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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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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競擡頭去看,對上一雙深黑的眼睛,那裏面沒有波瀾。

他楞住了。

短暫的死寂過後,林競的腹部被一腳踢中,他毫無防備,身子倒地,痛的悶哼一聲。

緊接著,拳頭的勁風撲向林競。

他五年前就聽說這個女人的身手不錯,時至今日,才有幸見識到,自己身上脆弱的部位,關節都發出承受不住的信號。

僅僅是一兩分鐘,平時經常鍛煉的林競就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

“別打了……住手……”

施涼把人從地上揪起來,她的眼神可怕,怒火並沒有就此平息。

林競擦掉鼻子上的血,苦笑道,“你想把我打死啊?”

施涼冷笑,“打死你,我還得賠條命,不值。”

林競的臉色陰沈下去,他的膝蓋一疼,腿跪到地上。

“你他媽在知道我是誰後,還打我的主意,”施涼居高臨下,“林競,今天我人沒事,我要是有事,你就完了。”

林競的面部抽搐,一是第一次聽這女人爆粗口,二是對方所說的話。

“你連你那個親生父親都不認,還會認我這個遠房表弟?”

施涼大力扇他一巴掌,“難道你不清楚,我認不認,都改變不了事實?”

“即便我不認,盛光德還是我父親,你也是我表弟,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說著,她又動手,往死裏打。

林競的耳邊嗡嗡作響,他的臉頰巨疼,嘴角出血,生平第一次被人打,對方還是個美艷的女人。

就算被打的跟條狗一樣,林競都沒辦法生她的氣,更別說找人動她洩憤了。

“施姐姐,你總是能帶給我驚喜。”

他下了藥,看著她喝的,也能出岔子,似乎只要是和她有關,一切都充滿未知。

施涼松開對林競的鉗制去翻包,拿出煙盒跟打火機。

她點了根煙,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才將心裏翻滾的殺念壓下去。

林競粗喘兩口氣,“覺得我特混賬是吧。”

他撐起身子,背靠著墻壁,“不怪我啊。”

“怪容蔚然以前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太目中無人了,你不知道,他在我面前多囂張。”

“我每次都在忍,天曉得我有多想把他踩在腳底下。”

林競的情緒有些失控,“他那時候就是個靠他老子的草包,我處處都比他優秀,在你眼裏,卻什麽都不是!”

施涼吐出一團白霧,諷刺道,“他囂張的只是性格,你骯臟的是靈魂。”

林競的神情難看。

房內又沒了聲音,只有一縷煙味在彌漫著,越來越濃。

施涼的聲音響起,“你該慶幸,在事情敗露時,容蔚然沒有事,否則,我絕不會控制的住,還能這麽跟你說話。”

林競滿口的血腥味,他沒有說什麽,只是笑。

“以後,我們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離開酒店,施涼打了個電話。

另一邊,楚禾沖到容蔚然那裏,二話不說就把他的藥瓶扒出來,倒了幾粒一看,臉都青了。

容蔚然,“你怎麽……”

他的話聲在看到楚禾把藥倒進垃圾桶時,戛然而止。

“楚禾,你在幹什麽?”

“不能吃了。”

楚禾氣的渾身都在發抖,“這不是抗抑郁的。”

容蔚然的眉峰霎時間就皺了起來,“到底怎麽回事?你從哪兒得知的?”

“是施涼通知我的。”

楚禾說完就走,“我去辦個事,回來再跟你解釋。”

房裏的容蔚然一臉震驚,那兩個女人是什麽時候連上線的?

他拿出手機,撥了號碼又刪了,再撥。

那頭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幹嘛?”

容蔚然繃著下顎線條,“我還想問你呢。”

“我在車裏,二十分鐘左右就會到家。”

施涼的聲音裏聽不出異樣,“你去睡吧。”

容蔚然沈聲道,“剛才楚禾把我的藥扔了,說不是我吃的藥,你跟我說說。”

“讓她跟你說。”施涼說,“她是醫生,比我清楚。”

容蔚然抿緊唇角,“我想聽你說。”

“你們現在是同一張戰線了?”

“傻子。”

施涼被他的問題逗笑,壓抑的情緒都消減了一些,“你見過有和情敵同一戰線的嗎?”

“我只是保存了她的聯系方式,為的是在必要時候,可以第一時間知道你的情況。”

容蔚然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心頭暖暖的,四肢百骸都仿佛被泡進了溫水裏面,他的眉頭不再緊鎖。

“難怪我最近控制的時間越來越短,原來是藥出了問題。”

“阿涼,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知道。”

施涼任性起來,“但是我現在不想說。”

“……”

容蔚然尚未開口,耳邊就傳來聲音,“好了,不說了,我掛了,你去睡吧,聽話。”

他拿著手機,聽了會兒嘟嘟聲,“掛的真利索。”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可以有那種“掛了吧”“怎麽還沒掛”“你先掛”“這次真要掛了”的膩歪對話。

估計不可能。

楚禾去找了容斌,開門見山,“容蔚然的藥被人調包了。”

容斌面色一變,“什麽?”

他本來還有點醉意,此刻人全清醒了,“幹的?”

“你的好朋友,林競。”楚禾咬牙切齒,“他這是蓄|意|謀|殺!”

容斌深呼吸,他問道,“誰告訴你的?”

楚禾紅著眼睛瞪過去,“你要管的不是這個,是你這個做大哥的,替你弟弟討回公道!”

容斌來回踱步。

先不說他跟林競多年的交情,知道對方的為人,是不會幹出那種事的,就說容氏現在的局面,很需要林家的支持,不能隨便就去爭論。

把關系鬧僵了,容氏就會孤立無援。

看他遲遲不表態,楚禾冷嘲熱諷,“難道在你心裏,你親弟弟還不如一個外人?”

“不是,”容斌眉頭緊鎖,“事情還沒弄清楚……”

“我說的都是事實。”

楚禾打斷他,“你要是不信,可以親自去問。”

容斌面容嚴肅,“好,我會去的。”

“他變成今天這樣,需要依靠藥物才能克制自己,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家人,是你們逼的。”

楚禾笑著搖頭,“你們還不如施涼。”

容斌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被那番話弄的很慚愧。

他是大哥,也是容家長子,肩頭有著重任,外界太多雙眼睛盯著,腳下的每一步都必須深思熟慮,不敢出錯,更不敢任意妄為。

以前他還羨慕老六,活出他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一面。

容斌捋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去了林家。

客廳的林競坐在沙發上,私人醫生在給他上藥,他在下人的稟報後,見到了來人。

“這麽快就來了啊?我還以為怎麽也得明天。”

容斌的那點信任頓時煙消雲散,他大步走到林競面前,鐵青著臉低吼,“為什麽要那麽做?”

下人們嚇一跳,他們眼觀鼻,鼻觀心,個個大氣不敢出。

林競喊道,“送張醫生回去。”

管家立即應聲。

客廳很快就沒了多餘的旁觀者。

上周還一起喝酒,稱兄道弟的兩個人此時劍拔弩張。

容斌的拳頭揮過去,林競躲開了,他調笑,“還是你把你那個弟弟有嚴重抑郁癥的事告訴我的。”

“人會活出什麽樣,還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望到底的,他變成病鬼,也是老天爺看不下去,容不得他再像從前那樣了。”

“住口!”

容斌掀起玻璃茶幾,重摔在地,“林競,枉我把你當親兄弟對待!”

林競站在一地碎玻璃中間,半響說,“抱歉。”

“如果你願意,我們還是兄弟。”

容斌的胸口劇烈起伏,憤怒的看著林競,“在你做出那種歹毒舉動時,就已經不把我當大哥了。”

林競一言不發。

“自從你接管林氏以後,你就變了。”容斌說,“你手段陰毒,功利心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幾年你被權勢迷失心智,早晚有一天,你會自食其果。”

“你為了權勢,不是照樣在商場玩那些見不得人的招式?”林競說,“要說,自食其果,你會排在我前頭。”

容斌譏笑,“我再怎麽著,也不像你,連自己的表姐都……”

“你想好了!”

大聲阻止容斌說下去,林競抓了抓頭發,陰鷙的笑道,“跟我林家決裂,這個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容斌的臉陰晴不定。

林競放輕聲音,“不如回去問問伯父,我們改天再談。”

“不必了!”

容斌閉了閉眼,“看在你我多年朋友的面上,這次我不會把事情公開,林競,從今天起,我沒你這個兄弟。”

林競踩著玻璃坐倒在沙發上,“出來吧。”

一直站在樓梯口陰影裏的女人走到水晶燈下,她人如其名,似白雪般高潔。

要說摸樣,她在a市是拔尖的美人,最好看的是那雙眼睛。

林競當初答應娶她,就是她的眼睛,“剛才你聽到了什麽?”

白雪的臉本就白,此刻更是蒼白如紙,“我什麽都沒聽到。”

“那最好,省的我們再浪費不必要的時間來玩游戲,”林競說,“叫下人把地上清掃一下,你跟我上樓。”

白雪的身子一抖,乖順的照做了。

路邊,容斌用力拍在方向盤上,他恨好友的不仁不義,也擔憂容氏的未來。

思慮幾瞬,容斌懷揣著一顆自責的心去了酒店。

容蔚然聽楚禾說了來龍去脈,“大哥,你找過林競了?”

“嗯,”容斌低著頭,垮下肩膀說,“是大哥糊塗,差點害了你。”

容蔚然淡淡的說,“這事怪不到你頭上。”

他在五年前就知道林競是個偽君子,真小人,不過趙齊死了,倒是解決了一個麻煩。

“這筆賬我會跟林競算的。”

容斌問道,“你想怎麽做?”

容蔚然去倒酒喝,“大哥你就不要管了。”

沈默了片刻,容斌說,“老六,你的傷也好了,明天就訂機票回去吧,別留在國內了。”

容蔚然把酒杯不輕不重的扣在桌上,卻讓容斌閉上了嘴巴,沒再往下說。

蔓延的氣氛近似僵硬,不適合繼續談下去。

容斌叮囑幾句就走了,他回家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爸,還好及時發現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容振華重敲桌面,“林家那小子真不是東西。”

他背著手說,“這事你做的對。”

隨後容振華嘆口氣,“幸虧有你媽保佑,老六沒大礙。”

容斌嗯了聲。

“爸,老六恐怕不會回去了。”

“看出來了。”容振華說,“真要回去,那次就該走了。”

“當初就應該想方設法阻止他回國。”

“老六的病情好不了,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然他會崩潰的,”容斌凝重道,“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容振華擺手,“出去吧。”

關上門的時候,容蔚然看了眼父親的背影,佝僂了許多。

不到半個月,謹家出了大新聞,傳的沸沸揚揚。

容振華把報紙扔出去,一個電話打給謹家,“老謹,你這是做什麽?”

電話那頭的謹父說,“老容啊,我這也是為了自保。”

容振華皺眉,“出了什麽事?”

“這個你就別問了。”謹父長嘆道,“你也知道政界的覆雜,不是走投無路,我是不會那麽做的。”

容振華說,“你跟我大兒媳斷絕父女關系,是不是也要跟我容家分道揚鑣?”

謹父只說了句“我還有事”就把電話掛了。

明擺著不願意接那個話茬,答案也顯而易見。

容振華的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覺得這件事不是結束。

之後的十來天左右,容氏的那些手腳都被一只只的砍斷,變的寸步難行。

老客戶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和容氏撇清界限,正在進行中的項目裏,投入最多的一個出現致命問題,負責人卷卷跑了。

聽聞後,容蔚然怒急攻心,當下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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