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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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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查了這輛車的信息,它在一個叫祝秋月的女人名下,這個人是一家叫紅晨的西餐廳的老板。這家西餐廳真正的大股東是尚天賜,而你也經常去這家餐廳……”

“師父,你不用說了。”呂志平虛弱地擺了擺手,“我把整個過程跟你說一遍吧。我是一年前認識徐夢雨的,這個女人歲數不大,但很有野心。她一開始在陳大慶的皇家後花園當小姐,然後通過出賣陳大慶投靠了尚天賜,尚天賜對她的回報就是那家皇家A休閑宮。不過尚天賜也有自己的考慮,他是想通過這個按摩店來控制徐夢雨,因為他也看出來徐夢雨不是什麽老實人。所以他讓徐夢雨做了這個店名義上的老板,而這個店的實際運作還是由鄭文寶來做,本意也就是讓鄭文寶幫他看著徐夢雨。等到徐夢雨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她就開始謀劃著脫離尚天賜的控制,於是她靠上了兩個人,一個是丁瑞喆,一個就是我。

“她和丁瑞喆之間的關系開始得很早,丁瑞喆剛去皇家後花園的時候,就被她註意到了。她想盡辦法把丁瑞喆勾引到手,而後來孫國偉為了她和丁瑞喆打架,這個機會也被她把握住了。經過那次,丁瑞喆對她是死心塌地了,但丁瑞喆並沒有能滿足徐夢雨的需要。徐夢雨很貪心,而丁啟遜實際上並沒有給丁瑞喆足夠的支持——丁啟遜雖然溺愛,但並不糊塗,他滿足丁瑞喆的物質需要,但並不指望他能做出什麽成績來,也就沒有給他任何權力。

“徐夢雨很想通過丁瑞喆和丁啟遜攀上關系,但一直沒得到機會。她想利用尚天賜滿足自己的野心,尚天賜卻不上她的鉤。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遇到了我。她也很希望利用我來達成她的野心,於是我投其所好,對她說,如果正常的溝通不能滿足她的話,完全可以試試敲詐的手段。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因為這正是她心裏早就有的念頭。我讓她先和丁瑞喆住到一個小區,但不要住在同一套房子裏,尤其是她住的房子絕對不能讓丁瑞喆住進來。這樣一來能控制丁瑞喆,二來又能保持一定的距離,避免丁瑞喆了解她的真實意圖,她就是那麽住進那套別墅的。我擔心丁瑞喆買三唑侖的方式很隱蔽,不容易被發現,又讓她趁著和丁瑞喆在一起的時候用他的電腦搜索和購買三唑侖,留下上網痕跡,這些她都照做了。這期間我還徹底梳理了她的人際關系,發現她在老家還有一個哥哥。我借著她辦身份證的機會還陪著她回去了一趟,遠距離觀察了一下她哥哥這個人。我發現她這個哥哥很狡猾,擔心在他身上壞事,就告訴徐夢雨,她給她母親的錢應該已經被她哥哥私吞掉了。徐夢雨因此和她哥哥大吵一架,就此決裂。

“再接下來,就是等待時機動手了。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別人,就是師父你。你一定會看出我不對頭的地方,所以我要等到你退休才能動手。你只是退休,我心裏仍然不踏實,所以我還要勸你去做手術。只有你退休並趴在病床上,我才敢動手。然而就算這樣,我也要經常探望你,主要還是為了看看你是否關心這個案子。另外,我要確保這個案子一發生就會到我手裏,由我來主導偵查。所以我特意選了東郊分局忙於制販□□的案件,沒有多餘警力的時候動了手。

“行兇的過程其實很簡單,徐夢雨很信任我,讓我有機會拿到她的後門鑰匙。我趁她不在家的時候溜進她家,用她的冰盒凍了含有□□的冰塊。當然這麽做是有點兒技巧的,因為短時間內很難整個冰塊成型。我是這麽做的,在冰塊底部用一根細釘子反覆地鑿,直到鑿出一個小孔來,然後把□□的粉末放在小孔裏,然後把冰盒底部用水稍微沾濕一點,然後把冰盒放進冰箱,再把放了□□粉末的冰塊原樣放回去。底上那一點點水很快就會結冰,和冰塊凍在一起,這樣就不用擔心□□粉末撒出來了。而鑿小孔的時間一定要短,否則冰塊一化,就不成了。這個招數我練習了很久才算掌握。

“隨後我就等候在那棟房子的儲藏室裏等她回來。徐夢雨從來不用儲藏室,我只要不發出聲音就不用擔心她進來查看。我知道徐夢雨睡前有喝酒的習慣,而且喝的必然是加冰的洋酒。其實徐夢雨的酒量不算大,也沒什麽力氣,但我需要利用□□增加丁瑞喆的嫌疑,才費了這麽大的周章。卻萬萬沒想到丁瑞喆跟三唑侖沒有關系,這可真是天大的諷刺。”

呂志平說到這裏淒然一笑,繼續說道:“這之後就是等徐夢雨回來殺死她。說實話,我動手的時候看到了徐夢雨的臉,我的心還軟了,差點兒就收手,但我最終還是把她殺了。這之後我在客廳吊燈的開關上留下了丁瑞喆的指紋——其實指紋做起來也簡單,我還是通過徐夢雨,讓她套取了丁瑞喆的指紋,然後找個做矽膠指紋膜的幫我做了個假指紋。當然我也知道,現場什麽痕跡都沒有,只有一枚指紋,這種情況未免有點兒太刻意,所以我特意說給您聽,想聽聽您有什麽見解。而您很快就給了我一個解釋,這才讓我心裏踏實。再後來,我扔掉她用剩下的冰塊,重新用含有三唑侖的水凍了三塊冰,又換了後門的鎖才離開。

“徐夢雨一住進那棟別墅的時候,我就讓她全方位拍了別墅內部和外部的照片,因為我知道,丁瑞喆住進這個小區一定會引起尚天賜的註意。果不其然,通過徐夢雨的照片,我判斷出尚天賜對小區的住戶進行了監視。我不太確定這種行為是從丁瑞喆和徐夢雨入住之後開始的,還是早就有的,但也無所謂了,因為我決定利用這一點。但我特意讓徐夢雨提醒丁瑞喆,最好能讓小區物業不要拍到他,因為他和徐夢雨住進這個小區的事是背著丁啟遜進行的。丁瑞喆果然照辦,他不知道的是,這樣做其實增加了自己的嫌疑。

“接下來就是等著案發,那天早上真的很難熬,我都不知道我該做什麽了。好在那位物業經理確實對尚天賜吩咐的事情很上心,及時發現了屍體報了案。我帶隊到達的時候,特意等老高他們勘查完了才進去,這樣也是為了避免老高埋怨或者到領導那兒告我的狀。我進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詳細地查看了每個房間,看看自己做得有沒有紕漏,包括站在一樓的通道上看後門鎖會不好引起註意。如果有,我就必須趕緊想辦法補救了,不過查看了一遍之後,我的心裏踏實了。

“這之後,我立刻以東嘉苑物業監視業主為由頭拘留了所有物業和保安。我是有意把這件事搞亂的,因為我知道,一旦亂起來,尤其讓天基樂業和天基欣業爆出醜聞,肯定會有人坐不住的。到時候,肯定會有人想著趕緊把這個案子敷衍過去。果然,汪書記和尚天賜先後跳了出來,而局裏的各位領導也慌了神。”呂志平說到這兒,用眼睛掃了一下林局。

林局的臉立刻紅了,他咳嗽一聲,但沒說什麽。趙覆之知道他的尷尬,連忙接過話頭:“嗯,然後呢?”

“接下來我做的就是把水盡量攪渾:先把火燒到尚天賜頭上;然後找陳大慶翻他們的舊賬;通過尚天賜見到丁啟遜,逼迫他把兒子交出來;通過質疑當初皇家後花園的案件把汪書記也牽扯進來;最後我直接向鄭文寶和尚天賜提出要查皇家A休閑宮的賬目,要追查他們的老底。

“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完全可以這幾位心裏所受到的沖擊。在情況變得足夠混亂的時候,我又出手殺了鄭文寶。我沒打算等丁瑞喆回來再殺他,因為我無法編出一個丁瑞喆殺鄭文寶的動機。況且,前面我已經把局勢攪成一鍋粥了,殺鄭文寶完全可以把更厲害的角色牽扯進來,所以我在透出要查皇家A休閑宮的賬目之後殺了鄭文寶,好讓人把鄭文寶的死和皇家A休閑宮的□□聯系起來。您說得沒錯,我就是通過往鄭文寶的辦公室打電話把他約出來的。約定的地點就是維隆大廈的正門對面,所以鄭文寶是把車停在維隆大廈的停車場後自己走出來的,而那個地方沒有監控,所以我不用擔心會被拍到。鄭文寶上了我的車之後,我們就到了維隆大廈停車場出口的附近。然後我們等著尚天賜的車開出來,跟著他一路開到郊外。車一出城,我就勒死了鄭文寶——勒死他並沒費事,找個地方找個由頭停車,讓他下來,然後給他個冷不防,他根本就沒什麽反抗的機會。這次我沒有用□□,因為我這次想把事情栽到陶華的頭上,把水進一步攪渾,也制造一個把矛頭直接對準尚天賜的機會,而以陶華的體格弄死鄭文寶根本不需要下藥。再然後跟著尚天賜的車到了西樓鎮附近,把鄭文寶的屍體從車裏推了出去,然後快速離開,在城外繞了個大圈子之後才回市裏。

“其實我事先根本沒想到尚天賜在那附近有塊地,但我知道,他有時候喜歡晚上往城外跑,尤其是跟某些人談事的時候,所以我就賭了一把。第二天現場調查的時候,聽說那附近有一塊尚天賜買的荒地,我簡直是喜出望外,因為這樣一來把尚天賜和鄭文寶被殺的案子聯系起來就變得很容易了。我早把尚天賜的車牌號背熟了,所以當那個車牌號的清單被放在我面前時,我馬上就把那個車牌號給擇了出來。

“去皇家A休閑宮調查鄭文寶的時候,我又跟這幫人強調了一次我們要來調查,還給他們留出了整整一天時間,這幫人總算是跑來把那些東西搬走了。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想要那些賬目和電腦,我要的是把鄭文寶和尚天賜的死聯系起來。隨後我就把陶華帶回局裏安排審訊,但我心裏特別有底,陶華肯定不會說出那天晚上他們到底在做什麽,這樣一來,殺死鄭文寶這個罪名他們是扛定了。

“丁瑞喆回國是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的,我原以為丁瑞喆不敢回國,而丁啟遜不會讓兒子回國,他會動用關系阻撓調查,這樣一來,案子進入死胡同,而丁瑞喆就要一直背著殺人嫌疑了,然而他卻回來了。如果他被帶回局裏,接受訊問,那我之前設的局就有崩潰的可能,所以我只能冒險。

“我知道他是剛下飛機,手裏不可能有任何可以作為兇器的東西,就算有,他也未必敢用,所以我打算給他帶兇器過去。說實話我帶槍去抓陶華就是讓所有人做個心理準備,這樣再帶槍去抓丁瑞喆的時候,別人就都不會太驚訝了。而那天的時機趕得太好了,在回市局的路上就聽說丁瑞喆落地進關了,這倒是省了我的事了。而那天丁啟遜的出現也幫了大忙,他並不清楚,丁瑞喆的出走和他有很大關系,所以他出現在機場反倒讓丁瑞喆的情緒變得非常不穩。我在現場火上澆油,把場面弄得很緊張,再挑動丁瑞喆的情緒,使他失控,在和他爭執的時候,我讓他摸到了我的手槍。他想都沒想就把槍拔了出來,隨後我就幫他扣了扳機。嗯,我忘了說了,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已經悄悄把槍的保險打開了。我知道這樣很危險,但我也沒想那麽多。不管負傷還是被打死,我都無所謂了,而丁瑞喆卻已經被釘死了。鬧這麽一場,任何人恐怕都不會覺得丁瑞喆是無辜的了。”

呂志平說到這兒,深深喘了口氣:“情況就是這樣。如果是別人,我不會理他的,但是來的是師父你,我覺得我還是自己說清楚比較好。”

“丁瑞喆和丁啟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你這麽一挑唆就會失控?”趙覆之面色冷峻地看著呂志平。

“發生了什麽。”呂志平略帶譏誚地揚了揚嘴角,“你應該看過陳大慶的卷宗吧?”

“看過。”

“那你應該知道陳大慶的背上有個文身吧?”

“是一條龍,怎麽了?”

“丁啟遜的背上也有同樣的文身,這一點徐夢雨也清楚。”

“徐夢雨也清楚?”趙覆之皺起了眉毛。

“陳大慶有個愛好,就是跟自己手下的小姐們上床,所以徐夢雨很清楚他背上有這樣一個文身。而丁啟遜也有個愛好,是跟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上床,當年陳大慶有一個任務就是給丁啟遜物色這樣的小姑娘。徐夢雨當初出走之後,不知怎麽被陳大慶發現了,就被他送給了丁啟遜。你們知道為什麽徐夢雨十六歲的時候一定要回去辦身份證,哪怕被自己的哥哥敲詐也要辦嗎?因為她需要身份證向丁啟遜證明自己的年齡。丁啟遜是徐夢雨的第一個男人,想必徐夢雨印象非常深刻,那個文身她也記得非常清楚。和丁啟遜發生關系之後,徐夢雨依舊無處可去,她就被陳大慶留在了自己的歌廳裏。再後來,丁瑞喆也去了那個歌廳。徐夢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就有意識地接近他,也是希望能重新和丁啟遜搭上關系。但當丁啟遜聽說徐夢雨是陳大慶歌廳裏的小姐,他立刻堅決地拒絕了兒子包養徐夢雨的要求,因為他知道自己幹過什麽事,不希望發生父子和同一個女人上床的醜劇。丁瑞喆顯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內幕,再加上他也離不開徐夢雨了,所以在被拒絕之後,他還是背著父親和徐夢雨搞在一起,甚至演了那麽一出委托租房的鬧劇。徐夢雨被殺那天晚上,她進了小區之後先去了丁瑞喆的別墅,告訴了丁瑞喆當年發生的事——雖然她沒有證據,但丁瑞喆一定會相信她。隨後她就回了自己的別墅,在那裏被我殺掉。而丁瑞喆應該是痛苦了一晚上,到了早上才下定決心逃離這一切,但這些丁啟遜都不知道,所以他後來才會想盡辦法讓丁瑞喆回國,這也是為什麽丁瑞喆在機場一看到他情緒就失控的緣故。而我讓丁瑞喆說明情況那幾句話顯然也讓他意識到,為了解釋自己的出走,很可能需要說出自己父親做過的那些事,這讓丁瑞喆當場就崩潰了。”

呂志平說完這些,在場的所有人都沈默了。林逢春只覺得一陣暈眩,他趕緊扶住旁邊的病床坐下,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穩住心神。而趙覆之看看呂志平蒼白的臉色,不覺心中忽然陣陣酸楚:“你搞出這些事情,接連害死了三條人命,你……你到底圖什麽啊?”

呂志平慘笑了一下:“圖什麽。師父,你不覺得我幹得很漂亮嗎?用三條人命把本市的政商兩界搞得雞飛狗跳、波浪滔天,各種沈渣舊事都被我翻到了臺面上。不管是富還是貴,都被我牽著鼻子走,你看著不覺得很有趣嗎?”

“有趣?”趙覆之憤怒了,“那可是三條人命,不是你的玩具!”

“那三條人命?哈哈哈……”呂志平虛弱地笑了兩聲就再也沒力氣笑了,“徐夢雨野心勃勃,到處敲詐。鄭文寶先替陳大慶打工,後替尚天賜賣命,幹的就是老鴇龜公的活。丁瑞喆除了靠他爹,什麽本事也沒有,就這樣還自命不凡……”

“那他們也沒有死罪。”趙覆之強壓著怒火,“你說說吧,你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動機?”呂志平看看他身旁的林逢春和身後的王盛、秦玉、方小洋等人,“師父,動機很簡單,但我不想跟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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