道:“去與留,陛下說了算。”

“現在不是你們說了算,是我說了算!”張方的聲音猛的如巨雷般炸起,嚇得司馬衷和荀藩一激靈,兩人不自覺的偎在了一起。

半響,司馬衷才弱弱的說了一句:“去長安,朕要帶走宮人和宮中寶物,可否?”

荀藩一聽,忙出聲阻止:“陛下,萬萬不可!如此一來,無異於羊入虎口了。”

此時的張方臉上已浮出狡黠的一笑:“甚好,我倒也很想見見,自魏至晉,這一百多年來積累起來的宮廷珍寶呢。”

荀藩面色煞白,臉上頓顯一絲大勢已去的頹喪,雙眼一閉,口中絕望的叫了一聲:“陛下呀!”

“快帶陛下上車!”張方招呼左右道。

李春風和袁簡互相使了一個眼色,忙跨步上殿,直奔司馬衷而去。路過張方身邊時,張方突然把手一攔,擋住他倆去路,上下打量了一番,陰沈的說道:“你們倆,就是一直從鄴城扈送陛下至今的那兩個小子嗎?既然與嵇紹和荀藩一樣是忠臣的話,那也不必同去長安了。”

李春風和袁簡同時一怔,說實話,對張方的這句話,他們是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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