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次模擬考, 周睦第一次進入年級前一百的行列。唐佳琪比當事人還要興奮, 嚷著要外婆做大餐慶祝, 吃飯時簡直要把周睦誇到天上。

“周睦太聰明了，我現在承認周睦和我一樣聰明了。你知道他剛入學的時候考年級七百多嗎, 毛冬冬上學期還說周睦是抄的，哈哈哈哈, 結果毛冬冬今天找周睦借物理卷子，因為我們物理老師說周睦的解法特別好，我要笑死了。”

唐佳琪邊吃邊說，差點兒噎住。周睦給唐佳琪遞過去水, 拍了拍她的背, 說：“慢點兒喝。”

外婆在一邊拿著手機看最近廣場舞姐妹的教學視頻, 隨口敷衍著。

唐佳琪轉過頭，忽然轉了轉眼睛, 問周睦：“ada分別是什麽意思？”

周睦沒說話，定定地看著唐佳琪。

“忘了吧？”唐佳琪問。

周睦點頭。

“忘了就對了，”唐佳琪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無忌，你可以出師了。”

周睦忍不住笑出來, 在桌子底下輕輕捏了一下唐佳琪的手。

唐佳琪看了眼外婆的方向, 瞪了周睦一眼，臉悄悄紅了。

唐佳琪為周睦的進步神速開心，但周睦依舊覺得不夠。他要考a大, 那就不僅僅是前一百名。

晚上自習室人依舊爆滿，唐佳琪和周睦左手被周睦握得很緊，手心都出了汗。

周睦可能是意識到自己攥得緊了，輕輕放了放，問唐佳琪：“捏疼了？”

唐佳琪低頭在解題，搖了搖頭，周睦便重新攥緊了，還捏了捏唐佳琪的指頭。

這時周睦把剛剛那道題解出來，偏過頭去看唐佳琪的答案：“解出來是這個嗎？”

周睦低著頭，唐佳琪這時轉過頭來，兩個人的嘴唇不偏不倚蹭到了一起。

唐佳琪楞了一下，便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什麽，臉紅得要滴血，：“我解了好久……”

周睦表情平常地“嗯”了一聲，便不說話了。唐佳琪覺得自己手心發燙，一時不知道發燙源是她的手還是周睦的手。

這時周睦忽然松開她的手，往外挪了挪，說道：“我出去一下。”

周睦出去後，唐佳琪忍不住捧住臉狠狠搓了幾下，想到剛剛周睦嘴唇的溫度，便又沒忍住舔了舔嘴唇。

她深呼吸了幾口，心跳慢慢平覆，開始盯著桌子發呆。

過了一會兒，周睦進來了，唐佳琪便立刻裝作去看書的樣子。周睦在她旁邊坐下，這次卻沒拉她的手。

兩個人又在自習室待了一會兒，便起身一起去車站。

周睦走唐佳琪前面，唐佳琪小跑著跟上，和周睦並排走著。

校園裏人很少，唐佳琪想去拉周睦的手，見他臉冷冷的，便把手放下。她乖乖走在周睦旁邊，又偷偷去看周睦，最後把目光落在周睦薄薄的嘴唇上，心跳又變快了。

隔天晚上高三全年級在報告廳舉行最後階段的動員大會，唐佳琪被劉姥姥安排坐在最後一排等同學簽到。

能容納一千人的報告廳亂哄哄的，周圍人走來走去，工作人員在前面調節設備，話筒不時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脫離教室的同學們交頭接耳說著話。

幾乎是在動員大會開始前一分鐘，周睦終於從後門走進來，徑直在唐佳琪旁邊坐下。

“橙汁。”周睦把一杯熱橙汁放到桌上，順手插上了吸管。

唐佳琪拿過橙汁，把簽到表給周睦推過去，學著周睦的言簡意賅：“簽到。”

周睦笑了笑，自然地在桌下拉住了唐佳琪閑著的那只手。

唐佳琪第一反應是周睦終於正常了，而後反扣住周睦的手，和他緊緊握著。

校長在主席臺上開始動員演講，臺下的師生逐漸安靜下來。

……

“青春是一場過雲雨，你可以淋雨，但不能辜負自己，要相信雨過天晴。”

話音剛落，報告廳裏掌聲雷動。

“周睦。”唐佳琪叫了周睦一聲，周睦扭頭，便見唐佳琪的臉湊上來。唐佳琪的嘴巴堵住周睦微張的嘴，而後迅速離開。

唐佳琪臉發紅，問周睦：“我剛喝了橙汁，甜不甜？”

周睦只停頓半秒，便看著唐佳琪，認真回答：“甜。”

唐佳琪偷偷抓住了周睦的手，這回她很確定發燙源是周睦的手。周睦的手像一塊烙鐵，唐佳琪心撲通撲通地跳。

動員大會已經結束，嘈雜的報告廳裏，熱熱鬧鬧的人群四散開，周睦輕輕地將手指插進唐佳琪的五指間，用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

報告廳裏的人越來越少，周睦把手松開，對唐佳琪說：“走吧。”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細小的雨，唐佳琪和周睦在教室收拾完書包出來，走廊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兩人走到一樓，雨下大了，路燈昏黃暗淡。

周睦將唐佳琪的手幾乎全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走了幾步，他停下來，轉過身，把唐佳琪抱在懷裏，又伸手在唐佳琪頭上摸了摸。

唐佳琪埋在周睦懷裏，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周睦胸膛的溫熱和有力的心跳，便被周睦捏住下巴，被迫擡起頭和他對視著。

周睦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著說：“今天動員大會膽子挺大。”

唐佳琪意識到周睦在說那個吻，剛要解釋，話到了嘴邊便被周睦堵住了嘴巴。

周睦的嘴唇和他的手心不一樣，有些冰涼。他含住唐佳琪的下嘴唇，輕輕舔咬撕扯，追逐著唐佳琪的舌尖，溫柔地吻唐佳琪，吻到唐佳琪腿發軟全身的力量都掛到周睦身上才將嘴巴離開。

周睦抱著唐佳琪，在她耳邊低聲說：“這是我的初吻，你要對我負責。”

唐佳琪眼中像是含著水，亮晶晶的，過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又說：“其實這不是我的初吻。”

“我知道，”周睦說，“你幼兒園的時候，被同班男生強吻過。”

“你偷聽我玩游戲！”唐佳琪掙脫開周睦，由於腿發軟，剛離開便差點兒跌倒。周睦伸手扶了她一下，笑說：“還能走路嗎？”

唐佳琪臉漲得通紅，心想周睦吻技真好，一點都不像初吻的樣子。

周睦走到走廊下面，背對著唐佳琪，轉過頭，說：“上來。”

周睦讓唐佳琪攬著他的脖子，他的手放在唐佳琪的腿彎。唐佳琪的前胸貼在周睦的後背，臉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打開傘撐在周睦頭上，問周睦：“我沈嗎？”

周睦沒說話，唐佳琪又自顧自地說道：“整個世界都背在身上，你說沈不沈？”

“唐佳琪，”周睦叫了她一聲，笑著說，“你都從哪兒看來的這些東西？”

唐佳琪也跟著笑了，臉貼在周睦脖子上，說道：“轉頭。”

周睦轉過頭，唐佳琪吻住了周睦，在他嘴唇上舔了舔，又放開，紅著臉問：“沒有橙汁還甜嗎？”

“甜。”周睦說，又親了唐佳琪一下，轉過頭，繼續往校門口走。

唐佳琪隨著周睦走路的幅度在他背上顛簸，又走了幾步，便看到前面有個男人撐傘站著，走近了，唐佳琪認出那個男人是周睦的爸爸，那個帥氣叔叔。

周睦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停下，繼續朝前走，走到周立安面前時，徑直從他旁邊繞過，好似完全不認識。

“睦睦。”周立安叫了周睦一聲，周睦的腳步沒有停下，唐佳琪也沒有轉頭。

周立安繼續說：“後天是你外婆忌日，記得去看她。”

唐佳琪感覺到周睦的身體瞬間僵住，又一瞬間放松。

兩個繼續往前走，唐佳琪沒提周睦的爸爸，也沒提周睦的外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唐佳琪嘆了口氣，說：“我好希望我爸媽趕緊離婚啊。”

“我初一的時候，”周睦忽然說，“有一次放學回家，在樓下聽到幾個人說閑話。”

“說我爸在我四歲時和一個女的在一起，被我媽發現，我外公被他氣死，我媽也和他離了婚，一蹶不振沒過幾年就生病去世。”

“我外公是老師，外婆也是從小沒吃過苦的大小姐。我媽大學畢業在一家制藥廠當會計，當時周立安給廠長開車。我媽看上他，外公不同意，但我媽被他甜言蜜語哄得昏了頭，非要跟他不可。”

“婚後周立安要下海經商，啟動資金是我媽賣了家裏房子給的，他發家後沒兩年就和公司秘書搞上，我媽心氣高，當下就和他離婚帶我回了外婆家。我七歲時我媽去世，從小什麽都不知道，我五年級時，周立安裝作不認識的叔叔在學校門口送我汽車模型，我還回家和外婆炫耀。”

“那天聽了這些，我回去質問外婆，結果外婆打我一頓，說別人隨便嚼兩句舌根你就相信。我氣得跑出去，跑到一個吧，過來一群人說我占了他們位置，上來要打我。我拳頭很硬，一拳把第一個上來的人打得鼻子流血，他們人多勢眾，孫澤當時也在，過來幫我，我跟孫澤就這樣認識的。”

“睦睦，”唐佳琪握住周睦的手，叫剛剛周立安叫他的名字，“你打人的時候確實很兇。”

周睦沒說話，過了一會兒，轉過頭對唐佳琪笑了笑：“我對你兇嗎？”

唐佳琪點頭：“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兇。”

“還覺得你很好看。”唐佳琪補充。

“還有的時候很兇。”唐佳琪又說。

“什麽時候。”

“剛剛在走廊親我的時候，”唐佳琪說，“也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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