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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番外六慎重購買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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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噓,此事雖不合禮制,但也未提出異議,一概皆讚同帝後合葬,只向來能聽諫言的秦國新皇,此次竟是態度堅決,一意孤行要分開裝殮,分開入葬,甚至連皇後的陵寢之地他都挑選好了。

天下為之嘩然,新皇一意孤行不為所動。

靈堂裏只剩下了扶蘇和胡亥兩人。

這寢宮裏加了冰,冷得如三九寒冬,扶蘇卻在這坐了一夜了。

胡亥一身麻衣,看向神色平靜的皇兄,壓下心裏的怒氣緩緩開口問,“皇兄,為何不讓父皇母後合葬,你當知這是父皇的遺願。”

扶蘇聞言哈的笑了一聲,被遺願二字勾出的怒火傾瀉而出,手裏的簪子嵌入手心才堪堪抑制住心裏高漲的憤怒,目光落在冰棺上那人如睡著一般安靜祥和的容顏,眼裏痛惜後悔窒息一閃而過,又很快回神,看向胡亥道,“父皇駕崩我很難過,但他逼死了母親,他自私自利想要母親跟他一起走,母親就非得要和他一起死麽!王弟,如果你也是來勸我的,就回去罷,莫要逼我與你為敵!”

胡亥轉頭看了眼他至親至愛的兩人,啞聲道,“父皇口裏雖是說想要母親與他合葬,但到底舍不得母親……我月前無意間看見父皇讓暗一尋些年青男子,以為其中有異,背著父皇暗中探查了一番,這些年青男子無一不是相貌英俊家世學識一般,不粗鄙也不出類,三五日送來一波,父皇看一波殺一波,殺了再找,找了再殺,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暴虐無度的模樣,他是想將母後的生活安排好……父皇做到這等地步,又豈能下殺手逼死母親,母親是自願的……”

大秦民風開化,太後與臣下私自來往,不傷國事之下群臣新皇自來也是睜只眼閉只眼不管不顧,這情形秦國國史上亙古有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們的母後姿容貌美,風儀清麗,只要她想,張口一喚,自有人願意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母親有一副不老的容顏,還有一副不老的脾性。

父皇定是想過了,所以才會提前安排好了這些,以他尋常對母後的模樣,此行此舉,無疑是剮心蝕骨之痛。

扶蘇聽得怔然,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也不知是該高興母親走的無遺憾,還是失落母親就這麽拋下了他們。

胡亥上前拍拍兄長的肩頭,亦是紅了眼眶,扶蘇年逾二十五,自己挑選了一名小戶之女做了太子妃,他兄妹三人沒什麽結親的念頭,大抵是在旁邊看了這一段甜蜜濃厚生死相隨的感情,也怕,也羨慕,看什麽都覺得寡淡無味了。

胡亥伸手抱了抱一臉灰敗之色的兄長,硬是將眼裏的水色逼了回去,聲音嘶啞,“皇兄,讓母後雖父皇一起去罷。”

帝後合棺,陪葬的物品除卻禮儀規制之外,還有些皇帝皇後間私有的一些物品,大多是些畫作繡品,除卻先前放入皇陵的竹簡文書,扶蘇又從東臨書舍分揀了一些古籍真跡,隨葬在側,只蓋棺之時見裏面有一副蒼龍圖,龍尾上一只白白絨絨的小倉鼠捧著小魚幹吃得津津有味,憨態可掬,一看便知是母親的畫作,扶蘇便從棺槨裏拿出來,指尖撫了撫右下角的印章印,眼裏流出些懷念的暖意,將畫收起來,算是留個念想罷。

嬴閃閃紅腫著眼睛,這幾日沈默了不少,但胡亥知道她也拿了不少母親的繡品真跡,他這顆老妖怪的心亦是又酸又澀,父皇母後希望他們做的是守好江山,並不是難過消沈。

扶蘇應詔繼位,成了大秦帝國的新皇。

他比以往更沈穩睿智,處理朝事進退有度,是個勵精圖治的明君。

朝廷天下一陣兵荒馬亂,終是穩定了下來。

帝後下葬完已經有幾日了。

董慈此刻正躺在驪山的林子裏哭嚎不止,嚎了半響聽見的還是自己吱吱吱又淒厲刺耳又弱小難聽的聲音,崩潰不已,一縱跳起來就想往旁邊的樹上撞去,結果撞上了一堵有彈性帶著鱗片的肉墻,眼睛轉著蚊香圈暈叨叨的摔在了地上,身旁是對她來說十分震耳欲聾的龍吟聲。

董慈竟然聽懂了,“阿慈,莫要傷心了,快起來,地上涼。”

她一只臭倉鼠還怕什麽地上涼,下水道都能鉆好麽。

董慈捂著臉哭起來,哽咽著吱吱吱了幾聲,悲痛欲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死了不應該去投胎麽,這是淪入畜生道了。

淪入畜生道也沒什麽,也不敢和陛下相提並論,但她寧願投成一頭豬,都不願投成鼠胎,惡心死了。

趙政意識清醒得早,醒來巨大的龍身上吊著只毛茸茸的小倉鼠,旁邊還有塊幹癟的小魚幹,他呆楞震驚半響,回過神便猜到是兩人一起繪過的那幅畫的緣故。

董慈的意識能附在人身上,他們能附在物身上,似乎也沒什麽稀奇。

他盤踞在山林間,知道這裏是驪山獵場,便也將這只還在昏睡的小倉鼠圈起來,耐心的等著她醒來。

董慈並沒有給他反應時間便死在了他懷裏,他有許多話想與她說,原以為再無機會,卻沒想兩人身上發生了這等離奇之事。

很別扭異常,但不得不習慣,趙政很快便接受了現實。

董慈卻不一樣,自醒來以後崩潰不已,哭嚎不止,小眼睛紅通通的隨時掛著淚珠,趙政雖是一點也不討厭她這樣,但她自己接受不了,他不知如何安慰,便只好將她圈在身體範圍內,任憑她鬧她哭,被她哭得心臟發疼,恨不得能化身為人形將她摟在懷裏好生安慰才好,只是不能。

他無手無腳,起先並不適應這蒼龍的身軀,走路騰飛全然不會,但多多適應練習,總算有了些門道,是以才能在董慈醒來前便圈住她。

離奇古怪些也無妨,變成什麽都沒什麽關礙,萬事有她陪在身側便好。

趙政話不多,董慈哭鬧不休他便只是用頭碰碰她低聲安慰,它不能當真碰她,她太小了,他身體動一動一不小心就會壓死她,還要提防她乘著他不註意溜出去,她一出去鐵定就要沒命了。

她以前總說倉鼠惡心,現世報她變成惡心的東西了。

事已至此,已無轉圜的餘地,她變成一只白倉鼠的命運是真的不可改變,董慈流幹了眼淚,臉埋在爪子裏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心如死灰。

董慈連一眼也沒多看過他。

趙政目光黯然,龍身收緊了身體將她護在裏面,縮小了範圍盤踞了下來,就這麽偏頭看著她,日出又日落,如此過去了三五日。

董慈接受這個事實花了不少時間。

她先前一點不想想象自己的模樣,也不想聽見那吱吱吱難聽的聲音,便也不開口說話,沈默不語,閉口不言。

她不敢看自己的模樣,死又死不成,只有一日實在忍受不了自己臟兮兮的模樣,便去了溪水裏閉著眼睛把自己洗刷幹凈了,立起身體仰著腦袋看著身旁霸氣凜然宛如神話裏出來一般漂亮威風的神龍,倒是揉揉眼睛心裏笑了一聲,心說這下真成祖龍了。

董慈也不理他,自己在樹下撿了顆熟透的紅棗抱著啃了起來,坐在高高的石臺上,看著遠處變幻莫測的雲層,群巒疊翠的山脈,深吸了口氣,心說她這本來就是撿來的命,能活著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麽,不過皮囊一件,莫要太在意了。

董慈自己呆呆坐了一會兒,回頭見那條巨龍正不遠不近的看著她,心裏莫名一痛,靜靜站了一會兒,這才折了些柳枝,下了石臺在草叢裏咬斷些蘆葦,聚成一堆捆綁起來,做成了一把柔軟的毛刷,拖著往溪水跑了幾步,見趙政還立在後頭,便停下朝他招了招爪子,喚道,“阿政,快過來!”

她還認他。

趙政心尖發疼,又甜又疼洶湧澎湃的沖上喉間,強壓住想龍嘯出聲的沖動,跟著她入了溪流盤踞了下來,任由她哼哧哼哧的撓癢癢一樣沾水刷在他身上,他們是相愛的戀人,也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自是要不離不棄。

董慈想通了便是想通了。

其實陛下墨青色的鱗片漂亮得很,鋒利,顏色純正,猶如墨青色的美玉一般,泛著震懾人心又美麗的光澤,董慈伸出爪子輕撫了一下,吱吱吱了幾句。

趙政也能聽得懂她說話,便也低低回了一句,“阿慈也很漂亮,我很喜歡,阿慈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是趙政喜歡的樣子。”

董慈有點想哭,吸了吸鼻子跳到旁邊的石階上,啊了一聲示意趙政張開口,樂道,“唉,我現在這麽醜,阿政你就算肚子餓了也不會願意吃我的。”

趙政並不說話,他見過董慈拿小刷子給自己刷牙,自是知道她想給自己刷,便依言張開了口,他和董慈以露水為生便可,他哪裏會吃她。

董慈扒拉著他的牙,耳朵聽得四周一點動物的聲響也無,一邊給他刷著並不存在的汙垢,一邊好奇問,“阿政,其它動物能看見我們麽?”

趙政唔了一聲,看溪水裏的倒影便可知,他心裏想著看不見的時候自是可以隱藏身形,現在溪水裏有倒影,方圓三十裏之內沒有一絲活物的氣息,自是能看到感知到的。

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四海之內哪裏都去得,趙政看向石階上正認真給他刷牙的董慈,往後退了一些,含著溪水漱過口,這才拱了拱她道,“阿慈,上來我背上,你會喜歡的。”

龍能騰龍入天,天上海裏沒有它不能去的地方。

董慈忙搖頭制止他,“阿政莫要輕狂,這裏是驪山的話離鹹陽城很近,被人發現你就不好了,人們雖然敬畏龍神,但總有些變態在著,萬一被人看見就不好了,危險,咱們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過日子罷。”

她當真是一副老鼠脾氣,趙政笑了一聲,又忍不住碰了碰她,說起來當日若不是他非得要畫她的畫想要一份兩人的新婚之禮,在上面繪出倉鼠的輪廓,畫了其他的,她可能就不會傷心這麽久了。

趙政撈了董慈擱在自己的背上,讓她坐去他頭頂,董慈知道他素來周全,索性不管了,有些興奮的在他背上趴了下來,迎著風大聲問他,“阿政,我可以揪著你的鬢毛麽?會不會疼?

她那點力道哪裏會疼,趙政長嘯了一聲,直入九天,“抓好了,阿慈!”

這就跟做夢一樣,董慈先是啊啊啊啊的尖叫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就變成了興奮的嗷嗷嗷叫聲,蒼海滄田,良田美景山巒疊翠匆匆從眼下掠過,九天之上雲霧繚繞如墜仙境,董慈興奮得瘋了,恣意暢快,遨游四海,她從未想過她還有這一天,真是太好了!

趙政見她舒悅開懷,便也舒暢不已,游龍過海,載著她領略這四海風光,與日月同輝,比肩而立。

日出朝陽灼灼,日落紅霞萬丈,山高茂林,曲水流觴,她愛這人間盛景,他便載著她一樣一樣看過來。

董慈日子過得如做夢一般,暢快極了,美得不真實。

天都黑徹底了兩人才回的驪山,董慈聽說他們能隱身興奮不已,自己試了幾下,高興成了話癆,圍著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趙政一邊耐心的回答她,一邊想那些路過鹹陽他聽見的‘謠言’。

他想回去一下,但不放心將董慈放在這裏,便朝她道,“阿慈,你想回去看看閃閃麽?”

董慈自然是想孩子們,可以隱身這一點簡直就讓他們上天入地無所顧忌,董慈聽他這麽說,便嗯嗯的點頭,興奮不已。

兩人當夜便去了鹹陽宮。

扶蘇身著一身皇帝正服,獨自一人坐在庭院裏,正心意闌珊的晃著手裏的酒樽,目光看著暗黑的夜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麽。

董慈只一看便鼻尖酸澀了,不過半月的光景,扶蘇便消瘦清減了許多,原先陌上如玉公子此刻看起來暗沈落寞,董慈心說了聲抱歉,她肯定是嚇著他們了。

趙政遠遠看見秦皇頭頂的橫簪,目光一凝,心裏壓抑克制的怒火翻騰起來,周圍鳥獸四散,趙政將董慈圈起來,隱去身形將董慈送於瑤玉宮,低聲道,“阿慈,你呆在這裏別亂跑,我去轉轉就回。”

閃閃是女孩子,她的寢宮自是不方便進,董慈嗯嗯點頭,自己跑進了宮,趙政等她進去了,轉身回了庭院裏。

趙政沒了顧及,沖天的怒火一時難以壓制,當場便在庭院裏現出身形來,擺尾一爪便將扶蘇頭頂的橫簪卷了過來,這是董慈的東西,他乃秦國新皇,有的是吃用,盜用先王太後的陪葬品,是為不孝不敬!

院子裏跟著的暗衛現出身形來,與尖叫不止的宮人仆人一起,臉上都是驚懼駭然之色,暗衛是不錯,但不是趙政的對手,須臾間全都被卷裹起來摔在了院墻上,絕無生還的可能,擋他者死!

趙政龍目裏怒意翻滾,低嘯著湊近扶蘇,飛鳥走獸,寒風肆虐,趙政心裏暴虐震怒,竟是有將此等忤逆子一並殺死了事的沖動,好歹是記著江山社稷,留他一條性命,只低嘯著一擺尾將他摔出去,還留有半條命在!

他將江山傳於他,萬沒想過他會不讓董慈與他合葬,念在他有悔過的份上,暫且便饒過他一命,趙政壓著心裏的暴虐,俯視著趴在地上狼狽不已滿臉都是震驚之色的秦皇,周身的威壓盡釋,壓得趙扶蘇臉色慘白,再不想多看他一眼,騰空而起,往瑤玉宮去了。

趙政載著董慈回了驪山,聽她與他不住絮絮叨叨,翻滾的怒氣也漸漸平息下來。

庭院裏斷壁殘垣變成了一片廢墟,扶蘇踉蹌著從地上站起來,伸手抹去唇邊的血色,摸了摸頭頂便知道自己丟了簪子,他也顧不得身體受的傷,見興平急匆匆從外院趕緊來,環顧了一周吩咐道,“清點人數,一個不留。”

興平駭然,呆楞半響才應了一聲,過來扶他問是不是請太醫,扶蘇擺手,悶咳了一聲吩咐道,“勞煩老叔仔細查清楚,一個時辰以內在這宮裏的,一個也不留。”

扶蘇臉色發白,眼裏又隱隱有火光跳動,明亮之極。

扶蘇伸手摸了摸頭頂,他有些大膽的猜測,因為這條龍的模樣他再熟悉不過了。

扶蘇回了寢宮,從暗隔裏拿出一卷絹布來。

趙政拆了線,心跳也越來越快,展開後見上面空無一物,只餘留右下角兩枚印章,心裏震驚駭然之餘,又忍不住咳笑了起來。

母後來歷非凡,那等離奇古怪的事都能發生,又何況是死而覆生。

竟然是活著,扶蘇微微閉了閉眼壓住心裏澎湃的喜悅,唇角的笑壓不住的冒出來,方才的是父皇罷。

只有父皇才這般連用一用母親的簪子都不行,特意回來教訓他,十之八[九是因為他不許帝後合葬的事。

蒼龍入天,當真是威風凜凜。

扶蘇猛地往門邊走了幾步,又停住。

父皇專門來教訓他,定然是不會帶著母後一起來了。

扶蘇又在地上坐下來,指尖撫過畫布的空白處,想著母親憨態可掬的模樣,不由便笑出了聲,牽動傷口又停了下來,微微蹙眉,母親那麽一小只,不帶在身邊萬一出事怎麽辦。

扶蘇又想父皇定是安排妥當了,便又搖搖頭,看著那枚小小的印章,心說龍存千萬年長生不老,倉鼠壽命卻極短,也不知他能不能幫幫她。

扶蘇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描摹了幾次,將母親的畫像畫在了原先龍尾的位置,又將畫軸收了起來,外面已是天明,興平催他上朝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寶寶們一路相隨,這是作者菌腦子裏的結局,寶寶們讓補後面的就把這個結局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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