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收起她畫的畫道：“收起來，別讓公子看見。”

林嬌嬌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為什麽？不就是幾張畫？被顧淩白看到也沒什麽吧？

顧影道：“我看你跟外面，時時想爬床的人不一樣，才好心跟你說。公子要是知道你對他這麽上心，必定是會趕你出府。”

林嬌嬌：什麽意思？她真的不明白，幾幅畫而已？怎麽就上心了？她以前給顧淩白熬紅豆粥不也是上心的？

想問，又問不出。

顧影也不再多說，把畫放到角落裏藏起來，回頭見林嬌嬌一臉的疑惑，勸道：“喜歡公子的女人多了去，公子待你好，容忍你只不過是因為你聲音像公子的心上人。你也別做太多的妄想，沒用，公子不會喜歡你的。”

林嬌嬌：她不需要顧淩白喜歡她，忘記她最好。

這樣想，她的心就隱隱作痛，也不知為何？拿著筆的右手都有些握不住。

唉，這是怎麽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不過，這事跟顧影有什麽關系，話說不出口，瞪他還是可以，狠狠瞪過去，刮了他好幾眼。

顧影道：“不識好人心，快快抄，再不抄就沒飯吃。”

放在昨天，她直接扔筆走人，今天她萬分不情願，還是硬著頭皮抄。

低頭接著奮力書寫，寫的字跟個鬼畫符似的，甚是滿意，索性把寫改成畫，一張張描過去，比先前快了不少。

還沒到傍晚她抄完了今天的份量，得意地沖顧影笑，扔下筆去吃飯。

這幾天她都跟著下人一起吃大鍋飯，肚子餓了，放下筆就要往吃飯的地方去。

顧影攔住她道：“公子說你寫完了，讓你跟他一起吃飯。”

林嬌嬌還有點意外，她嗓子啞了，還有吃飯的價值？林嬌嬌納悶顧淩白為什麽還要跟她一起吃飯？想不明白，不再想，反正顧淩白的夥食是極好，能跟他一起吃，求之不得。

來到顧淩白的院子，他正要吃飯，兩副碗筷擺在桌子上。林嬌嬌不客氣地坐下，跟平時一樣端起飯碗就開始吃。

這回的飯菜跟平時不一樣，多了道甜食，拔絲紅棗。還有兩個大豬蹄子。

拔絲紅棗，她最愛吃的之一。

大豬蹄子再好吃，她現在也不想啃。

鼓著腮幫子往裏嘴裏餵菜，她知道自己現在吃相並不好看，有什麽要緊？

顧淩白輕聲道：“你慢點吃，怎麽不吃豬蹄？”

林嬌嬌想說：看著油不想吃。

說不出話來，只能埋頭接著吃。

顧淩白道：“豬蹄不是廚房做的，是醉宵樓買的。”

林嬌嬌眼前一亮，隨之暗下，斜瞥了眼顧淩白，接著吃飯，就是不夾豬蹄。

顧淩白明白點意思，這丫頭在跟他鬧脾氣，不由輕笑道：“你怎麽跟個孩子似的。”

見她還是啫著嘴吃飯，夾了只豬蹄到她碗裏。

林嬌嬌看到豬蹄就想到，前幾天顧淩白為了王瓶兒訓她的事。

她相當記仇，燒了他的房子，還是不足以平她心中的憤，特別是見到大豬蹄。

不吃，不吃……

夾起豬蹄扔到一邊的空碗裏，挑釁和不滿一並宣洩出。

顧淩白皺眉，問道：“你不會還在為前幾天的事生氣吧？你把我府裏的房子都燒了，這我都不跟你計較。”

林嬌嬌：我賠你錢，賠你錢讓你重新再蓋起來。

放火燒掉房子，她現在沒了心理負擔，誰叫他讓自己抄‘規矩’兩字？手腕還疼。

眼神，表情，無一不在說她，嬌縱不可一世。

什麽時候開始在他面前沒大沒小的？顧淩白自己也記不起。

“王瓶兒的事，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別鬧脾氣好好吃飯。”

不提王瓶兒還好，提到林嬌嬌就更氣，脫口而出：“哼，顧淩白你就活該被戴綠帽。”

林嬌嬌楞住，剛剛自己是說出話了嗎？

好像是？她接著道：“你這種只看外表的大豬蹄子，就是你的心上人，站在你面前你也認不出。你死了這條心吧，她死了，不會再回來，就是回來也不會喜歡你的。你這種人不配。”

紮心的話從林嬌嬌的口中說出來特別刺耳，刮得顧淩白腦仁疼，指尖發白，右手緊握住筷子，嘴唇哆嗦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給我滾出去。”

林嬌嬌絲毫不懼，重力把筷子按在桌子上，站起道：“我問過府裏的人，他們都說她死了，不會再回來，你別再自欺欺人。你等不到她的，這輩了都等不到，你就死了這條心。好好過你的日子不行嗎？找那麽多與她像的人，有什麽用？不過是自己騙自己。人要向前看，不能總回頭。”

林嬌嬌忍不住想哭，她忍住不哭，可是忍不住。她轉身‘噠噠噠’往門口跑，不想讓顧淩白看見。

走出門過了會，她又折回來，忍著要掉下來的淚，撿起桌上了兩個豬蹄，裝在一個盤子裏端著再次出門。

才不要管顧淩白這只大豬蹄怎麽想，活該被帶綠帽，活該，活該。

躲在院子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裏，邊啃豬蹄邊哭，眼淚嘩啦啦往下掉，落在豬蹄上。

她不停地啃著，邊啃邊對自己說：沒什麽，沒什麽，她只要吃好喝好就好，天下美食這麽多，她每天吃好吃的都吃不完。為什麽要為一個大豬蹄子傷心？

顧淩白就是個大豬蹄子，看到跟自己像的就喜歡，啃死他這個白癡，啃死他這個大豬蹄。

只是這豬蹄怎麽是苦的？一點也不好吃。

顧淩白這個白癡大騙子，跟本不是醉宵樓的豬蹄。

騙子，騙子，大騙子……

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哭得越多，心口隱隱作痛，眼前逐漸模糊，眼皮打架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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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出去是想找他對嗎？”

“不，師父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山莊裏特別悶。”

“嬌嬌，師父是為你好，你看看眼前的牌位，他們都看著你。嬌嬌忘了他吧，世事如煙人也一樣，時間久了便會忘。人要向前看，不能總回頭。”

“才不是，娘都死了這麽長時間，你怎麽沒忘記？你又怎麽知道回頭的人是他們想回頭，不願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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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嬌嬌夢到了以前的事，醒來她又忘的七七八八，摸摸眼角還有淚，轉頭就看見白發白須的趙大夫。

“哎喲，醒啦。”老頭眉開眼笑：“你這小丫頭可真能睡，若不是有老夫在你怕還要睡上一段時日，我看你骨骼清奇，是有不世之姿，做老夫的藥人可好？”

她六師姐醫術了得，藥人她聽說過，就是給人試藥的，基本上沒好下場。

林嬌嬌道：“我生的美若天仙，做你的藥人變醜了怎麽辦？”

趙大夫摸摸胡須，眼微瞇笑得像只老狐貍：“喬喬姑娘，確實美若天仙。”隨後眨眨眼：“做我的藥人不會變醜，會變得很漂亮喲。”

林嬌嬌信了才怪，這老頭奇怪的很，才不要理他，轉頭問：“我睡了幾天？”

“三天三夜，怎麽也喊不醒。”回答的是顧影。

趙大夫起身道：“喬喬姑娘醒了，老夫的使命已完成，要好好吃老夫開的藥，過幾日老夫再過來看你。”

轉身拿起桌上的藥箱，健步如飛地離開。

林嬌嬌坐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顧影上前道：“我聽到你跟公子吵架。”

林嬌嬌眼珠子轉轉，怎麽沒看見顧淩白？上次她生病醒來顧淩白在的。

“顧淩白了？”

顧影道：“公子現在開竅了，去宮裏相親，你就死了這條心，公子是不會喜歡你的。”

林嬌嬌問道：“顧影你是不是喜歡你家公子？”

顧影楞了楞，臉色通紅道：“你哪只眼晴看見我是斷袖？”

林嬌嬌道：“兩只眼晴都看見了。”雙眼清澈，不帶一絲雜質。

諷刺汙蔑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就是理所當然。真的好像是她就這麽覺得。

顧影一時語塞，過了會道：“公子也不是斷袖。”

林嬌嬌道：“我知道不是，他要是斷袖還能寵著王瓶兒，還能因為王瓶兒給他帶綠帽子，直接把人眼晴刺瞎？喜歡男人，女人是不會多看一眼。因愛生恨，我懂。”

說著，說著神情黯然，嘴巴往下彎，任誰都看的出不高興。

雖說長的又黑又醜，委屈起來看著是真委屈，讓人忍不住想安慰幾句。

顧影道：“公子最討厭欺騙，但是還不至於為此刺瞎王瓶兒的眼晴。是王瓶兒手腳不幹凈，殺的那個男人不是什麽奸，夫，是她的同夥。”

林嬌嬌覺得這事些不對，手腳不幹凈，可以送官府。當時顧淩白好像，很快速地幹掉了那個‘奸夫’。

這是為什麽了？

再多的林嬌嬌就想不到。

事情雖然不明朗，不過心情還是好了許多，顧淩白不是因為王瓶兒給他帶綠帽子才因愛生恨。

林嬌嬌笑道：“行吧，我就不跟他計較。”

說的好像，她原諒了顧淩白是多麽了不得的事。

這點顧影不喜歡，他家公子為什麽需要她原諒，她算老幾？本來還有那麽點可憐她的，現在。

哼哼……

顧影道：“公子是看不上你的，天底下想嫁給我們公子的姑娘多了去。公子現在想開了，不久王府就有當家主母。公子把你們這些替代品都打發走了，你還在這裏，是因為生病，等你病好了，公子也會讓你走，別做夢了。”

林嬌嬌聽到這裏，心裏又酸又漲又疼的，同時又欣慰。

好事，好事，好事啊。

等她病好了，她就去找五師兄。

哎，就這樣吧，怪好的。

林嬌嬌在心裏安慰自己，就忘了接顧影的話。

沒等到她跟自己杠，顧影還有些不習慣，頭微垂偷看她，見她傷心的模樣又來安慰她。

“別看府裏那麽多替身，沒一個能比上林姑娘。林姑娘美若天仙，賢良淑德，高貴溫柔，優雅大方。每個見過她的人都無不稱讚。你就是聲音極像，可以說一模一樣。可你其它一點也不像，縱使你再喜歡公子也沒用，付出再多真心也無濟於事。公子不會喜歡你的，你就別癡心妄想。”

聽到別人當著自己的面誇自己，這感覺非常怪。

美若天仙這個她承認，‘賢良淑德，高貴溫柔’從小到大都沒的。

她能說以前在顧淩白面前是裝的嗎？三師姐說她鉆研過顧淩白的喜好，只要她按照她設定的性格裝下去，顧淩白就會對自己言聽計從。

後來確實是這樣，師兄姐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弄不來的畫。

那天，她在書房看見，說要拿來臨摹，顧淩白隨手就給了她。

他就喜歡她當時的樣子，現在連樣子也要忘記，開始新生活。

蠻好的，蠻好的，蠻好的。

林嬌嬌在心裏說了三個‘蠻好的’後，道：“我又不喜歡你家公子，別瞎說，是你們拽著我到這兒的，不讓我走，非要說我是刺客。”

顧影道：“你又是給公子熬紅豆粥，又是哄公子吃飯，還畫了那麽多公子，勸公子忘了以前人，瞎子都看的出你喜歡他。”

林嬌嬌雙眼大睜，隨後又垂下眼道：“這樣啊。”

原來瞎子都看得出，顧淩白肯定也看得出。

林嬌嬌心裏又堵又悶，低聲道：“放心，我以後是不會喜歡你家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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