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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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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陽心頭一沈, 卻不動聲色, 道:“能否請師父通秉, 晚生想當面和靜雲大師談一談,家祖父與靜雲大師有過一面之緣, 想必大師不會拒絕, 還請師父進去問問。”

盧梁氏哪裏受得了自己陪著來的俊秀小相公一臉失望?她趕緊幫著說話,“慧文師父, 你就去說說吧, 林相公大老遠跑過來, 多不容易啊。”

那慧文尼姑見狀只好道:“那我再去問問吧。”

慧文一路往後面的禪院去, 到了靜雲大師的房前,對屋裏出來的人道:“王居士, 師父在做功課還是歇息?”

那王居士道:“靜雲師父不舒服已經睡下了。”她見慧文面色為難, 就問道:“可有要事?”

慧文剛要說話,那邊一個尼姑走來,厲聲斥責道:“主持病重需要好好歇息, 你們怎麽可以在這裏聒噪!”

兩人忙低首認錯,稱她靜空師父。

靜空卻不依不饒,“王居士,後面還有幾個香客待診, 你先去吧,不要耽誤了。”

王居士走後,靜空就領著慧文走遠一點,斥道:“不是讓你去跟他們說了, 怎麽還回來糾纏?”

慧文為難道:“師叔,要不您親自去打發他們,那小相公是位秀才,弟子不好強攆。”

靜空頓時覺得有些麻煩,“還是個秀才?”

如果是個普通人,哪怕就耍橫趕走也沒什麽,可對方是個秀才就不那麽好辦,按說應該請進來奉茶,然後讓主持見見的。

她想了想道:“你請他們去捐善堂等,一會兒我過去。你給我記住不要隨便說這裏的事兒,尤其不能說王居士,王居士已經走了不在咱們這裏。”

慧文一臉納悶,但是也不敢違逆靜空,只能聽她的安排。

很快林重陽就被單獨請到捐善堂,這裏堂上有一尊觀世音菩薩的塑像,前面有一個功德箱,是讓人捐香油錢的地方。

林重陽就拿五兩銀子出來捐了。

慧文在旁邊的功德簿上寫下某日某月濟南人士林玖捐功德五兩白銀。

林重陽看她寫得一手不錯的小楷,就以此為話題和她聊起來,很快也知道尼姑們在庵內的生活其實還是很清苦勞累的。

本朝對僧尼皆有規定,男子二十以上不得為僧,女子未及五十不得出家,不過政策如此,執行卻就未必,除了那些正經的僧尼,還有很多本身就動機不純的。有的男人為了避禍,出家為僧,卻又不肯遵守佛家清規戒律,誘奸婦人、哄騙錢財,無惡不作。而女人多半是因為喪夫、無子以及家庭矛盾等緣故出家的,大部分並不是出於虔誠的信仰,且出家的尼姑們年紀也越來越輕,最後難免就會良莠不齊,反而讓尼姑庵藏汙納垢,成為比私窠子名聲還敗壞的地方。

甚至很多尼姑不耐煩庵堂的清貧,而是走出去,日常行走於街巷後院,和普通婦人們交往,挑唆事端、哄騙婦人,沒少做下三濫之事。

當年的應蓮兒就是受了她們的耳濡目染,行事大膽,再也不能安貧樂道謹守婦德,後來嫁人後更是變本加厲,和一幫尼姑交往密切。

但是青雲庵戒律嚴格,與那些口碑敗壞的尼姑庵不同,她們接受剃度的尼姑必須要滿四十歲,且的確是喪夫無子,無路可去才行,那些因為婆媳、夫妻矛盾憤然出家的,一律不接受。

而且要入青雲庵,初進來的前三年要包攬所有的粗活臟活累活,甚至沒有什麽時間誦經學字。

等受滿三年的苦楚之後,如果還想留下來,這才開始真正地識字、接觸佛法。

比如說慧文,現在已經四十四歲,去年剛從試煉階段提升上來,如今學了一年字每天念經應門記錄功德簿,日子簡單而清苦,卻甘之如飴。

當慧文說她四十四歲的時候,林重陽感覺有些詫異,因為她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的年紀。

他旁敲側擊問慧文有什麽保養秘訣,慧文笑而不語。

喝了一盞清茶的功夫,林重陽就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尼姑快步進來,她皮膚枯黃黯淡,沒有一點光澤,嘴巴癟著下頜外翹,配上耷拉的三角眼,看起來格外陰沈。

慧文忙道:“這是我們靜空師叔。”

林重陽雙手合十朝著靜空一禮,誰知靜空神色傲然,禮都不還,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林重陽納悶,自己並沒得罪她,為何她一點出家人的氣度都沒?那便是更年期的毛病,這時候得病比中二病還難纏,而他前世也只有應付中二病的一點經驗,卻沒有應付更年期的經驗。

“靜空師父,請問晚生能否見一見靜雲大師。”

靜空哼了一聲,“我師兄身體抱恙,正歇著不見來客。”

林重陽明白有些尼姑門下沒有男弟子,也會用師兄師弟這一套來排行,就如同稱呼某學問好的女子為先生差不多的意思,表示尊重。

“那麽晚生那封信,想必靜雲大師也沒看了?”

靜空卻不承認,“師兄已經看過,該說的也都說了,你還是不要糾纏。”

林重陽就篤定她一定是撒謊,靜雲大師肯定沒看到自己的信,因為當初大爺爺和她見過面,說靜雲大師是一位慈和的人,樂善好施,絕對不會直接硬邦邦地說一句人走了就拉倒。

對方不善意,林重陽也不會再和顏悅色,把臉一沈,冷冷道:“既然如此,那還請把庵內和家慈認識的師父找來問問,說不定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聞言靜空冷冷道:“林施主,你要搞清楚,當日是我們青雲庵收留王居士,有恩於她,我們可不欠她的,再者說她去哪裏,又怎麽會告訴我們,你不要胡攪蠻纏。”

林重陽也不和她客氣,“貴庵有恩於家母是事實,我們林家也感激不盡,我大爺爺曾經親自前來拜會致謝,將家母托付於大師,大師也答應必然盡心,以待日後晚生來迎母親回家。現在你說走了就走了?除非靜雲大師親自言明,否則你也不要怪我稟告知縣大人,帶人來搜!”

你說走了就走了,還遮遮掩掩,誰知道有什麽勾當?

更何況你又不是主持!

再說林家每年也有一筆香油錢捐助的,這樣不負責的說辭拒絕接受。

林重陽態度一強硬,作為有著初級功名的學霸氣勢就會表現出來,尤其那雙原本讓人倍覺親切的眼睛就會射出清冷懾人的光,讓人不敢逼視。

靜空在青雲庵強橫慣了,但是對上外界,尤其是有功名的男人,她還是怯的。

她猶豫了一下,道:“今日我師兄已經歇下,你明日再來吧。”說著就做出送客的姿態。

林重陽道:“在下遠道而來,沒有落腳地,時辰已經不早還請庵中收留一夜。”

靜空立刻尖聲拒絕,“青雲庵沒有男子留宿,你還是請回吧,免得破壞我們青雲庵的名聲。”

要說詭辯,靜空自然不是林重陽的對手,“靜空師太,我才十一歲,束發資格都沒有,並非男子,而是男童,哪怕是豪門後宅亦不避諱的,青雲庵素有善名,難道會攆一個孩子夜宿山中不成?若是如此,那可是沽名釣譽徒有其名,披著慈善的外衣行惡毒之事,這也是著相,靜空師父,對嗎?”

靜空頓時被他氣得鼻孔翕張,想發作還不能,最後氣呼呼地對慧文道:“唯讀書人難纏,你把林施主安排在門房那裏對付一宿,第二日見過師兄就讓他趕緊走。”

慧文忙應了,引林重陽出去。

待林重陽一走,靜空立刻匆匆去了後院,吩咐負責巡夜的粗壯尼姑們今夜加派人手,晚飯前就落鎖,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尤其要把前院那小子看住了,不許他亂跑。

另外她又悄悄吩咐心腹,“去告訴王居士,有北村產婦危險請她出診去,到時候你們陪她住在那裏,不要聲張,多送些經書去給她抄。”

安排好了她這才去找靜雲大師。

靜雲大師做完晚課,然後就閉目冥思,待收功之後發現靜空等在外面便請她進來。

“靜空,這麽晚了,你有何事?”

靜空就將林重陽來尋母的消息告訴靜雲大師。

靜雲大師笑了笑,“我尋思著也該來了,當年聽林大老爺說那孩子聰慧得很,將來必有出息,想必是有了功名前來尋母。靜空,你這就去告訴王居士,安排他們母子明日一早就相會。”

看她越說越高興,靜空的表情卻越來越陰沈。

靜雲發現她不對勁,詫異道:“靜空,母子團聚乃人生大善之事,你為何如此表情?”

靜空道:“師兄,王居士在這裏好好的,為什麽要走?咱們青雲庵培育她十年,豈是容易的?”

靜雲笑道:“靜空,固然是青雲庵培育王居士十年,難道王居士不是也陪伴我們十年嗎?這十年她為青雲庵抄寫佛經、為香客診病,可都是大善之事。”

靜空不服氣,“若不是師兄精心栽培,她當初奄奄一息,大字不識一個,又如何會在三年之內學會讀書識字看病問診?既然她已經學會,現在就該為咱們青雲庵效力。”

靜雲依然心平氣和地道:“王居士客居於此,與其他客居的居士一樣,來去自如,我們不該橫加幹涉。”

“可她是庵內除了師兄以外最好的,如果她走了,師兄現在精力不濟根本應付不來,到時候不是師兄累垮就是青雲庵沒落,這可如何是好!”靜空聲音愈發高亢尖銳,枯黃的臉頰都開始泛紅,呼吸也粗重。

靜雲給她斟了一杯素茶道:“靜空,你偏執了。青雲庵是什麽?不過是咱們寄身的一方庵堂,不是那等求聞達天下的書院,無一香火,它是青雲庵,香客雲集,它還是青雲庵。咱們以身侍佛,不是為了佛,更不是為了名,而是為了追求自己心靜。只要心靜,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便也不是苦。”

靜空卻哪裏能聽得進去,如果青雲庵沒落,那香客雕零,尼姑們就會別尋他路。畢竟這個青雲庵就是因為靜雲來這裏才興旺起來的,現在師兄年事已高,等她老去,青雲庵若是沒有好的接班人,那一定會快速雕零,只怕比從前更甚。

她不允許這樣的結果,青雲庵是師兄的心血,也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

她不允許,有人破壞。

靜雲卻不想再和她爭執,只讓她好好想想,又吩咐自己身邊的弟子,“你去知會王居士一聲,讓她什麽都不要再忙活,明兒專心等著林相公上門來接她。”

靜空立刻告辭要跟著那弟子出去,卻被靜雲喚住。

靜雲道:“靜空,你當初為何出家?”

靜空一怔,隨即道:“無子,夫家嫌棄,婆母小姑欺侮,師弟氣不過,憤而出家。”

靜雲點點頭,“若是有子,哪怕世間再多苦楚,你也不會隨意出家,對不對?”

靜空默然不語。

靜雲又道:“這些年王居士對我們青雲庵心懷感激,不識字的時候在庵內搶著做活兒,臟活累活一點都不嫌棄。識字以後,整天抄佛經,等學會了醫術又沒日沒夜地替香客們看病。她為我們做了這麽多,並不是為了出家的,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靜空卻不想承認,“當年她來我們青雲庵,自己說要出家的,只是年紀太小不被允許,現在過了那麽多年,她一直都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從沒有說要離開,自然是肯出家的。”

靜雲見她執迷不悟,便道:“我看到的和你有所不同,王居士自從識字以後,跟最初判若兩人,現在的她對外界充滿向往,雖然不說,可她一直都期待兒子能來尋她。她不走,不是想出家,而是怕她兒子來了找不到她,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靜空不耐煩道:“師兄,我自然知道,可我更知道如果青雲庵沒有一個好的衣缽傳人,不出兩年就會破敗不堪。”

師兄年事已高,如今已經不能給人看病,也鮮少交際,青雲庵現在就靠王居士撐著呢,若是她走了,青雲庵將不覆存在。

就算青雲庵還是青雲庵,卻也不會再如現在這般風光!

她不允許青雲庵沒落,尤其在她做主持的時候。

靜雲精力不濟,年前就說過要讓她做主持,自己識字不多,不會看病,若是沒有王居士幫襯,根本執掌不了現在的青雲庵。

她離開靜雲的庵堂立刻就去召集自己的親信安排一番,穩住靜雲身邊的尼姑,讓她不要跟靜雲亂說,等她安排妥當又去找靜雲。

這一次她有把握讓靜雲聽她的安排。

那邊林重陽被領到前院的小客房,先謝過盧梁氏,又送她一兩謝銀,請她給林大秀捎封信。

盧梁氏自然不肯收錢,幾次推辭,林重陽就道:“說實話,我們父子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少不得要勞煩嫂子呢。”

盧梁氏推辭不過就只好收下,“林相公有什麽事情只管吩咐。”

林重陽知道跟尼姑們打探不出消息來,但是跟盧梁氏可以,就問她,“嫂子可見到青雲庵有一位姓王的外地女子?那便是我母親。”

盧梁氏道:“庵內有好幾位王居士呢,但不知是哪一位?”

林重陽就約莫描述了一下王柳芽的年紀、身高、相貌特征,只是十年不見,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變了很多,比如嬰兒肥可能沒了,相貌可能會長開,身材也可能會發胖什麽的。

盧梁氏想了想道:“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有兩位,一位王居士會給人看病,一位王居士會彈琴。”

林重陽詳細問了盧梁氏一些細節,然後就跟她告辭,約好若是有事情就去家裏請她幫忙,盧梁氏痛快答應。

山中的夜幽靜沈寂,只有風在樹梢穿行發出唦唦的聲音,一夜淺眠,第二日很早林重陽就醒過來。

雖然睡的不好,可他並沒有露出異樣,起身之後照例晨練。

很快慧文就送來簡單的齋飯,一碗粥一個粗面饅頭一小碟子鹹菜,林重陽也不嫌棄,全都吃光,然後跟著慧文去見靜雲大師。

原本還擔心靜空橫加阻撓,他會見不到靜雲大師呢,沒想到這樣順利。

靜雲大師的禪院在正殿後面,一路過去,看到不少尼姑在做功課,還有的灑掃庭園,透過跨院的門甚至還能看到禪院裏帶發修行的女居士們,她們不少人躲在門後看他,對他充滿了好奇。

見到靜雲大師,他沒想到靜雲大師看起來竟然這樣蒼老,明明五十多歲不到六十,看起來居然七八十的樣子,精神也不大好,眼皮耷拉著沒有什麽力氣。

寒暄了兩句,林重陽就直奔主題。

大爺爺與青雲庵每年都有書信來往,還送香油錢過來,如果母親走了,那靜雲大師沒理由不寫信告知。

“多謝靜雲大師和青雲庵這些年對家慈的照顧,現在晚生是來接家慈歸鄉的,還請靜雲大師代為通秉。”

靜雲大師一臉遺憾道:“林相公此行實在是不巧,王居士的確是離開了,不過並不是去年底,而是上個月。”

林重陽驚訝道:“果真?”

靜雲大師微微頷首,“確實如此,王居士思鄉心切,攢夠盤纏就已經離庵歸鄉了,這件事貧尼特意寫了封信打算請合適的人帶去府上,既然林相公親至,那便交給林相公吧。”

她親自去取了信回來交給林重陽。

林重陽一目十行掃了一眼,上面暫時也看不出端倪,只是他直覺不對勁,便將信塞進袖子裏,“大師,晚生能否去家慈曾住的居所看看。”

靜雲大師有些猶豫,這時候靜空從外面走進來,尖刻道:“你這個小秀才讀書讀愚了不成?昨兒說了你不信,非要見我師兄,今兒見了我師兄又要去看住處,有完沒完?我們青雲庵人滿為患,既然令堂走了,那院子自然就撥給別人住,怎麽還會留在那裏。”

靜雲道:“靜空,不可對林相公無禮,你便領林相公去瞧瞧。”

靜空雖然不願,卻也只得如此,沒好氣地讓林重陽跟她去。

林重陽告辭靜雲跟著靜空過去。

青雲庵後院很大,屋宇連綿,景致清幽,這樣一路走去,倒是看到好多景色各異的院落。順著夾道穿行的時候,他看到一處大院子裏聚集了不少尼姑和香客,有人在臺上宣講佛法。

林重陽特意靠近門口,聽到那人在誦:“嘆人身,不長遠,心中煩惱。父母亡,一去了,撇下單身。幼年間,無父母,成人長大。無倚靠,受苦惱,多受恓惶。癡心腸,想父母,長住在世……”

不待他細聽,靜空催促道:“此地為香客們奉經之所,外男不可入內。”說著她一擺手,就有人上前將門帶上,隔絕了林重陽的視線。

林重陽卻在腦海裏搜索這是什麽經,他對宗教不是很感興趣,所以看的經書不多,無非就是《心經》《金剛經》等幾部常見的,這幾句話卻哪裏都不曾見過。

他問道:“不知道貴庵供奉那位菩薩。”

靜空沒好氣道:“自然是觀音菩薩。”

林重陽心道既然是觀音菩薩,怎麽念得經那麽奇怪呢?他就問旁邊的慧文平日裏功課誦什麽經。

尼僧早晚有功課,功課內容不少,誦經、念佛、拜佛、打坐等,但是誦經禪定是最重要的,是以他有此一問。

這是日常習慣,慧文隨口就道:“晨課貧尼一般誦心經、楞嚴心咒、大悲咒,晚課……”

“慧文!”靜空打斷她的話,“林相公若是有意皈依我佛,可以前去普照寺、玉佛寺,我們青雲庵卻不收男弟子的。”

見她一個出家人竟然這般氣性,林重陽也不和她一般見識,畢竟出家人裏面也不全是因為信仰和慧根才出家的,若是那些不得已被迫出家,或者為了逃避俗世而出家的,那自然是怨氣纏身,青燈古佛不但不能讓她心定,反而讓她心上長出猙獰的刺來。

又走片刻,開了兩扇鎖著的門,就到更加清幽僻靜處,仿佛江南園林一般,眼前是一片花園子,有荷池花圃,花木扶疏,景色宜人,竹影搖曳中有幾處小庭院的鬥拱飛檐若隱若現。

林重陽也沒料到這青雲庵居然這樣大。

往其中一處小院去的時候,在荷池邊遇到幾個身穿素凈衣衫的女子,她們或撫琴、或寫字作畫、或做針線,一個個意態懶散,撫琴的曲不成調,寫字的也是信筆塗鴉,做針線的更是半日不下一針。

活脫脫幾個雕塑。

這時候見靜空和慧文領著個十來歲的少年進來,那少年偏生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生得俊秀無雙的,幾個女子立刻從雕塑變成了活人,拿眼睛一個勁地盯著林重陽瞅。

林重陽卻目不斜視,跟著靜空一徑去了其中一處小院。

那小院門開著,裏面花草茂盛,香氣宜人,林重陽還在墻根發現了一些種植的藥草。

靜空道:“你母親原住東間,離開後就撥給另外人住,一應物品也並沒有留下什麽,全都堆在了東廂一角。”說著就領林重陽去看。

林重陽去了東廂,發現只是一個庫房,裏面堆滿了箱籠等雜物,根本看不到什麽。

他要求來院裏看看,原也不是為了看屋子的,而是為了另外一位會彈琴的王居士。

她們住在一起,那些人自然也知道母親的事情,當可一問。

只是當著靜空的面她們估計不會說,所以他才要來看看,然後找機會接近她們。

現在知道了位置,下一步就好辦。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女子過來找靜空詢問事情,她就讓林重陽自己在這裏看,著慧文盯著他,免得他亂走沖撞別的居士。

林重陽已經記住了大致方位便想離開,結果在院中看到墻上一處角門,就信步走過去,原來是一片菜地,見也沒什麽好看的就想退出去,卻見菜地對面一個素衣女子朝著他搖搖招手。

他疑惑地看她,那女子已經提著裙子低頭快步走來,經過時在他身邊丟下一個紙團,又從另一邊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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