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很健談，看到女人抱著孩子，立刻絮叨了起來。

“你們也是來求醫的？不是我說，安醫生和衛醫生的滅疫術，那真是太棒了，我這肚子一直疼，就吃了兩幅藥，好了！”

“衛醫生？”

陸雪諾嚴厲地目光，看向了衛梵：“你還要狡辯嗎？”

“我只是一個助手！”

衛梵聳了聳肩膀，轉身去給大媽拿藥，他記得這個病人。

“衛梵，雖然你是京大生，但是並沒有行醫的資格，如果不想毀掉前途，就趕緊住手！”

陸雪諾疾言厲色，但是聲音中，也透著一絲關心和擔憂，她不想看衛梵這麽“墮落”下去。

“行醫資格？不就是那張證書麽，哼，要我說，最高議會就不是好東西，為什麽不讓醫術高超的安圖醫生開診所？不就是為了壟斷，狠賺大家辛辛苦苦才攢下的錢嗎？”

大媽嗤之以鼻。

“不是的，議會是為了規範醫藥市場！”

陸雪諾爭辯，她是一個正直的女孩，由於出身的關系，她對議會很有好感，並且從小立志，要成為議會主席，讓所有人都在議會的庇護下，不用再擔心疫體的危害。

“借口！”

大媽鄙視，拿了藥後，出了門，還不忘吐了一口濃痰在地上，她瞧不起陸雪諾這種人。

“我……”

陸雪諾被噎得難受，不過並沒有放棄：“阿姨，請你相信我，這個衛醫生只是上京國士的大一新生，你還是去正規醫院吧，錢不夠的話，我幫你出！”

“那以後的費用呢？你也幫我出？”

女人質問。

“是的！”

陸雪諾沒有任何猶豫。

“姑娘，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人活著，是要有一些堅守的！”

女人征怔地看著陸雪諾，知道她沒有撒謊，不過最終還是拒絕了，有一些人，哪怕在困頓，也不吃嗟來之食。

“衛醫生，麻煩您給我孩子看一下吧？”

女人懇求。

“好！”

衛梵其實想罷手了，可是女人的堅強性格，讓他佩服，不要錢也給看。

“衛梵！”

看到衛梵給男孩檢查，陸雪諾一把扯開了他的手：“你再亂來，信不信我去戰醫館舉報你？”

“陸雪諾，你肯定是名門大小姐吧？或者，至少沒受過窮？”

衛梵詢問。

“怎……怎麽了？”

陸雪諾眼神游弋：“就算是富人，也不一定全是壞人！”

“放心，我不仇富，我只是想說，你維護心中的正義和規則，並沒有錯誤，但是請你站在別人的立場上，去考慮一下！”

衛梵苦口婆心，陸雪諾根本不知道窮人活著，是多麽的艱難。

“我……”

看著衛梵那雙真誠的眼睛，陸雪諾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從小到大，她接受的都是最正統的教育，而且因為家世的原因，她被保護的很好，看到的都是世界的美好，那些黑暗，一點都沒有汙染過她的眼睛。

陸雪諾的是非觀，就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只有對與錯，而沒有中立地帶，在她看來，衛梵無證行醫，就是犯法，是在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

“是哮喘疫體，即將進入成熟期，不行，需要立刻進行斬除手術！”

男孩呼吸時，就像破風箱一樣，發出粗重的聲音，在脖頸兩側，有一些孢疹，還有腫起的肉塊，已經長到了指甲蓋大小，並且有透明色充血變紅，這是癥狀惡化的表現。

“啊？需要多少錢？如果我帶的不夠，可不可以先做？”

女人滿臉擔憂。

“放心，不收錢！”

這部分醫藥費，衛梵還承擔得起。

“這怎麽行？”女人的腦子已經亂套了，看著滿臉痛苦的兒子，憂心忡忡：“手術危險嗎？”

“A級手術，如果再耽擱下去，就有生命危險了！”

衛梵開始準備，診所中就有安圖曾經使用過的器械。

“唔！”

茶茶穿上了白色的大褂，拍著胸口，一副要幫忙的架勢。

很快，男孩脫掉上衣，躺到了手術臺上。

“不要怕，睡一覺後，你就沒事了！”

衛梵輕輕地撫摸著男孩的額頭，既是安慰病人，也是在打消他母親的顧慮。

“多少？”

茶茶最近超厲害，站在藥架前，詢問衛梵，儼然一個合格的小助手。

“全身麻醉，阿美西汀，0.5mg！”

“你怎麽……”

陸雪諾就像見了亡靈一樣，驚詫地望著茶茶，看她根據衛梵報上的數字熟練的抽取麻醉劑。

“喏！”

茶茶做完這一切，搬了一個凳子，放在手術臺旁邊，站了上去，幫忙取遞手術器械。

“厲害！”

衛梵沒打算讓茶茶幫忙，但是並沒有打擊她的積極性，從小蘿莉最近的表現來看，她有成為頂級滅疫士的天分。

“等等！”

看到衛梵用棉球擦拭了男孩的手臂，要註射麻醉劑，陸雪諾一驚，趕緊沖了過來：“我需要聽一下你的手術過程！”

陸雪諾找不到理由制止衛梵，只能借助這種刁難，希望他知難而退。

“別浪費時間了！”

衛梵翻了一個白眼。

“不行！”

陸雪諾堅持。

“媽媽！”

男孩還小，本來就呼吸阻塞，難受的要命，現在眼看著要接受手術，更是慌的要死，結果心率過快，血液流速加劇，導致哮喘疫體產生了應激反應。

啪！啪！啪！

男生脖子上的孢疹破掉了，混了鮮血的膿水流了下來，一股惡臭氣味。

“小寶？你怎麽了？”

女人急了。

“遭了！”

陸雪諾和衛梵的臉色俱都一變，不過反應卻不相同。

“要立刻帶他去醫院！”

陸雪諾說著，就要抱起男孩，往外沖。

“沒時間了！”

衛梵跨出一步，撞在了陸雪諾的身上，把她扛開，快速地給男孩註射麻醉劑，進行手術。

“你瘋了？”

陸雪諾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如果手術失敗，你和他都完了！”

“閉嘴！”

衛梵低吼，接著擠出一個笑容，安撫女人：“不用擔心，只是一例A級手術！”

麻醉劑註入，痛苦掙紮的男孩立刻昏睡了過去，而他脖子上的那些孢疹，則迅速的爆裂，在流出膿水的同時，大面積的潰爛。

幾條食指粗的肉須，滋生了出來，無意識的蠕動著。

衛梵沒時間戴手套了，如果不能在一分鐘內切除疫體核心，這些肉須會瘋狂攫取男孩身體中的蛋白質，讓他短時間內衰弱而死。

左手避開肉須，將男孩的頭部向左側轉動，並且讓下巴向上擡起，暴露出頸部皮膚，右手三根手指捏著手術刀，沿著喉嚨，一條直線，切開了皮肉。

滋！

膿血流出。

“止血鉗！”

衛梵吩咐。

“喏！”

茶茶以標準姿勢遞出止血鉗。

“你……”

陸雪諾看到衛梵竟然真的動手了，而且沒有絲毫的遲疑和緊張，除了震驚於他的膽大，就是沒能阻止他的懊悔，不過隨即，她就義無反顧地站在了手術臺前。

“我來做你的助手！”

陸雪諾說著，遞出了牽引鉤。

“好！”

衛梵沒有矯情，拿過牽引鉤，將頸部的皮肉來開，顯露出手術部位。

氣管上，附著著兩塊核桃大小的肉團，它已經擠壓到了氣管，所以男孩呼吸出現了窒息現象。

“先保證呼吸！”

陸雪諾本想提醒，結果就看到衛梵已經在氣管切開了一條小縫隙。

滋！

疫體噴射膿水，想要阻止衛梵。

“茶茶，戴口罩，阿姨，你出去！”

陸雪諾提醒著，用最快的速度，幫衛梵戴上了口罩，自己才戴。

單從這一個小細節，就讓衛梵對陸雪諾改變看法，她到底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

衛梵眼神專註，切除疫體。

“好穩的雙手！”

看著衛梵僅僅用了十幾秒，就切下第一塊疫體內核，陸雪諾頓時暗讚一聲，他的集中力真是可怕。開始手術的衛梵，世界中仿佛只剩下病人，再不被其他事情左右。

膿水沿著衛梵的手背流下，偶爾手指還會接觸到疫體，這要是換成其他滅疫士，肯定要擔心會不會被感染，可是衛梵，壓根就沒在乎過。

“這心也未免太大了！”

捫心自問，陸雪諾覺得自己做不到這種地步，要知道怕不怕，那是一種精神狀態，屬於不可控範疇。

衛梵的雙手，快、準、恨、僅僅用了五十秒，就斬除了疫體核心，切除了殘留肢體，開始縫合氣管、皮肉。

“不用擔心，他沒事了！”

陸雪諾安慰女人，她擔心兒子，明知有感染的風險，可是依舊沒有離開。

“消毒棉！”

衛梵伸手，他要清理男孩脖子上的膿水，刮掉了那些爛肉，否則一旦裏邊埋藏著孢芽，必然造成二次感染。

肉芽太小了，如果沒有豐富的經驗，根本無法辨別，即便是衛梵，也花了足足半小時，才清理完畢。

當鐘聲敲響三點的時候，手術完成。

“手術很成功，他狀態很好！”

衛梵安慰了女人，又吩咐陸雪諾：“輸液，避免炎癥……”

“我知道！”

陸雪諾示意衛梵去休息。

“謝謝您，衛醫生，謝謝您！”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淚水，感恩戴德。

“最近三個月，不要讓他出門，我開一些藥，要按時服用！”

衛梵說完，就進了洗手間，換衣服，清理身上的汙漬的，等到再出來，陸雪諾和茶茶已經安頓好了男孩。

茶茶蹲在地上，清洗手術室。

陸雪諾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衛梵面前，然後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漂亮的臉頰上，交織著驚訝、不解、以及隱隱的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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