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佳被嚇著了，她顫巍巍地掙脫爸爸的鉗制，脫口喊倒:“爸爸，我是思佳啊！”

爸爸晃了晃腦袋，尷尬極了:“人老了，眼神也不好了，老是認錯人！”

可是爸爸才48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哪裏就老了，他是在那個女人走後，對生活對事業失去走下去的勇氣了。

爸爸嘴裏的慧慧是那個狠心的女人無疑了，長這麽大，她一點也記不起那個女人的樣子，只是以前奶奶罵自己的話，她致死不會忘記，

“這個熊妮子越長越死隨她那個不要臉的媽，瞅瞅，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簡直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長大了也是那不要臉的性子！”

對於自己的長相，她從來沒有沾沾自喜過，相反的，貼恨透了這副模樣，人人都說她長得漂亮，都說她是校花，有什麽用？她的漂亮在喜歡的男生面前一文不值。她的眼睛裏不像張旖旎那樣有閃閃發光的星星，只陰霾、自卑，更有妒忌到發狂的憤怒！

在爸爸叫她慧慧的剎那，她突然很想知道她跟那個女人是否真的那麽相像。

劉思佳回到家裏，翻箱倒櫃了很久，所有的東西快翻個底朝天了，才找到一張那個女人的照片，當她一眼看到相片上的女子，呼吸幾乎要停止了，怪不得爸爸有那瘋癲的舉動，現在的自己簡直是片中人的翻版。如果頭發再削短一些，連她自己都恍惚了。

那個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眸光柔和地對著鏡頭笑。連嘴角都洋溢著幸福的表情。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在她的認知中，所有不安分的女人，勢必燙著大波浪、踩著高跟鞋、穿著暴露的衣服，抹著大紅唇。

可怎麽看，她就是良家婦女的典範，留著那個年代比較時興的淑女頭，在劉思佳她看來就是普普通通的學生頭，說白了就是齊耳短發而已！唯一的缺點，長得有些過於漂亮而已！這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看到媽媽的相片，她內心及其覆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著這個女人，生怕一眨眼的功夫，相片裏的女人就消失了。

劉思佳拿出手機，對著相片一連拍了十幾張，才戀戀不舍地放回原處。對於這個女人，她有多恨她便有多想她！這麽些年，她拍拍屁股瀟瀟灑灑跟別人纏纏綿綿去了，心裏可曾有一絲絲愧疚和對女兒的想念？沒有！女兒受盡街坊鄰居的白眼，受盡不是家人的家人折磨時，那個女人早已經有了別人的孩子了吧？劉思佳對於那個臆想出來的孩子都恨之入骨！最好別讓我見到！否則---------劉思佳自嘲地笑了，她又能怎樣？她都那樣“墮落”了，那個女人都沒有出現，她和爸爸被人像垃圾一樣丟棄了！

“思佳，你放心，無論如何，我們都一定要--------”喬思城無法把後面的話說下去了，是啊，20年了，毛家慧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從種種跡象看，她活著的希望很渺茫。可望著悔恨交加、又痛苦萬分的劉思佳，他很難殘忍地說出，生要見到人，死也要找到她的屍體的話語。

“一點線索都沒有了嗎？那個中年女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嗎？”劉思佳從回憶中驚醒，喃喃地問。

“也不能說一點線索沒有，據那位修鞋的婆婆說，你媽媽信奉天主教，每到天主十八日，她都要去教堂祈禱。我們分析，你媽媽可能是在教堂裏認識那個女人的！只不過，當年的教堂早拆了，現在是巨縣的小客運站，信封天主教的人不多，我們有幸找到幾個信教徒，說確實有個姓關的女人，只不過從她兒子病好後就回老家了。從這點上看，這個姓關的女人跟周宏亮描述的是同一個人！只是不知道她原籍到底是哪裏人，一個家庭婦女，街道辦事處也沒有登記。”

“我媽媽原來是基督教徒啊！”劉思佳隨口說道。

“確切的說，你媽媽是天主教徒，天主教和基督教還是有分別的，天主教信從聖經，也信從聖傳，即宗徒及歷代教會的傳承。基督教只信聖經不信聖傳。所以巨縣有兩個比較大的教堂，聽說當年為了爭取教徒，雙方還發生了鬥毆事件！”喬思城解釋道。

啟程去巨縣前，劉思佳去理發店剪了個齊耳短發頭，打眼一看，跟當年的毛家慧沒什麽差別，只不過穿的衣服不一樣而已。

小姨嫁給的那個人，是蕪城的。跟巨縣中間隔個運城。劉思佳決定先去看一看小姨，其實，她是想然然了。這次回來，坐的仍是房車。毛豆才幾個月大，離不開劉思佳，婆婆姚蘭離不開孫子，一家子都來了。當然這次專門帶了兩個司機。

婆婆負責哄孫子，李慕洋則體貼地照顧著劉思佳。

劉思佳枕著李慕洋的胳膊，眼睛盯著電視，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裏了。兩年前，兩個人在車上還是各種猜忌和別扭，沒想到兩年後，兒子竟然都有了。世事無常啊，劉思佳本著硬著頭皮跳火坑的，哪裏會想到她暗戀別人的同時，卻被另一個人深深暗戀著。

總算，自己有了很好的歸宿，可媽媽她-------劉思佳心裏一痛，這時，她倒希望媽媽真的跟著人去了河北，無論怎樣不齒，她人還在，可現在------媽媽你到底在哪裏？

李慕洋感覺到劉思佳身子動了動，以為她躺的不舒服，體貼地盡量放松了胳膊，無奈，邦邦硬的肌肉依舊邦邦硬！只得把手臂抽出來，只把手掌墊在她腦袋底下。

劉思佳不由得偷眼瞅了瞅婆婆，見她正側身摟著毛豆，兩人咿咿呀呀說著嬰語。劉思佳嘴巴湊近李慕洋，輕輕親了下，然後更緊地窩進他懷裏。

“想什麽呢？”李慕洋低聲問道。剛冒出胡茬的下巴磨蹭著劉思佳的額頭。姚蘭不由得朝他們看了一眼，

“不是我說你們，也別嫌我嘴碎愛嘮叨，毛豆都這麽大了，你們到底打算啥時候結婚？”

“媽，我們結婚證不是已經領過了嘛！”李慕洋隨口說道。

“那結婚證跟辦酒席能一樣嗎？”姚蘭一邊拍著毛豆，一邊說：“結婚證雖然很重要，舉行婚禮和辦酒席更重要，再說了，扯證的時候，就你倆曉得，辦婚禮可就不一樣了。親戚鄰居不都得到場嘛，你得給佳佳一個正大光明的名分！你秦姨可等著喝喜酒呢！她可說了，從她那裏就不同意你們隱婚。”

“媽，你們老姐妹到一塊都想什麽呢，我們又不是明星，隱的哪門子婚呢。婚禮肯定要辦的！到時候我們兩個可是要到國外去度蜜月的！毛豆可交給您老了！”

“有倆錢燒的，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動不動就跑國外去，那外國的月亮比咱們國家的圓吶？還是亮？還是比咱們國家太平？沒看新聞上，他們沒事成天打仗嗎？”

“就是，媽，咱不去外國，那鳥語咱又不會說------到現在我牛排還不會切呢，去了不是找罪受嘛。”劉思佳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安慰婆婆。

“還是佳佳懂事，你沒聽人家說啊，外國人都是吃生肉的，嘖嘖，我一想到那血池胡拉的樣子，就幹噦。”

“好了媽，等沒事了，我們就全國各地走一圈好不好？你負責看孫子，我負責帶著你兒媳婦觀光游玩------”

“你這個不孝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姚蘭笑瞇瞇地拿起毛豆的磨牙棒朝兒子腦門上來了一下，不過，看著兒子這麽疼媳婦兒，她打心眼裏高興。

“媽，哪能呢，你可是我親媽，思佳是我親新媳婦兒，毛豆是我親兒子！我把我自己忘了，都不待把你們任何人忘了的！再說了，看您平日對待我跟思佳的態度，她才是你閨女好不？我就跟您家的上門女婿似的，受氣還不討好！”李慕洋貧起嘴來，神情也是及其肅穆的。這點劉思佳沒法不佩服他！

因為走高速，6個小時不到就到了蕪城，李慕洋事先定好了蕪城最好的酒店，要了兩間最好的客房。姚蘭抱著熟睡的孫子去了自己的房間。

李慕洋問劉思佳，小姨現在是自己單住呢還是跟婆婆一塊？劉思佳說在一塊住著呢。本來是打算出去租房的，可她婆婆不同意，因為房子就是給兒子準備的，可能老太太想開了吧，就這一個兒子，都三十幾歲的人了，再阻撓，估計到最後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

“那好，我們先吃飯，好好休息下，明天就去小姨家！”

“可是我現在就想見到然然，我都一年沒看到她了，要不，咱晚飯後就去吧，咱先趟趟路，打個先鋒，看看小姨的婆婆厲害不，要是和藹可親的，明天再帶著咱媽和兒子，請她們吃頓飯好不好？”劉思佳雖然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卻絲毫不見疲憊，雙眼眨啊眨地殷切地望著李慕洋。那架勢，要是李慕洋不答應，簡直是天理難容。

“好好好，你現在是我的小祖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李慕洋無奈地攬過劉思佳

李慕洋精心給媽媽和劉思佳點了幾個菜，姚蘭興趣索然地扒拉了幾筷子，鄙夷地說：“還高級酒店呢，就這菜色，哪裏有咱佳佳做的好吃！”

李慕洋哭笑不得：“媽，你兒媳婦做的菜竟然比人家一級廚師還好吃？”

“那還用說-----佳佳，這些菜你會做嗎？”

“上網搜搜，應該學個皮毛，做熟沒問題！”劉思佳向來很謙虛。

“中，等回到家，媽就吃你做的！唉-----好吃是好吃，卻少了家的味道！”

“媽，您老發個感慨竟然還挺有哲理的！”

吃過飯，才7點不到，劉思佳提前給小姨打了電話，李慕洋買了一大堆的禮品，打車去了他們所在的小區。

剛到小區門口，便看到大腹便便的小姨，踮著腳尖手搭涼棚的然然，小姨身旁有一個男人，雖然沒見過，但看他體貼地扶著小姨的肩膀，想必就是姨夫了。

幾個人寒暄了幾句，然然抱住劉思佳的肩膀不撒手。一路走到家門口，小姨夫摁了電鈴，開門的是一位黑胖黑胖的老太太。滿臉笑容地剛想打招呼，突然在看到劉思佳後，渾身顫栗，大叫一聲：“鬼，鬼啊！”雙眼一翻，竟然直挺挺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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