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時候，朱德班級的教室門口總有些男生在晃悠，他們都是過來看黃荔茵的。

朱德經常下課會坐到黃荔茵旁邊和她聊天說話，有時候看到那些男生太明目張膽指指點點，朱德都會站起來毫不客氣地拉上窗簾。

今天，有個高二年級的男生膽子很大，他來到朱德班級，站在教室門口說道：“黃荔茵，你出來一下。”

朱德站了起來。

那男生看著坐那低頭看書一動不動的黃荔茵又說了一句：“黃荔茵，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黃荔茵擡了擡頭，不屑一顧，低頭繼續管自己看書。

那男生堅持不懈在門口喊，到最後是惹得朱德班級裏的男生不高興了，他們有種護花使者的意識，他們趕跑了高二段的那個男生。

結果，這一天下午，那高二段的男生心裏不痛快，下來找麻煩，於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們就差點起了沖突。

為這事，政教處主任曾老師不辭辛勞地把每一個參與者批評痛罵了一頓不說，還去了朱德班級和那個高二男生所在的班級都上了一節德育課，後來曾老師還覺得不夠，他幹脆在操場上給全校召開了一次思想教育課。

曾老師的主題是：愛美之心人盡有之，愛美只是一種追求是種精神。愛分很多種，要愛的有美感。

“你們現在談戀愛，今天喜歡這個人，明天喜歡那個人，這叫什麽愛，不要年紀輕輕不做什麽好事，就知道侮辱愛情！這種人一般到老了也不懂愛情！”曾主任很激昂在臺上給學生說道，“那種拖著你成績下降，讓你毀掉前程的愛不是叫愛，就叫流氓！女同學們眼光要高一點，一個連眼前是什麽責任該做什麽事情都不清楚的男人，你能指望他以後有什麽成就？外面世界那麽大，甜言蜜語每天都在更新，你喜歡聽甜言蜜語，以後多的是機會！男同學們要像一個男人，別看到哪個女生漂亮就跟著跑，人家又美又聰明憑什麽看上你？能不能用用腦子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等你們長大你們會發現，皮囊陪不了你們一輩子，不要讓自己成為膚淺的人！每個年齡段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這也是種勇氣和擔當。”

曾主任的課上到一半，校長來了，曾主任忙給校長讓話筒，校長接過話筒，說道：“曾主任是位很有激情的老師，我在樓上辦公室就聽到了曾老師的演講，很有觸動，所以下來也想和你們聊聊。”

這所高中的校長年近六十，氣質溫文儒雅，看上去不過四五十歲，他講話總是很慢很有力，他說道：“同學們，愛的確是分很多種的，要去分辨，你們也要學會去引導自己的感情，不是年輕就能不負責任的，年少輕狂是常事，年少不輕狂更可貴。我們學校裏的每一個學生都很優秀，都有自己的優點和閃光點，大家每日朝夕相對，有些同學之間互相吸引有了暧昧有了情愫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你們不要忘了，你們自身還在成長，除了優點，每一個人也都是有缺點的很容易犯錯的，我希望你們能把愛用在正確的地方，比如彼此間的團結友愛，在學業上相互幫助更正缺點，能真正珍惜同窗純真的時光一起成長，要培養一種大愛的情懷。愛也是一種榮譽感，是一種方向和目標。”

校長的話，朱德聽進去了，她不是全懂卻感覺心被托了起來，輕輕立了起來，她還不確定她的心是站在哪一塊地方，但是她覺得有點溫暖和感動。至少那一個瞬間，朱德不是特別執著於自己對季歸浙的感情到底是什麽，她有片刻沒在庸人自擾。

校長說完這段話，後面他說道：“很快就要重陽節了，重陽節學校會有登山比賽，希望每個班級組織同學積極參加，沒有參與比賽的同學要分工做好後勤工作。高三段學校不強制參加，各個班級的班主任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合理安排。我個人的建議是最好能安排學生們去參加，學生們只是高三了，也不僅僅是高三，重壓之下，更是感受愛最好的時光，集體活動還是要參加的。”

校長說的話頗有道理，但高三段還是很默契的整個級段沒有參加。據說高三段組的老師們開了一次會，是想讓學生去參加的，但這竟然要去參加比賽總要認真去，要認真就要訓練，要訓練實在太花時間了，眼看市裏的模擬考臨近，老師們不想鋌而走險。

朱德聽說這事覺得高三挺慘的，想到他們以後也遲早會這樣不由心有戚戚焉。

想著想著，朱德在想兩年後她高三的時候，季歸浙會在哪，他念大學了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朱德想著紅了臉，她覺得自己的思緒跑太遠了。

朱德被選上去參加登山比賽，她一直是班級裏看上去比較活躍的人，這種運動比賽，在女生當中班主任都會第一個想到朱德。朱德自己也很積極，下午放學都會去操場跑兩圈。

頭兩天，朱德是一個人去跑的，後來她覺得一個人跑沒有意思，有點孤獨，就拉著黃荔茵陪她。黃荔茵雖然不太願意，不停不耐煩翻白眼，但還是陪朱德去了。朱德在操場上跑步的時候，她就坐在看臺上看書。

黃荔茵看書也不是一直在看，也會關註周遭，所以等朱德跑完步，她和朱德說道：“張易廬學長經常來看你跑步。”

朱德在喝水眨了眨眼睛，喝完水她才問道：“你怎麽知道他是來看我？他也有可能是在等人，我最近經常看到季學長去體育老師辦公室。”

“噢，那有可能，”黃荔茵陰陽怪氣應了聲，說道，“還是你觀察仔細。”

朱德低頭擰瓶蓋，坐到了看臺上，望著體育組老師的辦公室，從她開始跑步，季歸浙就去了老師辦公室到現在沒有出來。

季歸浙進去老師辦公室，找他的體育姜老師，是個健碩陽光的男老師。之前季歸浙的網球訓練都是姜老師和他朋友帶的。

季歸浙手受傷，姜老師也覺得很可惜。

姜老師辦公桌上擺著兩張表格，其中一張體能表告訴季歸浙他將無緣於職業網球選手選拔的可能性很大。姜老師說季歸浙過去一年的整體水平下降，這一年的青少年網球賽就算去參加，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他的各項考核都不理想。

姜老師叫季歸浙來就是和他商量，這一年的比賽到底去還是不去，比賽在明年四月份，和高考挨的很近，如果決定要去，可能會是得不償失的。但，就是這樣的事情，讓人越發難以就此放棄。

季歸浙說他要回去考慮考慮。

姜老師顯然很理解，他說道：“體育就是這樣的事情，如果你熱愛了，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很殘酷，你最好的體能就這麽幾年，你最重要的事情也都在這幾年。”

季歸浙謝過姜老師，將體能考核表和報名表都折起來放進口袋裏，他從辦公室裏開門出來，他第一眼看向操場，剛才他從體育老師辦公室窗口看到朱德在跑步，他在找她。

找了一圈發現沒有，季歸浙往操場外走，張易廬在籃球場打球。

季歸浙正走著，聽到了朱德的聲音：“季學長！”

季歸浙有些意外，循聲找去，擡頭看到朱德站在看臺上朝他招手笑。朱德穿著跑步短褲，上衣短袖寬松，她其實發育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瘦瘦平平的，但在季歸浙看來這樣的朱德就像一個小太陽。季歸浙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到了前兩天校長說的話，愛分很多種，他認為是說每個人喜愛的都是有自己獨特的品味的。

朱德喊著學長等我“噠噠”地從看臺上跑下來，跑到季歸浙面前，她仰著臉問季歸浙道：“學長，你去體育辦公室做什麽？”

“關你什麽事？”季歸浙好笑問道。

“我好奇嘛。”朱德被反駁地有點不好意思，嘀咕說道。

季歸浙笑了聲轉身要走，朱德欲跟不跟回頭去找黃荔茵，她不想把黃荔茵落下了，可黃荔茵就是走得慢吞吞。

等黃荔茵走到面前，朱德立馬說道：“我先去找季學長。”

黃荔茵還沒回答，朱德就躥出去了，像一只兔子，黃荔茵覺得好笑，她感覺有時候真的挺羨慕朱德的，因為她看上去那麽無憂無慮，她不會想那麽多，擔心那麽多。在黃荔茵看來，她覺得朱德是個很當下的人。

季歸浙站在球場邊看張易廬他們幾個同學打球，朱德蹭到他旁邊問道：“學長，你是不是要去報名今年的青少年網球賽？”

季歸浙從鼻子裏應了聲，看上去很冷漠。

朱德笑了笑，側頭笑望著季歸浙。

季歸浙感受到她的目光，皺了皺眉頭，扭過臉問她道：“你笑什麽？”

“沒有，我就是想說加油學長，這次比賽我去給你加油。”朱德很開心笑說道。

“噢，”季歸浙應聲，轉回頭淡淡繼續說道，“加什麽油，參不參加都不知道。”

“為什麽不去參加？因為高三了嗎？”朱德問道。

“是吧。”季歸浙模棱兩可。

“沒事啊，一邊訓練一邊學習，而且如果能去參加全國賽，學長肯定能被選拔為職業選手的。”朱德說道，好像那已經是確定的事了。

季歸浙聽著，徐徐抱起胸沒有回答。

朱德以為季歸浙就是默認了她所說的，她便也沒有再繼續呱噪追問他到底參不參加比賽，在朱德的認知裏，她有感覺季歸浙肯定會去參加的。朱德餘光在偷看季歸浙，她心裏在想其實不管季歸浙在比賽裏會不會贏，她都覺得他是最好的。

籃球場上，張易廬投進了一個三分球，朱德很高興給他鼓掌。季歸浙在她的掌聲中轉身走掉。

朱德回頭又要跟，張易廬下場跑來喊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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