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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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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卻當真沒法應她,只得咬著牙狠著心不敢看那剛被他欺負了的人兒:“爺卻應不了嬌嬌。”頓了頓又道:“爺派人去青桑縣看看阿爹罷,若嬌嬌當真想念此番就將阿爹也接至京中。”

曲玲瓏啜泣著沒說話。

怕人兒真因此怨上自己,顧西臣嘆了口氣將她攬在懷中細細的哄:“爺不是狠心不應嬌嬌,若是以前爺陪嬌嬌回去一趟又如何,只是實在是近來商行事多爺走不開,可爺又不放心讓嬌嬌一人回去,只能如此了,嬌嬌就多體諒體諒爺罷!恩?”

曲玲瓏窩在他懷中良久方拿自己白潤的小手抹了抹眼淚道:“我阿爹不喜大排場,且你派去的人我不放心,若讓碧落代我回去,我才安心。”

聽她不再堅持回去,顧西臣大喜哪還有不同意的,忙著點頭應下:“聽嬌嬌的,爺明個兒就收拾出禮品讓碧落那丫頭帶回去。”

曲玲瓏點了點頭,一樁心事畢了再沒了精神同他攀扯,窩在他懷中須臾的功夫便沈沈睡了過去。

☆、可笑

曲玲瓏並沒有睡很久, 她是被人喚醒的勉強睜開眼卻是顧西臣,他換了件庫墨純色的光綢長衫,難得半束了個發髻簪著個羊脂玉的簪子, 廣袖展展的頗為閑適風流的模樣。

見她醒來,擡手刮上了她精巧的鼻尖:“爺的小懶貓終於醒來了, 用過藥再睡罷。”

曲玲瓏著實困倦,沒得精力同他多話只微微點頭。

她在他懷中這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讓顧西臣心中大憐,忍不住親了親她嫣紅的唇這才轉身接過丫鬟手中端著的玉盞。

待回過身那人兒卻又已經闔著眸子睡著了,埋首在他懷中只露出半張嬌艷艷的小臉,潤白的小手軟軟的搭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似滿是依戀的樣子,顧西臣看的當真是心都化成了一灘水,不忍再喚她只自己喝了藥再輕輕擡起她精致的下頷渡進她口中。

曲玲瓏被他這動作弄醒,見他又要來渡忙強打起精神側過臉,去拿他手中的玉盞:“我自己來。”

顧西臣錯開了手疼惜道:“嬌嬌身上定還沒勁著, 不讓爺渡便乖乖的讓爺餵來。”

曲玲瓏當真是沒勁便點了點頭任他餵著,好半晌終於用完那人卻還不走,只纏在她身旁撫弄,曲玲瓏不堪其擾皺眉望他:“你今天不去商行麽?”

顧西臣目光閃了閃笑道:“時候還早,爺看著嬌嬌睡著再去。”說著將自個頭上簪著的那根羊脂白玉的簪子遞到她烏壓壓的發間柔聲道:“爺知嬌嬌平日裏不喜戴那些個飾物, 但爺的這根玉簪很是簡單正趁嬌嬌,嬌嬌以後就戴著罷。”

原沒想著她能頷首,是個哄人的語氣,哪知她頓了頓竟輕輕的“嗯”了聲, 喜的顧西臣將個人兒攬著親了個嘴,想起昨個兒晚上的事又道:“爺已經著人在備著禮品,午間便可安置好,嬌嬌可要讓碧落午間便去?”

聞他說起此事,曲玲瓏立時便沒了睡意點頭:“午間就回吧,越耽擱我越不放心。”

只要不是她走,顧西臣沒異議笑道:“就聽嬌嬌的,嬌嬌可還要再囑咐那丫頭幾句?”

曲玲瓏點頭。

顧西臣便揚聲召了碧落進來,低頭在她嫣紅的唇上親了親道:“那爺先去了,下午時分便就回轉來。”說著起身帶了一眾丫鬟出去只留她二人在房中。

見他們都出去了,碧落再忍不住心中的驚惶上前握住她的手,急道:“姑娘,你當真要……”

曲玲瓏聽得眉頭一皺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面望向外頭一面憂心道:“是的,我當真是擔心我阿爹,你此番就代我回去看看他老人家,若他無事也莫要急著回來,多留兩日陪陪他,同他說再過個幾月我就會同夫君一道回去看望他。”

見她這樣,碧落忽的想起先前她因避子一事被顧西臣在屏風後聽個正著……

反應過來忙點頭:“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看老爺的。”

曲玲瓏望著她,雖則昨個兒晚上便已經叮囑過,但她心中還有千言萬語的話想說,只是此刻她不能,只能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將她送出去,臨見她上馬車之時握著她的手良久方沈沈道:“一路當心。”

碧落忍不住紅了眼,回握著她的手哽咽:“我會當心的姑娘,只是碧落不在您身旁,您也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個兒。”

崔嬤嬤在旁聽的直皺眉,忍不住上前扶過曲玲瓏望向碧落嗔道:“不過就是回去個幾日,你這丫頭莫要哭哭啼啼的來惹奶奶。”

碧落一聽忙斂了淚,強笑道:“嬤嬤說的是,只是此番是我頭一次離開我家姑娘,一時沒忍住。”

怕說多錯多,曲玲瓏點了點頭輕輕推了推她:“快些去罷。”眼見著她上了馬車走的看不見了這才回轉至屋子裏只說自己困了,讓崔嬤嬤帶著一眾丫鬟出了去方去了妝臺出取出一個白玉碾龍盒打開,裏頭俱是堆疊的滿滿的銀票。

這是顧西臣念她娘家單薄,給她的鋪子所賺得的紅利,往日裏她並沒在意,現下卻是能用的上了。

她也未曾全部取出,只抽出了三張小心疊好裝置到她自己做的,很是粗糙的黑布錢袋裏,這才拿著錢袋去了床榻前彎身從床下拖出了個小包袱,將錢袋放進去又再推回去。

她因承了一夜的雨露身子早就困倦酥軟不堪,此番收拾過後終是再沒了精神,上得床榻便睡了過去。

自碧落走後,她的性子似開朗了許多,也不日日待在房中刺繡、打絡子了,便是經常出門逛這園子。或是路上遇到、或是走至粗使院子之時碰上些個丫頭、婆子也會笑著問上一兩句,晚間顧西臣回來也是百般柔順,眉目含笑的模樣。

當她是了了一樁心事,心思豁然開朗之下如此,把顧西臣喜的越發的疼寵人兒,那也是她沒要,若她真想要那天上的星星,他也定會會想盡各種辦法為她摘來。

如此過了有一月多都入了秋至了那七月七的乞巧節,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日子,也是天德吉神值班,成日當令,三合天喜指路,諸事順意的黃道吉日,更是當今太後主婚,慶宣帝親臨,滿朝文武俱都到場慶賀靖國侯府的小侯爺顧西臣迎娶正妻--當朝相國嫡親的孫女,真正千嬌萬貴的女郎,慕容氏之日!

但就是這麽要緊的日子,顧西臣卻沒急著走在帳中同曲玲瓏歪纏了許久,在崔嬤嬤都進來含蓄的催了好幾趟之時方躊躇的握著她柔若無骨的白嫩小手,面色覆雜道:“今個兒正是商行會長選舉之日,時候會久些爺晚間就不回來了,嬌嬌要乖乖服藥、用飯知道嗎?”

區區一個商行會長,他那樣的人還用的著出席至深夜麽!曲玲瓏不會點破他,只淺笑著點了點頭:“我曉得。”

她近來乖巧的讓他心疼,顧西臣頓了半晌忽的俯身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箍著凝重道:“嬌嬌一定要等爺,待過了今夜,爺再不會離嬌嬌,天天給嬌嬌過乞巧節!”

曲玲瓏像往常一樣任由他抱著,順從道:“好的,我等你回來。”

明明她這般乖順的就在他懷中,可顧西臣心中卻莫名的有些發慌,握著她的肩頭拿著一雙幽深的雙目仔仔細細的瞧著,好似她下一秒便會消失一般。

曲玲瓏目光閃了閃,垂了眸子似不勝他目光的炙熱,萬分嬌羞的埋進他精壯的胸膛裏小聲道:“都說了等你了回來,莫要看了。”

她這嬌怯的模樣讓顧西臣心都化了忍不住擡起她精致的下頷便親了上去。

崔嬤嬤在外頭等了許久不見顧西臣出來都急的頭上冒煙,終是忍不住又進了內室含蓄喚道:“爺該起了,商行的人在外頭催了好幾波了。”

曲玲瓏聽見忙推了推她的精壯的胸膛掙紮的離開他的唇舌,紅著臉輕聲道:“你快些去罷,莫讓人家等著急了。”

她這般懂事卻讓顧西臣越發的心疼,又萬分不舍的親了親她被他吮的微腫的紅唇方起身下了床榻,由著丫鬟服侍洗漱更衣這才大步的出門去了。

見他終於走了,曲玲瓏便也起了身由著崔嬤嬤幫著洗漱更衣。

崔嬤嬤梳著她那烏鴉鴉的發,望著鏡中那嬌美的人兒心裏滿是憐惜,面上卻不敢顯露,往她那簡單的發髻上遞了支羊脂白玉簪笑道:“奶奶烏鴉鴉的發間簪上爺這支玉簪端的是清麗呢!”

曲玲瓏笑了笑沒有說話。

知道她不喜這些話崔嬤嬤也不再多言,望了望她又問道:“奶奶今個兒可還要出去逛園子?”

曲玲瓏搖了搖頭擡眸望她:“逛了這麽了些日子我卻沒發現這園中種有茶梅的,眼看著天氣漸冷冬季若空有雪景卻無紅梅點綴豈不辜負?我近來身子又有些憊懶便勞煩嬤嬤代我出門買上個幾株回來罷。”

她難得吩咐人做什麽事情崔嬤嬤哪能不應,侍奉著她服了藥,用了飯食待要走之時卻被她拉著又囑咐道:“要買帶了須根,且還要用布包了土的,這樣冬季才好長成盛開,嬤嬤一定要替我好好挑選挑選,萬別買到壞的回來了。”

見她這般有興致,崔嬤嬤心中也消了對她處境的憐惜,暗道便是爺娶了正妻又如何,只要爺的心還在奶奶這,又有的什麽幹系,且奶奶有孕是早晚的事,說不得到時候誕下小世子爺便會擡奶奶為側夫人與正頭夫人分庭抗禮來。

這樣一想心中便又松快了,笑道:“奶奶放心罷,老奴定會照奶奶的話來挑選。”

曲玲瓏點了點頭眼見著她出了門,便坐在榻上拿過針線簍中的彩繩打了好一會子絡子,似困倦了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你們都出去罷。”

侍奉在屋內的兩個丫鬟聞言忙應了聲福了福身子待要出去之時卻又被她喚住:“讓外頭的丫鬟也出去罷,我近來睡覺不喜有旁人在屋中,今個兒便算告你們個假,都出去玩會子罷,莫要在屋內吵我。”

除去主子,崔嬤嬤便是這十裏畫廊最大的管事,如今她不再,丫鬟們便都松了口氣,又聞曲玲瓏此話哪還能不願意忙應著將門掩上退出去自耍著玩兒了。

眼見著人都走完了,曲玲瓏這才起身自床底下拉出一個小包袱打開,裏頭卻是一套粗布灰衫子及個同色的散管褲,這是碧落還未走之時曲玲瓏譴她去向那在假山後碎嘴的粗使婆子要的,旁邊還放有一個鐵盒子,裏頭也是吩咐碧落在廚房取來的煤灰。

曲玲瓏待要換上,忽的頓了動作緩緩取下頭上那羊脂白玉的簪子放到十香浣花軟枕上嘆了口氣。

前頭他為她講故事之時因她的話而賭誓,若自個兒心愛的婦人回來,莫說她還會變成人,便是她一輩子是鬼,需一輩子吸他的陽氣,他也會給這她、養著她直到他死那一刻。

她那時很想對他說,她不需他這般損害自個兒身子的為她,她只望他能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便再無他求了。

如今想來卻是萬分慶幸她那時沒有說出來,若當真言說他定會覺得以她這等門楣身份竟敢奢求做他的正妻,當真是很可笑的吧!

她也確實很可笑,她和他從不是一路上的人,她應當從來就不該對他抱有奢望才是!

☆、離開

七月七日的七夕原本就是個喜慶的節日, 再加上太後親自主婚,慶宣帝親臨,滿朝文武百官齊聚, 那樣難得一見的盛大隆重婚事,更是引得全京上下的註目。

顧西臣身穿大紅吉服騎著高頭駿馬隨著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的行在人潮中, 卻是越走心頭越慌,莫名的慌。終是忍不住招過跟在身旁的慶餘:“你回去看看奶奶在做什麽,片刻也莫要逗留再來告知爺。”

慶餘聽的一怔,暗道,爺這都在迎娶夫人的路上了竟還惦記著奶奶?若不是這人就是自家爺, 且親口吩咐他去做的,他是怎麽也不敢相信。

不過奶奶的顏色也確實非一般婦人能比,也虧的奶奶沒入宮做妃子,若真是還不得勾的君王不早朝,做個禍國的妖妃呢!

顧西臣眼見著他只顧發楞, 心頭的慌便化做了一股怒氣,揚起手上的馬鞭便抽了過去:“狗奴才發什麽楞!還不快去!”

挨了一鞭,慶餘終於回過神,忙不疊應著往回跑去了。

知自家爺心急慶餘一刻也不敢耽擱,直跑的氣喘噓噓方回了十裏畫廊, 臨進門時正碰著了個手挎竹籃要出去買菜的粗使婆子,他急急慌慌的差點撞到人,倒是那婆子機靈一個側身閃了開,低垂著頭沖他福了福身子便出了去。

慶餘急著尋人也沒得功夫同她攀扯, 瞪了那婆子微躬的背景一眼便匆匆進門去了菱園,這是曲玲瓏住的院子。

進去卻是房門緊閉,一片靜悄悄的,崔嬤嬤不在,連個丫鬟也沒有。

知道曲玲瓏兩次逃走的事情,慶餘這一看直看的頭皮發麻,都沒顧的及尋丫鬟來問,冒著被顧西臣打斷腿的風險推開門快步進了去,到底還是顧忌,進去也沒敢入內室,只站在門口喚道:“奶奶……”

裏面卻是同外頭一般的寂靜,見此慶餘也顧不得別的當即進了內室,看著那放下的重重幔帳又試探的喚了聲:“奶奶?”

依舊是一片寂靜沒得人應答,慶餘便不再多言忙伸手掀開了帳子,果然裏頭空蕩蕩的哪還有人,只空餘下疊放的整整齊齊的蘇繡織金碧綠薄被和十香浣花軟枕上的羊脂白玉簪。

慶餘看的腿都軟了,心裏暗暗叫苦,沒想到奶奶看著柔柔弱弱心思卻是如此的細膩,偏偏選擇這個時候跑。這讓他如何做,去回了爺吧,照爺那般的性子能鬧出什麽動靜來他不敢想象,且皇上及文武百官俱在……

可不回罷,過後爺若知道,他這顆腦袋也甭想著要了。

思來想去了半晌,他一咬牙還是覺得自己的腦袋重要,拿過十香浣花軟枕上的羊脂白玉簪一路小跑著出了十裏畫廊。

因著顧西臣的婚事甚是隆重盛大再加上是七夕節,街道上滿滿當當的全是人,慶餘急的滿臉都是汗卻也不得不小心避著人往靖國侯府趕。

也算他聰明,跑的腳底生煙終於趕到之時果然顧西臣已經接了人回來,同身穿鳳冠霞帔,頭遮繡鴛鴦紋飾紅蓋頭的慕容氏,一人執著一頭紅綢帶正在往前廳大殿上去。

眼看著自家爺便就要拜堂成親,慶餘忽的又沒了勇氣選這時候同他言說曲玲瓏的事。

倒是顧西臣因心中惦念著,一直在不著痕跡的註意著四周的人,因此慶餘一回來他即刻便望見了,一雙厲目瞪過去,意在詢問。

慶餘暗暗叫苦,這下便是想賴到爺結了親也不行了!只得苦著臉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白玉簪子舉給他看。

這一看看的顧西臣徹底沒了動作,直楞楞的眼中就只剩下了那支白玉簪子。

他忽的頓住了腳步帶的慕容氏也停了下來,萬分嬌羞的聲音自大紅蓋頭下傳出:“顧郎,怎麽了?”

外圍的官臣及賓客見此也漸漸消了喧鬧聲都望了過來。

慶餘心中直嘆氣,看樣子爺這親怕是結不了了。

果然顧西臣緩緩松開了握著紅綢帶的手,撩衣而跪:“母親,請恕孩兒不能從命了!”

在眾人一片驚聲中磕了三個頭又道:“鈺鶴辜負了皇祖母和舅舅的一片苦心,深知自個兒罪孽深重,待鈺鶴料理完事情便就回來請罪!”

他這兩句話是用了內息傳出的,大殿裏端坐的人原本俱都是滿面的喜氣,忽的聞他此話都是一怔,待出去哪還有顧西臣的人,只餘下扯了紅蓋頭癱坐在地上的慕容氏。

說這頭顧西臣剛出了靖國侯府卻正碰上一輛錦繡馬車停在門前,自上面下來個身材修長,眉目俊秀溫潤,身穿玉色盤雲銀綢長衫的青年男子來,見了顧西臣“咦”了聲道:“莫不是我未曾來晚?還未該你這新郎官拜堂麽?”

顧西臣正急沒功夫同他多言,只匆匆喚了聲:“九哥”便飛身掠走了。

來人正是慶宣帝的第九子,朱臨宣!

他原本也是要過來慶賀顧西臣大婚的,只是路上因事耽擱了下便來的晚了些。

見顧西臣掠走,跟在他身旁的精壯男子上前恭聲問道:“殿下,可要跟上去看看?”

朱臨宣回身望著自個兒的馬車笑道:“不必了,回宮罷。”

顧西臣在路上便吩咐了疾風去城門處守著,他自己則在街市上隨便騎了匹馬便出了城門直奔青桑縣去。

他知道她的軟肋片刻不敢耽擱,一路上都不敢多想,只想著快些到,只要尋到了她阿爹她定也走不遠。

可是當他日夜兼程的趕到青桑縣至曲家,看到曲家那竟連鎖也未鎖的大門,因大敞著即使在外頭也能看見裏面空蕩蕩的房屋,落滿了樹葉塵土的院落,哪還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樣。

顧西臣抖著手抓過了路過一人的衣領,陰沈著一張似那煞神惡鬼模樣的臉,厲聲:“這家人去哪了?何時走的?”

那路人不妨被他抓住一擡眼見了那煞神似的臉,嚇的腿直發軟,哆哆嗦嗦道:“早……早月前就搬走了……”

顧西臣攥著他衣領的手咯咯嘣嘣的只響:“搬去了哪?”

那人被他嚇的抖了抖,生怕那拳頭下一瞬便揍上了自己,忙道:“我不知,他家搬走的很是蹊蹺,一夜過後便沒了人,好似被人追債一樣。”

聽聞此話,顧西臣終是死了心,緩緩松開了手,一時只覺這天地間都失了顏色。

到現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定是早前就知曉了他要迎娶正妻一事,忽然要回青桑縣是為了讓他同意碧落先回來接了曲堂禮離開,時時逛園子是為了熟悉逃走的路徑,在床榻上的百般柔順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

她這次卻是當真要離開他了,且已經離開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少,躺平任鞭打

我明天還更

☆、入宮

京中的街道雖熱鬧, 但這安慶街上卻異常的安靜。通往皇宮大內的街道並沒有哪個敢不怕死的在這裏逗留。

忽然這空曠寬廣的街道上緩緩行來了一輛馬車,烏木造的車壁,四四方方的車身, 算不得健碩的馬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尋常馬車。

朱臨宣端坐在裏面, 闔著眸子正在閉目養神,他身下的鷹脖色貢緞鋪襯忽的動了動,有細白的手指從裏頭伸出來輕輕的擋開那鋪襯又縮了回去。

朱臨宣依舊闔著眸子,似乎未曾察覺。

安慶街雖長但總有走到頭的時候,眼看著距離宮門越來越近, 鋪襯下忽然響起道嬌怯怯的聲音:“九殿下,可否讓馬車停下?”

忽聽人聲朱臨宣嚇得猛的睜開眼睛,迅速坐開了去,緊緊盯著他先前座下的鋪襯喝道:“誰在底下?”

那底下卻沒了聲音,半晌鋪襯被人怯怯的掀開, 從裏頭爬出來個身穿灰色粗布衫和同色散管褲,梳著一兜絲的婆子來,說是婆子卻是被她這一身衣服所惑,仔細看去,那巴掌大的小臉上雖呈黑黃色, 但怎麽也掩蓋不了她精巧五官的美來,她身上雖被這粗使婆子穿的寬大衣物遮蓋的嚴嚴實實,卻不難想象她曼妙的身姿。

朱臨宣卻似看不到一般,緊皺著長眉, 喝道:“你這婆子好大的膽子竟敢潛上本皇子的車!來呀!將這婆子綁了!”

沒想到他不由分說便要綁她,曲玲瓏忙道:“九殿下你誤會了,我……”她話還未說完便被一直侯在外頭的精壯男子用巾子堵了嘴,著那繩索捆住了雙手。

萬萬沒想到會如此,曲玲瓏瞪著那雙清淩淩的眸子滿是不敢置信。

她前頭在十裏畫廊裝扮成婆子的模樣後便尋著人少的偏僻路徑到了大門前,這兒畢竟不是侯府守門的見是個買菜的婆子也沒得註意,可就在她要出門之際竟正碰上了匆匆回來的慶餘,當時心都快嚇了出來,忙低了頭沖他福了福身子便快步出了去。

總擔心那小子看出來,雖走的幹脆利落心中卻難免忐忑,直到走出了好遠並未發現身後有人追趕這才放了心,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往城門處走去。

她不敢在這京中留下太多痕跡,打算先出了城門,後頭再尋馬車或者同人搭夥的都好說。

只是她還未走多遠卻正碰上了疾風帶著一眾侍衛正匆匆往她這跑來,一行子人沈重著面目,氣勢洶洶的很是嚇人。

曲玲瓏也是心虛,一時忘了自己已經裝扮成婆子的模樣並不打眼,趕忙著避上了停在一旁的馬車上,耳聽著那幫子人走遠終是松了口氣,待要下馬車之時,車上一沈竟是有人上了來。

曲玲瓏嚇了一跳忙矮身掀開鷹脖色的貢緞鋪襯避進了座下的空檔內。

原本想著等這人到了目的地,她再尋了空子溜出去,可哪裏想到他兜兜轉轉的竟是到了靖國侯府,當聽到那人的聲音之時,曲玲瓏心都停了一瞬,連呼吸都不自覺的屏住了。

好再那人並未多停留,只匆匆喚了一聲便走了。

她聽的那人的稱呼哪能還不知道這車主的身份,更是惕惕然,心中大悔,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簡單的尋常馬車竟是皇子所乘的車架!

這簡直是剛出了狼窩又入虎穴!

曲玲瓏攥緊了手心,心中卻還抱有一絲絲僥幸,想著等這九皇子進去她便趕緊下來,但他非但不進去且還連別處也不去,竟是要直接回宮!

曲玲瓏知道皇宮戒備森嚴,一旦進去若想出來就難上加難了,是以終是忍不住出聲,想解釋下,哪裏曉得這九皇子竟是不由分說便命人將她綁了起來。

她只是誤闖了他的車,她不知道他綁了她要如何處置。

但她知道皇家歷來規矩極大,這等看起來很小的事情在他們眼中都是要殺頭的大罪,想到她好不容易逃離了那個虎狼一般的人,她阿爹還有碧落就在與她約定好的地方等著她,她就快要過上她心心念念的日子了,可她偏偏在這個時候竟然又得罪了皇家的人而生死未知!

想到這曲玲瓏心頭忽的一陣悲涼,鼻頭一酸那清淩淩的桃花眼中便聚滿了晶瑩的淚水,流了出來,在她那塗滿了煤灰的嬌顏上刷出道道白印。

朱臨宣一直註意著她,見她瞪著一雙清淩淩的眸子出了會子神,也不知想到了哪裏竟還哭了,打的那張小臉跟花貓似的,貝齒咬著下唇也不敢哭出聲,委屈巴巴的小可憐模樣真是讓人憐惜又好笑。

朱臨宣是皇貴妃之子,雖排行老九,但因著自個母妃得寵且身份貴重,他可謂是與皇後親出的太子平起平坐的。

雖他平日裏和善但到底是個極為尊貴的皇子並沒有哪個婦人敢在他面前儀容不整的哭哭啼啼,是以忽見曲玲瓏這幅模樣,竟是看個稀奇似的又多瞅了幾眼,那風目中還帶了笑意。

曲玲瓏只顧著傷心,也沒註意他,倒是讓微瞇著鳳目瞧了一路。

冒犯了皇子曲玲瓏原本想著他會將她關到牢獄裏,哪知卻只是被人帶到了一間精致的房間中,去了堵著她口的巾子,松了綁著她手的繩索,只道日後要好好審問她,派了粗壯的婆子在門外守著,一幹人等便又退了個幹幹凈凈。

這九皇子的這般行事卻讓曲玲瓏越來越摸不著頭腦,當她是犯人審問,卻為何要讓她住在這樣精致的房間裏,且若要審問為何現下不審?

這般看起來倒像是在囚禁她!

可她又著實想不通這九皇子為何要囚禁她!

正凝神想著忽的房門一響,有身穿杏黃色宮裝的俏麗宮女擡了浴桶進來,行禮笑道:“殿下吩咐了讓女郎先沐浴。”

見她們竟還這般有禮,曲玲瓏越發忐忑,便是囚禁,她也從未聽說過竟還敬若座上賓一般!難不成那九皇子看上她了?

可那他們只見過一面且她還是那副醜模樣,堂堂的皇子總不可能這樣也能看上她,要她侍寢罷!

思來想去都不對,但這般總是有原因的,她想不出來便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我不過是個冒犯了皇子的犯人,你們為何不將我打入牢中竟還這般周到的待我?”

聞她此話,那些個宮女卻似聽到了個笑話一般掩著口直發笑:“女郎若是能冒犯的我家殿下將你打入牢中也算是個本事呢!”

她們這話讓曲玲瓏楞了下,又見她們上前扶過她安撫道:“女郎莫要怕,我家殿下待人最是和善,女郎若並未犯下不可饒恕之罪,殿下他也斷不會為難女郎,此番定也只是帶女郎回來好查問清楚的,女郎放寬心!”

曲玲瓏先前在侯府,這九皇子忽然過來弄的府上一團亂之時,她聽畫眠說過,九皇子的人品心性最是好,雖是皇子卻絲毫沒有架子,連對著她們做奴才的說話都是彬彬有禮。是以如今又聽這些宮女們這般說她也是相信的,終放了心,由著她們幫忙去除衣物入了浴桶中。

待那清水洗去了她面上的黑灰,四面為她沐浴的宮女都呆了住,明明是脂粉未施,卻似染了天底下最艷最美的胭脂,紅暈妍妍,紅唇艷艷映著左耳一點朱砂痣更是美的似那天上仙,艷的似那林中精魅。此時在水中,卻又是朵水中的芙蓉花,端的是個再美不過的嬌嬌美人兒!

有宮女當即脫口嘆道:“原來天底下竟然有這般好看的人,女郎當真好顏色!”

原以為宮內之人大都心思深沈,但這些宮女言行卻似碧落一般嬌憨沒得心眼,若不是宮中之人俱都如此便當真是那九皇子待人和善讓她們沒得顧慮所致。

想到這曲玲瓏更是放了心,笑了笑道:“我洗好了,你們出去罷,我自個兒更衣就行。”

聞她說話,其他的宮女終是回過神卻也沒讓她自己來,扶著她出了浴桶,用那細軟幹凈的巾子擦幹了身子、烏發,為她穿上了紅霞錦綬藕絲羅裳,下著月白累珠疊紗茜裙,梳了個繁覆的元寶纂,中間加插著珠翠釵,髻旁配著珊瑚制成的珠花,又在她面上點了脂粉這才退了出去。

曲玲瓏不慣那繁覆的發髻和華麗的頭飾但在此地她卻不想再多生事端便由了她們去。

原本想著她們這般為她裝扮定是要去見那九皇子,可她一等便等了足足五日也未曾有人傳她。

她終是再耐不住了,趁有宮女進來送飯之時請她幫忙通傳,那小宮女聞言便爽快的答應了。下午時分就回轉了來,笑瞇瞇的同她梳頭發:“殿下準許了,這便傳召女郎過去呢!”

聞言,曲玲瓏大喜忙站起了身子:“那咱們就快些去罷!”

小宮女望了望她那烏鴉鴉的發卻是有些不同意:“面見殿下不好女郎這般,奴婢還是替女郎梳了發髻,上些脂粉再去罷!”

因曲玲瓏著實不慣那些個繁覆的發髻和華麗的頭飾,便未再讓她們梳來,因此,此時她正像她往常一般只挽著個簡單發髻,嬌艷艷的面上脂粉未施。

她心中實在是著急,終得面見哪能再耽擱,拉著那小宮女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殿下定不會在意這些!”

她們家殿下卻不會在意這等小事,那小宮女想了想便也沒再強求,只帶著曲玲瓏出了門,往外頭去了。

曲玲瓏跟著那小宮女一路上見那假山流水,花鳥蟲魚的景致竟與外頭普通人家的院落一般,若不是他親眼見自個兒入了皇宮,她卻不敢相信這便是一個皇子居住的地方。

行不多時便停在了一處安靜的院落,看起來像是書房。小宮女帶著曲玲瓏在門外恭聲道:“殿下,女郎到了。”

聽得裏頭“唔”了聲,溫聲道:“進來罷!”

小宮女應了聲,推了推曲玲瓏小聲道:“快些進去罷。”

曲玲瓏點了點頭掀開靈獸呈祥錦繡的門簾子便進了去,裏頭竟似個書局一般除去一張按椅,分著行列排的許多書架,上頭放置的全是書籍,有的書架上還放著卷成了圓筒的竹簡。

她被這麽多書驚得呆住,未曾見到端坐於書案前的男人正在打量她,鳳目中閃過一絲驚艷,面上卻不動聲色冷道:“好個大膽的婦人,喬裝打扮的藏身在本皇子馬車之中想要潛入皇宮到底意欲何為?”

原來他竟當她藏在他馬車上是想進皇宮,怪不得會將她囚禁在房間中!曲玲瓏忙搖頭解釋道:“小女先前並不知道這是殿下的馬車,藏身馬車之中是因為……因為正在躲避惡人的追找,並未有意要潛入皇宮!”

看他滿面狐疑似不信的模樣,又忙道:“若是小女當真有意要潛入皇宮,那小女又何必在途中出聲讓殿下察覺呢?”

朱臨宣皺眉道:“你這麽做定是有你的目的,畢竟關乎皇室安危,本皇子卻是不能只聽信你一面之詞!”說著頓了頓又緩了語氣道:“你也莫要擔心,若當真是你所言本皇子也不會強加罪名在你頭上,且先回去罷,待查明真相本皇子自會放了你。”

他果然是個好性子的皇子,便是這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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