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被她這理所當然的樣子弄得啞然無語。

他倒退一步, 拉開距離，轉開臉, 在圍巾裏的聲音有些悶：“進、進去吧。”

唐茵站回原來的位置，跟在他後面進了書店。

臨上樓梯, 她又突然開口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陸遲沒停頓, 疑惑。

“你今天沒戴眼鏡, 肯定是仗著自己好看, 故意勾引我。”唐茵停下來, 大聲說。

今天一走到陸遲邊上，她就被他那模樣弄得心生搖曳。

本來就覺得他長得好看，現在又是摘了眼鏡, 不論是美, 還是帥, 都是她喜歡的。

陸遲腳步一頓, 搖頭。

“算了，問你你也不說。”唐茵撇撇嘴, 反正他肯定是故意的, “哎, 好看的人總有特權。”

陸遲被她說得有些心虛。

他看了眼周圍，今天書店的人不多, 一樓就一個老板娘，還在那裏看電視劇, 外放的聲音恐怕蓋過了唐茵的聲音。

他輕咳一聲, 繼續跟著她往樓上走。

書店裏什麽都沒變。

唐茵說的物理資料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 現階段她物理成績已經穩定下來，如果能在語文上再拿點分，就能超過那個第二名。

這個第二名，哼，她就是不開心自己在他的下面。

陸遲又想起那天一模成績下來那天晚上，唐茵在樓梯間幽幽的表情和語氣，現在不由得心想。

幸好是個男生，要是個女生，她更要不開心了。

他回過神，唐茵已經走到前面了，看他沒跟上，又轉過身等著。

“想什麽呢，都落後了。”唐茵問。

陸遲立刻回道：“沒。”

唐茵瞥他，肯定在想什麽不想對她說的事。

一到書架那邊，陸遲就抽出了一本資料書，唐茵伸頭去看，在上面發現了物理兩個字。

她跟在陸遲後面嘿嘿笑。

嘴上說著不願意來，實際上都想好幫她選什麽資料書了。可真是口嫌體正直。

陸遲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唐茵沒打擾他，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轉來轉去的，也不多說話。

陸遲又選了幾本新出來的試卷冊，都拿了雙份才離開這邊。

收銀臺還是丁彤。

她看到兩個人又一起都不覺得意外了，反而偷偷笑。

雖然看起來兩個人沒有像在真正談戀愛的樣子，但恐怕也離說破不遠了。而且上次她回去後就打聽了這個女孩子的信息。

沒想到看起來這麽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居然打架都出了名。

不說打架，就她的成績拿出來也就比陸遲低了點，況且這次一模成績下來，前十基本都公開了，這第三名的成績她也是十分敬佩。

一中占據的名額就有三四個，實驗高中才三年，這個女生就能拿到第三名，自己本身也是很聰明的。

從書店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外面突然下了雪，不大不小的雪花飄在空中，還有冷風也吹了起來，灌進脖子裏還是很冷的。

唐茵皺著一張臉。

她壓根就沒帶傘，明明雪都快化了，怎麽又下雪了，而且天氣預報裏壓根就沒說會下雪。

這麽大的雪，不打傘肯定衣服會濕。

她怕冷，也是看到今天不下雪才出門的。

陸遲默不作聲又進了書店。

書店一樓不僅賣文具，還有各種各樣的其他東西，傘自然也是有的，只不過都放在收銀臺裏面的桶裏。

陸遲言簡意賅：“傘。”

老板娘拿出來一把，“這個嗎？十塊錢。一把嗎？”

這裏的傘都不貴，只是為了應急用的透明傘，賣的也還算不錯，畢竟有些人出門就是不喜歡帶傘。

陸遲頓了頓，回道：“一、一把。”

唐茵一轉頭就發現邊上的陸遲不見了。

她張望了一下，剛好看到從裏面出來拿著一把傘的陸遲，“你去買傘了？”

“嗯。”陸遲淡淡應道。

一把傘有什麽用？

唐茵疑惑，正要進去再買一把傘，還沒等她轉身就被陸遲拽住了胳膊。

力氣有點大。

一轉頭，帶著暖意的圍巾就圈住了她的脖子。

陸遲給她繞了兩個圈，原本在他脖子上只繞了一個的。

現在唐茵整張臉都縮在厚厚的圍巾裏，像只過冬的松鼠，看得陸遲覺得好笑。

看他笑，唐茵伸手戳他胸膛：“笑什麽。”

隔著風衣到了堅硬的胸膛，陸遲拿開她的手，“沒。”

唐茵哼了一聲。

將她圍好後，他才開口：“走、走吧。”

……

不遠處的理發店，透明的櫥窗和門沒有擋住外面的一切。趙如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鏡子前一個正在弄頭發的女人問：“如冰，你在學校沒談戀愛吧？”

“小姨，你說什麽呢，我才高中，怎麽可能，我要考上好學校的。”趙如冰說。

趙樂意滿意點點頭，“你現在可不能早戀。我教的那學校，早戀的最後成績都一落千丈，你可是我們趙家的女兒。”

趙如冰應道：“我知道的。”

她的目標只有那一所學校，一定要考上。

“好了，我們走吧。”趙如意對著鏡子轉了一圈，心花怒放。

趙如冰點頭，收拾東西起來，一轉身就看到了店外面的情景，不由得楞在那裏。

陸遲和唐茵共打一把傘，從她所在的這家店門口走過去。

直到兩人消失在門口，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趙樂意拎過自己的包，見她出神這樣，問：“怎麽了？發呆？”

趙如冰趕緊回神，低下頭說：“沒事沒事。小姨我們走吧。”

“嗯。”

趙樂意應了，卻產生了狐疑，兩個人一出店門口，她就順著剛剛她的目光看過去。

外面下了雪，街上人就那麽點，這段路也就是前面的一男一女很引人註意。

趙樂意看出來了，鄙夷道：“如冰，那是你的同學吧？女孩子家家的就和男的走在一塊，肯定是早戀了，是不是成績也下降了？”

趙如冰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看你這樣子，恐怕兩個人成績很差，你可不要和他們混在一起。”趙樂意說，“不然省得影響自己的成績。”

趙如冰臉色不是太好看。

人家不僅成績不差，反而還比她好。

尤其是這次的一模考試，她居然排在全省第十三，比兩個人都少了那麽多。

又路過一家小吃店，唐茵終於開口：“我餓了。”

陸遲歪頭看她，“你要、要吃什麽？”

唐茵笑，眼睛瞅到對面的一家店，拉著他另外一只手穿過馬路，“你吃過這家店沒？”

陸遲搖搖頭。

“那今天嘗嘗，我請客。”唐茵說。

這家面館開得時間不短了，自唐茵小學起就在這邊了。如今她上高中，老板老板娘還是在這裏。

店不大，裏面也就擺了六七張桌子，布置得卻很幹凈，不像一般的老店，積了很多灰。

她才剛進，收拾東西的老板娘就看到了，笑說：“茵茵來了。”

唐茵扯開嘴角笑。

她問陸遲：“你吃什麽？”

陸遲看了眼墻上貼的菜單，點了個蔥油拌面。

“那就一份蔥油拌面，一份酸辣粉。”老板娘在一旁說，“快坐，很快就好。”

兩個人才剛靠墻坐下，裏頭就傳出來聲音。

“哎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這麽幹。”老板娘不滿道：“怎麽就是說不聽，下次再這樣你就別進廚房了。”

沒過會兒，老板反駁：“這樣才好吃。你別和我吵架，耽誤我做事，老板娘就該有老板娘的樣，哪有你這樣的。到外面去，我剛買的燒餅在桌子上。”

兩個人的話漸小，老板娘走了出來。

看到那男生盯著她，她笑了笑，到最裏頭的桌子上，燒餅就放在那。

“看什麽呢？”唐茵問。

陸遲收回視線，他只是覺得這兩個人雖然吵架，但足以窺見其中的溫情。

唐茵順著他剛才的目光看過去，回來小聲道：“這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當初結婚都是沒經過父母同意的，老板娘自己要跟他的，據說是老板當初一無所有。”

然後兩個人奮鬥出了一家店。

唐茵羨慕的是，老板永遠每天都會給老板娘買她最喜歡吃的那家燒餅，必須得跑到這條街的盡頭才能買到。

老板不止一次說過，是他讓老板娘過了苦日子，一點吃的，自然必須滿足，不然拿什麽去讓她笑。

唐茵簡要地和陸遲說了下這個故事。

陸遲目光又看向那邊，不由得想到他自己的家庭，同樣是媽媽奮不顧身地嫁給他爸爸，可卻是兩個結果。

上次從醫院回去後，他請假陪了幾天，才終於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如果不是因為靠近一模，他就不去學校了。

離婚這件事他勸了不止一次兩次，松口近在眼前。

“吶小帥哥的面。”

出神間，老板娘已經將面端到了陸遲面前，嫩綠的蔥花拌在面裏，看著令人垂涎欲滴，蔥香四溢。

唐茵盯著他的面，終於等來了自己的酸辣粉。

吃飯的時候這張桌子突然就變安靜了。

不知過了多久，唐茵突然聽到陸遲的聲音：“你……”

陸遲糾結著一張臉，沒有了圍巾的阻擋，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好看得不像真人。

他動了動嘴唇，聲音有些低：“你……為什、什麽喜歡……我？”

唐茵一楞。

她朝陸遲看去，他罕見地沒轉開臉，與她對視，勾人的眼睛裏是真正的疑惑，嵌了透澈的水晶似的。

“這個問題……”唐茵咬著勺子。

她看著陸遲，然後攪了攪手下的面，“我最喜歡吃這家的酸辣粉，從我知道有這家店開始。”

蘇可西問過她不止一次，為什麽喜歡吃這個，因為她覺得並不是多好吃，有時候老板的調料放少就沒那麽香了。

她直直望進陸遲的眼底，“喜歡就是喜歡，當然是因為，我覺得它最好吃，它就最好。”

唐茵反問：“你覺得你呢？”

因為喜歡他，所以世界都是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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