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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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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情緒難受到極點,沒有一點點防備,朱砂再過昏迷過去,宣政殿一下又忙碌起來。

少年成材的太醫林若抱著他的寶貝藥箱立在一旁,偶爾用小眼神瞥那年輕的帝王一眼。

“你的意思是......她情緒大喜大悲,又加上這些時日的調理清解了餘毒,所以——”

“會恢覆記憶?”

林若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下去吧,朕不會把你祖傳的藥箱怎麽著的。”趙徹拂袖示意,看也未看葉若。

“臣告退。”年輕醫官內雙的眼尾微微閃爍,哪裏還有先前絲毫的懼意。

“這小子...也是影帝級別的啊。”在床上躺屍的朱砂對劍靈子虛說。

“那比你還是差一點點的。”子虛由衷道。

朱砂沒理它,聽著更漏聲,琢磨著什麽時候醒來效果最佳。

黎明即將破曉的時候,她猛地從床上驚起,光線緩緩升起的那刻,正好對視住趙徹從桌案後擡起的眼眸。

年輕的帝王放下手中奏折。

朱砂只靜靜和他對視,在男人的目光有剎那遲疑的時候,跪在了地上,依舊什麽也沒說。

趙徹揉了揉眉心,神色未變,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寒涼。

“阿辭......你起來。”

朱砂只是低垂著眼眸,有些沙啞道: “君上,臣請回西北營。”

“你女兒之身,如何回?”

“從前如何,現在便如何。”

趙徹不由握緊了掌心, “阿辭,他們比朕重要嗎?”

“回君上,臣不只為西北營的將士。”朱砂擡眸望向他,因為臉色蒼白,一雙眼愈發漆黑,直直望進趙徹眼底:

“你知道,我為了什麽。”

“正是知道,朕才不許你走。”趙徹走到她身前,心底是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妥協道: “阿辭,先起來好嗎?”

朱砂答好,身體卻未動半分。

“朕就知道你會如此。”趙徹無奈地望著她,幽深的眸底如迷霧般化不開,他握緊指尖,道:

“來人,請傅大人暫居鳳眠宮。”

朱砂眸底已隱有淚光。

男人壓下心頭的憐惜,逆著光線走向殿外,“阿辭,你既執意要走,我也只好把你囚禁於深宮。”

哪怕你恨我,我也要留住你。

“這下好了,出不去了。”鳳眠宮中,劍靈子虛一臉的幸災樂禍。

“小混帳,真要出事你還笑得出來?”朱砂眼皮都懶得擡,“說吧,趙徹好感度多少了。”

子虛斂了笑意: “漲了2。”

“那就不是高興這個了。”朱砂輕嘆一聲: “元寶又黑化了?”

水色的劍靈點頭: “他想救你於水火,順勢同意了和趙景的交易。”

“嘖嘖嘖,好好的少年一步步被你逼上梁山。”

“我看你也挺高興的。”朱砂一針見血。

子虛不出聲了。

日升月落。

朱砂被囚禁在鳳眠宮裏,除了太醫林若偶爾來看看,就是元寶來送膳食,沒有趙徹那些女人的打擾,反而清閑。

元寶每日按時按點,隔著薄薄一層門扇,放下三餐。

朱砂總是能從窗紙裏看見少年模糊的影子,他似乎換了一身深紅色的內侍服,衣袍上的刺繡也繁覆起來,依舊是那張精致漂亮的臉,氣質卻已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半青澀半成熟。

想來是品級升了。

仍如前幾日般,朱砂未碰飯菜,只是喝點水。

試想,一個傷心欲絕的人怎麽可能吃的下飯呢?

好在這種猶如辟谷時的痛苦朱砂早已習慣。她能忍,元寶卻按耐不住了。

少年終於在放下食盒後一並停下了腳步,他曲指輕敲,在趙徹所派暗衛的監視下,輕輕喊了聲傅大人。

傅大人……

廖廖三字飽含無限情思。

那是少年午夜夢回,常常呢喃的名字,是他為之輾轉反側,撓心撓肺的名字。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風穿堂的一瞬間,門內響起了那道微啞的嗓音,很輕很輕。

“我很好。”朱砂淡淡回音。

門外的少年一時有千言萬語。

怎麽會好?囚禁深宮,手下西北營狀況不知,如何能好?

可他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壓抑的思緒卻如殿外消融的春雪一般,化作一灘水,在心底漸漸蔓延開來。

晚間的風吹得很急。

鳳眠宮裏的燭火一支一支被吹滅,在朱砂閉上眼的那刻,殿門發出了輕響的吱呀聲。

月白宮燈的光亮很快照明整個蕭索的大殿,深紅衣袍的內侍低眉順眼地打著燈盞,跟隨在那一身黑鍛冷冽的帝王身後。

他的發絲盡數攏在高帽中,如玉的臉頰在這樣夜裏的燈光下更加灼灼其華,可他始終未擡首望一眼床榻上的女子,只是執盞的那只手骨節愈發分明,隱隱泛白。

真能忍啊,朱砂想。

她用手指擋著突來的光線,望向趙徹。

幽幽燈火下,那張巴掌大的臉蒼白如紙。

脆弱得仿佛像是瓷器。

趙徹壓下心中的異樣,吩咐元寶重新點亮燭火,守在外間。

仿佛無欲無求的內監躬身走近,一盞一盞重燃,接近床榻時,他手上正燃著的那支燭火微偏,燭蠟滴在他指尖,卻像是燒在心頭。

元寶知道,不是燭火歪了,是他的心歪了。

明明近在咫尺,他卻不能看一看她,不能抱一抱她。

因為少年清楚,她是帝王的女人,他是內監。

“退下吧。”趙徹如是說。

元寶頷首,恭敬行禮後守在了外間,如一顆雪松。

清高又寂廖。

少年想,若他決絕一點,或許該用內力封閉五感。

可他沒有,他豎著耳朵,一點不落地聽室內動靜。

很輕很輕。

卻似乎是衣料摩挲的聲音。

元寶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恨意如嶙峋的風襲卷心頭,把愛刮得面目全非。

猶記得,宣政殿內,年輕的帝王忙裏偷閑問師傅蘇公公:

“你說,什麽是留住一個女人最好的法子。”

蘇公公沒有明說。

夜風呼嘯,元寶捂住心口,清透的鳳眸染了點不合時宜的猩紅。

他此刻明白了,

答案是——

“給她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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