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雪宜開學第一天就知道周睦轉來了一中。今早走到二樓的時候，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腳步一轉，就往高三一班的方向來了。

她站在教室門口，透過窗戶，恰好能看到周睦。

周睦皺著眉頭，側臉有些倨傲，正低頭寫作業。申雪宜沒記錯的是，她之前從來沒見過周睦寫作業，更何況下課時間寫作業。她看著周睦那張臉，還有昨天周琳琳跟她說起班上轉校生時臉上浮現出來的少女心思，心裏頭那些不為人道的隱秘心思又開始往外冒了。

這時有人喊了一聲：“周琳琳，申雪宜找你！”

申雪宜聽到自己的名字，看了眼周睦，周睦依舊低著頭，動作如常。申雪宜幹脆直接進了門，徑直朝著周琳琳的座位走過去。路過周睦座位的時候她的腳步絲毫沒有停頓，只用餘光瞥了瞥，只見周睦轉過頭，跟她後面的女生說話。申雪宜認識那個女生，周琳琳跟她說過，叫唐佳琪。

班裏男生的目光幾乎全被她吸引了過來，除了周睦。

周琳琳看到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申雪宜走過去，跟周琳琳隨便說起話來，目光卻忍不住一直往周睦那邊瞥。她看見周睦跟唐佳琪講話，唐佳琪在紙上來回畫了什麽，周睦頭湊過去看，兩個人的頭幾乎挨到一起，接著唐佳琪皺著眉頭說了一句話，周睦居然笑了笑。

“我先回教室了。”申雪宜對周琳琳說。

“上課還有一會兒，再待一會兒唄，給你看我昨天加購物車的幾個東西，”周琳琳擡起頭，發現申雪宜盯著周睦的方向，忍不住道，“我們班新來的轉校生，長挺帥吧。”

申雪宜冷笑了一聲，想說當年可是她甩的周睦。看了一眼周琳琳，她說：“發我微信就成，我走了。”

路過周睦座位的時候，走道剛好過來一個人，申雪宜順勢往旁邊讓了讓，唐佳琪這時忽然站起來，兩個人肩膀撞到了一起。

唐佳琪表情有些痛苦，伸手去摸肩膀，申雪宜忍不住皺了皺眉，目光觸及到一旁的周睦，卻見周睦冷冷看她了一眼，隨後又撇開了頭。

她怔了一下，咬了咬下嘴唇，揚起頭，往門口走了。

周末的時候唐佳琪媽媽陪她去醫院換藥。

走廊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即便是白天，白熾燈也開得很亮。

趙雅靜從家到醫院一路上都在看手機，兩個人坐在藍色的椅子上，趙雅靜依舊心不在焉地拿著手機，不時打開屏幕看一眼。

自從三年級暑假那次呵斥以後，唐佳琪跟爸媽的關系就變得淡薄了，她其實是有些埋怨爸媽的強勢與自作主張。她小時候喜歡撒嬌又黏人，但後來為了跟爸媽賭氣，幹脆連話都很少講了。小時候她學習成績優異，她爸媽喜歡跟人炫耀自己女兒聰明，逢年過節見到親戚好友都要誇上一誇，再把唐佳琪跳級的事情拿出來當作談資大談特談。後來她上了初中，又升了高中，雖然成績依舊算得上優異，但也不像小時候那麽一騎絕塵了，爸媽終於終止了所謂的炫耀。

唐佳琪瞥了一眼她媽的手機，模模糊糊看到了微信界面。

她於是也拿了手機出來，看到周睦十分鐘前剛給她發了一條消息：“今天去醫院換藥。”

唐佳琪直接給他發了個定位過去，說：“已經到了！”

周睦沒再給她回覆。

換完藥出了醫院，趙雅靜神色匆匆地看了一眼手機，對唐佳琪說：“寶貝兒，媽媽現在臨時有點兒事，你自己回家可以嗎？”

唐佳琪乖巧地點了點頭：“可以。”

趙雅靜又說：“媽媽下午可能不回來，你爸……”她頓了頓，“你要不去外婆那兒待兩天，外婆一個人在家，你去陪陪她？”

唐佳琪這學期第二次來外婆家，下車後依舊用了手機導航。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保安攔住了她，說道：“小姑娘，登記一下。”

唐佳琪心說上次周睦帶她來的時候也沒見登記，但也只是皺了皺眉，就順從地走到門房窗口，接過了保安遞過來的登記冊。

春元小區是個挺老的教師小區，小區裏的居民樓全都是沒有電梯的七層老樓，當初舅舅給外婆租這裏房子，就是因為小區裏住的大多都是退休的老教師，保安又負責任，住在這裏挺安全。

周睦從外面吃完午飯回來，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了趴在門房處低頭認真寫字的唐佳琪。

唐佳琪今天去醫院換藥，因此穿了件露肩的短袖，側著臉寫字的時候受傷的那邊肩膀正對著周睦。

周睦看到唐佳琪包著紗布的肩膀，就又想起了報到那天唐佳琪替他挨的那一下，心裏一時很不是滋味。這時唐佳琪寫完了東西，擡起頭來，用手把掉下來的一撮碎發發別到了耳後，轉過頭來，看到了周睦。

她楞了一下，隨後走過來，說：“我來找我外婆。”

周睦和唐佳琪做了一周的同學，借唐佳琪作業抄過無數次，唐佳琪肩膀又是因為他受的傷。於情於理他也該對唐佳琪客氣一些，於是他看了眼唐佳琪只背了一邊的雙肩包，說：“我幫你背。”

唐佳琪難得見周睦主動開口幫人，有點兒意外。她背著書包一點不累，但又怕周睦反悔，於是迅速把書包拿下來遞給他：“謝謝！”

兩個人一起往四單元走，唐佳琪隨口問起數學老師布置的模擬卷子，周睦敷衍地在一旁應著，唐佳琪說得挺激動，激動到差點兒用受傷的肩膀撞到周睦。

唐佳琪的個子不矮，但她骨架小，身上的衣服便總顯得大了半碼。她胳膊肘擦傷的地方已經結了痂，有一部分脫落了，露出比周圍皮膚還要白一些的嫩肉，在周睦眼前一閃一閃的，周睦瞇了瞇眼睛。

兩個人走到了四單元樓下，唐佳琪停下腳步，忽然轉過身：“我就不按電話了，你有鑰匙吧？”

周睦點點頭，掏出鑰匙，把進戶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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