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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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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盛和秦玉過了沒多久就回到了辦公室,視頻資料都收集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安排人員加班加點地看。交管那邊也厘清了鄭文寶那輛思域昨晚的行駛路線,連地圖帶視頻都送到了市局刑警隊。

呂志平一看地圖,就敲起了桌子:“原來他去這兒了。”

王盛、秦玉、方小洋都圍攏了過來,呂志平指著地圖:“鄭文寶的思域最後出現的地方是維隆大廈。”

“這不是維隆集團的總部嗎?”王盛忽然想了起來。

“對,這可有點兒意思了。”呂志平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紅藍鉛筆,用紅頭在地圖上畫了個大大的圈,“王盛,把這周邊攝像頭的監控都調一下,看看鄭文寶到底是怎麽從維隆大廈去西樓鎮的。”他想了想,“嗯,包括維隆大廈內部的監控,只要拍到鄭文寶的,都要。”

王盛有點兒為難,他知道維隆大廈的監控不是那麽好調的,不過他沒說什麽就離開了。

呂志平又看了看地圖:“這個維隆大廈裏面不會只有維隆百貨一家吧。”

“維隆大廈地上二十四層,地下三層,地上是寫字樓,地下是停車場。維隆百貨的辦公室只占了最上面的三層,一樓有一家便利店、一家工商銀行,還有飯館和茶館,以及維隆百貨在本市最大的一個賣場,其他樓層都出租了。”秦玉對維隆大廈的情況還算比較熟悉。

“裏面大概有多少家企業辦公?”

“這就說不好了,估計一兩百家肯定是有。”

“有沒有入駐企業的名錄?”

“那就得找大廈的物業要了。”

呂志平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麽,秦玉心裏倒有些不踏實了:“怎麽……”

“沒什麽……”呂志平想了想,“通知家屬了沒?”

“通知了,家屬已經來了,現在在法醫那兒認屍呢。”方小洋答道,“剛才你不在的時候就來了,我讓人把他們帶過去了。”他忽然想起來這事兒似乎應該在呂志平一進門就告訴他,現在說有些晚。一想到這兒,方小洋身上不禁有些冒汗。

“是鄭文寶的什麽人?”呂志平似乎並沒有太在意方小洋想的那些東西。

“是他老婆。”

“他家裏都有什麽人?”

“戶籍上有老婆孩子。”

“父母呢?”

“早就死了,父親死了有十幾年了,母親死了也有七八年了。”

“七八年?”呂志平一楞,隨即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方小洋忽然反應過來:“我記得鄭文寶說他當初辭職是因為老娘有病,要回去照顧。”

“對,六年前,丁瑞喆和孫國偉打架的時候,他還是皇家後花園的大堂經理。所以他辭職的時候,他老娘已經死了一兩年了。”

“啊?這樣啊。”秦玉也一楞,“這家夥為什麽要在這件事上撒謊?”

“他不光是對我們這麽說,陳大慶跟我們也是這麽說的,顯然他當初就是用這個理由辭職的。”呂志平說到這兒看了看方小洋。

方小洋回憶了一下:“是,陳大慶也說鄭文寶是因為老娘有病才辭職的。”

“本來幹得好好的,忽然辭職,辭職理由也是瞎編的,辭職之後不到一年皇家後花園就被端了,看來鄭文寶的辭職確實有蹊蹺。可惜,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他就死了。不過,這倒也更說明了皇家A後花園不簡單,徐夢雨的被殺也不是普通的案子。”

正在這時座機鈴聲響了,內勤小劉接起來說了兩句,然後對呂志平說:“呂隊,鄭文寶的家屬已經認完屍體了。”

“哦,那請他們先等等,我過去吧。”

鄭文寶的妻子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穿著很樸素,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了。呂志平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一個女警察的陪伴下坐在技偵會客室裏,面無表情地看著桌上的水杯發呆。呂志平已經知道她叫石金鳳,他在她對面坐下:“您好,我是市局刑警隊的,我叫呂志平。”

“哦……”石金鳳茫然地答應一聲,眼神非常飄渺,似乎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夢游的狀態。

“您見到……”呂志平遲疑了一下,“能確定嗎?”

“就是他。”石金鳳忽然苦笑一下,似乎忽然清醒了過來,斬釘截鐵地說了這麽一句,隨即語氣又變得軟綿綿地重覆了一遍,“就是他。”

“哦。”不知怎麽的,呂志平忽然為石金鳳感到些許心酸,雖然他在這棟樓裏已經看慣了生離死別。

“就是他。”石金鳳又重覆了一遍,這次聲音更低,同時搖了搖頭,然後鼻子抽動了一下,似乎要哭泣,但終究沒有眼淚滾下來。

“您知道您的丈夫平時會得罪了什麽人,或者和什麽人有什麽矛盾嗎?”呂志平不知怎麽的,面對石金鳳竟有些手足無措,連語法也有點兒亂了。

“他沒說過。”石金鳳搖了搖頭,“而且他回家待的時間也短,跟我也沒什麽話可說。每次我都睡了,他才回家。我起床上班,他還沒醒。等我回家,他又走了。”

“哦。”呂志平小心翼翼地說道,“這麽說,你和你丈夫平時沒什麽交流?”

“一年到頭也說不上幾句話。”石金鳳淒然一笑,“連同時清醒的時候都很少。”

“那您丈夫的人際關系這方面……”呂志平謹慎地發問,同時仔細觀察著石金鳳。

“他也沒跟我說過。”石金鳳搖搖頭,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不過有一次……”她說到這兒遲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一次什麽?”

“有一次他回家來沒馬上睡,在客廳打電話,跟人吵架。他沒大聲吵,可能是怕我聽見,但我還是被他吵醒了,還聽見了。”

“聽見什麽了?”呂志平有些緊張,他的直覺告訴他這通電話可能會是破案的線索。

“聽見他說自己沒錢,讓那個人自己想辦法。”

“那個人是誰?”

“他好像管那個人叫徐夢雨。”

“徐夢雨?”呂志平皺了皺眉毛,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聽見徐夢雨的名字意味著什麽。

“嗯,他管那個人叫徐夢雨。”石金鳳點點頭,似乎是在確認,過了一會兒,她繼續往下說道,“他說他不管那個人認識什麽人,不經過尚總的同意,誰也不能動店裏的錢。”石金鳳記憶的閘門好像被打開了,她開始回憶起那晚聽到的一些細節。

“尚總?”呂志平的註意力完全被她吸引住了,他認認真真地聽到這裏,追問了一句,想確定石金鳳聽到的是不是這兩個字。

“嗯,好像是尚總。”石金鳳繼續下意識地努力回憶著,“他說他不管那個人剛認識了什麽人,在這裏不可能有人會為了那個人得罪尚總。”

“還有嗎?”呂志平認真地聽著,見石金鳳不說了,他追問了一句。

“沒了。”石金鳳搖搖頭,“他說到這兒就把電話掛了,然後那晚上他的手機再也沒響。”

“他在家還打過別的電話嗎?”

“沒有,我就聽到過這一個電話。他從來不在家跟外面人打電話,有時候就算有人給他打電話,他也會跑到陽臺上去接。我覺得他應該是不希望我們聽見他說的話,像那次的情況以前從來沒有過,後來也再沒發生過。”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方小洋忽然插了一句。

“去年吧,差不多也是去年這個時候,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

“好吧,那我們派人先送您回去,如果您想起什麽再跟我們聯系,可以嗎?”

“好。”石金鳳說出這個字之後又不說話了,而是慢慢站了起來。

呂志平一直把她送到樓下,目送她上了局裏的車,沖她揮了揮手,眼看著車輛開出市局大院,消失在街上才心事重重地轉身準備回辦公室。

“看來徐夢雨和鄭文寶之間的關系,並不是太融洽。”方小洋小心翼翼地說道。

“嗯,看來兩人糾紛的原因還是錢,而這個按摩店背後的老板……”呂志平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來,“搞不好是尚天賜。”

“尚天賜那麽有錢,按摩店這種生意他會放在眼裏?”方小洋有些不解。

“這很難說,”呂志平按了按額角,“這個按摩店看來是不簡單。”

“不會是又一個皇家後花園吧。”其實不只是方小洋,刑警隊其實早已經有這種猜想了。

“難說。”呂志平搖搖頭,“不過,這個皇家A休閑宮比當年的皇家後花園規模小得多,也遠沒有皇家後花園豪華,估計裏面的硬件軟件都沒法比。”

“那搞這麽個按摩店是想幹什麽啊。”方小洋搖了搖頭。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挺有意思的,徐夢雨想要錢的時候竟然找尚天賜。”

“對啊。”方小洋忽然明白過來,“按說,她找丁瑞喆應該更方便。”

“是啊,不管丁瑞喆是出於什麽目的,他對徐夢雨至少表現出了熱心。徐夢雨真要缺錢的話完全可以找他,又何必找尚天賜呢?”

“對啊,丁瑞喆應該比尚天賜好對付得多吧……”

“除非……”呂志平想了想,“除非徐夢雨要的數目太大,丁瑞喆拿不出來。又或者,徐夢雨根本不怕尚天賜,可能……”

“敲詐?”方小洋睜大了眼睛,“她敢敲詐尚天賜?”

呂志平眉頭緊鎖在椅子上坐下:“鄭文寶在家很少打電話,就算打也會躲到陽臺上,以免家裏人聽到。那天晚上,他顧不上這些就在客廳打電話,也沒壓低聲音,看來當時他有點兒慌亂。如果他是代表尚天賜跟徐夢雨通話,那就說明在他的心目中,徐夢雨提出的恐怕是尚天賜也對付不了的棘手問題。”

“既然徐夢雨這麽棘手,尚天賜為什麽會讓她來當這個按摩店的老板?尚天賜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不可能看不透徐夢雨的心思吧。”方小洋一邊琢磨一邊說,“莫非這個按摩店也是為了讓徐夢雨……”

“現在還說不準,再查查吧。”呂志平打斷了方小洋的思路,“等一下搜查證,好好查查這個皇家A後花園。”

王盛氣呼呼地給呂志平打電話,維隆大廈的物業果然不肯提供監控錄像。他們的理由是電腦怕中病毒,沒有安USB口,也沒有聯網,當然更不可能把硬盤拆了給他們帶走。而當王盛提出就在他們的監控室查看視頻時,這些家夥又聲稱沒有電腦能給他用。

王盛火冒三丈,立刻給呂志平打電話報告了情況,但他也清楚,對於維隆大廈不可能像上次在東嘉苑一樣,申請搜查證進行搜查,同時把物業和保安全抓回去。

呂志平想了想,也沒有沖動,他讓王盛不要管維隆大廈自己的監控了,先把周邊的監控視頻都調出來,隨後他讓秦玉安排人把手頭已有的監控視頻中拍攝到的車輛號牌和經過時間進行登記。

安排完了這些事,呂志平又叫上方小洋去了趟高子乾那兒。

高子乾一看見他就頭疼:“你今天怎麽來得這麽勤,這才多大會兒的工夫,你就來第二趟了。”

呂志平陪著笑:“你這兒沒結果,別的活兒我也沒法幹。”

“我已經是盡量往前趕了。”

“是,我知道,你老高肯定是盡心竭力,我就是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初步結果?”

“沒有,沒有,你趕緊走吧。”高子乾一邊說一邊已經準備趕他走了。

“你那些照片……”

“照片還沒整理出來。”

“沒事兒,你拷給我,我先看看。”

“好多呢?”

“那你也給我,對了,還有我讓黃睿幫我拍的那些。”

“就是站在車頂拍的那些?”

“對,對。”

“都在一起,你要都給你。”高子乾實在有點兒不耐煩了,“黃睿,趕緊拷給他。”

黃睿答應一聲:“呂隊,用我這臺電腦吧。”

“行。”呂志平趕緊過去,把自己的U盤遞給黃睿。

拷完了這一大堆照片,呂志平問黃睿:“你幫我拍那些照片,能先處理一下嗎?”

“您想查什麽?”

“能不能通過那兩道車轍判斷出車型來?”

“有這個可能,但比較麻煩。”

“怎麽說?”

“一般來說,小型客車是四個單車輪,有的車前輪輪距和後輪一樣寬,有的前後會不太一樣,但差不了太多。所以行駛的時候,後輪基本上是壓著前輪走的,留下來的車轍也只有兩道,除非是拐特別急的彎,出現所謂的漂移,才有可能出現四道車轍,但拐彎的時候,因為後輪拐彎的角度和前輪拐彎的角度不同,每一道車轍的寬度也會有所變化。所以只要有清晰的輪胎印、足夠準確的直行車轍寬度和拐彎寬度,就能算出車輛的前後輪距和軸距,然後根據輪距和軸距去判斷車型。但是,這樣做的前提是痕跡足夠清晰、數據足夠準確,而實際勘查中,基本上沒那個現場會保留這樣的車轍,更何況我們現在手頭只有幾張從車頂上俯拍的照片,需要的所有數據不是現場量出來的,而是要先算出來,誤差太大了,所以,基本上,沒什麽可能。”

“就是沒門兒唄?”呂志平直起腰來,瞪著眼問黃睿。

“對,就是沒門兒。”黃睿兩手一攤。

“那你小子早說,那麽多廢話幹嘛?”呂志平拿起U盤往外就走,身後傳來高子乾訓黃睿的聲音:“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瞎耽誤事,你沒正經活兒了是不是?”呂志平沒聽見黃睿的聲音,他也沒回頭,但估計黃睿正在吐舌頭。

回到辦公室,呂志平開始看照片,他並沒有先看案發現場的照片,而是先看他和黃睿在車頂上拍的照片。

看了一會兒,他喊了聲“方小洋”,方小洋應聲從座位上坐起:“呂隊。”

“你來一下。”呂志平朝他招了招手。

“好。”方小洋連忙暫停了正在看的行車記錄儀視頻,湊到呂志平旁邊。

呂志平指著照片裏的車轍:“你說這輛車為什麽要開到這個院子裏來?”

“這個……”方小洋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有事?”

“到這種地方能有什麽事?什麽都沒有。”

“會不會是跟人見面?”方小洋忽然想起了自己常看的那些警匪片和諜戰片,似乎特務接頭、毒品交易都會選這種地方進行。

“到這兒見面?”呂志平搖搖頭,“要見面必然有兩撥人,可是這裏只有一輛車的車轍。況且,一般人要見面會找這種地方嗎?要是正常見面,哪兒不比這裏舒服。要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會找個荒山野地。哪有在一個鎮子旁邊的荒地上見面的,更何況這片荒地還被圍墻圍了起來,大門還上了鎖。”

“總不會這裏是第一現場吧……”方小洋自己都不信。

“不太可能,按照現場的痕跡,鄭文寶是被人從一輛從南往北行駛的車上推下來的,而這個地方在案發現場的北邊。總不能先在北邊殺了人,然後把屍體帶到南邊,再從南邊拉著屍體往北走,再進行拋屍吧。”

“那……”方小洋也不知道該怎麽判斷了,現有的證據實在太少了。他只好閉上嘴,緊盯著顯示器,希望能從那張照片上看出什麽來。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呂志平盯著照片看了半天之後,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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