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滿腹狐疑地看著初九，怎麽感覺這個人是在誆自己呢？

“我知道有一套升平裏的房子，六十平，兩室一廳，南北通透……”初九開口道。

春生眨了眨眼，自己竟然都忘了這位開邁巴赫的朋友本職工作是個中介了，一回燕京就投入工作，這份工作熱情，簡直了……

“……這房子位置可好呢，繁華地段，黃金樓層，快遞直接上門，絕對不會出現不送的情況……”

小哥艱難地開口：“哥，不行啊，這邊房租太貴了，我之前攢下的錢和女朋友出去旅游都花的差不多了，一個多月沒工作了，估計還得緩倆月……”

“緩幾個月都行，房子你先住，交錢不著急……”初九大手一揮豪氣地說。

“……”小哥瞪大了眼睛，這什麽中介啊？還有先入住後交房租的服務？

片刻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變了變，這房子不會有問題吧？

初九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樣，幾句話打消了他的疑慮：“房子絕對好，從來沒出租過，左鄰右舍也都好相處……”

“那個，我們店裏的店員雲鹿正在找房子租，要不我把她叫來？”如意鼓起勇氣對初九說。

初九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用了，這位小哥肯定會租這套房子的。”

春生抱起手臂，靜靜地看著初九表演。

小哥聽了初九的話都有些害怕了，怎麽這人怎麽奇怪啊？要不要先走啊？他要是對我圖謀不軌，女朋友麗薩可怎麽辦啊？

這時候，春生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就遞給了初九。自己都快成這個人的保姆了，春生心中很是不悅。

目睹這一切的如意覺得簡直難以置信，老板已經和這位捉妖師親密到共用手機的程度了嗎？

“頭兒，你到燕京了嗎？”馮都的聲音顯得很急迫。

“什麽事兒？”

“剛才局裏通知讓你過去一趟，應該是去說明情況，你趕緊的！”

接完電話初九聳聳肩，轉向臉都嚇白了的小哥：“行了，不逗你了，你是董廩吧？你哥董倉。我是你本家兄弟，董初九。”

如意瞪大眼睛，這劇情發展的太快，怎麽就開始認親了？

“初九哥？我哥那天還說起你，說是你救了小銘……”董廩一臉驚訝，這位哥哥怎麽會在這裏？他和慕老板什麽關系？

“行了，話不多說，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房子就在升平裏3號樓，我給你鑰匙你隨時搬過過去。”初九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給了董廩，“忘說了，這房子是我家的，你放心住吧！”

“那你住哪兒啊哥？”董廩接過鑰匙一臉的不好意思。

“我最近又打了份工，就在這件書肆，老板包吃住的。對吧，慕老板？”初九用肩膀頂了頂春生。

春生：“……”臥槽我還沒答應你呢……

如意：“……”不是吧，他要住這裏？那我怎麽活？

“你們先聊，我先閃了！”初九腳步輕快地倒退著離開，朝站在原地的三人擺擺手。

邁巴赫身後騰起一陣煙塵。

春生望著遠去的車屁股有點方，這家夥怎麽把我的手機帶走了？

O(∩_∩)O

111局總部在六王府附近，離乾坤書肆不遠，卻都是車流量集中的道路。

短短幾公裏的路程，初九足足走了快兩個小時。堵車的間隙，他一邊後悔自己不該開車出來，騎個共享單車多好，一邊回想從武城回燕京的路上，春生給自己講的那些東西。

確切地說，是初九纏著春生講的，關於那張從包裏飄出來的照片上的家譜內容。

據春生所說，這頁家譜記載是一個叫做董塗絡的董家人，他在一片大湖裏養魚，某日失足落水，被搭救，遂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桃花源般的所在。

“他被誰搭救？”初九曾經問春生。

然而春生解釋了半天也是語焉不詳，初九總覺得他有所保留。

在又一次原因不明的車輛擁堵中，初九鬼使神差地打開了春生的手機，想上網查一下古冀州縣志。百度還沒打開，他卻被春生未來得及關掉的手機備忘錄裏看到了一段他意想不到的文字。

“董塗絡（胸有紅痣），在大湖（冀州湖待考）中養魚，飼餵一條紅龍名叫赤鱗，某日失足落水，被赤鱗搭救，後一人一龍進入湖中旋渦，來到一片從沒有到過的地方，雖然古冀州是初冬時節，這裏卻像春天一樣……”

這段話應該是春生從照片上開出來的，初九那天就發現了他有個習慣——把從古文中讀出來的大意隨便寫下來，然後再細摳。就像畫畫一樣，先勾勒輪廓，然後一遍遍地細化、處理細節，最終呈現出來的就是一副栩栩如生的作品。

為什麽他不願意和我直說這位先輩是被龍搭救的？初九擡起頭，眉頭緊鎖。要不是因為後面的車使勁按喇叭只怕他還坐在車上發呆。

一直到他來到111局的大院裏，腦子還在思索著春生的用意。

作為一名基層的捉妖師，111局他並不常來，確切地說，入職這幾年來，他來過的次數用一只手都能數過來。

不只是他，其餘片區大隊的基層捉妖師也不會常來，大家一般都在各自所轄區域內各司其職，一舉一動都會通過隨身佩戴的專機傳回總部，同時專機也會傳達上級精神，所以單跑一趟局裏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因此111局可以算是最清凈的一個單位——沒有對外窗口，不會接待群眾，基層員工也不常過來，用門可羅雀來形容這裏簡直太確切不過了。

可就是這樣一家顯得低調而沒有人氣的單位卻有著不同凡響的規格——局長是省部級。

那時候初九的師傅耿申還常常對初九說：“我就你這麽一個寶貝徒弟，費心勞神把你弄進局裏你一定要給我混出個名堂來！以後當上局長，你就和省長平起平坐了！”

想到師傅，初九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若是他知道自己此刻正侯在局長辦公室門外等候發落，不知道這位老人家會是什麽感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坐在局長室外皮棕色藝沙發上的初九準備再咪一會兒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悅耳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西城大隊董初九，梁局長有請！”

初九一個激靈站起身來，敲門走了進去。

梁局長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士，穿著極其普通，如若這裏不是如假包換的局長室，初九絕不會想到這樣一位穿著舊款深藍襯衣的中年男士會是一位官居省部級的高官。

見初九進來，梁局長沖他很官方地笑了笑。

寒暄了幾句，梁局長突然問坐在沙發上的初九：“聽說你遇上事兒了？”

果然，初九就知道他會這麽問！

初九點點頭，一五一十地給梁局長講了起來。凡是他確定的部分都講的很清楚，暫時理不出頭緒的部分就一帶而過，反正那些也都是正常人難以理解和接受的地方。

他猜一會兒自己說完就會迎來局長狂風驟雨般的指責，什麽玩忽職守，無故失聯之類的，說不定最後還會遺憾地告知他，對不起這個高級職稱不能給你了。

可是初九預料的事情一樣都沒有發生。

這位梁局長一直都是和顏悅色的，甚至在他的眼裏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

很有涵養地等初九說完，梁局長問道：“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什麽看法？

初九也不多想，他尋思局長既然這麽問，肯定也不是想聽廢話和假話，那就如實說吧。

“涉案人員是東城大隊的隊員，按照常理應該我們都會懷疑他的同僚和上司必然與這件事有關系，不過就我在事發過程中對這名涉案人員的觀察，這件事應該和東城大隊的其他人員沒有關系。”

梁局長聞言笑了笑，初九一時竟然無法領會他笑容裏的含義。

“可是……”初九頓了頓，神色稍顯遲疑。

“有什麽就說吧！”梁局長鼓勵他道。

“我覺得，可能會有什麽人或者什麽組織在給那名涉案人員提供幫助，很可能，他們的目標不只是我，而是咱們整個111局。”

聽他說完，梁局長只是點點頭，神色依然不變。

此處應該有點評。初九沒有再開口，靜靜地等著梁局長發表意見。

然而他等來的卻是一陣敲門聲。

來人是一名穿著白色襯衫，外套一件藍色羊絨背心的中年人。

他進門先是看了一眼初九，隨後把一份文件遞給了梁局長。待梁局長簽完，他又對梁局長耳語了兩句。離開之前還彬彬有禮地朝初九點了點頭。

盡管他們耳語的聲音很小，初九還是聽到了只言片語，什麽天上的大妖之類，竟然和武城那位做筆錄的警察抱怨的內容如出一轍……

“行吧，那我們今天的談話就這樣愉快的結束了，最後恭喜你評上了上半年局裏唯一的一個高級職稱。”中年人走後，梁局長也站起身來。

“謝謝您，我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工作的！”初九趕緊表態。

“你的專機不是壞了嗎？剛好按照局裏的規定，高級職稱人員可以使用智能專機。你出門以後去309找吳秘書，就是剛才那位，讓他派人去帶你挑一部吧！”

111局的智能專機初九是見過的，他的師傅耿申曾經有一部。不，或許應該用“只”這個量詞才更加貼切，因為那根本就是一只鳥啊！

初九大手一揮，豪邁道：“不用麻煩了，我沒那麽多要求，局裏隨便給我派一部就可以了！”不就是一只鳥嗎？有什麽可挑的？

梁局長露出一抹讚許的笑容：“小夥子加油幹吧，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啊！”

初九朝梁局長禮貌地行禮，轉身就走。

在他打開門的一瞬間，梁局長突然說：“111局裏都不是凡人啊！”

“？”初九下意識回頭，看到梁局長正端著他那只不銹鋼的大杯子喝水，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同一時間，馮都還坐在張小三的車上，微閉著眼睛看著窗外。因為完成了任務找到了隊長，三個人都顯得很輕松。吃了暈車藥的王霏兒也在副駕駛上睡著了。

一片祥和的氛圍中，突然馮都拍腿而起：“壞了，忘了提醒隊長專機要好好的挑一挑。不然後患無窮啊……”

剛走出局長室，那名穿著灰色連衣裙的姑娘就叫住了初九，讓他留下地址，說局長交代明天把他的專機送過去。

初九想了想，在姑娘遞過來的紙上寫下了春生後院的地址。

回去的路上，他拐去一個品牌手機店，隨手挑了一部最新款手機。店員打包的時候，他突然說：“我要兩臺。”

去電信營業廳重新辦手機卡的時候，董倉打來了電話，感謝初九對他弟弟的照顧。

初九知道，肯定是董廩把自己借房子給他的事情告訴董倉了。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氣。” 初九大方的說，“你告訴他，明天就可以住過來了。”

今晚初九還要回去收拾一下。

初九把車停在小區外，一個人走回去的時候，路過一個小廣場，很多中老年人正在廣場上跳舞。

初九從人群中穿過，有那麽一個瞬間，他感覺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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