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雲將瓊哥抱下來，從店裏搬了一張長桌出來，讓他坐上去。

他是只講究豬，從來不高興趴地上吃飯，大概是因為那樣有損他的尊嚴。

寥寥雲去鍋裏倒了一碗粥，放冰水裏鎮到微涼，然後才拿去給瓊哥。

她其實也有點沒底，但是端著粥出來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目不斜視，假裝自己沒看見寥寥雲餵一只豬吃豬肉。寥寥雲放心了。

豬本來就是雜食，動物界裏弱肉強食也是生存法則。自己的肉太好吃，又不是豬的錯！

·

為了方便瓊哥下嘴，粥是用大碗裝的。

瓊哥靠近後，聳動著鼻子聞味道。

確定是熟食的味道。裏面有新鮮的煙火的香味，還有肉的痕跡。

寥寥雲沒糊弄自己。

瓊哥滿意地低頭舔了一小口。因為冷卻，口感略受影響，但卻更方便進食。味蕾上的興奮沖上腦海，讓他差點失去理智。

他低頭吭哧吭哧地喝粥。吃著瞇起了眼，整個背部都弓了起來，沈浸其中無可自拔，就差在臉上寫滿快樂兩個字。

每天吃生白菜，那根本就是在虐待豬！

閃光燈哢嚓哢嚓地響起，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瓊哥吃飯，還咽了咽口水。連成一副神奇而詭異的場景。

然而瓊哥吃得實在是太香了，還會時不時哼哼兩聲，擡起臉的時候，嘴角自帶微笑的弧度。

看別人享受美食，也是一種享受啊。

小熊難得想起自己還在直播，於是互動了一下，對著屏幕道：“看見了沒有？那享受的表情，連天才小豬豬都覺得這裏的菜那麽好吃！”

他說著將鏡頭對準自己的臉，惡劣地賣了個萌。

直播間裏集體抗議：

“我靠給我轉回去！誰要看你啊？”

“快快，我要看我的崽崽吃東西！”

“啊……好幸福的樣子，我想做這頭豬啊！”

“豬好萌啊，笑起來的樣子真甜。我可以！”

“不知道剛才是誰說，‘臺子下面寫的字都比這只豬好看。’，‘太無聊了。’，這個直播間裏的人被打臉都當無事發生過的嗎？”

“唯習慣耳。不必嫉妒。”

小熊無奈將鏡頭轉回去：“你們這群假粉！”

他覺得這家店有毒。每次自己來都要被打臉，不管是以什麽樣的姿勢。但同樣也是他的福星。

照模樣的熱度增長來看，說不定他真的能靠這家店一炮而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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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雲順著瓊哥的背解釋道：“豬的味覺跟嗅覺其實都要比人類發達很多，所以如果是好吃的東西，會覺得更加好吃。”

在場眾人聽課似的將話給記下來。

後面的攝影師說：“看這吃相多漂亮，比我兒子吃得還幹凈。”

事實，湯汁基本沒有飛濺出去，不至於吃得滿桌都是。

瓊哥擡起頭，寥寥雲給他擦了下嘴巴，然後把碗收走。

張瀟瀟立即拿出那張寫滿了數字的紙，上前道：“你好，我想跟你做一個測試。”

瓊哥吃飽了心情好，沒有拒絕。

攝像立即站到不同的方向進行拍攝，以保證沒有人在鏡頭的盲點處給瓊哥提示、進行作弊。

最好的拍攝位置被節目組占領，為了視角取景，小熊只能跟著人群退到旁邊。他艱難舉著手機尋找視角，在晃動的人影中，拍著瓊哥模糊的側影。

直播間裏的人一陣哀嚎，抱怨小熊為什麽不早點出手，錯過了最佳拍攝時機，讓他們不能親近崽崽。

小熊一頭黑線：……行吧。你們這群反覆無常的粉絲。

張瀟瀟蹲下身，微笑道：“那麽，我們就從最簡單的加減法開始好嗎？瓊……瓊哥？”

瓊哥高傲地擡了下前蹄，表示可以。

寥寥雲跑出來道：“數學？加減法？”

張瀟瀟問：“不可以嗎？還沒有開始學嗎？”

寥寥雲說：“太簡單了吧，這種問題就是在羞辱我們瓊哥！”

張瀟瀟：“啊？”

今天路人的同款表情包再次出現了。

寥寥雲嘆說：“就是因為你們老問他這些不入流的問題，他才會生氣不理你們。”

張瀟瀟：“那他還會什麽？乘法？難道還會高級算式？”

寥寥雲大手一揮：“別說你這些法，他連律法都會！”

畢竟看了那麽長時間的法制欄目。

張瀟瀟沈默許久，說道：“老板，說謊有時候……是需要技術的。”

寥寥雲委屈說：“你們幹嘛老說我說謊？每次都是。可是我根本沒有呀。”

張瀟瀟尷尬道：“但是懂法這個，也太誇張了吧？而且也沒法證明啊。”豬又不能寫字。

寥寥雲蹲下身，捧著瓊哥的臉道：“瓊哥，我們來個拼詩詞可以嗎？你要證明我的清白啊，他們竟然不相信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豬！”

寥寥雲不知道瓊哥識不識字，但豬的記憶力其實很強，瓊哥又開了靈智，能力不可同日而語。就他平時的表現來看，他是只很記仇的豬，應該沒有問題。

張瀟瀟感興趣問：“什麽叫拼詩詞？”

寥寥雲跟瓊哥眼神交匯了一番，然後道：“臨時決定寫一首詩，讓我們瓊哥記，然後把字剪下來打亂順序，重新拼回原來的順序。”

這聽起來難度挺大的，有點符合自己的身份。瓊哥準了。

張瀟瀟驚詫道：“真的可以嗎？”

寥寥雲信誓旦旦道：“當然可以！”

要是不可以，她就要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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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都親自發話了……這麽大的爆點當然不能錯過啊！

要是做好了，這期節目絕對能被封為神作。

張瀟瀟沒經歷過這種打假，覺得這畫風更像是挑戰不可能。她在原地茫然了許久，才終於回過神來，指揮著攝像緊緊跟住自己，然後進A大，從校內的文具店裏，買了一沓紙跟一支筆。

“我們這是隨機買的本子，沒有做過手腳。這裏是A大的正規文具店。這一位是學校內部的工作人員。我們現在請他，幫我們選一首古詩詞，作為考察的題目。以證明我們節目，跟那家店是完全沒有關系的。”

店員不知所措：“啊？寫什麽？”

張瀟瀟：“隨便寫一首詩，短一點的吧。麻煩您了。我們這邊正在做一期打假節目，需要特別嚴謹。”

那店員提筆猶豫了會兒，然後寫下白居易的《草》，只寫了朗朗上口的前四句。

就場景來說還是挺合適的。

“好，謝謝您。我們現在準備回去了，現在的時間是，14點39分。”

鏡頭從手機的主界面上掃過，最後又定在張瀟瀟的臉上。

“我們現在準備出發回去。”

張瀟瀟努力考慮到各種細節，以保證節目的公正性。她暗下決定，這次絕對要做到天衣無縫，免得網友再開各種嘲諷，說他們演技過假，收錢廣告。

打臉。她也要體會打臉的快感！

前方一陣喧鬧。

“誒，回來了回來了！”

張瀟瀟擡頭，店門前的人變得更多了。有不少還是穿著拖鞋的學生，應該是循著什麽消息跑出來的，一個個眼睛帶光地看著他。

果然學生的嗅覺就是靈敏。

張瀟瀟再次對時間：“現在是14點51分。好的。我們現在開始。”

她把《草》按照順序擺在地上，一張跟著一張排列。

寥寥雲則抱著瓊哥走到詩詞前面，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他聽。

瓊哥歪著腦袋看了會兒，就開始神游天外。

他發現這首詩自己會，還特別熟。仿佛下一秒都能倒著背出來。

這感覺實在是難以言狀，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明明自己的世界是一切空白，好像某日從混沌中誕生，沒有過去。可當他接觸到某些事的時候，又會莫名覺得熟悉。

難道這是所謂的妖界傳承？否則一只小妖在茫然無知中開了靈智，很可能直接就死了。

張瀟瀟暗中仔細觀察。見豬崽那木然的反應，無論是肢體還是眼神，都沒跟上寥寥雲的教導，就知道這次可能收不了場。

她自嘲一笑，搖了搖頭。怎麽了她這是？竟然指望一只小豬能真的識字。

她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讓自己放松下來。

寥寥雲問：“可以了嗎？”

瓊哥表情開始嚴肅，點了點頭。

張瀟瀟負責主持，請一個路人上來，將整首詩打亂重排，然後隨意擺放。

她按下手機秒表，宣布道：“開始！”

寥寥雲放開瓊哥，小豬仔撒蹄子跑了出去，徑直朝著“離”字狂奔。

現場一聲壓抑的“我去！不會是真的吧？！”。

然而就是真的。

瓊哥站在離字上面跺了跺腳，示意他們收走。

志願者快速跟上。

緊跟著他又去找另外一個“離”。

慢慢一首詩開始成型。周遭的閃光燈跟“臥槽”也更加密集。還有人不停地打電話，呼朋喚友前來看奇跡。

那幼小的身影不為所動地轉來轉去，賣力地尋找正確的單字。

不出三分鐘，一首《草》真的完整無誤地被排了出來。而且從時間跟反應來看，瓊哥幾乎沒有遲疑。

“瓊哥！”寥寥雲大叫一聲，“你真是一個天才！”

她本來還想用靈力稍稍引導一下的，結果瓊哥竟然真的識字。

他是妖界精英，沒有之一！

張瀟瀟整個人都是懵的，沒有任何字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圍觀群眾的反應則比她直白多了。

“艹！真雙語！”

“臥槽，這是穿越之豬嗎？”

“我今天路過的時候看見他了啊，我還說這只平平無奇之豬……”

“平平無奇你妹啊！它特麽是只豬就算了，還是只豬崽啊！這怎麽可以！”

“啊……我要被一只豬給弄得自閉了。”

“這絕對不是一只豬。我不相信。”

“我是在做夢吧？對我一定在做夢。可我夢到一只豬會背詩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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