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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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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志平在趙覆之的病房裏並沒有坐多久就離開了——和老趙的談話並不能讓他的心情平覆。他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了一會兒,看看天色已晚,本想去紅晨吃晚飯,半路上又改了主意,直接回到自己住的小區,在樓門口的沙縣小吃隨便吃了點兒東西就回家草草洗漱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尚天賜坐著他的黑色奔馳來到維隆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入口,車速剛一變成零,前後突然冒出好幾輛車——從停車場裏出來的是幾輛普通的小客車,從後面壓上來的則是閃著警燈的警車——把他們前後的路堵了個嚴嚴實實。尚天賜坐在車裏目瞪口呆地看著車子被十幾個或穿制服、或穿便衣的人圍得嚴嚴實實。呂志平伸手敲了敲副駕駛旁邊的車窗,陶華回頭看看尚天賜,尚天賜咽了口唾沫,腦子飛快地權衡了一下,朝他點了點頭。陶華把手從儲物箱的拉手上縮回來,順從地搖下了窗玻璃。

呂志平從兜裏掏出自己的□□給車裏的人看了看:“市局的,你叫陶華嗎?”

“是。”陶華依舊面無表情。

“有點兒情況需要跟你了解一下,麻煩你跟我們回去一趟,希望你配合。”

陶華回頭看了尚天賜一眼,尚天賜又微微點了點頭。陶華默默地推開車門,下了車,把兩只手腕並在一起伸到呂志平面前。呂志平笑了笑:“這不是逮捕,走吧。”

陶華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呂志平卻沒理他,而是叫了一聲:“王盛,讓陶先生做你那輛車吧。”

王盛答應一聲,對陶華說道:“陶先生,這邊請。”

陶華順從地跟著王盛坐上了其中一輛車,呂志平一揮手:“回局裏。”

他剛要轉身離開,就聽見尚天賜在車裏叫他:“呂隊長,有必要這樣嗎?”聲音又冰冷又兇狠。

呂志平回頭沖著車裏的尚天賜笑笑:“我們也是為了防備萬一。”他一邊和顏悅色地說話,一邊暗暗伸手摸了摸腰上的□□。

前後的車輛很快就離開了,尚天賜狠狠咬了咬牙,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餵,剛才警察把陶華帶走了,你想想辦法吧。我不希望他說出什麽來,也不希望他有什麽麻煩。”

他說完也沒等對方回答就把電話掛了,然後對司機說:“不用管他,該幹什麽幹什麽。”

路上,呂志平回想著剛才的經過,自己都有點兒得意,但也有些後怕。昨天晚上他睡得並不太好,輾轉反側之際忽然想到陶華雖然這幾年沒什麽劣跡,但這個人既然能做尚天賜的保鏢,很有可能是個亡命徒。所以他今天一早到局裏,就要求所有人配槍。當這個申請報告打到林逢春副局長那裏的時候,他還頗為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批準。後來呂志平找了郝書記,槍支才被從保險櫃中拿出來分發到每個人手裏。現在呂志平摸著腰間的佩槍,不免有些慶幸到底還是沒用上它。

正走著,秦玉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就掛掉了,回頭對呂志平說:“呂隊,出入境那邊說,丁瑞喆剛剛在機場進關。”

呂志平的腦子飛快地轉了一下,馬上說道:“你給王盛打個電話,讓他先帶陶華回去問話,咱們帶幾輛車直接去機場。”

“那咱們帶的槍不方回去了?”

“來不及了。你再告訴機場派出所,讓他們盡可能幫忙把丁瑞喆控制住,不要讓他跑了。”

車隊很快便分成兩股,王盛和陶華坐的車和另外兩輛車返回市局,剩下的車輛則改變方向開往機場。

剛上機場高速,秦玉的手機又響了,他接起來說了兩句,似乎聽到了什麽緊急的消息,忽然扭頭對呂志平說:“呂隊,丁啟遜跑到機場去了。不知怎麽的和丁瑞喆吵起來了,吵得很兇,現在機場的工作人員已經去勸架了,機場公安不太確定是不是應該介入。”

呂志平一聽,連忙說:“讓機場公安派兩個人過去問問情況,告訴咱們的車把開警燈警笛,盡快趕過去。”

這一隊亮警燈鳴警笛的車開到機場高速收費口的時候,秦玉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回是機場派出所向他們通報,丁家兩父子已經在到達口外面動起手來了。呂志平越發急切,又催了幾遍。

車子剛在到達層門口停下,呂志平第一個跳下了車,隨即便匆忙跑了進去,一邊跑還一邊摸了摸腰上的□□。其他人也紛紛下車,緊跟著他跑了進去。

一進門,一個機場派出所的民警就迎了過來:“你們來了?”

“人呢?”呂志平認出這個民警是機場派出所的所長錢義,他有點兒焦急,顧不得和對方打招呼,四下張望了一圈,沒發現丁家父子,生怕會出什麽意外。

“剛把他們弄到派出所去了,吵得太兇了。”錢義直搖頭,“現在也沒消停,光對付他們爺倆了,也忘了告訴你們一聲了。”

“行,那你帶我們去吧。”

然而機場派出所的辦公室並不太平,門口站了好幾個年輕人正在探頭探腦地往裏面張望。這些人雖然衣著普通,但看上去都兇神惡煞的,讓路過的行人都不自覺地繞道而行。

呂志平一行人過來的時候,這幾個年輕人卻似乎有些膽怯,不自覺地往兩旁一閃,空出了一條通道。呂志平連理都沒理這幾個年輕人,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裏間傳來隱約的說話聲音,呂志平註意聽了聽,卻沒聽明白是在說什麽。他四下看了看,一進門的地方放了一條連排不銹鋼椅,一個人正坐在上面愁眉苦臉地往裏面張望。呂志平進來後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這個人:“馬先生?”

馬繼春連忙站起來,回頭看看呂志平:“哦,呂隊長……”他有些局促,也有些尷尬。

“丁總呢?”呂志平故意沒有問丁瑞喆。

“在裏面。”馬繼春的聲音很低沈。

呂志平沒再說話,走到了裏間,說話聲是從角落上的一間小屋裏傳來的。呂志平走過去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

“到底為什麽打架?”一個年輕點兒的聲音說完這句稍停了一下,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在這兒打架,你知道不知道是什麽性質?居然還一句話不說,行使保持沈默的權利?”他一邊說一邊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看得出來,這個警察已經很生氣了。

呂志平把那間小屋的房門推開,一眼就看見一個瘦高身材的年輕人背對著門,兩只手按在桌子上正在接受他對面坐著的兩個警察的問話。剛才問話的警察擡頭看了看:“你是誰?”他似乎對呂志平的突然闖入有些不滿。

呂志平拿出□□,還沒說話,錢義在旁邊先開口了:“這是市局刑警隊的呂隊長。”

那兩個警察連忙站起來了,呂隊長連忙示意他們不用打招呼,然後說道:“這是丁瑞喆嗎?我們需要把他帶回去。”

那個年輕人聽到這句話也回頭看了看,呂志平一看到他疲憊的臉,就確定了他的身份,就是他們要找的丁瑞喆。

那兩個警察互相對視了一眼,錢義連忙說:“那趕緊辦手續吧。”

手續很快就辦好了,呂志平在幾張表格上簽了字,然後拍拍丁瑞喆的肩:“跟我走吧。”

丁瑞喆站起來,狐疑地看著呂志平。呂志平不想再多說什麽,指了指門:“走吧。”說著半推半讓地把他帶到了外面。

馬繼春一見他們走出來,連忙站了起來:“你們要去哪兒?”

“回局裏,說明情況。”呂志平面無表情地說道。

“能先讓他回趟家嗎?”馬繼春不覺站到了門口,似乎要擋住兩人的去路,“他現在還沒被你們逮捕吧,你們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我們不想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只想早點兒找他了解情況。”

“你讓他先回家休息休息,今天下午我會陪他去你們那兒接受調查。”

“您能讓開嗎?”呂志平有點兒生氣,也有點兒不耐煩了。

“你要把他帶到哪兒去?”丁啟遜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雖然依舊那麽有氣勢,但似乎有些不太沈穩了。

呂志平一回頭,恰和丁啟遜四目相接:“帶他回市公安局了解情況。”

“他不會跟你走的,我的兒子,要去也應該是我自己把他送去。”丁啟遜惡狠狠地看著呂志平,似乎隨時都能撲上來撕咬他。

呂志平不用往門口看,都知道丁啟遜帶來的那些年輕人應該已經圍上來了,不過他並不害怕,因為他帶來的人也不少,而且都帶了家夥,更何況他很確信丁啟遜不敢和警方公開發生沖突,所以他笑了笑:“既然在這裏遇上了,就不用麻煩你丁總了。我們的車就停在外面,雖然不如你丁總的豪車舒服,不過丁公子應該也不會太挑剔。”他說完,又轉向丁瑞喆,“走吧,早點兒說清楚,你也能早點兒脫身。”

“不準帶他走!”丁啟遜突然暴叫一聲,門外那幾個青年圍得更近了。

呂志平回頭看看他,笑了:“這可不由你說了算。”他也懶得跟對方客氣了。

“喆兒,跟我回家,他不敢把你怎麽樣。”丁啟遜望向丁瑞喆,說話的時候盡量讓聲音柔和一些,眼神也盡量不那麽兇悍。

“你要帶我去哪裏?”丁瑞喆惶惑地看著呂志平。

“帶你去我們那兒,讓你說說你和徐夢雨之間的關系,再告訴我們你從東嘉苑離開那天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和徐夢雨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呂志平也盡力做出和藹的神態,

丁瑞喆楞了一下,臉色忽然間變得慘白,他喃喃地說了一句:“我不去。”

“你聽見了嗎?”丁啟遜顯然大喜過望,“他說他不去,你不能把他帶走。除非你能證明他犯了罪,除非你拿著逮捕證來。”他又轉向丁瑞喆,“喆兒,來吧,跟爸爸回去,爸爸給你找個最好的律師,你不會……”

“你滾!”丁瑞喆忽然大喊了一聲,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眼角似乎也泛出了兩滴淚水。

“你說什麽?”丁啟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讓你滾!”丁瑞喆大吼起來,“你們都滾!滾開!滾!”他一邊說一邊踉蹌著向外面走去,淚水不住地從眼窩中滾下來,嘴裏還喃喃地咕噥著,“你們都滾,都給我滾……”

“你回來!”丁啟遜似乎這時才清醒過來,沖著丁瑞喆大喝了一聲,然而丁瑞喆卻像沒聽到似的,繼續往外走。丁啟遜急了,沖著門口那幾個年輕人喊道:“你們把他給我抓住。”

那幾個年輕人聽到主子的命令,立刻向丁瑞喆撲了過去,然而把丁瑞喆團團圍住之後,卻又不敢動手——他們也害怕下手太狠,事後會被主子記恨。僵持了一陣,一個歲數看上去稍大一點兒的,試著伸手去摸了摸丁瑞喆的手腕。丁瑞喆立刻向觸電一眼,狠狠地把他的手打到一邊去,怒吼了一聲:“滾!”

那幾個年輕人更是面面相覷,不敢動手了。丁啟遜見狀,又喊了起來:“把他給我抓住,抓住!”他似乎已經失去理智了。而馬繼春不知什麽時候也站在了門口,丁啟遜話音剛落,他就喊了一聲:“丁瑞喆,聽你爸爸的!”

丁瑞喆猶豫了一下,似乎一時不知所措。這幾個年輕人卻不再猶豫,站在丁瑞喆左右的兩個人同時伸手抓住了丁瑞喆的兩只胳膊。

現場的氣氛頓時安靜了,然而,只安靜了片刻,呂志平忽然大喝一聲:“放開!”

站在旁邊的警察們忽然有了主心骨,立刻沖上前去,把那些年輕人扒拉到一邊,硬把丁瑞喆從兩人的手裏拽了出來。

警察到底是比一幫混混專業得多,搶走丁瑞喆的同時,他們已經一對一地逼住了那幫年輕人。呂志平趕緊過去拉住丁瑞喆的胳膊,幾乎是半推半拽地把他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盡量好言安慰:“別有什麽壓力,說清楚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行了。”

丁瑞喆忽然大叫一聲,拼了命要掙脫呂志平的手。然而呂志平到底是刑警出身,雖然歲數不小了,力氣卻並不輸於對方,兩人很快便糾纏在了一起。

丁啟遜和呂志平帶來的人都有點兒發懵,還是警方先反應過來,他們顧不上阻攔丁啟遜的馬仔們,趕緊沖上去準備把兩人分開,然而剛邁出一步,便聽見呂志平大喝一聲:“住手!”隨即便發出了一聲巨響。

警察們不覺止住了腳步,他們明白發生了什麽,但卻不肯相信這件事竟然發生了,也一時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很快,呂志平的身子晃了兩晃,變得軟綿綿的,慢慢地從丁瑞喆的身上滑到地上匍匐在那裏。而丁瑞喆楞楞地看著呂志平,他的身上有一大片血汙,手裏還拿著一把六四式手槍,拿槍的手上也滿是鮮血。

秦玉看清了這一切之後,立刻大吼一聲:“丁瑞喆,把槍放下!”隨即他便掏出自己的槍瞄準了丁瑞喆的前胸,他身旁的警察也紛紛掏出槍瞄準了丁瑞喆。

丁瑞喆楞楞地看了看地上的呂志平,鮮血正從他的身下慢慢流出。他又看了看手裏的槍,又看了看面前的一群用槍指著他的警察,警察們的身後是他的父親和他父親帶來的人,以及馬繼春。

“丁瑞喆,把槍放下!”秦玉又喊了一聲,他的手有些發抖,身上也出了汗。

丁瑞喆忽然淒涼地笑了笑,把拿槍的手擡了起來,警方的槍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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