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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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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人總是懷念和美化從未得到的和失去的。侯二勇總是回想起來有限的幾次和阿貢珠的相處,常常不知不覺就在工作之餘來到阿貢珠曾經工作的制藥廠,站在外面久久凝視,想象阿貢珠曾經怎樣走過這裏面的每一條路,是否曾經面帶笑容?

越想他就越覺得心痛,為什麽當初遇見阿貢珠的不是他呢?他雖然沒有姚遠那個禽獸那麽招女孩子喜歡,但是他一定會把阿貢珠捧在手心,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每次從制藥廠回來侯二勇總是心情不大好,每當這個時候有人招惹他,他總是比平時更加暴躁易怒。

可偏偏總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招惹他,他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你瞎啊!站在路當中擋著人走路了!”工地新來的年輕人,冒冒失失的推著一獨輪車水泥,撞到了侯二勇,車裏的水泥撒了他一身。

本來就心情不好的侯二勇反唇相譏:“我都站在路邊了,你撞我身上,你還有理了?”

“說你年紀大你還不信!這是路邊啊?再說你看見我過來,你不會躲啊!”年輕人不以為然。

“你自己走路不看人,走偏了撞到我,還振振有詞,什麽玩意!”相罵無好話,侯二勇聞言更怒。

年輕人扔下已經流空了水泥的獨輪車,走向侯二勇:“我是什麽玩意?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

侯二勇更是不怕這個事,畢竟人都殺過了,打架算啥?他將外衣一把扯下來:“小子,我今天就替你爸媽教育教育你,讓你知道怎麽做人!”

說著兩個人就沖到一起,扭打起來。

侯大勇又一次將和人打成一團的侯二勇拉開,悲哀的發現弟弟眼中的敬畏越來越少。自從間接的害了兩條生命以後,他們雖然裝作沒發生什麽,但是已經發生的事,還是在他們生命中產生了影響。

“你就不能老實幾天嗎?都是孩子爹了,別老這麽沖動,因為一點小事就和人打成一團。”侯大勇頭疼的數落著弟弟。

侯二勇不自在了一下子,不過很快臉上又是滿不在乎:“我知道了!你別啰嗦了!我都這麽大人了,不用你教我!”

侯大勇疲憊的嘆了口氣,拉著不耐煩的弟弟找了一個人少的公園,坐在了四面沒有遮擋的雕塑腳下。他掏出煙來,自己點燃一根,遞給弟弟一根。

看著在暮色裏弟弟不再年輕的臉,他覺得不能再讓弟弟這麽下去了:“老弟啊,哥今天和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哥說的好不好你都聽著,別反駁。你覺得有道理你就照著做,你覺得沒道理,就當哥沒說。”

侯二勇聞言抽出嘴裏的香煙扔在地上,踩了兩腳,然後看著侯大勇說:“哥,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你說吧,我聽著。”

“咱們這輩子到現在除了那場車禍,沒做過虧心事,你別急著反駁,聽我說完。姚遠和孫剛確實不是東西,但是我們是誰呀?我們也不是警察!我們哪裏來的權利制裁別人呢?阿貢珠死的憋屈,董瑞雪過的痛苦,我們都知道,你心裏還是有阿貢珠我也知道。可是啊,老弟,你這輩子難道只為一個死人活著嗎?你現在已經娶老婆生孩子了!你老婆哪裏對不起你?你成天冷著個臉是給誰看?孩子都和你不親你看不出來嗎?不光如此,可能是因為咱們太過輕易地毀去了兩條生命,最糟糕的是還沒有被發現,被處罰,所以你的心裏對生命的敬畏消失了。日常生活中哪有人和人之間沒有摩擦的呢?別人對你說話稍微不註意,或者不小心碰你一下子,你就火氣上騰,和人爭吵打架,而且經常下重手!老弟,你想沒想過你要是打死人進去了,你讓爸媽怎麽活?兩個老人一輩子要強,老了老了還要忍受村裏人的指指戳戳?你老婆孩子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侯大勇這一番話真的稱得上是苦口婆心。

侯二勇剛想說什麽,就看到剛才和他打架的年輕人,腳步急促,眼神兇惡的向他直奔而來,他一把拽過背對著年輕人的侯大勇,使勁推了一把,喊到嗓子都破音了:“大哥!快跑!”

被推了一個踉蹌的侯大勇有點懵,下意識的回頭一看,正看見雪亮的刀片插進弟弟的肚子。他趕緊往弟弟那裏跑,邊跑邊呼救:“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

等他跑到弟弟身邊的時候,砍紅眼的行兇者順手砍了他一刀,正砍在肩膀,侯大勇忍痛用兩只手抓住兇手的刀,擡腳用力的踹行兇者一腳。趁著行兇者摔倒,把刀從肩膀上拔下來,扔的遠遠的。然後他跪在弟弟身邊,脫下自己的衣服用力的壓著正在噴血的傷口。這麽一會,他們兄弟兩個渾身鮮血淋漓,周圍滿是噴濺的血跡。

聽到呼救趕來的路人都被這血腥的場景嚇蒙了,在侯大勇的呼喊才清醒過來,一部分人按住行兇者,另一部分人趕緊將兩兄弟兩人送進醫院。即使經過搶救,侯二勇終究因為搶救無效死亡,根本顧不上處理自己傷口的侯大勇在醫院裏痛哭失聲,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父母,弟妹,弟弟還年幼的孩子們。

侯大勇的妻子苗蘭踟躕著站在侯二勇家門口,到底狠了狠心,敲響了門。

侯二勇的妻子穆春打開門,看到是大嫂,笑著客氣:“大嫂,你怎麽來了?快進來!”

苗蘭沈默的走進客廳,坐在椅子上,突兀地開口說:“二勇……死了!被人砍死的!”

聽聞此言,正在倒水的穆春手裏的玻璃杯一下子掉在地上,在靜靜的室內發出突兀的碎裂聲。

“我就知道有這麽一天!他成天在外面跟人打架,勸都勸不住!”穆春頹然地放下暖水瓶,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像笑又像哭。

苗蘭走過去,拉著穆春的手,安慰:“我知道你心裏的苦,男人和女人根本就不一樣。他們兄弟的心根本就不在我們身上!大勇總是覺得自己最聰明,我跟不上,凡事都想抓在手裏。我就索性都交給他,自己落得一身輕松。二勇心裏裝著一個死人,他是個癡情種子,你就進不去了。”

“大嫂,你說我們為什麽這麽苦呢?我要的不多,結婚之前二勇要是跟我說他心裏沒我,我何必嫁他?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剛結婚的時候還好點,到了木安市,每天回家他都不看我一眼,話也不說一句。這樣的日子過的有意思嗎?我回家和我爸媽一說,我爸媽反倒說我:男人不能看得那麽死,能按點回家,往家拿錢,不打你就是好男人。我聽了只覺得可笑。現在他死了,我心裏除了難過反倒覺得挺輕松的,終於不用過那種家裏明明有人卻冷冰冰的日子了!”穆春眼裏含著淚,嘴角卻掛著一絲輕松的笑。

“孩子們呢?還沒回來?你打算怎麽和他們說?”苗蘭問道。

侯二勇有一對龍鳳胎子女,都五歲了,在上幼兒園。

“實話實說唄,孩子們雖然以前渴望父親疼愛,但是看的多了父親的冷臉,也就對他不親了。再說這個事早說比晚說要好,早晚都會瞞不住的,孩子們忘性大,早點說可能不那麽痛苦,忘的也快。”穆春擦擦眼淚說。

“你心裏有數就行,大勇還在醫院,我要去給他送幾件換洗衣服,你把二勇的衣服也找一套給我,我帶過去吧。等會我家孩子回來,我讓他來你家,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苗蘭說。

穆春點點頭:“應該的,我這就去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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