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當老師的，口才一流。”王莽苦笑了一下：“可是我的大半生，已付出在這裏，我還是死守吧。聽你說你們過的好日子，我也足以欣慰了，我還有什麽可遺憾的呢？既然我留不住你們，這就說明我的志願和理想是沒有人可以再繼承了。那麽，從明日起，我就要把我這皚皚白發染黑，讓反對我的那幫人看看，我還年輕著呢，我還不老，我還能撐下去。”

“可是危險馬上就要來臨了。”袁簡焦急的說道。

王莽長長籲了一口氣道：“那就讓我在烈火中永生吧。”

李春風觀察著王莽的臉色，用商量的口吻，小聲道：“老爺爺，你要是不反對，我們可就真走了。在你面前大變活人，全當演個戲法和魔術給你看，給你留個念想吧。”

王莽用雙手摁住案幾，一臉的不舍，身體前傾，用近乎哽咽的聲音問道：“和你們談了這許久的憶苦思甜，也唱了紅歌，今生此願已足矣。我知道一句話，就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希望你們此次回去之後，好好讀書，讀好書，學強國之本，走強國之路。早日收回臺灣。你們屬於祖國的花骨朵兒，中國的未來靠你們，也屬於你們啊。”

袁簡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老爺爺，請放心，中國有志的少年和青年，都會像你說的這樣做的。其實，臨走之前我想說句公道話，你在這裏做的一切，包括孝母，贍養寡嫂，撫育侄兒，對人謙恭有禮，這些行為都是貨真價實的。你改制的多數措施也是深得人心，你一開始的建議，讓貴族官吏以至天下百姓人人受益。後來救濟災民，包括你和太後帶頭捐資，在長安為災民建房，盡管未必都能落實，但總能起些作用。你在長安還為學者建住宅，從全國征集宿數千有本領的人和各類學者，知識分子自然也會對你感恩戴德。從這點上來看，就知道你是一個尊師重教的人。”

李春風搶過話去，說道：“你一開始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暗地裏發展自己的勢力，禮賢下士，招募人才；然後厚積薄發，一鳴驚人，直接造反，建立屬於自己的新王朝；接著全面大改革，讓古老的中國脫胎換骨，展翅騰飛；最後想對外開戰，橫掃全球，一統世界。我們知道，你一共想走四個步驟，但你只成功做到了第二步，就是建立了自己的國家，第三步進行全國大改革的時候，則完全失敗。說到底還是過於激進，把社會主義的東西生搬硬套到封建社會，到底還是有點兒拔苗助長的意思啊。”

李春風這話說完，不光袁簡讚賞的看著他，連王莽也頻頻頜首道：“後生可畏呀，中國有你們這樣有思想的少年，前途無量了啊，中國會勇往直前的。那麽就回去告訴新中國的同志們，我已盡力而為了，但也拼盡了全力，我會為共產主義事業流盡最後一滴血的。”

他們倆不再說話，站起身來，慢慢後退著來到宮殿中央。李春風向王莽敬了個隊禮，大聲說道：“老爺爺，地皇四年那年你最好避一避，識時務者為俊傑。”

王莽哈哈一笑：“我起的年號天鳳和地皇，寓意也很明顯了。我是把自己當做天地間的一只鳳凰，我將在磐涅中重生。你們放心回去，給父老鄉親們帶個好，就說我王路堂，不枉人世間走這一遭，也算轟轟烈烈做出過一番事業，至於對錯與否，都由你們評說去吧。”言語間已哽咽，在傍晚的暗黑中顯得格外淒涼。

袁簡看著案幾後王莽的身形輪廓，不覺有些心酸，說道：“王爺爺，請保重，我們回去了。”

“你們走了，我再讓他們進來點上長信宮燈，我就這麽再坐會兒。”王莽的聲音仿佛一下蒼老了許多。

王莽越這樣說，他們倆越發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時的李春風突然腦洞大開，突發奇想道：“老爺爺，你聽的都是你們那個時代的歌頌黨和毛爺爺的紅歌，臨別之前，我為你唱一首我們生活的年代關於毛爺爺的歌吧。給你唱一支搖滾，歌名就叫做《新長征路上的搖滾》。”

“搖滾？何物也？”王莽低沈的聲音中透著驚奇。

李春風也不解釋，就在大殿中央，擺開了彈貝司的姿勢，雙手並用的空彈著，晃動著身體，開口唱道：

一，二，三，四，

聽說過，沒見過，兩萬五千裏，

有的說，沒的做，怎知不容易，

埋著頭，向前走，尋找我自己，

走過來，走過去，沒有根據地，

想什麽，做什麽，是步槍和小米，

道理多，總是說，是大炮轟炸機，

汗也流，淚也落，心中不服氣，

藏一藏，躲一躲，心說別著急。

問問天，問問地，還有多少裏，

求求風，求求雨，快離我遠去。

山也多，水也多，分不清東西，

人也多，嘴也多，講不清道理，

怎樣說，怎樣做，才真正是自己，

怎樣歌，怎樣唱，這心中才得意，

一邊走，一邊想，雪山和草地，

一邊走，一邊唱，領袖***。

噢，噢，噢，一，二，三，四，五，六，七……

袁簡在一旁也情不自禁的拍著手掌，身體隨著音樂律動，晃動不已。最後，也跟著李春風，一同合唱道：

噢，噢，噢，一，二，三，四，五，六，七……

再看王莽，張著嘴，瞪著眼，好像完全被他們的表演驚呆了，但明顯頭和身體也隨著節拍微微搖動。

李春風唱完，意猶未盡的對王莽說道：“老爺爺，這就是我們現在年輕人喜歡的一種歌唱表演方式。”

王莽難得的咧嘴一笑，道：“不管怎麽唱，只要是歌頌了長征兩萬五千裏，歌頌了領袖毛爺爺，這就好，這就好啊。”而後又傷感道：“這歌詞中仿佛就象說了我，我還正走在長征路上呢。埋著頭向前走，尋找我自己；走過來走過去，沒有根據地；汗也流淚也落，心中不服氣；人也多，嘴也多，講不清道理。哎，總之，我心裏苦啊。”

“哎呀，王爺爺，你的腦袋真好用啊，我只唱了一遍，你就記住裏面的詞了？”李春風大呼小叫道。

“說到心坎裏的東西，總會容易記住的。”王莽垂下頭，有氣無力道：“如果早幾年遇到你們，該多好啊。”

袁簡走到李春風身邊，低沈的說道：“老爺爺，只能有緣再見了。”

李春風也終於從懷中掏出了羅盤，最後再望了一眼黑暗中的王莽，逆時針扭動了銅勺。

重擊重新襲來，金光再次四濺。他們倆明白，他們的這次新朝之行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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