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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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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撲倒窗口看了一眼,看到幾個衣衫襤褸的庶人,畏畏縮縮的看了他們幾眼,佝僂著身軀走了。

燃起來的希望,瞬間就撲滅了。

她咬住下唇,看了一眼楚王。楚王把手裏的竹筒放在一邊。他似乎對這些沒抱太多的希望,所以臉上也沒有失望。

半夏向公子燮再三重申楚王身體不適,才得來稍許的喘息之機。

楚王生病,身體容易勞累。他一直躺在那裏休息,半夏在一旁守著。楚王這一路離不開她,她只要走開半會,他都會很不安。

半夏和衣在另一頭躺下,她這一路也夠嗆,需要好好休息。

睡的朦朧間,聽到馬車聲響。

她立刻警醒,外面點起了火把的光亮。上頭下來了好幾個人,這樣的動靜沒辦法隱瞞人的,頓時鬥克和公子燮全都出去了。

來者是廬邑的邑大夫廬戢,他的前來讓鬥克和公子燮頓時提高了警惕。

蘆戢滿臉和氣,“鬥大夫和公子到了廬邑為何不來告知一聲呢。我等也好準備宴席為兩位洗塵。”

他和和氣氣,不見半點厲色,讓鬥克和公子燮頗為覺得意外。

“只是不想叨擾廬大夫而已。”鬥克說了一句。

“臣聽說,有車馬集聚野外,臣實在是覺得意外,所以才過來看看,沒有想到大夫和公子都在這裏。”

說著,廬戢臉上的笑容越發真摯,“臣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從郢都來的貴客了,不知大夫和公子可願意賞臉到廬邑內敘話?”

這裏離郢都還有一段距離,也不知道楚王出行的消息有沒有傳過來。

鬥克想起屋內的楚王,“不了,多謝大夫好意。”

送走廬戢的第二天,就下了一場大雨。有道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下了秋雨之後,天氣越發寒冷。這裏原本就濕氣重,下了一場雨之後,冷的更加厲害。

隊伍裏頭的人不少人病了,半夏專門照顧楚王,至於其他人不在她的責任範圍內,她也治不好這群人。

廬戢再次派人請鬥克和公子燮過去。

兩人雖然是貴族,但挾持楚王出郢都,一路上生怕被人追擊,走的都是小路,衣食住行早大不如前,尤其一場雨也讓兩人頗為狼狽,面對廬戢的相邀,有些意動。

廬戢幾次相邀之後,鬥克終於啟程,但是為防萬一,他還是把楚王給挪到了另外的地方,為了不招人耳目,另外派了幾個人押送他們。

其餘人他帶去廬邑裏,如果廬戢有所動作,他們也有還手之力。

半夏照看著楚王,楚王呼吸粗重,總還是有些不好。她坐在一旁,眼神圍著那些兵士手裏的戈戟還有腰裏的銅劍打轉。

現在是逃跑的好機會,可是楚王這模樣,實在是不太好辦。她自己偷偷摸摸的,說不定運氣好逃了。但是楚王這樣,她不能帶著他一道上路。

可是照著鬥克和公子燮的做法,她還真怕他會在路上就沒了。

半夏心思轉了千百回,她低頭看了一眼楚王。楚王依然是之前的模樣,沒有多少精神,兩眼緊閉。

到了地方,一行人下來休息。

半夏坐在楚王身邊,不離開他半步。那些兵士們也因此放松了警惕,一個弱質女子,還有一個生病的少年。哪怕就讓他們跑,他們也跑不出幾裏地。

楚王坐著不動,半夏在一旁,手裏拿著裝水的竹筒。

那些兵士們等著等著,漸漸的有些散懶。甚至沒有了之前的警覺。

畢竟他們這樣,宵小不敢靠近,而看守的人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有幾個還靠在樹幹上,瞇眼打盹起來。

就暗自此時,變故突生。一支羽箭從茂林裏射出來,一頭射入一個兵士的胸膛內。

頓時形勢大亂,從茂林裏頭沖出了一夥身著甲衣的人。

拿出武器就和這群人廝殺起來。

半夏嚇了一跳,原本在一旁懨懨的沒有精神的楚王,突然睜開眼睛,他伸手從地上屍首的腰間一把抽出銅劍,劈手砍在最近的一個兵士身上。

他一手扯住半夏的手,在一片混亂中,殺出一條血路。

“走!”楚王一手提劍,一手拉住她,直接往前奔,哪怕腳上的履跑丟了一只,也顧不上。

跑得遠遠的,楚王才停下扶著樹幹大口的喘氣。

半夏身體素質還行,但被扯著撒開腿狂奔,現在也是感覺肺那兒都快要炸開了。

半夏捂住胸口,過了好會,總算是把一口氣給喘勻了。她看楚王面色潮紅,額頭上滿是汗珠,“國君好了?”

這一路上,楚王都是很病弱的樣子。半夏生怕他這一路受不了顛簸,誰知道他都是裝的?

楚王稍稍平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也不是裝的。”

他這一路身體不好是真的,不過在她的精心照顧下,的確好了一些,不過要是被鬥克和公子燮知曉,恐怕就要逼著立刻加快行程。

商密那個地方位於秦楚邊境,一旦真的去了那裏,還不知道要被這兩個擄到哪裏去。只能裝作病重,好拖一拖。

“現在我們該往哪裏去?”半夏看了看左右,她滿臉著急。她很少出門,郢都裏都沒有逛過幾次。偶爾的兩次長途旅行,還是跟著大軍一起去的。楚國邊關還有路徑如何,她還真是兩眼一抹黑。

楚王看了看四周,“我們回郢都。”

“不去廬邑嗎?”半夏問。

她從鬥克和那個廬邑大夫的幾次對話裏,知道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廬邑。

“廬戢嗎?”楚王靠在樹幹上滿臉疲憊,“廬戢幾次邀請鬥克前去他那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寡人還不清楚。”

“可是我覺得,像是在引誘他們兩個。”半夏仔細回想,總覺得廬戢當時似乎是有意引誘鬥克和公子燮走。

“……小心為上。”楚王沈默了會開口道。

楚王爆發力驚人,連殺了幾人逃出來,手裏的銅劍血跡都還在,淋漓著展示之前的慘烈。

“那我們走回去?”半夏聽出楚王話語裏沒有向廬戢求助的意思。

楚王點點頭。

半夏思索了一下,覺得也行。只不過,楚王認識回郢都的路嗎?

她正要開口,馬蹄踏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楚王神色一凜,他伸手把半夏給攏到身後,而後一把握緊她的手腕撒腿就跑。

兩個人的腿加在一塊,比不上一輛車快。

“國君,國君!”

半夏跑的眼冒金星,聽到身後傳來呼聲,那聲音聽在耳裏很是耳熟。她想要回頭看看,可是楚王卻認定了來者不善,死活不肯回頭。

“國君,臣是左尹之子屈眳!”

這下楚王的腳步終於停下,他回頭看到屈眳站在駟車上,他一停下來,駟車上的禦人趕緊拉停車輛。屈眳從車上跳下來,走到楚王面前,抱拳,“國君,臣來遲了,還請國君治罪。”

半夏跑的腳上的履也丟了,站在那裏,伸手捂住胸口只來得及呼哧呼哧喘氣。

“伯昭,你來了。”楚王露出笑容。

屈眳點頭。

“現在,請國君暫時回廬邑歇息。”

楚王出來這麽些天,一路上過得遠遠比渚宮裏要差的多。神情憔悴,形體消瘦。就連身上的長衣,都顯得有一股落魄。

“廬邑?”楚王眉頭皺了皺。

屈眳見楚王似乎對廬邑有不滿,看向楚王身後的半夏。

半夏解釋,“之前廬邑大夫過來邀請鬥克和公子燮前往廬邑洗塵,所以……”

屈眳一聽,笑了出來,“廬大夫是為了誘騙鬥克和公子燮過去,並不是真的和這兩人有私。”

“臣之前已經去見過了廬大夫。”

這話才讓楚王多看了屈眳一眼。

屈眳年紀比他大幾歲,個頭也比他高,站在那裏,竟然還真的生出了幾分可靠的樣子。

若是屈眳都不能信,那麽眼下楚王還真的不知道要信誰。

“現在鬥克和公子燮都在廬邑,寡人過去,當真妥當?”

“國君若是不放心,臣派人過去查探一二,等查探清楚了,國君再過去。”

楚王點了點頭,他跑了那麽一段路的確是累了。

屈眳請楚王上車,楚王開口,“剛才那些人,是你們屈氏的族兵吧?”

話語裏指代的是之前沖出來的那些人。

屈眳點點頭。

楚王笑了笑,伸手在屈眳的肩膀上拍了拍。

屈眳目送楚王上車,他轉頭就看到半夏站在那裏,因為腳上的一只履跑的不見了,所以只能隔著一層足襪踩在地上,被地上的石頭硌的慌。

她見著屈眳走過來,下意識就把腳往裙裳裏藏。這一路上真是狼狽,這一身衣裳,從郢都一路穿到廬邑。身上不好說,腳上的味道恐怕很銷魂。

“……”屈眳大步走到她面前,半夏整個人就往後面退了幾步。想要離他遠點,免得讓他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要是讓他聞到自己腳臭,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沒女孩子願意讓男的聞到自己身上有臭味的吧??

“蘇己!”屈眳見她整個人還往後躲,伸手一把扣住她,他站在那裏,目光有些閃爍,他緊緊扣住她的手腕,不願意放手。

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了三四回,一直確定到她真的沒有事之後。腦中緊繃的那根弦才送下來。

“蘇己無事?”屈眳直直盯著她。那目光火熱,看的人窘迫不已。

半夏點點頭,“我沒事。”

屈眳笑起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原本相貌不差,生的濃眉大眼五官俊秀而富有英氣,當笑意徹底的從眼角唇邊綻開的時候,屬於少年人的爽朗便展露無遺。

“那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屈眳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車上軍士們的呼喊,把他的註意力給拉了回去。

屈眳伸手就把半夏給抱起來,十六歲的少年早就不是男孩那樣孱弱無力,臂膀間全是力量。輕松把她抱起來。

見著屈眳抱起楚王身邊的那個女子,駟車上的軍士們見狀,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楚王在車上看見,擰了眉,“伯昭!”

屈眳把半夏抱到車上去,然後麻利的下來,“國君有何吩咐?”

“伯昭剛才在做甚麽?”楚王沒錯過屈眳把半夏抱到車上的那幕。

“蘇己履跑掉了,實在不好走,怕她腳受傷,所以臣才把她抱上車去的。”

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

正說著,前面跑來一個士卒,手裏提著一只女子的履。

“國君,蘇己的履找回來了!”

“趕緊給蘇己送過去。”楚王道。

半夏把鞋子接過來,往腳上一套完事。

屈眳見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令人驅車前往廬邑。

屈眳一路找過來,很不容易,鬥氏的人不管是在郢都還是在地方,都分布很廣,他也拿不準鬥克和公子燮帶著楚王到底要到哪裏去。最後摸摸索索,尋著那蛛絲馬跡,一路找了過來,最後他去見了廬邑大夫。

不過這些話,不好在人前說。

到了廬邑的大門。楚王緊張起來,很快廬戢帶著自己的家臣等人親自出來迎接。

“鬥克等人已經伏誅,還請國君放心。”廬戢已經換了一身衣裳。

廬戢和家臣們合計,把鬥克和公子燮引誘到邑城裏來,擺出好好招待他們的樣子。等到酒宴進行到一半,他們都不覺得會出什麽事的時候,直接讓埋伏在暗處的武士沖出來,把他們給殺了。

緊接著之前布置好的人沖出來關上門,把兩人的私兵也都解決了。

楚王聽後點點頭,廬戢見他面上掩飾不住的疲憊,趕緊把楚王迎入宮邸內,好生招待。

半夏也在這大半個月都一次洗頭洗澡,換身幹凈的衣服了。

從頭到腳幹幹凈凈的洗了一遍。換了廬戢女眷們專門送來的衣裳,半夏攏著半濕的頭發,坐在屋內。

當一個人獨處,而且已經安全下來的時候,壓在心頭的恐懼,就全部湧上來。

她自己坐在席上,屋子裏頭的侍女,都已經叫她給弄到外面去了。

半夏兩腿縮起來,抱住膝蓋,整個人都要埋在裏頭。

外面門被拉開的聲音格外明顯,屈眳走進來,繞過幾處遮擋用的帷帳,直接入內,就看到她抱膝坐在席上。

她抱膝坐在那裏,可憐巴巴的。腦袋埋入膝蓋裏。

“蘇己,怎麽了?”他伸手將擋在面前的帷帳撩開,直接入內。

半夏聽到聲響,擡頭看了一眼。就見到屈眳站在那邊。

屋子裏頭這麽大的空間,處處都是帷帳,營造出曲徑通幽之感。他站在窗前,外面的光線透過蒙在窗欞上的薄紗透過來,給他周身都渡上一層薄薄的光暈。

他沒聽到半夏回答,直接就走過來,“蘇己?”

楚王到宮邸之後,吃了點東西,就沈沈睡了。他剛才去看了楚王,聽豎仆們說楚王到現在都還沒有起來。

他便過來看看她。

他在她面前蹲下來,瞧著半夏縮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他遲疑一下,“嚇到了?”

這一路上的艱苦,他沒有問過,但也能想象的到。楚王身邊的人,除了她之外,全都已經殞命。一個女子面對那等兇險的狀況,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

聽到屈眳的聲音,半夏點了點頭。

這路上艱辛的很,而且她還要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能讓自己活下命來。所以一直都還好,可當完全安靜下來之後,那天突然發生的慘況就不受控制的浮現在腦海裏。

“好多人都死了。”半夏聲音悶悶的,她的頭埋在膝裏,“我當時就聽著他們把屍體丟下去。撲通撲通的。”

“好了,別想。”屈眳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手指碰到小巧的耳郭的時候,像是被火燙了一下就往回縮。

半夏感覺耳朵上有點癢,伸手輕輕摸了兩下。

“鬥克和公子燮都已經伏誅,那些人的仇也已經報了。你不要想的太多。”

半夏悶悶的擡頭看了他一眼。屈眳見左右無人,幹脆學著她的樣子坐下來。這姿勢很沒有儀態,不過說實話比正坐要舒服的多。

“沒事了,蘇己。”屈眳在她身後答道。

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泛著蘭香的氣息,因為頭發還沒幹,只能梳通之後披在身後。

他動了動手,濕潤的長發就勾在他的手上。

“謝謝。”半夏低頭悶悶開口。

屈眳擡眼,明知故問,“謝甚麽?”

“要不是你……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屈眳眉毛抖了抖,想笑又忍住了,他手掌握成拳頭壓在唇上咳嗽了一聲,“這一路上面,蘇己受苦了。”

“我還好。”半夏坐在那裏,也不顧所謂的儀態了,她伸直了雙腿,“主要是國君,他嚇壞了。”

說著,半夏想起楚王,“國君路上生了病,讓人來看過沒?”

“國君現在還在休息。等國君醒來之後,再讓人過去看看。”屈眳見她臉色蒼白,臉色竟然是比之前找到她的時候還要差了些。

“蘇己不要緊嗎?要不然……”

半夏不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他的話,“不必了,那些巫人又唱又跳的,那還拿著蛇來嚇我。就算沒事也要嚇得有事了。”

屈眳還真打算讓個術法高強的巫人過來給她看看。

這一路驚嚇,別說她一個女子,就連楚王那個男子也沒有守住。

半夏遲疑了一下,“伯昭,你抱抱我好嗎?”

這一路上的驚嚇實在是太多了,而她在這裏認識的人,只有屈眳一個。恐懼全部湧出來的時候,她一個人蜷縮在這裏,被後知後覺的後怕給弄得半死。

只想抓個人陪陪自己。

屈眳遲疑了一下,不過他最終還是伸出手臂,把她抱入懷裏。半夏伸手攬住他的背,頭臉都埋入了他的懷裏。

懷中身軀柔若無骨,屈眳頭腦裏卻是一團糟。

他這幾日為了追蹤到鬥克的下落,前前後後不知跑了多少次,有好幾天都是累到倒頭就睡,完全顧不上沐浴凈身。

他外面的甲衣已經除去了,裏頭的深衣換了沒有?身上有沒有什麽不雅的味道。屈眳想到這裏,不禁有些忐忑。

懷裏傳來輕輕的抽噎聲。

半夏兩手死死抱住屈眳,她哭起來的時候,嗓子裏幾乎不會出聲,只是從嘴裏冒出那麽一點輕顫顫的哽咽。

那哽咽聲斷斷續續,卻最牽掛人心。

“我怕死了。真的。”半夏勉強壓下嗓子裏的哭音,她此刻已經沒有了人前的冷靜模樣,兩手抓住屈眳的衣襟,“好多人都沒了。然後一路上,他們還說,要是國君有事,就要我殉葬。”

“可是國君身體不好,明明就是他們的錯,卻都要推到我頭上來。”半夏這一路的擔驚受怕,這一刻如同潮水全部倒了出來。

楚王年紀比她還小,突逢變故,在鬥克和公子燮面前,保住她的性命,就已經不錯了。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在那種情況下,其實更需要保護。所以她逼著自己強硬起來,甚至借著鬼□□頭和鬥克公子燮爭吵,為楚王爭來一時半刻的休憩。

“我知道,我都知道。”屈眳渾身好像泡在溫水裏,絲絲繞繞的柔情從他的四肢末梢鉆入身體裏。

“現在沒事了。”屈眳到了此時,只恨自己一張嘴不夠用了,來來去去只會說這麽一句。

半夏把他原本整齊的衣襟抓的一塌糊塗。指尖若有若無的在他脖頸間的肌膚上輕蹭。

“蘇己。”他心疼她,又不知要說什麽才能安慰到她。

他只有兩手抱住她,低頭下來,鼻尖在她飽滿潔凈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她沒有貴女在臉上塗抹粉的習慣,不過她原本就生的白皙,膚白如雪,眉不黛而黑,唇不朱而紅。幹幹凈凈,讓人心喜。

楚王睡了好會,他睜開眼,見著床榻前跪著的侍女。

睡得太久,楚王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頭腦一陣疼痛。躺在那裏好會,才慢慢起身。

他從床上坐起來,侍女過來攙扶。

“蘇己呢?”楚王左右看了一眼,問侍女。

侍女搖頭表示不知。

這裏的侍女都是廬戢自己家的,並不認識半夏。

楚王起來讓侍女伺候自己穿衣洗漱。

他推開前來要給他佩戴玉組的侍女,大步走了出去,他左右看看,叫了人問了半夏現在居處,立刻擡腳就走。

到了門口,他聽到屋內有女子的嚶嚶泣聲,還有少年人依然帶著沙啞的低低安慰。

楚王透過半開的門縫,透過低垂的帷帳和玉璧,看到門內屈眳抱住女子,他垂下頭,似乎將女子整個都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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