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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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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只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根本不懂接吻的技巧,知道的就是把自己的唇貼上去,貼了好半天才意識到她應該拿舌頭去撬動他的牙齒。

可沒等她把想法付諸實踐,周晨驍就推開了她。

“徐念!”天知道周晨驍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壓制住他身為男人的本能,“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徐念從他眼裏瞧不見一點同喜歡女孩兒接吻的歡欣感,真的委屈極了:“我知道!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很早很早就喜歡了,所以才會送你護身符,才想送你杯子和你用一樣的,才給你發那麽多微信,後來不發了是怕你覺得我太纏人把我當小孩子……周隊長,我現在說出這些不是想讓你立刻答覆我什麽,我只是想叫你知道,你和其他人一樣,你死了也有人會難過傷心,算我求求你,別去了行嗎?”

這是第一次,她明明白白地把心意表達出來,明明是被家裏百般寵愛長大的女孩兒,卻在他面前把姿態放得那麽低,甚至她所求的都不是同他在一起,只希望他能放棄這次任務,哪怕只有這一次,能為了她待在安全的地方。

周晨驍默默看著她,那麽他真的能接受她的感情嗎?

也許四個月前他可以理智地拒絕,但經過了這四個月,經過了懷疑她有男友的糾結,經過了好多個夜深人靜的躊躇,他居然越發管不住自己的那顆心,推開她,比想象中更加艱難。

聽徐念講起她母親的時候,這種心理達到了一個頂峰,原來她並非不谙世事天真無邪,她能平靜接受母親的死亡,為了父親和哥哥更好地活下去。

他想,那是不是說明她也能接受他工作的危險性質,就算他某一天犧牲,她也不會在悲傷的情緒中困頓太久,她一樣能走出來,繼續擁有大好人生和一世長安。

可看到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姑娘,他意識到自己還是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徐念是接受了母親的死,但那用了整整十八年。

這十八年間,沒人知道她難過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淚,現在她好不容易徹底走出來,成長為了一個樂觀開朗的好女孩兒,他憑什麽再把她推入擔驚受怕的深淵。

現在他們還沒有在一起,他就已經害她這麽難過了,要真的在一起,她又要受多少委屈,她那麽好,他有什麽資格叫她受委屈。

周晨驍嘴唇上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心卻一點點冷下來,他推了推還勾著他脖子的徐念,見她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便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徐念,把手放開。”

徐念哪裏敢放,她怕稍一松懈,周晨驍就真的執行任務去了:“我不!你先答應我不去了!”

“我……”

“周隊長?”二人正僵持,這時負責給呂興邦手術的主刀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

徐念再不想放開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讓周晨驍難堪,只得松了手,乖乖坐在周晨驍身邊的椅子上。

周晨驍順勢站起身,退到了徐念夠不到的距離,問醫生:“我隊裏的戰士怎麽樣了?”

醫生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確實是來告知周晨驍手術結果的:“周隊長放心,呂戰士已經脫離危險了。”

周晨驍松了口氣,這應該算是他今天晚上聽到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那之後也麻煩醫生了。”周晨驍對主治醫生鞠了一躬。

他這樣反而把主治醫師弄得不好意思起來,摘下口罩吞吞吐吐地地道:“哎,周隊長您別客氣,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邊境地區一直混亂,他們能安穩生活的保障就是這群拿命在拼的軍人,現在能為軍人做點什麽,他自豪感恩還來不及。

……

“呀!小姑娘你怎麽還在這兒呢!”目送周晨驍離開後,醫生一低頭,正看見徐念也盯著周隊長背影消失的方向,緊抿著下唇才不叫眼淚掉下來,“你是周隊長的……”

醫生聽說之前來醫院的路上都是她幫忙按住傷口止血,縫合傷口也全程擔憂地陪在身邊,本想說女朋友,沒想到瞧見的是一張巴掌大的稚氣小臉,嫩得跟該穿校服的高中生似的,那三個字生生沒說出口。

徐念只擔心周晨驍,根本無暇顧及醫生沒說完的後半句話話,她問醫生:“周隊長的情況是不是也很嚴重,現在出院繼續任務真的沒問題嗎?”

“這……”醫生對著她濕漉漉的大眼睛不太好說謊,可實情說出來,又怕她會哭得變本加厲,畢竟周晨驍的傷確實不輕,也就是沒傷在要害上,但放在普通人身上,別說繼續出去做什麽事,估計沒個十天半月都下不來床。

醫生的欲言又止讓徐念更加擔心了,等醫生走後一個人坐在醫院走廊裏又急又怕。

當一個人處於高度緊張的情況時,困倦和饑餓都是感覺不到的。

徐念昨晚一宿沒睡,等到天都亮了也想不起餓,直到不知又過了幾個小時,她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念念,你說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可急死哥哥了。”

徐念擡起頭,看到她大哥二哥焦急地朝她快步走來,許是太久沒吃過東西喝過水,居然覺得整個人混沌成一片,幹動了動嘴唇,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自家的妹妹從小嬌生慣養,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罪,徐明和徐朗見狀都快心疼死了。

徐朗沖過來一把抱住妹妹,對表達感情比較內斂的徐明則站在一旁撫了撫徐念的頭發。

原本柔順的長發凝了好多處暗紅的血塊,意識到妹妹經歷了什麽,徐明的神色從心疼到後怕又到憤怒。

“不是說周晨驍把我妹妹保護的很好嗎?這叫保護得好?我妹妹成了什麽樣他看不到?”

他問的是緊跟在他和徐朗身後,同他們一起過來的卓熠。

外出采風出了這麽大的事,學校不可能不通知家長,而通知家長的後果就是徐家的私人飛機連夜飛到了距離喀納斯地區最近布爾津喀納斯機場,徐明徐朗畢竟沒來過邊疆,也沒見過真正的恐怖襲擊,這才一並稍上卓熠,想著他好歹是個前特種兵,在這種事情的處理上肯定比他們兄弟熟練。

事實上的確如此,要不是有卓熠在,他們絕對不可能那麽快和老師和駐地取得聯系,也不會這麽快找見徐念。

卓熠幫忙一是念著欠徐家的人情,二來更是真喜歡念念這孩子,怕她有危險,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容忍徐明把周晨驍做到是應該,做不到是失職掛在嘴邊。

“明哥,你冷靜點,發生這種事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當時是什麽情況你也了解過,老周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

可惜他的話落在徐明耳朵裏同替周晨驍辯解無異,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緩和:“他周晨驍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看到的就是我妹妹因為這件事遭受了多大的傷害!要不是他,念念根本不會被卷入恐怖襲擊,還有讓念念跟來醫院又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他所謂的極限就是讓我妹妹經受了這些之後身邊連個陪她的人都沒有?”

“你……”卓熠也生氣了,如果說前半句還能勉強用太心疼妹妹口不擇言來解釋,後半句把一切責任都推給周晨驍未免就有點顛倒黑白了。

“大哥,說太過了。”徐朗見兩人氣氛不對,急忙扯了徐明一下,“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周隊長。”

徐明卻不想這麽算了,要不是徐念適時地哭起來,他保不齊還會說出更過分的話。

徐念哭得歇斯底裏,仿佛要把這輩子的眼淚一口氣流幹一樣。

她這一哭,徐念和徐朗再沒心思去追責,只恨不得拿出全身解數去安撫她別哭。

被攪進這次事件的老師學生本來是要在下午,由政府加派飛機接送回京的,只有徐念不一樣,她甚至連個招呼都沒來得及和同學老師打,從醫院出來就上車,一路直奔布爾津喀納斯機場。

然後她在家裏的私人飛機上見到了急得跟熱鍋螞蟻一樣的爸爸。徐父快六十歲了,雖然平時身體不錯,但肯定不比年輕人,邊境地區氣候又不好,之前就等在飛機裏。

自己的妻子拿命換來這麽個嬌滴滴的女兒,被他捧在手心裏寶貝了十八年,如今滿臉淚痕形容憔悴,徐父見到只會比徐明和徐朗炸得更厲害。

“念念乖,欺負你的人爸爸一個都不會放過,一落地爸爸就去找最好的律師,學校,老師,特戰隊,咱能告都告,憑什麽咱家一年一百多億的稅就養這麽些閑人,關鍵時刻屁用沒有。”

徐念這下連哭都不敢了,因為她知道爸爸根本不是說著玩,想她初中的時候就因為一不小心在學校的體育課上摔破了膝蓋,她爸一路告下去,最後逼得體育老師和班主任通通離職,校長也下臺才罷休。

畢竟她家有錢有勢,能請來好律師訴訟費也耗得起,學校卻受不住天天登報各種受訪,更可怕的是以她家的經濟水平來看,無論學校給多少賠償款都不會私了,目標就是簡單粗暴地讓所有和事件有關的人卷鋪蓋滾蛋。

徐念發現卓熠從她哥哥說那句話的時候就沈著一張臉,等到她爸拍板,臉色幾乎可以用鐵青來形容了。

從家裏層面來講,卓熠很感激徐父能夠在他家瀕臨破產的時候伸出援手,可作為一個前特種兵,他真的覺得徐家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太不近人情了。

是,徐念是家裏的寶貝,可犧牲的戰士哪個沒家沒父母,他們是軍人所以保衛國家是職責,國家也確實在拿納稅人的錢養軍隊,但並不是說他們就活該犧牲,犧牲了還是有沒做到的地方就要受到所謂納稅人的譴責。

徐父是長輩,卓熠不能和他當面嗆,只能沈默著坐到飛機最後,思索徐家要是真告,周晨驍要怎麽辦,他又能做點什麽。

飛機抵達上海機場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徐念悄悄發來的微信。

她先給他道歉,給周晨驍道歉,然後告訴他不要著急,她一定不會讓徐父想告誰告誰把事情鬧大,不會連累老師學校特戰隊,當然更不會連累周晨驍。

微信最後,她求他幫個忙,要是周晨驍那邊有什麽消息麻煩他告訴她一下。

卓熠認為徐家做得不地道,可他拎得清一切與徐念無關,便給她回:行,不過你直接問老周也可以,等他任務結束之後我讓他給你報個平安。

徐念不知道卓熠是怎麽和周晨驍說的,總之在徐念回到家的第三天,周晨驍確實給她發了條信息,只有四個字:沒事,勿念。

徐念在收到這條信息的瞬間給他回過電話去,被按死又不死心地繼續掛。

她了解周晨驍,能給她發信息一定沒有其他事在忙,他是個很自律的人,不是徹底閑下來不會有空看手機。

她一直打到第五個,終於叫周晨驍掛斷後回了她一條微信:別打了,我不會接的,這樣對我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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