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 交易已經完成了, 這家從他父親手裏傳下來的古玩店, 已經和吳老板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而他，也將在幾天之後, 帶著自己的老婆，飛往國外和兒子一家團聚。

看路小喬一臉無辜的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吳老板再不相信，也不能逼著路小喬說吧？

“罷了罷了, 不知道也好！”吳老板擺了擺手, “路小喬, 那我就先走了。”

路小喬看到吳老板走遠了, 才拉著程一楠打了輛出租車，一溜煙的往店鋪那邊趕。

吳老板已經把鑰匙給路小喬了, 門鎖都是比較新的，應該換了也沒幾年。

只不過現在店鋪都換了老板, 為了安全起見, 到時候還是最好換一把鎖。

路小喬用鑰匙把門打開之後, 和程一楠一起吸了一口涼氣——我擦！

該說不愧是精明的吳老板嘛！

這鋪子……收拾的可真幹凈！

路小喬和程一楠恍惚的鋪子裏轉了轉。

上回來的時候一樓還有些仿古的桌椅什麽的，看起來還算古色古香。

現在居然連桌椅加櫃臺全都搬走了, 充分演繹了什麽叫做家徒四壁！

程一楠跟著路小喬上了二樓，突然出聲道，“小喬, 要不然……我在樓下等你？”

說實話, 程一楠說自己不好奇, 那肯定是假的！

只不過在程一楠看來，不管路小喬發現了什麽東西、價值多少錢，不一定適合她看到。

對她來說，這是一種底線。也是防止自己心生貪念的辦法。

路小喬倒並不是太在意。

程一楠是她看好的店鋪管理者。

樓上那兩處光暈所在，路小喬雖然還沒看到具體是什麽東西，但是她已經想好了做什麽安排。

她拉了一把程一楠，“行啦！你以後可是我店裏的掌櫃，這東西我有什麽好瞞你的！沒得讓我們倆產生了嫌隙！”

“而且，裏面要是有寶貝，我也不準備瞞著。”

看路小喬是真的不在意，程一楠才放下心跟著她上了二樓。

和一樓一樣，二樓也已經被搬空了。

只留下一屋子的厚厚的灰塵，一開門就揚起一片，讓人忍不住直打噴嚏。

“小喬，你要找的東西……還在不？”程一楠忍不住問道。

路小喬笑著點了點頭，走到南邊的窗框前，“一楠姐，你來看看，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窗框有些突兀？”

程一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這是……什麽意思？”

路小喬用手比劃了一下，“你看這裏，這窗框是不是有點太厚了，和整個窗戶的比例看起來很不和諧？”

程一楠也不是個笨人，“你是說……這窗框裏面藏了東西？”

路小喬點了點頭，“剛開始看到的時候我只是覺得有些違和。”

“但是還有一點！那天我上來的時候，發現這個窗框……居然是封死的！你說……打了個窗戶卻把它給封了，是不是更奇怪了？”

“就因為這點懷疑你就買了？”程一楠有點不敢相信。

路小喬點了點頭，摸了摸鼻子，“應該是我撿漏撿的多了，就是有一種直覺，一看到這些個奇怪的地方下意識的就覺得有寶貝！”

“不過萬一沒有也沒事兒，三百五十萬買這個鋪子雖說稍微貴了一點。但是以滬市的房價，再過兩年就賺了。”

路小喬都這麽說了，程一楠即使覺得她這樣做太過於冒險，也只能往好處想了。

“好了，現在咱們看看，著窗框到底有什麽問題吧！”路小喬說著就要上前。

“先等等！”她被程一楠拉了一把。

程一楠看著上面厚厚的灰塵，一臉的嫌棄，“我先打掃一下，要不然也太臟了！”

程一楠先拿來了垃圾桶和幹抹布，和路小喬一起把四扇窗戶那厚厚的灰塵先掃掉。

這灰塵一掃掉，就看出有點細微的差別了。

“小喬你看，這兩扇窗的邊框的厚度還有點不一樣！”程一楠說道。

她們把四扇窗戶都看了一遍，才發現其中兩個窗框是厚的，兩個是薄的。遠看看不出來，近看才能感覺到。

而且這個細微的差別，不是仔細的打掃並且對比兩扇窗戶，還不太容易發現！

難道說……藏的東西還不止一件？程一楠這時候也忍不住報了希望。

掃掉灰塵之後，再拿了一塊抹布擦了擦。

路小喬觀察著，整個窗框用的是鉚接的形式，沒有釘子。

等大致擦幹凈之後，她就拿了一把小刀，準備沿著鉚接的地方卡上去。

卡到一半她忽然又停下來，“一楠姐，你拿著手機，把拆窗戶的過程都拍下來，不要拍到我的臉！到時候或許這個視頻能派上用場。”

程一楠應聲之後就拿出手機，打開攝像模式進行拍攝。

路小喬的刀重新卡了過去，到底是很多年的木頭了，劃拉了幾下之後，再試著撬幾下，就松動起來。

路小喬先把窗戶卸下來，而後再把窗框拆了下來。

果然！

窗框一共四個木條子，最下面的那根裏頭居然是中空的！

路小喬瞇著眼睛看過去，裏面似乎包著一層防水紙，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麽東西。

“小喬，現在要把這個給打開嗎？”程一楠咽了一口口水問道。

路小喬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

“我們先把所有的窗框都檢查一遍，等一會兒……我到你一起去找我師父！”路小喬說道。

饒是早就知道只有兩扇窗戶裏藏了東西，路小喬還是把所有的窗戶都拆下來檢查了一遍。

最後只得了兩節窗框裏藏了東西。

四扇窗戶都卸下來了，這二樓倒是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因著急著要去找師傅，加上這稱心閣早就被吳老板掏空了，什麽東西都沒有。

路小喬也不怕遭賊，直接把卸下來的窗戶輕輕的卡回去，保證不會輕易掉下來，就帶著程一楠鎖了門走了。

***

已經習慣了小徒弟時不時給予的驚喜，範雲庭範教授在接到兩根窗框上拆下來的木條子的時候，已經算得是淡定的了。

反倒是一旁的範純仁坐不住了，“小師妹，你、你這就店鋪都買好了？！怎麽也不叫我一起去看看！”

“看，白白又錯過了一次親身體驗撿漏的機會！這兩根木頭真的是從你的新鋪子裏的窗戶上拆下來的？！”

在旁邊明明沒有傷到筋骨卻被師父勒令把腿綁的跟粽子似的大師兄顧懷安淡定的拍了拍範存仁的肩膀，“小師妹的運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範存仁嘆了一口氣道，“我只是傷心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個漏！”

“小師妹啊，你以後要是有什麽事兒，可千萬要找我啊！你二師兄我閑的很！”範存仁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路小喬能幹啥呢？只能幹笑兩聲不說話了。

那頭範雲庭已經看的差不多了，“小喬啊，這裏面的東西……你是要我來取？”

路小喬點著頭，“還是師父您比較有經驗，我怕裏面有什麽不好保存的東西，我一拿出來就給毀了！”

“成吧！存仁，你去把我書房裏那個工具箱拿過來。”範雲庭也也是見獵心喜。

“好嘞！”範存仁應聲而去。

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手裏拿了個木頭箱子。

範雲庭把箱子剛在桌子上打來，拿出一件件的工具——多的路小喬都叫不出名字了。

拿了幾樣小號的工具，在木條子上敲敲打打的，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氣，似乎在確定什麽。

最後在木條子的中間畫了一條線，拿鋸子一點一點的鋸下來，到快要鋸到底的時候，停下來拿起一把小的刻刀，一點一點的往裏挖。

最後把木條子一整圈的挖斷了，才露出了裏頭的油紙。

範雲庭把東西抽出來。

這油紙裏包著的，看起來應該是一卷卷軸。

打開油紙包，果然是一卷宣紙。

慢慢的展開來，印入眼簾的是一副泛黃了的畫卷。

畫的是松樹，這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路小喬他們幾個，下意識的都是先看落款和鈐印的。

看到落款上的名字，幾個人都是一驚。

“這、這是郭熙的《雙松圖》？！”範雲庭激動道。

就算是範雲庭，看到這幅畫的瞬間也激動了。

不敢馬上確定，範雲庭轉而看起了畫的內容：畫面雙松矗立，雙松插天，高入雲表，枝幹龍鐘，葉茂蔭濃。其旁枯木槎枒，谷深崖陡，其下坡回巖轉，溪遠霧重。

光看看，都能感覺到畫中的險峻！可見其作者的筆法驚人。

路小喬他們都湊在一邊看畫，對比上面的筆法、紙張、落款、收藏印等等。

也不敢上手摸，感覺生怕他們一動手，這畫卷就要碎了似的。

這可是宋代留下來的畫卷，跟清明上河圖一個年代的！雖然說沒有清明上河圖的眾所皆知，價值也是不一般的。

這樣的寶貝，就算缺了一個角，那都是讓人心疼不已的。

拿著放大鏡看了半晌，範雲庭才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結論，“這應該是郭熙的《雙松圖》，真品！”

“這幅畫在石渠寶笈上曾經提到過，你們也知道，入了石渠寶笈的畫作，除了少數幾幅被判定是贗品或者不知真假，其餘大部分都是得到乾隆、嘉慶皇帝內廷收藏認證的！看，這裏就有乾隆和嘉慶皇帝的鑒藏印。”

顧懷安指著另一枚“弢齋秘籍”印文，“我記得這是民國時期大總統徐世昌的藏印，“退耕堂”為其齋名。記載他曾經收藏過這幅畫，看來倒是真的。”

範雲庭點了點頭“最後一次出現，是在解放前，在桑國京都舉辦的《唐宋元明名畫展覽》中展出並出版，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銷聲匿跡了。”

“沒想到，這幅畫居然會在這裏！”

在座所有人，加上一邊聽一邊拿手機查資料的程一楠都對這幅畫的價值心知肚明。

如果，是說如果！

這幅畫現在拿出去拍賣的話，上億那是分分鐘的事兒！

靜默了良久。

範純仁才開口問道，“那什麽，要不然另一個……也給開了？”

路小喬點頭，“都開了！”

範雲庭拿起放在桌上的另一根木條子，“噫？這根似乎比剛才那一根要重不少，恐怕裏頭應該不是卷軸了。”

又開始了一番精細木工操作。

木條子斷了兩截之後，裏面油紙包裹著的東西因為太重就直接滾落了下來，油紙包也直接就散開了。

裏頭的東西還不止一件，拇指大小的一個個印章，跟排隊似的塞在了這根木條子裏。

應該是從同一塊石料裏做出來的印章，呈現出漂亮的雞蛋黃色。摸起來盈潤光滑，細細看還有蘿蔔紋。

範純仁手指伸出來，抖了抖，“不要告訴我，這、這是田黃凍？！”

田黃凍，指透明度很高的田黃石。

田黃凍級別的田黃石，質溫潤純凈，通靈澄澈，肌理蘿蔔紋綿密細膩，可以稱得上是稀世珍寶。

陳石《壽山石圖鑒》說：“田黃凍，主要產於壽山溪之中阪，質溫潤純凈，通體一色，半透明，肌理含蘿蔔紋綿密而清晰。田黃稱為‘石中之王’，田黃凍則堪稱‘王中之王’，極為罕見。”

重點在於，這油紙裏包裹著的田黃凍印章，還不止一塊！整整八塊，雕刻的是神話裏的八仙。

八塊“王中之王”啊！即使都是不值大小的印章，那價值也是不得了的！

倒騎驢的張果老、吹著笛子的韓湘子……這些擺放在桌上雕刻的各仙神態各異，栩栩如生，一看也知道是名家手筆！

眾人看了半晌，忽然聽到範雲庭嘆了口氣。

“師父？你覺得這東西不對？”路小喬問道。

範雲庭搖了搖頭，“看這木條子的老化情況，估計放在裏頭已經有大概百年了。我是在感慨，你那店鋪原來的老板，真的是虧大了！”

相比於範雲庭的感慨嘆息，路小喬他們聽到這話都已經笑的牙齦都露出來了。

程一楠也把剛剛拍攝的解開木條子的視頻給保存了——路小喬剛開始的時候就說好了要拍下來的。

……

等到興奮過後，範雲庭又問路小喬這些東西準備怎麽處理。

路小喬早就想好了，“我準備先把店鋪給裝修一遍！那吳老板吧店裏的東西都搬走了，也需要重新添置。”

“等到裝修好了，可以開店了，再請師父幫忙把我這次撿漏的事情給散出去！”

“哦？這回不藏起來了？”範雲庭笑著問道。

他也知道小徒弟一向是小心，得了寶貝都是只有親近的幾個人知道。沒想到這次倒是準備宣揚出去了？！

路小喬點了點頭，“我都已經要開古玩店了，當然名氣大點才好！正好遇到這件事情，也算是一個噱頭，到時候師父您幫著宣揚一下，很容易就能打響名氣了

而之所以不是現在就宣揚出去，路小喬也是考慮到吳老板還沒出國。

現在要是傳出去，吳老板要是正好得到消息，估計要吐血了也說不定。

說好了之後的安排，田黃凍路小喬帶回去了，雙松圖確是被留在範雲庭這裏。

——到底也是在木條子裏塞了那麽多年，路小喬把《雙松圖》先放在師父這兒幫著先保養保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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