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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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去食堂把早飯和午飯連在一起吃了，葉苒拜托丁珊下午上課時幫她把教材帶來，就晃晃悠悠地往教室的方向去了。
下午上完課，丁珊先去幫她買飯，葉苒到食堂時丁珊已經占好座位，把飯卡遞給她，笑著招呼道，“今天搶到了你愛吃的糖醋小排，快來嘗嘗。”
葉苒坐下，夾了兩塊給她，“你也嘗嘗，麻煩你幫我買飯了。”
“哪裏說得上麻煩。”丁珊把筷子遞給她，十分內疚，“要不是我拉你去逛街，你的腳也不會扭傷，說起來都是我的錯，一定很痛吧。”
葉苒忙道，“是我自己沒註意，怎麽能怪你呢？”看她有些低落，又笑著寬慰道，“其實也沒什麽要緊，也就走路慢點而已。”
丁珊情緒稍微好了些，“那這段時間我幫你打飯，你沒事就在宿舍好好休養。”
“好。”葉苒應下，吃完飯就回了宿舍，這段時間就少走些路吧，爭取早日恢覆。
“什麽味兒啊這麽難聞？”郭雅婷一進門就嚷嚷道，“你們在宿舍裏幹什麽了啊？”
葉苒向她解釋，“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腳扭著了塗了點藥油，味道有點重。”
“你就不能等味道散完再進來嗎？”郭雅婷埋怨道，“怎麽一點都不知道考慮下別人。”
這會兒溫度都零下了，光著腳站在外面回來等味道散盡估計得凍僵了吧。藥油的味道確實比較重，葉苒本來就沒塗太多，就是怕室友們接受不了，但郭雅婷盛氣淩人的態度還是讓人不大舒服。
葉苒皺了皺眉，拉上簾子，不理解就不理解吧，用不著理會這種胡攪蠻纏的人。
郭雅婷見她縮進簾子裏，登時大怒，快步走過去，一把扯開簾子，厲聲問：“我說讓你出去沒聽到啊？聾了嗎？”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葉苒平靜地看著她，反聲道，“我不出去又如何？”
“你……”郭雅婷楞了楞，瞬間被激怒，氣勢洶洶地責問：“宿舍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麽我們要忍受這麽惡心的味道，我讓你現在出去，馬上！”
葉苒瞥了她一眼，冷聲提醒，“第一，在你之前趙倩和丁珊都沒有表示不能接受；第二，宿舍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你如果受不了可以出去。”
郭雅婷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眼睜睜地看著葉苒拉上簾子，她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卻見葉苒又把簾子拉開，一字一句道，“還有，我討厭別人侵犯我的隱私，所以，沒有下次。”
這是警告剛才扯她簾子的事情，郭雅婷一時間被震住，剛才葉苒居高臨下的姿態，不怒而威的語氣跟平常默默無聞的樣子截然不同，怎麽會……她怎麽敢明目張膽地跟她對著幹？
郭雅婷想再發難，恰好趙倩走了進來，看見她回來忙道，“雅婷，這會兒洗澡的人還不多，不用排隊，你趕緊去吧。”
郭雅婷不好再發火，盯著葉苒的床鋪瞪了半天，終於不情不願地收拾東西去了澡堂。趙倩看了眼正對面緊閉的簾子，這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葉苒竟能寥寥數語將氣焰囂張的郭大小姐堵得啞口無言，當真是不簡單哪。
☆、第 16 章
元月中葉家老爺子生日，葉苒猶豫許久還是問父親要來葉家老宅的電話，撥過去後緊張地等著。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了起來，那頭傳來女人的聲音，“您好，葉家老宅，請問您是哪位？”
聽出是張嬸的聲音，葉苒略略松了口氣，“是我葉苒，今天老爺子生日，我想跟他說句生日快樂。”
“葉小姐呀！”張嬸似乎有點驚訝，很快又說，“您稍等一下，我這就去找老爺。”
幾分鐘後，張嬸回來道，“葉小姐，老爺這會兒不在屋裏，要不您晚些時候再打來吧？”
葉苒不確定老爺子是真的不在家，還是純粹不想搭理她，沈默片刻，低笑一聲對張嬸道，“不用了，麻煩您幫我轉個話，祝老爺子生辰快樂，身體康健。”
倘如老爺子不樂意理會自己，她又何必自討沒趣。葉苒不想勉強，於是收了電話。
“張嬸早啊，”葉老太太從樓上下來，見她剛掛了電話，隨口問道：“剛才是誰的電話？”
張嬸朝她問了聲好，答道，“是葉小姐的電話，來祝老爺生日快樂的。”
“葉苒嗎？”老太太猜測，葉希今年高三，課業繁重，不一定記得老頭子的生日，就算記得，那丫頭也不會這麽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
張嬸點點頭，“是。”
葉老太太輕輕皺了下眉，“怎麽沒叫老爺來聽電話？”
張嬸連忙解釋，“我找過了，老爺沒在屋裏，可能去晨練了。”
葉老太太忍不住嘆了口氣，讓張嬸去忙了。
考前覆習周，丁珊陪著葉苒去了趟自習室裏，放眼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大家都在為備戰期末考埋頭苦讀，丁珊終於意識到除了社團活動外還有課業需要跟進。
這學期她們僅一門專業課，難度指數偏高，丁珊大半個學期都忙著參加各類活動，壓根兒忘了還有考試這回事，等想起來要看書的時候，已經要考試了。
任課老師不給劃重點，幸好有葉苒這個認真的好學生，幫著她梳理了一遍重難點，這樣下來覆習的時候就減輕了不少負擔。
考完最後這門專業課，從考場出來的時候，丁珊感激地向室友道謝無數次。
葉苒淡淡笑道，“死記硬背重難點只是應付考試的暫時辦法，還是要理解裏面的內容才算真正掌握了這些知識。”
丁珊對自己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掛科不補考就夠了，對葉苒的說教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問她：“你什麽時候回家啊？”
葉苒忽而沈默下來，轉頭看向遠處，“再等一個星期吧。”
“都考完試了，你不回家過年還留在學校幹什麽啊？”丁珊不能理解，“我買了晚上的車票，明早就能到家了。”
葉苒不出聲，丁珊想了想又道，“說來也怪，我以前在家時總嫌爸媽管著不自由，這才來學校不到半年卻開始想家了，越到放假的時候就越想，你說奇不奇怪？”
第一次離家這麽長時間，怎麽會不想呢？葉苒理解這種心情，因為有牽掛，便多了一份惦念。那麽自己呢？說不上想還是不想，她總覺得自己在與人親近方面有些障礙，總是難以表達內心真實的感受，不論是對母親還是父親。
“葉苒，你有沒有在聽啊？”丁珊見她半天沒吭聲，轉頭看向她，“你怎麽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葉苒輕輕搖搖頭，淡淡地說，“不管怎麽樣，放假總歸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這倒是。”丁珊深表讚同。
兩天後室友們陸續回家，葉苒一個人在宿舍待著，算了算這個學期的收益，翻了近一倍，葉盛斌給的那筆錢可以抽出來了，如此以來下學期進行操作時就不必那麽保守了。
“葉苒，你們還沒放假嗎？”周蔓打了電話過來，“我都到家三天了，你怎麽還沒回來啊？”
葉苒笑了笑，“再有五天就回去了，買票的時候有點晚了，所以推遲了幾天。”
父親也問過她什麽時候回去，說是臨近年關公司獎勵幾個部門經理去日本旅游，家屬可以隨行。葉盛斌這個董事長當然要以身作則，否則下面幾個部門經理不好意思帶著家人一起。
父親要帶著蘇阿姨和葉希，還有一大堆不認識的人，葉苒自然是不想去的，幸好車票訂得晚，她趕不及回去，這件事也就搪塞過去了。
周蔓聽完逮著她便是一通說，最後勒索了她一頓飯才算完事。
葉苒離開的時候校園裏已經沒什麽人了，收拾完東西，關好門窗，這才打了個車往火車站趕。
又是一天一夜的顛簸，到家那天正趕上北方的小年。
葉盛斌他們要明天才回來，李叔今年跟兒子一起過年，家裏就王嫂一個人在，好歹有人做飯，葉苒已經很滿足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出國旅游的三人回到家，葉苒淺笑著打了招呼，看他們雖有些倦意，心情卻很好。
王嫂提著行李箱跟在蘇慧琴和葉希後面送兩人上樓，葉盛斌坐在沙發上問了她一些學校的事情，葉苒端了杯水給他，輕聲道，“您剛回來，先上去休息會兒吧。”
葉盛斌喝了口茶，見蘇慧琴下來遞給葉苒一個袋子，笑著說，“當地人推薦說這些點心味道不錯，你嘗嘗看怎麽樣。”
“謝謝蘇阿姨。”葉苒接過來，又笑道，“等下剛好要去見個朋友，她喜歡甜食，剛好可以送給她一些。”
蘇慧琴笑笑，一旁的葉盛斌問：“才回來就要出去？”
葉苒淡淡地道，“趁這兩天有空。”接著又道，“父親，蘇阿姨，我晚上可能就不回來吃飯了。”
葉盛斌不再說什麽，拿過手機，溫聲道，“我讓司機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打個車就行。”司機才剛走，葉苒實在不好意思再讓人折返。
葉盛斌不再堅持，只是交代她，“天冷了，晚上早點回來。”
葉苒點點頭，拿著外套出門了。
☆、第 17 章
跟周蔓約的是家火鍋店，葉苒到得早，就先點了菜，讓服務員架上鍋邊煮邊等。
周蔓到的時候水剛燒開，看著桌子上的各類菜品，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都是我愛吃的。”
“湯剛煮開，你來得正好。”葉苒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笑著說，“也沒你說得那麽誇張呀。”
提起自己曬傷的臉，周蔓忍不住向好友訴苦水，“你是不知道我費了多少功夫，又是塗藥又是吃藥，後面竟然越來越嚴重，最後索性不管它，反倒慢慢恢覆了。”
葉苒樂了，“你呀，就不該折騰，這不就好了麽。”
“真是的，害我白白擔心了那麽久。”周蔓憤然道，把脆筍倒進鍋裏，“不說這個了，你寒假要怎麽過？”
葉苒斂了笑，“年三十那兩天肯定是要在葉家老宅守歲的，剩下的時間估計就待在房裏等著開學吧。”
“聽著好無聊啊。”周蔓嘆了口氣，又來了勁頭，“要不你來我家玩吧？我教你打游戲。”
過年人來客往的，周蔓家中肯定也是一堆的事，她怎麽能再去添麻煩，葉苒搖搖頭，“不了，我都習慣了。”
“那好吧，你無聊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看鍋裏的東西煮得差不多了，周蔓拿起筷子，“快吃吧，待會兒再聊。”
兩人吃完去看了場電影，從影院出來又去吃了晚飯，道別時葉苒把點心給她，回到葉家這邊剛吃完飯，時間還算早。
葉苒陪著葉盛斌他們坐了一會兒，大部分時間就是聽他們聊些瑣事，倒也還算和睦。
年二十八那天飄起了雪花，連著下了兩天，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三十早上起來積雪已沒到腳踝，A市已經有兩年沒有下雪了，今年的雪來得意外而濃烈。
一家人照例去了老宅，有了上一年的前車之鑒，今年的葉苒打算少說話，能待在房間就盡量不出來。
晚上活動照舊，看電視，打麻將，葉家父子三人在茶室聊天，葉苒幹坐著，眼睛盯著電視，心裏默默想著開學後的規劃。
“餵，到底行不行呀？”葉瑾航不知什麽時候湊到了過來。
葉苒回神，“什麽行不行啊？”
“就是你幫我寫寒假作業啊！”葉瑾航低聲道，“大伯說你成績很好，初中的寒假作業你應該很快就可以寫完吧？”
葉苒看著他，這小屁孩才上初二吧，居然會找槍手幫他寫作業了？
“不行！”葉苒毫不猶豫地拒絕，她才不會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情。
“我肯讓你這個私生女幫忙寫作業是看得起你，你別不知好歹！”葉瑾航想了想放低姿態，“大不了我付錢給你，說吧，你要多少？”
私生女？這樣的話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還真有點難堪哪，原來自己的心理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強大，強大到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我不會幫你寫作業，你也付不起那個代價。”葉苒壓低聲音態度強硬。
“你一個私生女狂什麽狂！”葉瑾航惱羞成怒，忍不住嚷嚷出聲，“難怪爺爺那麽討厭你。“
那邊正打麻將的四人聞言望過來，葉二太太急忙呵斥兒子道，“瑾航，你怎麽這麽沒有禮貌，快向葉苒道歉。”
葉老太太忙說，“小苒啊，瑾航小孩子不懂事，你別把他的渾話放在心上。”
旁邊的葉希火上澆油，撇撇嘴道，“小航說的也沒錯啊，葉苒你就是私生女啊。”
“小希，住口！”蘇慧琴簡直想敲醒女兒，祖宗，這是你亂說話的地兒嗎？
葉希理直氣壯的頂嘴，“我為什麽要閉嘴，明明是她的錯，她就不該來我們葉家。”輕蔑地掃了葉苒一眼，擡起下巴，“還妄想得到爺爺的承認，別做夢了！”
“葉希！”蘇慧琴急聲制止她，“你亂說什麽呢，快點道歉！”
葉希想起母親的囑托，憤憤把頭轉到一邊，終於消停了。
很好，葉苒心想，恐怕再漫長的時間也不可能消除這種隔閡了，既然不能融入其中，又何必讓每個人尷尬，不過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
葉苒側過身看向葉希，“我很抱歉因為我的出現讓你現在的家不再完美，但我還是覺得應該來見見自己的親生父親。”
葉希瞪了她一眼，不以為然。
葉老太太笑著打圓場，“大過年的咱們不說這些啊。”又轉身喊道，“張嬸，再切些水果過來。”
“怎麽了這是？”葉盛斌從屋裏出來，見幾個人都站著，微微皺眉，蘇慧琴扯出一絲笑，輕描淡寫跟丈夫解釋，“就是他們小孩子間拌了幾句嘴，沒什麽打緊。”
葉盛斌看向自己的女兒，“小苒，是這樣嗎？”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女兒是不會說謊的，或者說不屑於說謊。
嚴格來說，蘇慧琴的話也不算錯，只是避重就輕地略過了他們爭論的焦點，葉苒看向葉盛斌，淡淡地說，“只是意見有些不同，辯了幾句。”這點小事犯不著讓父親為難，鬧太過只會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蘇慧琴悄悄松了口氣，葉盛斌多少有些疑惑，感覺葉苒的性格應該不太會與人起爭執，不過眼下不好再問，只是向葉老太太道，“媽，上次那個普洱茶爸不記得收哪兒去了，您知道麽？”
葉老太太想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我記得是收在書房了，你跟我過去找找。”
兩人一起上樓，葉老太太把茶葉找出來，遞給兒子的時候，猶豫著開口，“我看小苒這孩子不太愛說話，平時跟你這個父親也這樣嗎？”
葉盛斌道，“她性格是沈靜了點，不過很懂事，也很有主意。”頓了下又道，“這孩子畢竟才回來，肯接納我這個父親已經很不容易了。”
“小苒確實是個懂事的孩子。”葉老太太嘆了口氣，“我也拿不準你爸爸在想什麽，這麽長時間了，都沒見他松口。”
葉盛斌沈默半天，最後道，“算了，等爸慢慢想通吧。”之前是他考慮不周，沒能順利讓女兒認祖歸宗不說，反而讓老爺子對葉苒有了偏見，都怪他太心急。
☆、第 18 章
大年初一拜年習俗結束後，一家人坐到餐廳準備吃早餐時，葉苒才從外邊回來，葉盛斌看著氣息還不均勻的女兒，皺眉問：“小苒，你出去跑步了？”
葉苒有點不好意思，“就出去走了會兒，沒想到院子太大，地上又都是積雪，有些找不到路，所以回來晚了。”她的腳還沒有完全恢覆，跑不了步，後面找路有點著急，氣息不穩是著急害的，跟跑步卻沒什麽關系。
“你呀……”葉盛斌知道她是有意避開早上的拜年活動，便不再提早上的事情，“那快坐下歇會兒。”父親也真是的，今年紅包還是沒有葉苒的，這孩子看上去一派淡然，心裏還是在意的吧，葉盛斌暗嘆了口氣，葉苒又沒有做錯什麽，老爺子什麽時候才能不那麽固執啊？
葉苒洗了洗手，坐下後朝眾人溫聲道，“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眾人神色各異，葉老爺子緊繃著臉，一旁的葉老太太忙吩咐張嬸開飯。
食不言寢不語，葉宅家教嚴明，餐桌上連個碗碟相碰的聲音都沒有，這頓飯吃得安靜極了。
看大家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葉苒邊吃邊想，下一年幹脆跟父親商量商量，她就不跟著來老宅了，所有人戰戰兢兢的，這年過得沒有半點兒意思。
早飯過後，葉老爺子起身回了樓上書房，繃著臉把外套內側口袋裏的紅包拿出來，心中無比氣悶，這個葉苒太不識好歹，白白浪費了他一片苦心。
葉家兩個兒子按例會在老宅待到初五，上一年葉苒急著去看母親就提前離開，今年母親跟著回孫叔叔老家過年，她連開溜的借口都沒有，也只有幹耗著了。
年初二老宅來了訪客，大多是同宗的親戚，宅子裏一下熱鬧起來，大家各處客套相談甚歡，雖然有人看見她不時還會帶上一絲探究，不過葉苒已學著不去在意旁人的目光了。
晚上又下起了雪，清晨起來時之前掃出來的路便又被埋沒了。吃過早飯，管家指揮著一幹傭人打掃院子，葉瑾航和葉希在花園扔雪球玩，那邊不斷傳來兩人歡快的笑聲。
老宅等下還有來客，他們要晚幾天才能回去，對葉苒而言在哪兒都一樣，回到葉家也是待在房間裏。葉苒透過窗子發了會兒呆還是下樓往外去了，雖然她不必太理會別人打探的目光，但能避開的話還是更自在些。
走到東北方離主宅足夠遠的花園，她停下腳步，這裏沒什麽人，路也還沒清掃出來，長椅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遠遠望去靜謐而孤獨。
在這裏堆個雪人應該蠻有意思，葉苒忽然來了興致，四下看了看，沒見到什麽可用的工具，只憑雙手也許要三四個小時才能完工，她稍稍評估了下這項工程，難度系數不高，就是耗時了一些，反正這會兒閑著也是無聊，便立馬開始行動了。
陸子翰跟著爺爺來拜會，兩位老人家棋逢對手，一盤棋殺了快三個小時還意猶未盡，葉老爺子險勝半子後自家爺爺不服氣非要再戰一局，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出來透透氣。
葉希那小丫頭不知哪兒去了，見東北方向有一串腳印，他還以為是葉希，跟著走過來後才發現是之前與他有過兩面之緣的女生。
“興致不錯啊。”陸子翰看著熱火朝天埋頭苦幹的人低笑道。
葉苒正蹲在地上把積雪聚成圓球，擡頭望向來人，頓覺世界小得不能再小，“你怎麽會在這裏？”
“當然是來葉宅做客了。”陸子翰走過來蹲下，伸出右手，“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陸子翰。”
“葉苒。”看著陸子翰伸著的手，葉苒頓了下把右手的手套拿掉，跟他輕輕握了握。
陸子翰拍了拍雪人圓圓的肚子，笑問：“這是你堆的？”
“還沒完工。”葉苒答了一句，繼續忙活。
“我來幫忙。”陸子翰把周圍的雪聚到一起，拍成圓球滾到她身邊。
葉苒看他一眼，把他送來的小圓球跟自己手下的圓球並在一起，兩人忙活了一會兒，等雪球大小差不多了，葉苒站起身把雪球放在了剛才已經做好的雪人身體上。
陸子翰找了兩根枯枝插到雪人身體上，打量著已經成型的作品，微微頷首，“嗯，不錯，要不我回去拿點巧克力來做眼睛，再去廚房偷根胡蘿蔔出來吧。”
葉苒走到放大衣的長椅旁，把大衣口袋翻了一遍，拿著幾顆糖果過來，挑了兩顆巧克力遞給他，“這個應該可以拿來做眼睛。”
陸子翰剝開包裝，把兩只眼睛安上，紅色的包裝紙擰出一個弧度被當作了嘴巴，剩下的三顆糖果，葉苒連帶著閃亮的包裝紙一起按到了雪人肚子中間作為外套的扣子，金光閃閃，看上去形象而生動。
“再有根胡蘿蔔就圓滿了。”陸子翰念念不忘，看著她笑問：“真的不用我去偷一根嗎？”
“你對胡蘿蔔的執念還真深。”葉苒忍不住笑了，望著半人高的雪人淡淡地道，“這樣就好了，結果或許不甚完美，但能從中得到些樂趣就足夠了。”
陸子翰轉過頭，不同於葉希明媚的笑容，她笑意淡然，清冷而幽寂，卻有種難以言說的感染力。
時近中午兩人原路返回，雪地上錯落有致地留下兩對腳印，隨性自然。
☆、第 19 章
“子翰哥，你去哪兒了？”葉希見他回來，開心地跑過來，見他是跟葉苒一起回來的，又不高興地數落，“你怎麽跟她一起啊？”
“剛才遇到就一起回來了。”陸子翰寵溺地笑，“我才要問你剛跑哪兒去了，找了半天都不見人影。”
葉苒淡淡看了他一眼，默默往旁邊挪開了兩步。
“都怪瑾航非要拉我去給他輔導作業。”葉希抱怨一句，見到他又高興起來，“你來得正好，初中的知識有些我都忘記了，你來幫他看一下吧。”
陸子翰點點頭，兩人才要往樓上去，葉盛斌從外面進來，見到他們笑著介紹，“小苒，你跟子翰見過了吧，他跟你剛好念同一所學校。”
葉苒微怔，擡頭看了父親一眼，又轉過去看了眼陸子翰，聽他笑著叫了句葉叔叔，頓時明白過來，對父親道，“我之前也湊巧見過陸學長，沒想到父親您跟他竟然認識。”
葉盛斌笑著解釋，“葉陸兩家是世交，你們有機會可以相互學習。”又對陸子翰道，“子翰，你比小苒高一屆，以後她在學校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麻煩你了。”
陸子翰忙笑道，“葉叔叔客氣了。”
父親和陸子翰認識，那麽陸子翰會送藥給她就可以講得通了，想必是父親向陸子翰提起過自己，所以才有了那份額外的關心。
葉苒看向陸子翰，微笑了下，“之前多謝陸學長關照。”
“不用客氣。”陸子翰笑著回道，她客套的微笑讓陸子翰覺察到了距離，他不明白是哪裏不對了。
“你們說完了沒有？”葉希有點不樂意了，“我們還得跟瑾航講題呢。”
“好好，你們快去吧。”葉盛斌笑著跟小女兒交代，“待會兒記得下來吃飯。”
葉希拉著陸子翰上樓，葉苒對父親笑笑，待前面兩人進了葉瑾航房間這才起身上樓。
快到午飯時間，葉苒下來，客廳裏只坐著陸子翰一人，見她過來笑著道，“對了，剛才忘記問了，你的腳好了嗎？”
葉苒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右腳，“已經沒什麽大礙，再次謝謝學長的藥。”
陸子翰略略皺眉，繼而笑道，“你之前對我可沒這麽客氣。”
“之前？”葉苒楞了下，有些不自然，“之前你也沒說認識我父親啊。”
陸子翰走近她，依舊笑著，“所以，你這是生氣了？”
葉苒轉開頭，淡淡地說，“你認識我父親，而且早就知道我了，所以在花園遇見時才沒有問我的來歷，父親介紹我們認識時也沒有表現出驚訝。”她想了下，接著道，“是我父親拜托你關照我的吧，謝謝你之前的關心。”
“你觀察得還真仔細啊。”陸子翰忍不住稱讚，索性坦承道，“葉叔叔有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他有些不放心，就托我有機會照顧下你。”他停下看了葉苒一眼，又道，“葉叔叔說你是個勤學上進的好學生，可我每回見你，你都是在翻墻，想想還挺有趣。”
“這些與你無關。”葉苒輕聲道，暗想以後還是不要跟他有過多的接觸，她要盡量避免攪進任何跟葉家相關的人或者事情中。
“你這人可真有意思。”陸子翰心道，葉苒也許是個好學生，但絕對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乖學生。
葉苒不再理會他，轉身去了餐廳。
老宅的餐桌足夠大，葉老爺子在主位，陸家老爺子坐在他對面，其他人分坐兩側。
葉老太太和葉盛瑉夫婦坐一處，葉瑾航不在，陸子翰就坐在了老太太他們那一側，兩邊各四個人，今天的客人就只有陸家爺孫兩人，一幹人坐定，葉老爺子開口問，“小航呢？”
葉盛瑉笑答，“在屋裏寫作業呢，難得他這麽認真，等會兒讓張嬸隨便送點東西上去就好。”
老爺子微微頷首，葉盛瑉看了眼斜對面的葉苒，他聽妻子說了大年夜的事，瑾航那個渾小子不知輕重，對葉苒出言不遜，可事情已經過去，他不好再提，這兩天觀察下來見葉苒也沒什麽反應，於是舒了口氣。
眾人開始用餐，因著客人在，葉宅那套食不言的規矩便沒擺出來，兩位老人家不時聊幾句，小輩不時插幾句話，氛圍還算不錯。
一直到陸老爺子看向右手邊的葉苒，笑呵呵對葉老爺子說，“老葉啊，你這個孫女挺有見識，上次還給我講戲呢。”
時間霎時凝固，葉苒簡直想把頭埋到桌子下面，陸老爺子，您就不能當作沒看到我麽？
可偏偏她就坐在陸老爺子近旁，對面的陸子翰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葉苒淡定地喝了口茶，其他人繼續手上的動作，葉老爺子不置可否地回了句，“是嗎？”
“就是新編的那出張騫西使，你這孫女懂得不少嘛。”陸老爺子點頭稱讚，又問葉苒，“小丫頭，你還看史書？現在的孩子大都不喜歡這些。”
葉苒只好尷尬道，“偶爾看一點。”
陸老爺子卻來了興趣，跟著問道：“都看過些什麽？”
呃，真的不能放過這個話題嗎？葉苒斟酌著道，“《史記》《漢書》之類的，當時有點興趣，就翻了幾本。”
“難得啊。”陸老爺子沈吟道，又問，“聽說你跟小翰在同一所學校？”
葉苒點點頭笑著說，“陸學長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聽人誇自己的孫子，陸家老爺子自然高興，樂呵呵地朝陸子翰道，“看來你這小子在學校混得不錯。”
陸子翰謙虛地笑笑，看了對面的葉苒一眼，行啊，這話題不動聲色就轉移到了他身上。
“子翰哥本來就優秀，在大學肯定也會表現突出嘍。”葉希得意地誇讚一句，又問：“陸爺爺，妍妍怎麽沒來？”
陸子翰答道，“她今年跟著我爸媽一起回老家了。”
葉希“哦”了一聲，陸老爺子看著她，“小希也要讀大學了吧，也去B大嗎？”
葉希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下，輕輕搖頭，“我想離家近一點，就在A市選所學校讀吧。”
陸子翰了然，葉希的成績一般，考B大希望不大，葉家在A市人脈甚廣，幫她選個好學校應該不成問題。
“也好。”陸老爺子笑著說，“留在這裏你爸媽也放心。”
葉希笑笑，她決不會跟葉苒念同一所學校的，即便那個學校有她青梅竹馬的子翰哥。
☆、第 20 章
年初九那天去看了母親，孫叔叔父子也在，葉苒跟母親聊天，孫叔叔偶爾說句話，孫劭只管悶頭扒飯，兩個離異家庭的孩子相處起來多少有些不自在，葉苒吃過飯跟母親沒聊幾句就回了葉家。母親不幸福，這是她每回從母親那裏回來後最直觀的感受。不知道母親什麽時候才能放下心中執念，真正開心起來。
開學前葉苒又跟周蔓見了一面，約她有時間來B市玩，在家過完元宵節，葉苒打車去了機場。
機票是父親訂的，葉盛斌體諒女兒坐火車辛苦，訂完機票才告訴她，葉苒不好拒絕，坐飛機過去確實也可以省點時間，取到機票後才發現父親訂的竟然是頭等艙，登機找到自己的座位後拿本書出來看著。
“嗨！”旁邊位子上的人跟她打招呼，“你還喜歡黑格爾？”
葉苒擡起頭，看到是陸子翰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同一航班？不會又是我父親的安排吧？”
陸子翰笑得燦爛，“沒錯，你的機票就是我訂的，葉叔叔希望能有人陪你，路上不那麽無聊。”
才四個小時而已，父親考慮得也太周到了吧。葉苒無奈地笑笑，“真是謝謝你了。”
陸子翰坐下，見她又低頭看書去了，開口勸道，“你別只顧著看書啊，既然遇到了，咱們就隨便聊聊吧。”
“聊什麽？”他們好像沒什麽好聊的。
陸子翰隨口說，“就聊聊黑格爾吧，你不是正看他呢嗎？”
“一位西方哲學家。”葉苒淡淡地說，“以邏輯學和辯證法發展哲學，極致的理性主義者。”
陸子翰頷首，“他前時期的康德倒是個浪漫主義者呢。”
葉苒看了他一眼，“兩個人都是德國古典哲學頗具代表性的人物，說起康德，更傾向於啟蒙主義哲學範疇，他繼承和發展了西方哲學史上關於認識的三分法，而黑格爾創立了龐大的哲學體系，系統地闡述了辯證法的一般運動形式。”
陸子翰點頭，又問：“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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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完課，丁珊先去幫她買飯，葉苒到食堂時丁珊已經占好座位，把飯卡遞給她，笑著招呼道，“今天搶到了你愛吃的糖醋小排，快來嘗嘗。”
葉苒坐下，夾了兩塊給她，“你也嘗嘗，麻煩你幫我買飯了。”
“哪裏說得上麻煩。”丁珊把筷子遞給她，十分內疚，“要不是我拉你去逛街，你的腳也不會扭傷，說起來都是我的錯，一定很痛吧。”
葉苒忙道，“是我自己沒註意，怎麽能怪你呢？”看她有些低落，又笑著寬慰道，“其實也沒什麽要緊，也就走路慢點而已。”
丁珊情緒稍微好了些，“那這段時間我幫你打飯，你沒事就在宿舍好好休養。”
“好。”葉苒應下，吃完飯就回了宿舍，這段時間就少走些路吧，爭取早日恢覆。
“什麽味兒啊這麽難聞？”郭雅婷一進門就嚷嚷道，“你們在宿舍裏幹什麽了啊？”
葉苒向她解釋，“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腳扭著了塗了點藥油，味道有點重。”
“你就不能等味道散完再進來嗎？”郭雅婷埋怨道，“怎麽一點都不知道考慮下別人。”
這會兒溫度都零下了，光著腳站在外面回來等味道散盡估計得凍僵了吧。藥油的味道確實比較重，葉苒本來就沒塗太多，就是怕室友們接受不了，但郭雅婷盛氣淩人的態度還是讓人不大舒服。
葉苒皺了皺眉，拉上簾子，不理解就不理解吧，用不著理會這種胡攪蠻纏的人。
郭雅婷見她縮進簾子裏，登時大怒，快步走過去，一把扯開簾子，厲聲問：“我說讓你出去沒聽到啊？聾了嗎？”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葉苒平靜地看著她，反聲道，“我不出去又如何？”
“你……”郭雅婷楞了楞，瞬間被激怒，氣勢洶洶地責問：“宿舍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麽我們要忍受這麽惡心的味道，我讓你現在出去，馬上！”
葉苒瞥了她一眼，冷聲提醒，“第一，在你之前趙倩和丁珊都沒有表示不能接受；第二，宿舍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你如果受不了可以出去。”
郭雅婷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眼睜睜地看著葉苒拉上簾子，她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卻見葉苒又把簾子拉開，一字一句道，“還有，我討厭別人侵犯我的隱私，所以，沒有下次。”
這是警告剛才扯她簾子的事情，郭雅婷一時間被震住，剛才葉苒居高臨下的姿態，不怒而威的語氣跟平常默默無聞的樣子截然不同，怎麽會……她怎麽敢明目張膽地跟她對著幹？
郭雅婷想再發難，恰好趙倩走了進來，看見她回來忙道，“雅婷，這會兒洗澡的人還不多，不用排隊，你趕緊去吧。”
郭雅婷不好再發火，盯著葉苒的床鋪瞪了半天，終於不情不願地收拾東西去了澡堂。趙倩看了眼正對面緊閉的簾子，這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葉苒竟能寥寥數語將氣焰囂張的郭大小姐堵得啞口無言，當真是不簡單哪。
☆、第 16 章
元月中葉家老爺子生日，葉苒猶豫許久還是問父親要來葉家老宅的電話，撥過去後緊張地等著。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了起來，那頭傳來女人的聲音，“您好，葉家老宅，請問您是哪位？”
聽出是張嬸的聲音，葉苒略略松了口氣，“是我葉苒，今天老爺子生日，我想跟他說句生日快樂。”
“葉小姐呀！”張嬸似乎有點驚訝，很快又說，“您稍等一下，我這就去找老爺。”
幾分鐘後，張嬸回來道，“葉小姐，老爺這會兒不在屋裏，要不您晚些時候再打來吧？”
葉苒不確定老爺子是真的不在家，還是純粹不想搭理她，沈默片刻，低笑一聲對張嬸道，“不用了，麻煩您幫我轉個話，祝老爺子生辰快樂，身體康健。”
倘如老爺子不樂意理會自己，她又何必自討沒趣。葉苒不想勉強，於是收了電話。
“張嬸早啊，”葉老太太從樓上下來，見她剛掛了電話，隨口問道：“剛才是誰的電話？”
張嬸朝她問了聲好，答道，“是葉小姐的電話，來祝老爺生日快樂的。”
“葉苒嗎？”老太太猜測，葉希今年高三，課業繁重，不一定記得老頭子的生日，就算記得，那丫頭也不會這麽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
張嬸點點頭，“是。”
葉老太太輕輕皺了下眉，“怎麽沒叫老爺來聽電話？”
張嬸連忙解釋，“我找過了，老爺沒在屋裏，可能去晨練了。”
葉老太太忍不住嘆了口氣，讓張嬸去忙了。
考前覆習周，丁珊陪著葉苒去了趟自習室裏，放眼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大家都在為備戰期末考埋頭苦讀，丁珊終於意識到除了社團活動外還有課業需要跟進。
這學期她們僅一門專業課，難度指數偏高，丁珊大半個學期都忙著參加各類活動，壓根兒忘了還有考試這回事，等想起來要看書的時候，已經要考試了。
任課老師不給劃重點，幸好有葉苒這個認真的好學生，幫著她梳理了一遍重難點，這樣下來覆習的時候就減輕了不少負擔。
考完最後這門專業課，從考場出來的時候，丁珊感激地向室友道謝無數次。
葉苒淡淡笑道，“死記硬背重難點只是應付考試的暫時辦法，還是要理解裏面的內容才算真正掌握了這些知識。”
丁珊對自己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掛科不補考就夠了，對葉苒的說教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問她：“你什麽時候回家啊？”
葉苒忽而沈默下來，轉頭看向遠處，“再等一個星期吧。”
“都考完試了，你不回家過年還留在學校幹什麽啊？”丁珊不能理解，“我買了晚上的車票，明早就能到家了。”
葉苒不出聲，丁珊想了想又道，“說來也怪，我以前在家時總嫌爸媽管著不自由，這才來學校不到半年卻開始想家了，越到放假的時候就越想，你說奇不奇怪？”
第一次離家這麽長時間，怎麽會不想呢？葉苒理解這種心情，因為有牽掛，便多了一份惦念。那麽自己呢？說不上想還是不想，她總覺得自己在與人親近方面有些障礙，總是難以表達內心真實的感受，不論是對母親還是父親。
“葉苒，你有沒有在聽啊？”丁珊見她半天沒吭聲，轉頭看向她，“你怎麽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葉苒輕輕搖搖頭，淡淡地說，“不管怎麽樣，放假總歸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這倒是。”丁珊深表讚同。
兩天後室友們陸續回家，葉苒一個人在宿舍待著，算了算這個學期的收益，翻了近一倍，葉盛斌給的那筆錢可以抽出來了，如此以來下學期進行操作時就不必那麽保守了。
“葉苒，你們還沒放假嗎？”周蔓打了電話過來，“我都到家三天了，你怎麽還沒回來啊？”
葉苒笑了笑，“再有五天就回去了，買票的時候有點晚了，所以推遲了幾天。”
父親也問過她什麽時候回去，說是臨近年關公司獎勵幾個部門經理去日本旅游，家屬可以隨行。葉盛斌這個董事長當然要以身作則，否則下面幾個部門經理不好意思帶著家人一起。
父親要帶著蘇阿姨和葉希，還有一大堆不認識的人，葉苒自然是不想去的，幸好車票訂得晚，她趕不及回去，這件事也就搪塞過去了。
周蔓聽完逮著她便是一通說，最後勒索了她一頓飯才算完事。
葉苒離開的時候校園裏已經沒什麽人了，收拾完東西，關好門窗，這才打了個車往火車站趕。
又是一天一夜的顛簸，到家那天正趕上北方的小年。
葉盛斌他們要明天才回來，李叔今年跟兒子一起過年，家裏就王嫂一個人在，好歹有人做飯，葉苒已經很滿足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出國旅游的三人回到家，葉苒淺笑著打了招呼，看他們雖有些倦意，心情卻很好。
王嫂提著行李箱跟在蘇慧琴和葉希後面送兩人上樓，葉盛斌坐在沙發上問了她一些學校的事情，葉苒端了杯水給他，輕聲道，“您剛回來，先上去休息會兒吧。”
葉盛斌喝了口茶，見蘇慧琴下來遞給葉苒一個袋子，笑著說，“當地人推薦說這些點心味道不錯，你嘗嘗看怎麽樣。”
“謝謝蘇阿姨。”葉苒接過來，又笑道，“等下剛好要去見個朋友，她喜歡甜食，剛好可以送給她一些。”
蘇慧琴笑笑，一旁的葉盛斌問：“才回來就要出去？”
葉苒淡淡地道，“趁這兩天有空。”接著又道，“父親，蘇阿姨，我晚上可能就不回來吃飯了。”
葉盛斌不再說什麽，拿過手機，溫聲道，“我讓司機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打個車就行。”司機才剛走，葉苒實在不好意思再讓人折返。
葉盛斌不再堅持，只是交代她，“天冷了，晚上早點回來。”
葉苒點點頭，拿著外套出門了。
☆、第 17 章
跟周蔓約的是家火鍋店，葉苒到得早，就先點了菜，讓服務員架上鍋邊煮邊等。
周蔓到的時候水剛燒開，看著桌子上的各類菜品，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都是我愛吃的。”
“湯剛煮開，你來得正好。”葉苒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笑著說，“也沒你說得那麽誇張呀。”
提起自己曬傷的臉，周蔓忍不住向好友訴苦水，“你是不知道我費了多少功夫，又是塗藥又是吃藥，後面竟然越來越嚴重，最後索性不管它，反倒慢慢恢覆了。”
葉苒樂了，“你呀，就不該折騰，這不就好了麽。”
“真是的，害我白白擔心了那麽久。”周蔓憤然道，把脆筍倒進鍋裏，“不說這個了，你寒假要怎麽過？”
葉苒斂了笑，“年三十那兩天肯定是要在葉家老宅守歲的，剩下的時間估計就待在房裏等著開學吧。”
“聽著好無聊啊。”周蔓嘆了口氣，又來了勁頭，“要不你來我家玩吧？我教你打游戲。”
過年人來客往的，周蔓家中肯定也是一堆的事，她怎麽能再去添麻煩，葉苒搖搖頭，“不了，我都習慣了。”
“那好吧，你無聊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看鍋裏的東西煮得差不多了，周蔓拿起筷子，“快吃吧，待會兒再聊。”
兩人吃完去看了場電影，從影院出來又去吃了晚飯，道別時葉苒把點心給她，回到葉家這邊剛吃完飯，時間還算早。
葉苒陪著葉盛斌他們坐了一會兒，大部分時間就是聽他們聊些瑣事，倒也還算和睦。
年二十八那天飄起了雪花，連著下了兩天，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三十早上起來積雪已沒到腳踝，A市已經有兩年沒有下雪了，今年的雪來得意外而濃烈。
一家人照例去了老宅，有了上一年的前車之鑒，今年的葉苒打算少說話，能待在房間就盡量不出來。
晚上活動照舊，看電視，打麻將，葉家父子三人在茶室聊天，葉苒幹坐著，眼睛盯著電視，心裏默默想著開學後的規劃。
“餵，到底行不行呀？”葉瑾航不知什麽時候湊到了過來。
葉苒回神，“什麽行不行啊？”
“就是你幫我寫寒假作業啊！”葉瑾航低聲道，“大伯說你成績很好，初中的寒假作業你應該很快就可以寫完吧？”
葉苒看著他，這小屁孩才上初二吧，居然會找槍手幫他寫作業了？
“不行！”葉苒毫不猶豫地拒絕，她才不會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情。
“我肯讓你這個私生女幫忙寫作業是看得起你，你別不知好歹！”葉瑾航想了想放低姿態，“大不了我付錢給你，說吧，你要多少？”
私生女？這樣的話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還真有點難堪哪，原來自己的心理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強大，強大到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我不會幫你寫作業，你也付不起那個代價。”葉苒壓低聲音態度強硬。
“你一個私生女狂什麽狂！”葉瑾航惱羞成怒，忍不住嚷嚷出聲，“難怪爺爺那麽討厭你。“
那邊正打麻將的四人聞言望過來，葉二太太急忙呵斥兒子道，“瑾航，你怎麽這麽沒有禮貌，快向葉苒道歉。”
葉老太太忙說，“小苒啊，瑾航小孩子不懂事，你別把他的渾話放在心上。”
旁邊的葉希火上澆油，撇撇嘴道，“小航說的也沒錯啊，葉苒你就是私生女啊。”
“小希，住口！”蘇慧琴簡直想敲醒女兒，祖宗，這是你亂說話的地兒嗎？
葉希理直氣壯的頂嘴，“我為什麽要閉嘴，明明是她的錯，她就不該來我們葉家。”輕蔑地掃了葉苒一眼，擡起下巴，“還妄想得到爺爺的承認，別做夢了！”
“葉希！”蘇慧琴急聲制止她，“你亂說什麽呢，快點道歉！”
葉希想起母親的囑托，憤憤把頭轉到一邊，終於消停了。
很好，葉苒心想，恐怕再漫長的時間也不可能消除這種隔閡了，既然不能融入其中，又何必讓每個人尷尬，不過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
葉苒側過身看向葉希，“我很抱歉因為我的出現讓你現在的家不再完美，但我還是覺得應該來見見自己的親生父親。”
葉希瞪了她一眼，不以為然。
葉老太太笑著打圓場，“大過年的咱們不說這些啊。”又轉身喊道，“張嬸，再切些水果過來。”
“怎麽了這是？”葉盛斌從屋裏出來，見幾個人都站著，微微皺眉，蘇慧琴扯出一絲笑，輕描淡寫跟丈夫解釋，“就是他們小孩子間拌了幾句嘴，沒什麽打緊。”
葉盛斌看向自己的女兒，“小苒，是這樣嗎？”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女兒是不會說謊的，或者說不屑於說謊。
嚴格來說，蘇慧琴的話也不算錯，只是避重就輕地略過了他們爭論的焦點，葉苒看向葉盛斌，淡淡地說，“只是意見有些不同，辯了幾句。”這點小事犯不著讓父親為難，鬧太過只會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蘇慧琴悄悄松了口氣，葉盛斌多少有些疑惑，感覺葉苒的性格應該不太會與人起爭執，不過眼下不好再問，只是向葉老太太道，“媽，上次那個普洱茶爸不記得收哪兒去了，您知道麽？”
葉老太太想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我記得是收在書房了，你跟我過去找找。”
兩人一起上樓，葉老太太把茶葉找出來，遞給兒子的時候，猶豫著開口，“我看小苒這孩子不太愛說話，平時跟你這個父親也這樣嗎？”
葉盛斌道，“她性格是沈靜了點，不過很懂事，也很有主意。”頓了下又道，“這孩子畢竟才回來，肯接納我這個父親已經很不容易了。”
“小苒確實是個懂事的孩子。”葉老太太嘆了口氣，“我也拿不準你爸爸在想什麽，這麽長時間了，都沒見他松口。”
葉盛斌沈默半天，最後道，“算了，等爸慢慢想通吧。”之前是他考慮不周，沒能順利讓女兒認祖歸宗不說，反而讓老爺子對葉苒有了偏見，都怪他太心急。
☆、第 18 章
大年初一拜年習俗結束後，一家人坐到餐廳準備吃早餐時，葉苒才從外邊回來，葉盛斌看著氣息還不均勻的女兒，皺眉問：“小苒，你出去跑步了？”
葉苒有點不好意思，“就出去走了會兒，沒想到院子太大，地上又都是積雪，有些找不到路，所以回來晚了。”她的腳還沒有完全恢覆，跑不了步，後面找路有點著急，氣息不穩是著急害的，跟跑步卻沒什麽關系。
“你呀……”葉盛斌知道她是有意避開早上的拜年活動，便不再提早上的事情，“那快坐下歇會兒。”父親也真是的，今年紅包還是沒有葉苒的，這孩子看上去一派淡然，心裏還是在意的吧，葉盛斌暗嘆了口氣，葉苒又沒有做錯什麽，老爺子什麽時候才能不那麽固執啊？
葉苒洗了洗手，坐下後朝眾人溫聲道，“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眾人神色各異，葉老爺子緊繃著臉，一旁的葉老太太忙吩咐張嬸開飯。
食不言寢不語，葉宅家教嚴明，餐桌上連個碗碟相碰的聲音都沒有，這頓飯吃得安靜極了。
看大家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葉苒邊吃邊想，下一年幹脆跟父親商量商量，她就不跟著來老宅了，所有人戰戰兢兢的，這年過得沒有半點兒意思。
早飯過後，葉老爺子起身回了樓上書房，繃著臉把外套內側口袋裏的紅包拿出來，心中無比氣悶，這個葉苒太不識好歹，白白浪費了他一片苦心。
葉家兩個兒子按例會在老宅待到初五，上一年葉苒急著去看母親就提前離開，今年母親跟著回孫叔叔老家過年，她連開溜的借口都沒有，也只有幹耗著了。
年初二老宅來了訪客，大多是同宗的親戚，宅子裏一下熱鬧起來，大家各處客套相談甚歡，雖然有人看見她不時還會帶上一絲探究，不過葉苒已學著不去在意旁人的目光了。
晚上又下起了雪，清晨起來時之前掃出來的路便又被埋沒了。吃過早飯，管家指揮著一幹傭人打掃院子，葉瑾航和葉希在花園扔雪球玩，那邊不斷傳來兩人歡快的笑聲。
老宅等下還有來客，他們要晚幾天才能回去，對葉苒而言在哪兒都一樣，回到葉家也是待在房間裏。葉苒透過窗子發了會兒呆還是下樓往外去了，雖然她不必太理會別人打探的目光，但能避開的話還是更自在些。
走到東北方離主宅足夠遠的花園，她停下腳步，這裏沒什麽人，路也還沒清掃出來，長椅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遠遠望去靜謐而孤獨。
在這裏堆個雪人應該蠻有意思，葉苒忽然來了興致，四下看了看，沒見到什麽可用的工具，只憑雙手也許要三四個小時才能完工，她稍稍評估了下這項工程，難度系數不高，就是耗時了一些，反正這會兒閑著也是無聊，便立馬開始行動了。
陸子翰跟著爺爺來拜會，兩位老人家棋逢對手，一盤棋殺了快三個小時還意猶未盡，葉老爺子險勝半子後自家爺爺不服氣非要再戰一局，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出來透透氣。
葉希那小丫頭不知哪兒去了，見東北方向有一串腳印，他還以為是葉希，跟著走過來後才發現是之前與他有過兩面之緣的女生。
“興致不錯啊。”陸子翰看著熱火朝天埋頭苦幹的人低笑道。
葉苒正蹲在地上把積雪聚成圓球，擡頭望向來人，頓覺世界小得不能再小，“你怎麽會在這裏？”
“當然是來葉宅做客了。”陸子翰走過來蹲下，伸出右手，“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陸子翰。”
“葉苒。”看著陸子翰伸著的手，葉苒頓了下把右手的手套拿掉，跟他輕輕握了握。
陸子翰拍了拍雪人圓圓的肚子，笑問：“這是你堆的？”
“還沒完工。”葉苒答了一句，繼續忙活。
“我來幫忙。”陸子翰把周圍的雪聚到一起，拍成圓球滾到她身邊。
葉苒看他一眼，把他送來的小圓球跟自己手下的圓球並在一起，兩人忙活了一會兒，等雪球大小差不多了，葉苒站起身把雪球放在了剛才已經做好的雪人身體上。
陸子翰找了兩根枯枝插到雪人身體上，打量著已經成型的作品，微微頷首，“嗯，不錯，要不我回去拿點巧克力來做眼睛，再去廚房偷根胡蘿蔔出來吧。”
葉苒走到放大衣的長椅旁，把大衣口袋翻了一遍，拿著幾顆糖果過來，挑了兩顆巧克力遞給他，“這個應該可以拿來做眼睛。”
陸子翰剝開包裝，把兩只眼睛安上，紅色的包裝紙擰出一個弧度被當作了嘴巴，剩下的三顆糖果，葉苒連帶著閃亮的包裝紙一起按到了雪人肚子中間作為外套的扣子，金光閃閃，看上去形象而生動。
“再有根胡蘿蔔就圓滿了。”陸子翰念念不忘，看著她笑問：“真的不用我去偷一根嗎？”
“你對胡蘿蔔的執念還真深。”葉苒忍不住笑了，望著半人高的雪人淡淡地道，“這樣就好了，結果或許不甚完美，但能從中得到些樂趣就足夠了。”
陸子翰轉過頭，不同於葉希明媚的笑容，她笑意淡然，清冷而幽寂，卻有種難以言說的感染力。
時近中午兩人原路返回，雪地上錯落有致地留下兩對腳印，隨性自然。
☆、第 19 章
“子翰哥，你去哪兒了？”葉希見他回來，開心地跑過來，見他是跟葉苒一起回來的，又不高興地數落，“你怎麽跟她一起啊？”
“剛才遇到就一起回來了。”陸子翰寵溺地笑，“我才要問你剛跑哪兒去了，找了半天都不見人影。”
葉苒淡淡看了他一眼，默默往旁邊挪開了兩步。
“都怪瑾航非要拉我去給他輔導作業。”葉希抱怨一句，見到他又高興起來，“你來得正好，初中的知識有些我都忘記了，你來幫他看一下吧。”
陸子翰點點頭，兩人才要往樓上去，葉盛斌從外面進來，見到他們笑著介紹，“小苒，你跟子翰見過了吧，他跟你剛好念同一所學校。”
葉苒微怔，擡頭看了父親一眼，又轉過去看了眼陸子翰，聽他笑著叫了句葉叔叔，頓時明白過來，對父親道，“我之前也湊巧見過陸學長，沒想到父親您跟他竟然認識。”
葉盛斌笑著解釋，“葉陸兩家是世交，你們有機會可以相互學習。”又對陸子翰道，“子翰，你比小苒高一屆，以後她在學校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麻煩你了。”
陸子翰忙笑道，“葉叔叔客氣了。”
父親和陸子翰認識，那麽陸子翰會送藥給她就可以講得通了，想必是父親向陸子翰提起過自己，所以才有了那份額外的關心。
葉苒看向陸子翰，微笑了下，“之前多謝陸學長關照。”
“不用客氣。”陸子翰笑著回道，她客套的微笑讓陸子翰覺察到了距離，他不明白是哪裏不對了。
“你們說完了沒有？”葉希有點不樂意了，“我們還得跟瑾航講題呢。”
“好好，你們快去吧。”葉盛斌笑著跟小女兒交代，“待會兒記得下來吃飯。”
葉希拉著陸子翰上樓，葉苒對父親笑笑，待前面兩人進了葉瑾航房間這才起身上樓。
快到午飯時間，葉苒下來，客廳裏只坐著陸子翰一人，見她過來笑著道，“對了，剛才忘記問了，你的腳好了嗎？”
葉苒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右腳，“已經沒什麽大礙，再次謝謝學長的藥。”
陸子翰略略皺眉，繼而笑道，“你之前對我可沒這麽客氣。”
“之前？”葉苒楞了下，有些不自然，“之前你也沒說認識我父親啊。”
陸子翰走近她，依舊笑著，“所以，你這是生氣了？”
葉苒轉開頭，淡淡地說，“你認識我父親，而且早就知道我了，所以在花園遇見時才沒有問我的來歷，父親介紹我們認識時也沒有表現出驚訝。”她想了下，接著道，“是我父親拜托你關照我的吧，謝謝你之前的關心。”
“你觀察得還真仔細啊。”陸子翰忍不住稱讚，索性坦承道，“葉叔叔有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他有些不放心，就托我有機會照顧下你。”他停下看了葉苒一眼，又道，“葉叔叔說你是個勤學上進的好學生，可我每回見你，你都是在翻墻，想想還挺有趣。”
“這些與你無關。”葉苒輕聲道，暗想以後還是不要跟他有過多的接觸，她要盡量避免攪進任何跟葉家相關的人或者事情中。
“你這人可真有意思。”陸子翰心道，葉苒也許是個好學生，但絕對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乖學生。
葉苒不再理會他，轉身去了餐廳。
老宅的餐桌足夠大，葉老爺子在主位，陸家老爺子坐在他對面，其他人分坐兩側。
葉老太太和葉盛瑉夫婦坐一處，葉瑾航不在，陸子翰就坐在了老太太他們那一側，兩邊各四個人，今天的客人就只有陸家爺孫兩人，一幹人坐定，葉老爺子開口問，“小航呢？”
葉盛瑉笑答，“在屋裏寫作業呢，難得他這麽認真，等會兒讓張嬸隨便送點東西上去就好。”
老爺子微微頷首，葉盛瑉看了眼斜對面的葉苒，他聽妻子說了大年夜的事，瑾航那個渾小子不知輕重，對葉苒出言不遜，可事情已經過去，他不好再提，這兩天觀察下來見葉苒也沒什麽反應，於是舒了口氣。
眾人開始用餐，因著客人在，葉宅那套食不言的規矩便沒擺出來，兩位老人家不時聊幾句，小輩不時插幾句話，氛圍還算不錯。
一直到陸老爺子看向右手邊的葉苒，笑呵呵對葉老爺子說，“老葉啊，你這個孫女挺有見識，上次還給我講戲呢。”
時間霎時凝固，葉苒簡直想把頭埋到桌子下面，陸老爺子，您就不能當作沒看到我麽？
可偏偏她就坐在陸老爺子近旁，對面的陸子翰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葉苒淡定地喝了口茶，其他人繼續手上的動作，葉老爺子不置可否地回了句，“是嗎？”
“就是新編的那出張騫西使，你這孫女懂得不少嘛。”陸老爺子點頭稱讚，又問葉苒，“小丫頭，你還看史書？現在的孩子大都不喜歡這些。”
葉苒只好尷尬道，“偶爾看一點。”
陸老爺子卻來了興趣，跟著問道：“都看過些什麽？”
呃，真的不能放過這個話題嗎？葉苒斟酌著道，“《史記》《漢書》之類的，當時有點興趣，就翻了幾本。”
“難得啊。”陸老爺子沈吟道，又問，“聽說你跟小翰在同一所學校？”
葉苒點點頭笑著說，“陸學長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聽人誇自己的孫子，陸家老爺子自然高興，樂呵呵地朝陸子翰道，“看來你這小子在學校混得不錯。”
陸子翰謙虛地笑笑，看了對面的葉苒一眼，行啊，這話題不動聲色就轉移到了他身上。
“子翰哥本來就優秀，在大學肯定也會表現突出嘍。”葉希得意地誇讚一句，又問：“陸爺爺，妍妍怎麽沒來？”
陸子翰答道，“她今年跟著我爸媽一起回老家了。”
葉希“哦”了一聲，陸老爺子看著她，“小希也要讀大學了吧，也去B大嗎？”
葉希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下，輕輕搖頭，“我想離家近一點，就在A市選所學校讀吧。”
陸子翰了然，葉希的成績一般，考B大希望不大，葉家在A市人脈甚廣，幫她選個好學校應該不成問題。
“也好。”陸老爺子笑著說，“留在這裏你爸媽也放心。”
葉希笑笑，她決不會跟葉苒念同一所學校的，即便那個學校有她青梅竹馬的子翰哥。
☆、第 20 章
年初九那天去看了母親，孫叔叔父子也在，葉苒跟母親聊天，孫叔叔偶爾說句話，孫劭只管悶頭扒飯，兩個離異家庭的孩子相處起來多少有些不自在，葉苒吃過飯跟母親沒聊幾句就回了葉家。母親不幸福，這是她每回從母親那裏回來後最直觀的感受。不知道母親什麽時候才能放下心中執念，真正開心起來。
開學前葉苒又跟周蔓見了一面，約她有時間來B市玩，在家過完元宵節，葉苒打車去了機場。
機票是父親訂的，葉盛斌體諒女兒坐火車辛苦，訂完機票才告訴她，葉苒不好拒絕，坐飛機過去確實也可以省點時間，取到機票後才發現父親訂的竟然是頭等艙，登機找到自己的座位後拿本書出來看著。
“嗨！”旁邊位子上的人跟她打招呼，“你還喜歡黑格爾？”
葉苒擡起頭，看到是陸子翰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同一航班？不會又是我父親的安排吧？”
陸子翰笑得燦爛，“沒錯，你的機票就是我訂的，葉叔叔希望能有人陪你，路上不那麽無聊。”
才四個小時而已，父親考慮得也太周到了吧。葉苒無奈地笑笑，“真是謝謝你了。”
陸子翰坐下，見她又低頭看書去了，開口勸道，“你別只顧著看書啊，既然遇到了，咱們就隨便聊聊吧。”
“聊什麽？”他們好像沒什麽好聊的。
陸子翰隨口說，“就聊聊黑格爾吧，你不是正看他呢嗎？”
“一位西方哲學家。”葉苒淡淡地說，“以邏輯學和辯證法發展哲學，極致的理性主義者。”
陸子翰頷首，“他前時期的康德倒是個浪漫主義者呢。”
葉苒看了他一眼，“兩個人都是德國古典哲學頗具代表性的人物，說起康德，更傾向於啟蒙主義哲學範疇，他繼承和發展了西方哲學史上關於認識的三分法，而黑格爾創立了龐大的哲學體系，系統地闡述了辯證法的一般運動形式。”
陸子翰點頭，又問：“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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