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顧淩白沒本事的，她是第一個。

顧淩白決定不跟她計較，任由她一個人‘嘰裏呱啦’說個不停，他一個字也懶得應。

很快，他們回到府，這時天色已晚，林嬌嬌提著豬蹄道：“我回去睡啦，明天再來做你的侍女。”

不等顧淩白回應，提著她的豬蹄蹦蹦跳跳去找小青。

相對於昨天的冷漠，小荷和小玉的態度來了個大轉彎。林嬌嬌剛踏進門，她倆就追上來端茶倒水，好不熱情。

林嬌嬌又不是傻子，態度轉變這麽快，不就是因為，她現在是顧淩白身邊的紅人。有人給你端茶倒水這種事，不享受白不享受。

就是豬蹄不會分給她們吃的。

等到小青進來，林嬌嬌便喊著小青去外面吃豬蹄。出門碰見回來的王瓶兒，兩人打了個照面，擦身而過。

林嬌嬌拉著小青讓她帶著自己去廚房，順便把豬蹄熱了下，兩人在廚房裏吃上。

小青啃著豬蹄道：“豬蹄是王爺買給你的嗎？”

林嬌嬌道：“嗯，我讓他買的。”

小青羨慕道：“王爺對你可真好。”

林嬌嬌道：“還行吧，就那樣，就是買了幾只豬蹄，吃了一桌子的菜。沒什麽的，我想吃自己也會買的。如果這也算對我好的話，我覺得我爹，我哥哥我姐姐們對我更好。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我要什麽他們基本上都會給我尋來。”

小青道：“王爺不一樣，我跟你說，外面好多女人都想嫁給我們王爺，哪怕只是做個侍妾。你是不知道，王爺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喬喬，我覺得王爺這麽寵你，你再加把勁，肯定能讓王爺收了你。”

林嬌嬌懂她話裏的意思：“我爹說，寧做窮□□，不做富人妾，要做就做正妻。就是皇上的妾也不行，做妾室不好。”

小青嘆了口氣道：“沒什麽不好，像我母親嫁給我父親是正妻，窮苦潦倒一生，苦的很。若是富人家妾，也不會如此。”

林嬌嬌自小沒有窮過，從沒過過窮日子，自然是理解不了她，還有她母親的那種苦楚。只是覺得她跟小青談不到一起去，便也不再勸她關於妻妾之事。

兩人在廚房啃完豬蹄後便回房間睡覺。

回去時，林嬌嬌很用心地記下廚房的位置和來這裏的路。

夜裏林嬌嬌不敢沈睡，半醒來，借著月光穿衣起床，她與小青挨著免不了吵醒她。

小青身子前傾瞇著眼晴問：“喬喬，你要去做什麽？”

林嬌嬌小聲道：“我去廚房，你睡吧。”

小青道：“燒什麽呀？要不要我陪你去？”

林嬌嬌覺得是自己的事，不想麻煩別人，連忙道：“不用，不用，你睡。”說著她已穿好鞋，悄身走到門口。

小青有些不放心，跟著穿好衣服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嬌嬌想再拒絕，這時，小青已走到她身後，也不可能再趕她回去睡覺。

兩人一起去了廚房，晚上來過一次，對這裏她們是熟門熟路，林嬌嬌找到紅豆淘洗。

小青問道：“洗紅豆做什麽？”

林嬌嬌道：“煮紅豆粥，顧淩白說他喜歡吃。”

小青道：“這樣啊，我幫你燒火。”

有了小青的幫助，竈很快點燃，林嬌嬌拿著洗好的紅豆放進鍋裏，再加上水，等著水燒開，她揭開鍋用布包著長勺子在鍋裏攪動。

小青見她不停攪動，不見停下，疑惑道：“為什麽要不停地攪動？”

林嬌嬌道：“這樣煮出來才好吃。”

小時候師父帶她去吃紅豆粥，師父不停地誇讚那家的紅豆粥好吃，還說她母親特別愛吃這家的紅豆粥，他每次出來都會給她帶一碗回去。

說到這時，師父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郁色。

林嬌嬌偷偷地跑去問做紅豆粥的婆婆，怎樣才能做出好吃的紅豆粥。

婆婆說，很簡單，就是等水開了後，不停攪動，力道要均勻，不可一會快，一會慢，小火慢熬，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也就差不多。

林嬌嬌當時聽得覺得好簡單，這麽簡單怎麽會是秘方？為什麽沒人學了搶你的生意？

婆婆笑道：做吃的講究功夫和用心。

林嬌嬌半信半疑，照著婆婆說的試，簡單是簡單，做起來卻是很難。她咬牙堅持住，熬出了一碗紅豆粥，送到師父面前。

師父吃了一口，什麽也沒說，眼淚就往下掉。

“是不好吃嗎？”

“好吃，師父吃過最好吃的紅豆粥。”

那天，師父喝了些酒，坐在她母親墳前哭，師父哭的特別傷心，口中還喃喃道：“等嬌嬌長大了，奴才就來陪您。”

她想：師父肯定是很喜歡她母親的。

有一天，她偷偷問師父，您是不是我爹啊？

師父只道：師父不配做你爹。

說句話時，師父一臉的落寂還有她看不明白的神情。

在林嬌嬌心中，師父就是她爹。

好像以前在顧淩白府中時，她為了討好顧淩白也做過紅豆粥。她記得不大清楚，就像她會忘記很多事一樣。

林嬌嬌不停地攪動勺子，一點也不敢停歇。

小青在竈臺上打起了瞌睡，林嬌嬌依舊精神抖擻，她想著啊，等她做好了，把粥端到顧淩白跟前，他能吃上一口，就有了精神。

時間慢慢過去，天空中泛起了魚肚白，黑色的天空開始褪色，空氣中彌漫起紅豆的香氣，林嬌嬌終於把三碗水熬成一碗水。

“小青，好啦，好啦。”

小青驚醒，睜開眼道：“好啦。”

林嬌嬌盛起紅豆粥道：“我去給顧淩白送去。”

林嬌嬌端著紅豆粥去找顧淩白，穿過兩個長廊，走過水亭來到顧淩白的住處，遠遠就看見他在院中練劍。

“顧淩白，顧淩白。”人未到，聲先到。

顧淩白揮劍的手頓住，朝聲音處看去，見林嬌嬌踏著晨光走來，手裏捧著碗，他垂下眼接著揮劍，全然當作沒聽見。

林嬌嬌怕自己端得不穩當，走得極慢，走到顧淩白身邊時，他還在練劍。

“顧淩白，紅豆粥。”獻寶似的遞上去。

顧淩白瞟了眼道：“放一邊吧。”

林嬌嬌把粥放到一邊的石桌上道：“顧淩白快來吃，涼了不好吃。”

顧淩白放下劍道：“你做的？”

林嬌嬌道：“嗯，我做的，你不是說喜歡吃嗎？”

邊說，邊打哈欠，事情做完她就像個洩了氣的球，沒了精氣，眼晴打架困得不行。

“顧淩白，你吃吧，我睡個回籠覺。”起身往睡覺的地方去。

待她走後，顧淩白直接倒掉了石桌上的紅豆粥。

林嬌嬌一覺睡到中午，醒來小青她們都不在。洗過臉便去找顧淩白問他紅豆粥好不好吃？

顧淩白在書房處理事情，林嬌嬌直接進去：“顧淩白紅豆粥好不好吃？”

顧淩白道：“還行。”

林嬌嬌聽到這兩個字眉開眼笑道：“吃完啦？明天我再煮。”

站在一邊的顧影，早上時可是看見顧淩白倒掉了紅豆粥，見林嬌嬌傻笑的樣，竟是有些不忍。

但這是主子的事，一個下人又能說什麽？

第二天，林嬌嬌依舊是那個時辰送上紅豆粥。

第三天，第四天同樣。

直到第五天，顧淩白再要倒時，顧影攔住他道：“公子，喬喬天天沒亮就起來熬的。你要不想吃，就跟她說不好吃，何必了？”

顧淩白端著這碗紅豆粥道：“你喜歡？你拿去吃。”

顧影接過紅豆粥，想了會端到一邊喝上一口，不是他饞，就覺得不該這麽浪費。他聽下人們說，這個木喬喬每天，天沒亮就起來熬粥。還聽說她熬粥的方法特別講究，要在竈臺上不停地攪動兩個時辰。

花這麽大功夫熬出來的紅豆粥，應該是好吃的。顧影嘗上一口，這一嘗吃出點味道，‘巴喳巴喳’味道，不錯喲，不是一般的好喝，是非常好喝。

很快喝完一碗紅豆粥，顧影時跑回到顧淩白身邊半邀功道：“公子，真的很好喝，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紅豆粥。”

顧淩白擡眼道：“你說說怎麽個好喝法？”

顧影詞窮，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道：“好喝，就是很好喝。公子，明天喬喬再端來時，你也喝點，嘗嘗就知道怎麽個好喝法。”

顧淩白擡頭看著天上飄過的雲，若有所思。

第六天，顧淩白又接到了木喬喬的紅豆粥，這回他當著木喬喬的面遞給顧影。

“以後別熬了，你熬的我從來沒吃過。”本想說倒掉，不知怎的改口道：“都是顧影吃的。”

平白被當槍使的顧影，怔了怔低頭道：“公子，不愛喝，都是我喝的。”謊話說來，有幾分心虛，擡起眼皮打量林嬌嬌，見她滿臉的委屈，連忙道：“很好喝，真的很好喝。”

林嬌嬌看看顧淩白又再瞥了眼顧影，心裏像是被人錘了下，又酸又痛的。

轉念一想，算了，不吃就不吃吧，以後不做了。

雖是這麽想，還是滿腹的委屈，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過了會道：“顧淩白，你不喜歡就不喜歡，幹嘛不早點說？是不是覺得逗我很好玩？”

顧淩白道：“是你自己願意熬的，我又沒逼著你。”

林嬌嬌從沒想到過顧淩白會如此惡劣，她就是想讓他能多吃點東西，不吃就不吃，還騙她吃了，結果是給別人吃。

師父說的沒錯，姓顧的沒一個好東西。她要離開這，去找五師兄。

林嬌嬌扭頭就走，瀟灑的跟陣風似的。

顧淩白還以為她會生氣，會不高興，或者大吵大鬧，結果下一刻，她竟走開，太出乎意料。

顧影見她要走，上前攔住道：“木喬喬，你還沒回公子的話。”

林嬌嬌：“呸。”

看到這個吃她紅豆粥的‘狗腿子’就想吐口水。

都說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顧影現在覺得這句話，說的也是有幾分道理。如他現在看木喬喬這個又醜又黑的丫頭，怎麽就順眼了？

肯定是那碗紅豆粥太好吃嘛，所以他這個心就往她這邊偏。

這事公子做的不對。

顧影道：“別走啊，公子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有厭食癥。”

‘厭食癥’這個詞，她聽六師姐說過，俗稱‘不吃飯’。顧淩白好像是不怎麽吃飯，他以前可能吃了，她吃一碗飯，他能吃兩碗，她要是吃兩碗，他能吃四碗。

怎麽現在‘不吃飯’了？

林嬌嬌疑惑問道：“他是病了嗎？”

顧影拉著林嬌嬌往前走，邊走邊道：“病了，這三年都不怎麽吃飯，其實公子也怪可憐的，哎……你別怪他，他是吃不下。”

林嬌嬌回頭看在院中練劍的顧淩白，心裏像是被人使勁搓揉，比剛剛聽到顧淩白騙她要酸，要疼多了。

林嬌嬌問：“他平常都怎麽過的呀？”

顧影道：“就那麽過唄，餓的時候就吃兩口白米飯，或者吃些人參吊著身子。”

林嬌嬌：“怎麽跟個苦行僧似的。”

顧影道：“可不是，哎，你做的紅豆粥好喝，要不你再做幾天。明天我勸公子喝上一口，我覺得只要他喝上一口就會喜歡，說不好他就吃飯了。”

林嬌嬌覺得不無道理，想想還是不走了，顧淩白又瘦又黑的，她要把他養的白胖胖的再走人。

次日，林嬌嬌又精神抖擻的起早熬粥。

熬一碗是熬，兩碗也是熬，林嬌嬌熬了三碗。

她是這樣想的，顧淩白要是給顧影，她再拿出一碗，他如果倒掉什麽的，她再拿出一碗。

她就不信，憑她的本事顧淩白肯定會喝上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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