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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便抱你出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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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突如其來出現了, 董慈心裏急需宣洩的情緒就這麽被擱置在了一邊, 回頭想想又覺得沒什麽好哭的, 畢竟真正的勇士需要直面慘淡的人生。

董慈松開了秦真的衣角, 便宜哥哥本就走的領兵打仗的路線,有機會跟戰神相處是好事,就算沒辦法學到戰神的看家本領, 多跟在旁邊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近來嬴異人拖著病體頻頻招趙政進章臺宮議事,具體議什麽事董慈也猜到了一些。

除了上一次舉兵伐韓外, 秦莊襄王在位三年期間還有兩次對外兵事, 一次攻趙,一次伐魏。

領兵之人都是老將蒙驁。

攻趙連取趙國城池三十餘座, 是為大勝。

隨後的伐魏卻是大敗而歸。

魏國合縱燕、趙、韓、魏、楚五國抗秦,一口氣將秦國打回了函谷關,此一戰打碎了嬴異人臨終前的東進夢,也將戰國四公子之首的信陵君魏無忌拱上了人生的巔峰。

經此一戰後, 秦國多年閉門不出,此役的合縱長魏無忌聲威大震, 風頭之盛一時間無人能出其右。

秦國這一前一後經歷的兩場大戰,對秦真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戰將來說,是一場不容錯過的實戰教學,期間任何一個環節都很珍貴, 董慈想趙小政這時候單獨帶著秦真,只怕也是讓他跟著歷練學習的意思,因她這點小事耽擱錯過, 就太可惜了。

更何況她被戰神的風姿震懾住,已經不是很害怕了。

董慈忙朝秦真道,“哥哥你還是跟著公子罷,我要去太醫舍,帶著哥哥不方便,哥哥待會兒再來月泉宮找我。”

董慈說完不等秦真回話,朝趙政呂不韋蒙驁行過禮,披頭散發一溜煙就跑了,轉過路那邊,眨眼就沒了蹤影。

趙政見是如此,便朝秦真道,“即是如此,先去章臺宮,正事要緊。”

秦真自是也看出了董慈的用意,當下又是心疼又是感動,也不耽擱扭捏,大步隨趙政進了章臺宮。

董慈猜得沒錯,章臺宮裏說的確實是攻打趙國的事,異人令蒙驁老將軍領兵出征伐趙,點軍十萬,即日出發。

董慈當真去了太醫舍。

她這幾個月很是受了些大傷小傷,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姓陳的老太醫給她治的,一來二往的見得次數多,兩個人都熟了,董慈找老太醫拿了點藥酒,又要了些硫磺,只是還沒說上三句話,有個謁者急匆匆地跑進來大聲宣召,說是華陽太後暈了過去,王上身體不適,招太醫署諸人即刻前去會診。

這兩件都是不容耽擱的大事,謁者又說不清是什麽情況,有經驗有資歷的太醫都得去,整個太醫署立馬空了一大截,只剩了些藥童學徒在後院裏刷洗炮制藥材了。

董慈想了想進去繞了一圈,方才六英宮的蛇都給放出來了,也不知會爬去哪裏,她還是準備點避蛇藥,以防萬一了。

擱在藥架子上的藥材董慈基本都認識,有兩樣倒是可以驅蛇,只是效果不怎麽理想,董慈四處轉了兩圈,想找點更有用的。

不過似乎是沒有,董慈正想著要不要再多要點硫磺,就在墻角看見了一個小簸箕,裏面裝著一些半幹的草葉,枝頭上焉了吧唧的墜著些小黃花,雖是失了原有的水分和色澤,但董慈還是一眼就看出這是什麽了——蛇滅門!

哈,找的就是這個了。

董慈忙跑過去把草葉拿起來仔細辨認了,見確實是她要找的東西,便拿去問了個正蹲在簸箕旁撿藥的小藥童道,“小師傅,蛇滅門還有活的麽?”

小學徒年紀十二三歲,知道董慈是被蛇咬了來找藥擦傷口的,見她這麽問,就認真回道,“姑娘這是鳳凰草,治心火亢盛或胃病疼痛的,不是什麽蛇滅門。”

董慈聞言哈地笑了一聲,心說蛇滅門的別名就是鳳凰草嘛。

大自然有時候是很奇妙的,鳳凰草這草藥很稀奇,它全年都有枝葉,卻像是專門生來克蛇一般,六九月毒蛇的旺季時,它散發的氣味就會特別濃郁,蛇聞到了會望風而逃,等十月十一月,蛇進入冬眠的初期,它的氣味就會逐漸變淡,等蛇徹底進入冬眠了,它也就徹底沒味道了,接著再過一兩個周,它就會幹枯而死,簡直是相愛相殺生死相隨。

董慈拿著草藥翻來覆去地看,感慨大自然鬼斧神工,小學徒十分熱情地幫董慈把藥材都洗幹凈了,又帶董慈去藥田裏挖了些能栽種的鳳凰草,用簸箕裝好了,這才規規矩矩朝她行了個大禮問,“還求姑娘指教,這個藥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麽藥效,小徒從未聽人說起過。”

小學徒名叫東銘,年級小,性子又乖又熱情,現在眼裏閃著亮晶晶的求知欲,董慈一瞬間就被治愈了。

小孩子求知問學的積極性千萬打擊不得,董慈認真回想了一下,點頭道,“這個藥可以治很多疑難雜癥,唔,淋血尿血、濕濁痛風,疔皰癰疽什麽的都有些奇效,當然最重要的是做蛇藥,療傷效果比半枝蓮那些好太多,具體的你可以多研究研究,這方面我雖然也不是很精通,但你可以隨時過來找我一起學習討論,唔,我叫董慈,住在月泉宮。”

東銘重重點了點頭,董慈樂呵呵地拿著草藥回了月泉宮,叫了興平一起,圍著書房臥房的院墻栽了一圈鳳凰草,有了這些寶貝,那些長相滲人的家夥是不敢靠近月泉宮了。

興平致力於如何將董姑娘培養成一個合格的女主人,這些事配合是配合了,卻也更憂心了,他有一個寧願挖地也不願打理庶務的女主人。

只是還未等他想出個好對策,就又被人叫走了,留了董慈一人在臥房裏。

趙小政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浴房裏有個隔間是專門準備給她沐浴用的,董慈先是洗了澡,給池子換了水,又把自己鼓搞的避蛇藥撒進去,等混合好了,水溫差不多了,這才進去舒舒服服地盤腿坐近去。

董慈打算好好泡一泡藥浴,能殺菌消毒不說,順便也去去晦氣。

趙政回了月泉宮先去書房,興平,秦鳴秦真王松楊越也跟了進去,楊越率先笑了起來,暢快道,“快哉快哉!屬下和王松原本還擔心柴火不夠燒不起來,沒想到那邊這麽沈不住氣,屍首這才扔過去幾天,就鬧出了這麽大動靜,這可是自己往死路上湊了。”

王青聞言跟著點頭道,“別說還真是挺嚇人的,華陽太後當場就暈了過去,宮殿裏隨處都能見到蛇在地上房梁上爬來爬去,後宮亂成一團了。”

趙政來回踱了兩步,吩咐道,“興平去傳吾令,著中郎令方成即刻徹查宮中蛇蠱之事,秦鳴王青你們兩個跟著一起去,配合方成把後宮裏的人一並清洗了,能留則留,不能留也勿需手軟。”

“兩宮之中全部換上我們的人,那幾位即是嫌自在日子不好過,就讓她們規規矩矩呆在宮裏坐活牢。朝中戰事方起,父王身體不虞,誰若不服敢再生事端,你們不必客氣,一概照國律處置,迫不得已時,當場即可斬殺。”

趙政神色淡淡,接著吩咐道,“一次下手清幹凈了,免得以後在這些事上費心。”

主子這是要借機血洗後宮,排除異己了。

秦鳴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隨後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鹹陽宮禁軍的三頭領之一的方成是他們安插的人,事急之下太子是有權力調動禁軍守宮守城的,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做起來很簡單,手到擒來。

原先沒動只是差一個合理的理由,現在這個理由來了,舉國兵事之時,內宮中生了蛇蠱之事,驚擾了本就身體不虞的王上,華陽太後驚厥昏迷至今未醒……

只怕再等上十年,也找不出比今次更好的理由和機會了!

只是這令一下,少則數十人,多則數百人,說話點頭的工夫,全部都要人頭落地了。

這麽好的機會不容錯過,但也讓人唏噓感慨,秦鳴看了看旁人,見大家都神色如常,連他的傻兄弟秦真都毫不變色,忍不住問捅了捅秦真問,“動輒上百人性命,秦真你平常不是樂善好施麽?這下怎麽連臉色都不變一下了。”

秦真搖頭道,“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選死還是選活。”

“這種事以前又不是沒幹過。”秦真說著大搖其頭,“打殺五個跟打殺五十個沒什麽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當時只有五個敵人,現在有五十個敵人了。”

秦真這話一出,連王松楊越都不由對他刮目相看了,王青拍了拍秦鳴,哈哈笑道,“大智若愚,我看秦真兄弟聰明得很,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傻兄弟傻兄弟的叫喚了。”

秦真秦鳴都樂了起來,秦鳴便朝趙政行禮道,“那屬下和王青現在便去找方成。”

趙政囑咐道,“做得幹脆利落些。”

秦鳴神色一正,“主子放心,保證讓兩位昏迷的太後一醒來就大吃一驚。”

趙政又吩咐了些事,待王松楊越等人退下後,書房裏蠟燭都燒完了一截。

案幾上還堆著些沒處理完的文簡,興平撥了撥燈芯,低聲勸道,“興許不用一個時辰,秦鳴他們便要回來述職稟報,今晚上只怕一夜不得安眠,公子還是先回臥房休息一會兒罷。”

趙政想起董慈一個人跑回宮裏了,隨手翻了兩下案幾上的文簡,見沒什麽要事,便點頭應下了,起身問,“回來她都做了些什麽,精神可還好?”

興平笑道,“身上受了不少傷,精神倒是好得很,樂呵呵的,拉著老奴在院子裏栽了半天避蛇草,老奴來的時候姑娘還在搗藥,說是要放到浴池裏泡澡用的。”

受了傷還泡什麽澡,趙政聽得皺眉,腳下快了些,打算先回去看看。

趙政入了內室果然見浴房外面守了兩個小宮娥,見了他便跪地行禮,“見過公子。”

趙政讓她們起來,問,“人在裏面麽,洗了多久了?”

小宮娥忙行禮應了一聲,垂著頭細聲細語地回稟道,“姑娘進去有一個時辰還多了,剛剛還說讓奴婢一會兒送塊幹巾帕進去。”

趙政蹙眉,興平也覺這時間久得有些過分了,正想讓玉珠進去看看,就見自家主子自己推門進去了。

“主子!”姑娘還在裏面沒出來,這怎麽好隨便就進去了!興平忙喚了一聲,想攔已經是晚了,他總不能跑進去把人給拉出來罷!

興平在外急得直轉圈,心說雖是早晚要結親,可主子這也太隨心了些,姑娘家家在裏面沐浴更衣,這也是隨便能進的麽?!真是……

事已至此,急也沒用了,興平看了兩個同樣呆住的小婢女一眼,老臉一熱,低聲呵斥道,“管好各自的嘴巴,都下去罷。”

兩個小婢女臉色一白,慌忙垂頭應下,輕手輕腳的退出去了,興平想了想,便拿了卷文簡,自己也退到了臥房外,在門廊邊坐下來,一邊守著一邊仔細研讀起來。

趙政知道董慈平時慣用的池子是哪個,進去就看見小奴隸正盤腿坐在池子裏,閉著眼睛跟睡著了一般,耳邊是嘩嘩嘩的水流聲,還有熱水源源不斷地註進來,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董慈正想著自己去臨淄的路上要不要先去下大梁,魏無忌此人在戰國四公子裏排名第一,他禮賢下士,擅及人之困,曾在軍事上兩度擊敗了秦軍,挽救了魏國和趙國的滅國危機,是戰國時期有名的軍事家,政治家,魏無忌這個人本身的魅力指數暫且不說,重要的是他還著有《魏公子兵法》一書,一本後世失傳的典籍。

她可能還真得過去一趟,照歷史記載來看,打敗秦軍以後沒幾年,魏無忌就因病身亡了。

身邊有了些水聲,董慈連眼睛都沒睜,懶洋洋開口道,“珠玉把巾帕放在邊上就行了,不用等我,我這才剛剛進來,還要泡一會兒呢。”

那股刺鼻的味道越來越重了,趙政碰了碰池水,開口問,“你在池子裏放了什麽。”

這可真是平地一聲驚雷,董慈猛地睜開了眼睛,見前面的臺階上果然是趙政,兩眼一翻差點沒直接昏了過去!

這什麽情況,她進來之前不是讓珠玉她們在外面守著的麽?而且陛下的大池子在隔壁,他就算想沐浴更衣,也走不到這裏來罷!

趙政原本便沒覺得這有什麽,現下見小奴隸臉色忽青忽白一副快暈倒的模樣,倒想起照禮制照君子之風他是不應該進來,不過現在進都進來了,多說也無益。

趙政看了眼董慈被熱水熏蒸得發紅的臉,心說只要別氣得昏過去就行,趙政索性在臺階上坐了下來,又問了一遍道,“你在池子裏放了什麽。”

硫磺的味道當然刺鼻了,這堪稱漂白[粉一樣的東西,除了能殺菌消毒之外,還是蛇類的克星,董慈恨不得整個人都冒出一股硫磺味,這樣蛇就會對她避而遠之,她這輩子就再也不用再見到那種長相滲人的東西了。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董慈見偉大的始皇陛下居然堂而皇之地在池水邊上坐了下來,腦子更懵了。

陛下難道還想坐下來跟她聊聊天不成!

這湯池裏她加了作料,顏色有些發黃,看是看不到什麽,但她畢竟一絲[不掛,想想已經夠不自在的了!

董慈整個人都縮進了水裏,只留了腦袋露在外面,咬牙道,“公子你能先出去麽?”

趙政看著董慈咬牙切齒的模樣,心說這精神奕奕的樣子,哪裏還能看出方才抱著秦真嚎啕大哭的模樣。

許是因為浴房裏熱氣蒸騰的緣故,小奴隸的臉也粉紅粉紅的,趙政凝視了她一會兒,不是很想動,便閉上眼睛道,“你快點出來,泡太久傷口都得泡爛了,我閉上眼睛不看你就是了。”

“…………”董慈看向當真閉上了眼睛的趙政,心說她衣服還放在那邊架子上,陛下這是想讓她果著身體上岸走走罷,這具身體雖然不是她的,但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她還做不到如此心無掛礙。

趙政閉著眼睛問,“出來了麽?”

董慈連話也不想說了,在池子裏矮著身子游到了池子的最遠端,背對著趙政坐了下來,心說我一個學醫的還要你一個門外漢指點不成,你愛在那坐著就坐著,誰理你!

趙政耐耐心心等了好一會兒,等到周圍除了嘩嘩嘩的註水聲之外沒了別的動靜,便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就見小奴隸游到了另外一邊,整個人正背對著他,舒舒服服地泡在裏面只給他留了個後腦勺……幹晾著他便不說了,還戲耍了他。

趙政沈聲道,“出來。”

董慈扭頭看了趙小政一眼,嗤之以鼻,陛下你不是說了不看麽?怎麽睜開眼睛了,董慈轉過頭懶洋洋道,“我這是藥浴呢,不到時間——”

董慈話沒說完,就聽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心知是趙政走近了,心裏一慌忙轉過身去看,“幹什麽!”

陛下自然不會告訴她幹什麽。

董慈還未及反應整個人就被趙小政提著手臂從水池裏拎了出來,這是做什麽!

她是十歲不是兩歲行不行!

董慈尖叫了一聲,臉色漲得通紅,見趙政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忙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又羞又氣,口裏叫罵道,“臭流氓臭流氓!”

流氓是什麽意思趙政不知道,不過前面帶著個臭字,想來也不是什麽好話,趙政摟著懷裏光滑濕潤的身子,壓住唇角的笑意,心說讓你用後腦勺對著我的,現在後悔,晚了!

為什麽每次都這樣!根本不聽她在說什麽她在做什麽!他想要怎麽樣就怎麽樣!

上次做飯是這樣,上上次文簡是這樣,這次還是這樣!

董慈氣得腦殼發疼,她定然是被趙小政這臭流氓看光光了!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他做到哪一樣了!

趙政眼睛被壓著什麽也看不見,他也不介意,一副皮囊爾爾,別說他不感興趣,就算感興趣,人是他的人,全身上下連頭發絲都屬於他的,他就是看了又何妨。

趙政不悅道,“再鬧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腦袋。”

耍流氓這還有理了!董慈氣得眼眶發紅,壓著怒氣深吸了一口氣,抖著聲音道,“好,我不鬧,不過你能不能再走過去一點,我先拿件衣服過來,現在這樣也不方便說話,你先閉上眼睛好不好?”

臂彎裏箍著的身體都發抖了,趙政想了想,便抱著董慈走到了架子邊,扯了件衣袍把她裹了起來,心說女子就是麻煩,若生成個男子,便可如他和蒙恬蒙毅一般,一起習武練劍,一起上朝議事,與之共浴共寢又有何妨,偏生她要計較這些。

趙政好歹是閉上了眼睛,董慈拉過袍子把自己罩嚴實了,柔軟的布料和皮膚貼在一起,這才有了些安全感,董慈緊緊揪住外袍,抖著聲音問,“可以放奴婢下來了麽?公子您找奴婢有什麽事麽?”

趙政瞥了眼董慈赤[裸著的腳,耐心道,“我沒事找你,你光著腳踩地上要著涼了,我抱你出去罷。”

董慈聽他說沒事找她就氣瘋了!沒事找她為什麽非得要現在進來,沒事找她為什麽非得要把她赤[裸裸的直接拎出來!

怒氣一層疊過一層高幾乎要從胸腔裏沖出來,董慈又聽他說什麽腳受涼,心裏更是怒火高漲,不住罵道,誰要你假好心!誰要你假好心!

董慈死死咬著嘴唇不說話,任由趙政把她抱出了浴房,董慈見門口守著的那兩個小婢女不在,心說別生氣別生氣,沒人守著趙政誤闖進來,不知者無罪,被看光了就被看光了,這身體也不是她的,她早晚有一天要舍棄的,看了也不會掉下一塊肉來,有什麽好生氣的!

董慈腦袋發暈,手腳都有些發麻了,恰好興平在外敲門道,“主子,該去書房了。”

趙政將董慈抱到了床上,拿過幹的汗巾給她擦了會兒頭發,差不多半幹了,這才警告道,“手上的傷口都翻出口子來了,叫太醫來給你上藥,再拿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誰要你假好心!誰要你假好心!董慈死死咬著牙,垂著眼瞼不說話,指尖掐進掌心裏,心裏不住罵道,你對我客氣過麽?!你什麽時候對我客氣過了!

趙政說完擦幹凈手便出門去了,董慈等腳步聲走遠了,這才喘著氣一腳將床上的竹枕踢飛了出去,門外守著的婢女聽見動靜慌忙小步跑進來,珠玉急急問道,“姑娘怎麽了,可有傷到哪裏。”

董慈胸口起伏不平,氣的雙眼泛紅,兩個丫頭慌忙跪在地上,口裏不住道,“請姑娘息怒,請姑娘息怒。”

董慈自知跟兩個婢女沒關系,平了平氣息,下了床給自己找了身衣服給自己穿好了,這才平聲靜氣道,“跟你們沒關系,不過下次若是不方便,沒空幫我守門,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有個準備,都起來出去罷。”

珠玉眼淚都掉下來了,她同為女子自是知道女孩的名節有多重要,只可惜身為奴隸,哪裏還能講究這些,珠玉心裏淒淒然道,“公子非要這樣,姑娘還是想開些,別氣壞了身體。”

董慈聽得腦袋一懵,這意思就是趙政明知道她在裏面洗澡,還非得要進去了!

剛剛平順些的血液一下子湧上了頭頂,董慈腦袋發暈,心說趙政有把她當個人看麽?!

鐵石心腸,鐵石心腸,她就沒見過這麽冷血的人!

她在他眼裏還算是個人麽!

董慈心裏堵著一口氣,燒幹了所有的理智,穿了鞋襪悶頭疾步往書房走去,在他眼裏她是不是連豬狗都不如!就算她只是個玩具,那是不是也過分了!

對巧心巧意,對珠玉珠雲,他都能克己守禮,為什麽就是非得跟她過不去!

她到底哪裏對不起他了!

他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她受夠了!

今日她非得說個明白,大不了一拍兩散,省得日日在這裏浪費時間不說,還被人當猴耍當狗欺!

書房裏燭火通明,果然是在書房裏,董慈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暴喝了一聲道,“趙小政!你給我出來!”

董慈人小歸小,力道卻不小,門被踹得咣當作響,門板甩在墻上又彈回來,震得房頂的灰塵都撲索索落了下來,驚了一屋子的人。

董慈怒火熊熊地沖了進去,沖兩步眼見面前密密槎槎站滿了人,腦袋先是一懵,接著理智就回籠了,見所有人都目光詭異地看著她,連方才洶湧得毀天滅地的怒火都忘記了,一時間只頭皮發麻地站在原地。

除了熟的不熟的六七個文臣謀士,還有五六個沒見過面的武將禁軍。

沖動是魔鬼,她是不是豬腦袋,發火之前也不好好看看,這下子死定了,她剛剛就應該拿了包袱跑出鹹陽城,天大地大由得她自在的,偏生要跑來找場子做什麽。

這真是個嚴峻的問題,命和尊嚴到底哪個更重要。

一竿子屬下都是面色扭曲僵硬,趙政估摸著下屬們大概跟他一樣,覺得趙小政這個稱呼還挺新鮮的。

書房裏一時間安靜極了,針落可聞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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