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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喜、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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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堡內, 林重陽就發現比過年還熱鬧, 家家張燈結彩、處處披紅掛綠, 路旁路中的花樹上也掛滿了喜字、福字、獨占鰲頭、大三元、大四喜等寓意的掛件,村民們更是全都湧到接上來歡迎他們。

“恭喜林狀元!”

“恭喜進士老爺!”

隨著他們的轎子, 後面就有村民們自發組織的過年才會出動的踩高蹺節目, 在大街上慶祝。

等轎子到了堡內東西大街的時候,轎子停下來, 林重陽等人下轎子, 然後領著眾人步行穿過牌坊林, 每一處牌坊下面已經擺起香案, 供上祭品,每到一處眾人拜, 直到祖宅最高最大的那座狀元公牌坊下面, 拜、再拜、三拜之後,眾人起身。

此時大太太和小宋氏等人已經扶著老太太站到了祖宅門外,看著衣錦還鄉的四人, 眾人都流下了歡喜的眼淚。

這時候林毓雋領頭,林重陽則排在最後,幾人一起給老太太、林中和等長輩磕頭。

老太太原本還拄著拐杖,顫巍巍的, 這會兒突然就跟被註入了四股生命力一樣,只覺得渾身都是力量,她把拐杖往張媽媽手裏一扔,就走上前親自把林毓雋、林毓貞、林承澤、林重陽幾個扶起來。

“好, 好,好!”她笑得跟年輕了十歲一樣。

除了說好,眾人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尤其是族長、林中和和大太太等人,他們盼這一天盼得太久,很多人都失去了信心,覺得林家一定是被詛咒的,永遠都破不出這個魔咒。

“有志者事竟成。”林族長和林中和拱手,他還是林中和的叔輩,這些年操勞過度,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原以為看不到林家東山再起的那日,今日如此,他感覺一切都值得了。

林中和就算涵養好,這番如此高興也有些收不住,索性就不憋著,笑呵呵地跟族長說些高興的話。

林族長道:“老大,咱們終於等到這一天,我老頭子也能卸下重擔歇歇,後面可得你扛起來啊。”

林族長之前就說要將族長之位讓給林中和,林中和一直不肯答應,只說等殿試結果出來再說。

如今是沒什麽可推辭的了。

林中和扶著他,“叔,咱們祭完祖再說。”

祭祖告慰祖宗之靈,這等隆重大事,就讓老族長辦完。

林族長老淚縱橫,“成,成,是要好好地祭祖。”

家人相見少不得要敘舊、慶賀、道喜,男女老少滿臉喜氣洋洋,紛紛跟狀元郎和進士公們道喜。

林重陽也讓馮順趕緊把他們帶回來的禮物分給諸人,老太太、大太太、王柳芽的他就親自送到手上,還有諸媳婦、姐妹的。

女人們看人手一套精致的首飾,頓時都又驚又喜,“這可真是破費了。”

林重陽笑道:“這是我們一起送的。”其實多半是他出的錢,反正送自家人禮物,他自然沒必要獨專。

他們這般團結,老太太和林中和等人也高興放心。

第二日林族長下令開祠堂,本家的男人們簇擁著新科進士們祭祖。

女不祭祖,男不拜月,所以祭祖是沒女人什麽事兒的,她們只需要在祠堂院裏磕頭就好。

林重陽等人卻要入正堂,在族長和林中和的帶領下,進行一整個系列的祭祖活動。

每年除夕的時候也祭祖,林重陽早領略過祭祖的繁雜儀式,更何況他還參加過傳臚大典,對各種繁雜的儀式也有所了解。

可這一次祭祖還是讓他大呼吃不消。

認認真真地把流程走下來,磕頭磕到眩暈,從天剛亮就開始,直到下午申時末才結束。

祭祖後第二天就開始大擺流水宴,這一次直接擺在村堡內南河邊上。

那裏河水淙淙、花木扶疏、楊柳依依,在角落裏壘上十幾口鍋竈,到時候就地燒菜、擺酒,又熱鬧又方便。之前密水的大酒樓悅賓樓、仙客來早就來道喜,順便表示要讚助林家堡擺酒,支援大鍋、炊具、大廚、幫工、各種山珍海味……反正不能讓林家堡獨自承擔辦酒,畢竟到時候擺上九天的流水宴,大廚幫工都要輪換來,免得疲累懈怠。

文魁樓當然也不會讓兩家跑到前面來,他如今可是林家自己人,也要表示,大廚和招牌菜是要提供的。如果不是林重陽勸他不能把他們的關系擺到明面上,讓他意思一下就可以,這樣自家不耽誤賺錢也不阻擋別人獻殷勤,黃老板是要帶人親自操辦慶功宴的。

客人們絡繹不絕前來,整個林家堡就跟廟會一樣人山人海,喜氣沖天,送的禮物堆在院裏跟小山一樣壯觀。

林重陽則跟著林大秀帶人先去一趟方家集、拒城河,給過繼的祖父祖母上香祭祀。原本只是為了自家掃墓方便才修建的小廟,因為百姓覺得很靈驗,現在居然香火旺盛,每年香火錢都有不少。

現在那主持師徒二人不但不需要林家出錢供養,還用香火錢替廟裏買了一些祭田,除了供養廟裏以及祭祀事宜,剩下的自然要給林家。

林家也沒要,就讓那主持把廟好好經營著,還可以周濟一些貧困農戶,後來不少無家可歸的農戶投奔而來,靠著林家廟定居,最後形成一個很大的村落叫林家廟子。

林重陽父子倆從拒城河回到林家堡,少不得要應酬前來賀喜的客人。

現在林家子弟讀書的也多,除非知府或者知縣等有官品的前來,也不需要林重陽親自招待,比起中解元的時候,他反而輕松得多。每天他只需要去河邊流水宴上露露臉,說幾句致謝話,之後就可以自由活動。

他也沒出去應酬,而是檢查林承潤和韓興倆人的功課,這兩人都各有特長,可要想考科舉中進士怕是不成的,一條道走不到黑--

前陣子他們倆參加了萊州府府試,林承潤、陸行之、孫兆華幾個過了,韓興卻沒過。

他們也想請林重陽幫自己規劃一下後面人生道路。

如今林重陽中了狀元,科舉之路摸了個門清,理解更加透徹,便總結出一套考試制藝心得。要想高中,就要收起自己的特性,把所有的精力也興趣都紮入到四書五經、作文制藝上去,以此為樂趣方成氣候。

如自己這般以學習為樂趣的就很輕松,可這倆人不行。

韓興一門心思想要習武,學武可以無師自通,讀書寫文章卻有點費勁。林承潤雖然沒有他偏的那麽厲害,也很明顯是一個理科優秀文科普通的偏科生。

要在現代他倆的成績也能不錯,畢竟各有特長,步入社會都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和熱,可現在不成,科舉就是他們最不擅長的文科大作文。

林中和也有意給他們把路子調整一下,正好林重陽回來,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來辦。

林重陽覺得秀才還是必須要考的,舉人不強求,等中了秀才就可以去京城謀求出路。

京城路子多,機會多,只要有特長有門路,就有出頭之日。

他並沒有否定韓興的習武從軍志願,免得韓興心生抗拒,反而大力肯定他的志向。

“興哥,當初我不是很了解咱們朝廷的兵制,一時腦熱說你可以參加武舉科。後來我了解了一下,咱們武舉科時有時無,而且也沒有童生試,都是直接從武舉人開始,參加的不是權貴就是世襲的軍門,普通人很少有機會參加。不過你也不用灰心,我發現更好的路子,讓你既不用入什麽軍戶,還能夠入軍營做個有個軍職。”

“小九,你快說是什麽好辦法?”韓興被林重陽說的一陣心灰腦袋就耷拉下來,這會讓又看到了希望,一下子就跟久旱逢甘霖的麥苗似的,立刻精神抖擻。

林重陽笑道:“你只要考個秀才,到時候去了京城,我們再找找路子,你就能去軍營直接任個官職。當兵的必須要出自軍戶,軍官卻不是,文官去軍營地位反而比行伍出身的更高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朝廷重文輕武,打壓武將,連帶著百姓也會輕視軍人,說什麽“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這種觀念如果不扭轉,問題積累到一定程度,量變成質變,肯定要出亂子的。

但是目前只能如此。

為了給韓興打氣,林重陽道:“我在京城了解過這個,有好些個考不上舉人的秀才,又等不及二三十年出貢,就轉行從戎。他們去了軍隊只能做一些文書工作,你不一樣,你功夫好,上峰看到你的出色,很快就會提拔你。”

“真的嗎?”韓興高興起來,“我真的可以體體面面地去當兵?”

林重陽笑了笑,保證道:“雖然我是弟弟,可你知道,我從來不騙人。”

林重陽信守承諾的名聲,在讀書人圈子裏那是響當當的。

“小九,你真好。”韓興一把將林重陽給抱起來,像小時候那樣轉兩圈再放下,嘿嘿傻笑。

林重陽拍掉他的手,“知道我好以後別掄孩子一樣隨便掄我。”

“好好好,不讓掄就不掄,小時候你不知道多喜歡讓我掄你呢。”韓興嘿嘿笑著,小孩子都喜歡被人抱起來轉圈圈,那不包括林重陽!

那是他和林承潤!

他倆總是把他們的一些愛好強行按到林重陽頭上,還煞有介事地說小九最喜歡了。

林重陽也很是無奈。

至於林承潤,因為林家堡如今有了四個進士,林重陽還如此年輕,所以林中和很開明地表示林承潤很自由,讀不讀書由他自己。

林重陽發現林承潤在理科方面有一定的天賦,這幾年他跟著蔣奎也沒少學東西,那幾本基礎的數理化課本他也學得有模有樣,用他的話說比寫文章有意思輕松多了。

所以林重陽讓他先考秀才,然後參加一次鄉試,如果實在沒興趣考不中,那就上京到時候另謀出路。

反正林重陽有一個一系列的計劃,到時候林承潤肯定才有所用就是。

見林重陽肯為他們安排,全家人都覺得好,林承潤和韓興也開心得很,雖然考秀才不是那麽容易的,但為了能進京城和兄弟一起,這點苦頭還是值得吃的。

“小九,你吩咐吧,刀山火海,哥哥不待眨眼的。”兩人一擂胸脯開始說大話。

林重陽笑了笑,拿出老師的架子,“我不要你們上刀山下油鍋的,只要在家這段時間你們按照我的要求做功課就成,我要求背的必須要背得滾瓜爛熟,我要求寫的文章必須按我的套路寫。”

如果他早點回來,韓興說不定府試也能過呢。

兩人拿出訓練的架勢,“小九你放心吧,你讓我們往東,我們不待往西的,你讓我們放火,我們不待殺……”

“咳咳!”林重陽瞪他倆。

兩人立刻一本正經地發誓唯小九馬首是瞻。

對於這倆長大了依然不減的孩子氣,林重陽也有點無奈,同時也有點羨慕,能夠一直保有童真,這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所以他也不強求兩人一定要成熟。

現在韓興就按部就班做功課,林承潤則要進行考前魔鬼特訓,過幾日去府城參加院試。

林重陽總結一套更加簡單粗暴的院試訣竅,讓林承潤每天按他的要求寫兩篇文章,將他總結的作文公式練熟,就算不能高中,成績中等還是可以的。

畢竟林承潤讀書不錯,四書的基礎也紮實,要過院試應該不會太難。

現在他回頭看,童生試真的沒有太多花頭,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考生靠著背誦文章中秀才的。

兩人也聽林重陽的,果真收起了萬般玩心,拿出了林大秀當初的刻苦精神,開始埋頭苦讀。

林重陽每日除了檢查他們功課,就是不斷地收禮。

林家堡擺流水宴,萊州府有頭臉的人家基本全都來了,和林家有交情的自然一個都沒落下。來賀喜的人家講究的送四份賀禮,家境普通的就兩份——狀元公一份,家裏一份。反正不管誰來林重陽的賀禮少不了,林中和讓人都給他送來,結果四房後院庫房堆滿只好放到前院去。

一開始林重陽還看看有什麽好玩的,後來手都軟了,只讓人登記在冊、分類放好,等空了再清點。

原本這些是他娘的事兒,現在他娘有了身孕,誰也不敢累著她,這麽多禮物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雖然誰也不會到他跟前來八卦王柳芽這個孩子來的多不容易,可林重陽也能瞧出端倪,當初在濟南府的時候她就在吃藥,他雖然不問卻也知道的。

他覺得爹娘能夠再有個孩子,這是極好的事情,不管男孩子女孩子,他都高興。

畢竟這時候的人都喜歡孩子多一些,多子多福,而自己以後肯定長年不在家,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有弟弟妹妹也能讓爹娘有個依靠。

更何況他也有點愧疚當初自己也沒讓林大秀享受到天倫之樂——沒幾個兒子是訓爹訓大的,如今夫妻團聚再有個孩子,也能正式過一次正常小夫妻的生活。

他想得開,林大秀和王柳芽反而有點擔心,生怕林重陽有芥蒂或者不舒服,王柳芽還讓林大秀找機會和兒子說說,讓兒子知道他們倆就算有別的孩子也一樣疼長子的。

這話王柳芽有點不好意思說,覺得林大秀和兒子格外親就讓林大秀說,可林大秀也不是那麽容易表達感情的,比起女人他感情更不易外露。

媳婦吩咐,不能補辦,所以他決定多喝點,讓腦子暈乎乎的時候再說。

這日在河邊陪酒,林大秀格外隨和,不似以前喝幾杯就算了,現在基本有酒必喝,最後就喝得兩頰緋紅,眼睛越發明亮,腳底都有些虛浮。

戴敏輝趕緊攙著他,“知道你高興,我們也高興呢,你想和回頭兄弟們陪你,和他們就不用這麽認真。”

李增仁趁機打趣,“大秀,你行不行啊,這幾杯就要醉了?”

林大秀斜了他一眼,“你說呢。”只有他把李增仁喝趴下的時候。

李增仁一臉壞笑,“我也不是你媳婦,我怎麽知道啊。”

戴敏輝笑罵他,“別沒個正形,你有本事生個狀元出來看看,當然還是咱們大秀行。”

李增仁立刻扭著脖子去找他家幾個小子,這一次他和戴敏輝拖家帶口來賀喜,小子丫頭一群呢。

按照他的意思,想把自己家丫頭和戴敏輝家的丫頭全都嫁給林重陽當媳婦,不過林大秀這點還不傻,兄弟是兄弟,兒子的親事得兒子自己中意,他沒那個本事做兒子的主,要是李增仁不怕自己跟小九說去。

李增仁就知道多半沒希望,又想著女兒攀不上讓兒子攀也行,叫自己小子跟著林狀元去,到時候也學個眉眼高低。

所以這一次就都帶來了,想讓林重陽自己挑個順眼的。

“我這麽多小子呢,保不齊也能中個狀元回來,你們瞧瞧,哪個帶點架步?”李增仁指指自己那四個小子,一個個生得也是眉清目秀的。

戴敏輝虛踹了他一腳,“就你心眼子多。”

李增仁就對那個八歲的大小子道:“李苗,多去小九哥哥跟前賣賣好,他一高興就帶你去京城。”

李苗一聽樂了,“爹,真的嗎?不是又哄人?”

戴敏輝道:“我告訴你,跟著林哥哥跑跑腿,辦辦差,可不是當大爺的。”

李苗立刻道:“大爹你放心,讓我當狀元公的小廝我也樂意。”

自家爹娘沒少說林家堡的事兒,尤其是禦賜神童林重陽,李苗已經如雷貫耳,早就把林重陽當成自己的偶像。

只可惜自己讀書實在沒那個天賦,還不如弟弟讀的好,有點丟人。

這時候又有人過來敬酒,恭喜林大秀令郎高中狀元。

林大秀剛要喝酒,戴敏輝就接過去,對那人道:“柳員外,咱兄弟不勝酒力,醉了,我跟您喝了這個,咱們同喜同喜。”

李增仁就打發李苗,“去,給你三爹送家去,好好表現,你小九哥哥瞧著你中用沒準就同意帶上你。”

李苗笑道:“您瞧好吧。”他立刻扶著林大秀就家去。

那邊秋楓見狀立刻跟上搭把手。

不只是林大秀喝多了,林中和都難得的放縱一把,喝得眉開眼笑醉醺醺的,老族長也不例外,他已經將擔子卸下來交給林中和,現在一身輕,跟一些有身份地位的老人們喝得正開懷。

他們是真高興啊。

林中和雖然喝了不少,可畢竟不是多高度數的酒,所以並未喝醉,他瞧著那些給自己敬酒的大家長們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原本這些人家也都和林家堡別苗頭,這幾十年來,沒少背後奚落嘲諷林家。

“林家堡算什麽啊,不過是躺在祖宗的餘蔭裏。”

“林家堡不行,再過一百年也出不來個進士!”

“沒進士,再有二十年林家堡就好敗了!”

“沒有進士,他林中和年紀也大了,等他再沒了,林家堡還有什麽?不中用的。”

呵呵。

林家堡堅挺的很!

林中和腰背筆直得很,須髯飄飄,也是個儒雅帥氣的老頭子。

林家男人多俊秀,這話可不是假的。

被人詬病了幾十年“林家男人多俊秀只剩下皮囊”,如今一下子出四個進士,林家男人多俊秀,是經得起任何人說的。

俊秀之才!

品貌相當!

面子裏子都俊秀!

“歸農兄,恭喜恭喜啊!”

“歸農兄教導出一位狀元郎,真是可喜可賀啊!”

“歸農兄不動聲色做了這樣一樁大事,可得跟咱們分享分享經驗啊!”

林中和笑道:“要說教導,我們老三我是花了心思的。可我們承陽,那倒沒有,就連老四還有承澤那孩子,也不是我教的,都是跟著承陽學的。”

幾人心裏紛紛道:這個林歸農,居然也會耍花腔,不肯傳授經驗就罷了,居然還不忘捧林狀元,真是打太極的高手!

“那咱們倒是得跟賢侄好好請教。”他們說著就找林大秀。

林大秀這時候已經廣袖飄飄地回祖宅,雖然喝多了也記著不可失禮,依然走得穩穩當當的。

他甩著袖子穿行在牌坊林下,想著對面要再豎起一座同樣高大的狀元牌坊來——那是給他兒子林小九的。

“嘿嘿,”林大秀站在林府門前,看看那座狀元牌坊,再看看東邊的位置,到時候小九的狀元牌坊就立在這裏!

“小九,真行!”他豎起大拇指,笑了笑,一轉身就對上一張憂傷滄桑的臉。

哎呀,大喜的日子,這是誰這麽掃興!

林大秀微微蹙眉,睜了睜眼睛,酒精上頭有點看不清,“你誰啊,我兒子中狀元,你不高興?”

林中方哪裏能不高興,他高興,高興得躲著哭了一場,又高興又懊惱,當初王柳芽娘家還是自己去搞定的呢,兒子也是自己的,孫子也是自己的,怎麽到了有這樣的喜事反而跟自己沒多大關系了?

他憂傷,說不出的憂傷,不再是從前的憤怒、對著林大秀吹胡子瞪眼的強勢,而是處於弱勢的憂傷。

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剛要說什麽,林大秀道:“我知道了,你沒考中心裏難過,回去加入無用社好好讀書,總有機會的。”說著一甩著袖子進門去了。

林中方這個郁悶啊。

秋楓和李苗憋著笑也不敢露出來,“三老爺,咱們五爺喝醉了,您別見怪,”趕緊追著林大秀去了。

林中方嘆了口氣,他也是喝多了有點情緒上頭,然後就看到一臉怨憤的林毓軒兄弟倆。

林毓軒和林毓琦兄弟倆從河邊回來,受不了所有人都在讚美林重陽和林大秀,而他們也不敢在那樣的場合說什麽壞話,他們相信只要敢說出一句不好來,不用林中和處置,林家堡的那些人當場就能啐他們,所以兄弟倆決定躲回家免得生氣說出不理智的話來招禍。

結果就在門口看到這樣一幕。

林毓軒道:“爹,他已經不是我們三房的人,以前不將你放在眼裏,以後更不把當你當一回事的,你何必自取其辱。”

林毓琦也道:“就是了,還是我和哥哥孝敬你,爹,你趁機跟大伯提提,讓我哥繼續考試去吧。”

林中方瞅了他們一眼沒說話,顧自走了,回到三房也不進正屋,轉身進西廂春月屋裏。

小方氏因為在祖宅老太太那裏受不了所有人都恭維王柳芽、林重陽那些人,氣得甩袖回三房。她在屋裏跟自己的媽媽已經牢騷好半天,現在聽見林中方回來忙不疊地迎出來,誰知道卻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也不看她就去了西廂!

小方氏頓時氣炸了。

本來借著閨女出嫁兒子成親,她已經把後宅的掌控權奪回來,還趁機弄掉春月的孩子,哪裏知道四房中個狀元又把林中方的魂兒給勾走了。

這下她所有的計較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什麽先好好做小伏低哄著林中方,到時候把春月打發出去,什麽自己只要是當家太太,多少個春月都不算事兒。這些統統都是狗屁,她小方氏是誰,有兒有女,地位無可撼動,還怕他個小狐貍精!

所以她不能忍,她不敢在老太太那裏撒潑發狠,她還不敢罵個小狐貍精浪騷貨?

她心裏恨恨地想著,一個勁地跳腳,可胸口就跟被一團棉花堵著張口數次都罵不出來。

丫頭們就看著她在院子裏一個勁地蹦高高,嘴巴張得老大卻喊不出來,最後捂著臉嗚嗚地哭上了。

哭了幾聲,發洩了情緒,胸口的棉花好似被淚水給沖下去,只覺得一口氣直沖腦門突然就暢快無比,張口就開始嚎。

“老天啊,沒天理了啊,這是不給我們活路啊!”

“青天白日的,硬是弄個狐貍精來禍害我們啊!”

“這是寵妾滅妻啊!”

“天殺的啊,你就不怕樂極生悲倒大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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