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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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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婳在東宮焦急的等了兩日, 第二日夜裏,曲河終於有了答覆。

“太子妃, 我派去調查的人回來了。”曲河急沖沖的走進門。

“如何?”安婳放下手裏繡了一半的小衣服, 擡眸看著他。

曲河沈聲道:“那人買通了以前在李家伺候的一位老嬤嬤,終於打聽到, 李妃娘娘確實有一個外甥女, 名喚李恣柔,是李妃娘娘的親姐姐所生,說來這是李家未對外人說過的醜聞,李妃娘娘的姐姐一次外出時, 被山匪搶了去,被玷汙後有了孩子,被救回來的時候, 好好的一個姑娘已經瘋了, 她生下孩子便難產死了。”

安婳聽得皺起眉頭,不禁有些唏噓,好好的一個女子, 一生就這麽毀了。

曲河也靜默了一下, 才繼續道:“這孩子雖然留在李府,隨了母親姓,但是李府上下卻對她厭惡至極, 經常連一頓熱飯也吃不上, 受盡欺淩, 李妃娘娘見她可憐, 便給她在李府外面尋了一間屋子,派了兩個嬤嬤照顧,養在宮外,這個孩子的名字就叫李恣柔。”

“那李妃死後,李恣柔如何了?”安婳追問。

曲河搖頭,“據說從那以後,李家再也沒有了李恣柔的消息,這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李家的人對她並不關心,也沒有追查過她的去向,所以李府沒有人知道李恣柔長大後是什麽模樣,沒辦法確定這個李恣柔是不是就是之前的奸細恣柔。”

這些消息確實不足以證明恣柔是否是李恣柔,但是如果加上在樹葉上寫字、黑底金紋的錦袍和冬梨的提醒等種種的線索,安婳已經可以肯定,恣柔就是李妃的外甥女李恣柔,也就是說恣柔其實是祁航的人,而不是衛海棠,也許衛海棠也被騙了,恣柔從一開始就是在幫祁航做事。

恣柔的身份去李家一查便知,可是衛海棠根本不會料到自己買來培養的奸細,會和一個過世嬪妃的娘家有什麽聯系,所以根本不會去李家查,所以恣柔才會明目張膽的用了本名。

錯綜覆雜的一切好像忽然都有了解釋,以前覺得怪異的地方全都迎刃而解,安婳定定的坐在桌旁,只覺得心緒難安。

她正低頭思襯下一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院子裏忽然傳來沈重而快速的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一聲一聲的傳進了安婳的耳朵裏。

今晚的夜格外的寧靜,所以腳步聲顯得格外的突兀,夜色之中,安止大步走了進來,面色焦急。

安婳悚然站了起來,莫名心裏一陣亂跳,她勉強定了定心神,問:“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安止看了曲河一眼,有些猶豫要不要再曲河面前開口。

“你說,曲河不是外人。”安婳道。

安止點了點頭,急沖沖道:“姐,我發現禁衛軍有異動。”

安婳心底一顫,猛地睜大眼睛,“怎麽回事?”

安止急聲道:“今日我本來想送芯月去靈山寺,所以告了假,將芯月送出城後,芯月說不想耽誤我做正事,所以一定要我回宮當值,我便回了宮,回到宮裏我就發覺氣氛不對,我的親信都被抓了起來,剩下的禁衛軍集合在一起,皇上的宮殿門前被牢牢把手著,我熟悉宮中的地形,趁亂才跑出來的。”

安婳面色凝重,“父皇知道此事嗎?”

安止搖頭,“皇上從傍晚就一直昏睡不醒。”

禁衛軍私自行動……難道要逼宮不成?

是祁航還是祁嘆?

安婳心裏驚疑,“可知他們聽誰的命令?”

“越王,我偷看到越王站在皇上的大殿門前。”

祁嘆?祁嘆怎麽會突然有如此膽量?他如何會有兵?

安婳心頭滿是疑惑,這時院子裏又傳來一陣突兀的腳步聲,墨亦池快步走了進來。

“墨大人?”安婳吃驚的看著他。

墨亦池面色凝重,身上帶著風霜,“太子妃你快些離開京城,我發現京城裏的守衛軍都在集結,城門已經被牢牢把守,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兵,家家戶戶全都閉門不出,看來皇宮裏應該是要變天了。”

曲河驚駭地睜大眼睛,急了起來,“太子妃,我現在就想辦法護送您出城。”

安婳微微皺眉,她是越急越冷靜的性子,此時反而沒有慌張,只有濃濃的擔心,景韻帝在皇宮,若是被控制住了,後果不堪設想。

安婳還未開口,管家跑了進來,“太子妃不好了!越王殿下帶著大批的人馬來了東宮門前,手裏還全都拿著刀。”

眾人大驚,沒想到祁嘆竟然會來的如此之快,他既然逼宮,不在宮裏主持大局,來這裏做什麽?

“……我走不了了。”安婳看著外面濃濃的夜色沈聲道。

祁嘆既然這麽快來了,就說明他志在必得,決不會輕易放她逃出去。

她拿出令牌交給曲河,“曲護衛,勞煩你速速去調兵來。”

“是,太子妃。”曲河立刻領命,接過令牌,大步走了出去。

安婳轉頭看向安止,“公主今夜可曾從靈山寺回來?”

安止搖頭,“沒有,她今夜在靈山寺住下了,說祈福儀式要明天才能結束。”

安婳略一沈吟道:“小止,你現在快點從後門溜出去,到靈山寺將公主接出來帶走,不要回城,你們直接去邊關找你姐夫,將城裏的異動通知他。”

安止的眉頭緊蹙著,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沈重,“姐,你呢?”

“我不能走,祁嘆就是沖我而來的,他現在已經在門口,我如果離開了,他勢必會立刻追上來,到時候我們一個人也別想逃出去,恐怕就連京城的大門都出不去,你自己偷偷溜走,我留下拖住他,尚有可能趁亂逃出去。”

安止面色急切,“姐,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留下來保護你。”

安婳看著他正色道:“小止你聽話,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你去邊關幫姐姐通知你姐夫,幫你姐夫把敵軍擊退了了,再快些趕回來。”

“姐!”安止雙眼通紅。

“小止,姐姐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意氣用事,你已經長大了,現在最需要的是讓太子快些知道消息,這樣太子才能帶兵趕回來救駕,否則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安止拿著劍的手,緊緊的攥著,青筋凸起,頓了片刻,終於紅著眼眶道:“我知道了,姐,我現在就去,你萬事小心,我一定把消息帶給姐夫。”

安婳點點頭,“你放心,祁嘆不敢光明正大的血洗東宮,只要我不出這宮門,便不會有事,你記得保護好芯月。”

安止重重的點了點頭,一個人趁著夜色從後門溜了出去,基本他剛離開,東宮的後門就被官兵團團圍住了。

安婳將所有事情都吩咐下去後,反而鎮定了下來,她轉頭看向墨亦池,問出了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惑,“墨大人為何會幫我與太子?如果我沒有記錯,衛海棠於大人有恩,我曾經還以為墨大人會站在祁嘆那一邊。”

墨亦池笑了笑,“衛海棠在當年廣安郡主的事情上,的確幫我求過情,不過,當時廣安郡主之所以更會跟陛下提出想要與我成婚,讓陛下用權勢壓迫於我,正是經過衛海棠的勸說,衛海棠幫我求情,不過是順勢給陛下一個臺階下,然後想要借此拉攏我爹罷了,說到底廣安郡主也是被她利用了。”

安婳輕輕頷首,她倒是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些彎繞。

墨亦池繼續道:“上次那兩個刺客被滅口時,我曾說過,太子和太子妃日後若有需要,可以來找我,而且在我看來,諸位皇子裏,只有太子是繼承大統最合適的人選,我自當鼎力相助,更何況我能娶到宛柔多虧了太子妃,我若是不幫太子妃,宛柔和我娘定不會饒了我。”

安婳不由露出微笑,緩了緩,看著墨亦池,輕聲道:“保護好宛柔。”

此次祁嘆造反,性命攸關,安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林宛柔。

墨亦池看出她眼神中的凝重,同樣鄭重的點了點頭:“太子妃放心。”

他頓了一下,道:“我陪太子妃出去。”

安婳搖頭,正色道:“我一個人出去就可以了,墨大人快些回墨府吧。”

“這……”墨亦池微微皺眉。

安婳擡頭看著他:“墨大人如果想要幫我,不如留在暗處幫我周旋,你如果和祁嘆正面起沖突,墨家恐怕也會被控制住,到時候束手束腳,就什麽也做不了了。”

墨亦池沈思片刻,沈聲道:“好,太子妃小心。”

管家又跑了進來,面色更加焦急,“太子妃,越王在門前讓您出去,他說你再不出去,他就闖進來。”

安婳點頭,吩咐管家,“你親自送墨大人去後門,然後命人護送墨大人離開,如果祁嘆的官兵問起,你就說墨大人是來幫宛柔送今日的賬本的。”

安婳與林宛柔交好,墨亦池會在太子府裏出現不會引起懷疑,墨亦池要離開太子府,祁嘆的人應該也不會阻攔。

管家低頭應是,引著墨亦池離開。

安婳低頭摸了摸肚子,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腳步沈重,不急不緩,每一步都走得極穩。

屋外黑漆漆的茫茫夜色裏,數十官兵火把拿著火把,將東宮團團圍住,火把將周圍映照的有如白晝,銀光閃閃的兵器泛著著寒光,火光明明,遠處不時傳來狗吠聲。

周圍的百姓見事態不妙,全都不敢多看,大門緊閉,大街上寂靜無聲。

護衛打開大門,安婳邁步走了出去,美艷動人的臉上布滿冰霜,過分漂亮的五官全是寒意,天寒料峭,冷風吹動她的發絲,衣擺微微起伏。

看到安婳,祁嘆被火光照的忽明忽暗的臉上,臉上流露出覆雜神色,有愛有恨,更多的卻是興奮,是即將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時的那種興奮。

安婳看著他,又淡漠的看了看周圍的官兵,冷聲道:“越王這是何意?”

祁嘆將視線凝在她的面上,“父皇病重,我奉父皇之命來請太子妃進宮侍奉病榻。”

“哦?那為何不是沈公公來?我倒是不知越王殿下什麽時候成了傳旨的公公?”安婳聲涼如水,聲音裏滿滿都是諷刺。

祁嘆唇角勾起,臉上沒有絲毫怒容,“皇嫂身嬌體貴,我親自來跑一趟,護送皇嫂進宮也是應該。”

安婳但是不知祁嘆何時變得如此厚顏無恥,她悠悠笑了一下,“如果本宮沒有記錯,越王殿下應該是正在關禁閉才對,本宮倒是不曾聽聞父皇將你放了出來?”

祁嘆面色變了變,眼裏的難堪一閃而過,“我何時被放出來的,就不勞皇嫂操心了,皇嫂還是快些跟我進宮吧。”

安婳神情冷漠的看著他,未置一言。

祁嘆眸色沈沈,語氣裏帶著一絲威脅,“太子妃難道要違旨不遵嗎?”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是官兵全都抽出了兵器,東宮的護衛們徒然一驚,連忙也抽出了佩劍,但把守宮門的護衛和祁嘆帶來的人馬相比,實在是相距甚遠。

安婳冷笑,擡了擡下巴,“越王這是要抓我入宮嗎?”

“婳兒,你知道我不舍得傷害你,你乖乖跟我入宮。”祁嘆忽然壓低了聲音誘哄,聲音裏帶著穩操勝券的篤定,東宮這十幾名護衛,他還沒看到眼裏。

“不舍得傷害我?”安婳嗤笑一聲,嘲諷之味昭然若揭。

祁嘆想起之前幾次三番的陷害,面色有些難堪,不悅又有些羞愧的看著安婳。

“我若是不呢?”安婳的眸裏迸出冷光。

幾乎她的話音剛落,四周便湧出大批的人馬,是曲河帶著近衛回來了,迅速的走到安婳的身邊,將安婳圍在中間。

安婳驀地松了一口氣,她本以為祁禹留的兵馬頂多只有幾十人,卻沒想到祁禹整整留了一隊伍的人。

祁嘆看到突然之間這麽多兵馬湧了過來,不由面色一變,眸子裏閃過詫異之色,他沒想到祁禹竟然還留了兵在京城。

兩方人馬對峙,劍光閃閃,一時之間劍拔弩張,誰也沒有多動,等著聽主子的指示。

祁嘆有些氣急敗壞的看著這些圍著安婳的兵馬,冷聲道:“父皇命太子妃進宮,你們敢阻攔嗎?”

祁禹的近衛全都不為所動,寸步也沒有退縮,他們是祁禹精挑細選出來的,只聽從祁禹一個人的命令,保護祁禹要保護的人。

祁嘆的眸子憤怒的瞇了瞇,看著安婳沈聲道:“我的人已經將整個京城都包圍住了,你以為你抵抗得了幾時?”

安婳故意揚聲,聲清如霜:“太子殿下在邊關戍守,浴血殺敵,越王殿下卻在這個時候,以下犯上,帶兵包圍,你要在東宮裏大開殺戒不成?越王,你這是要造反嗎?”

祁嘆自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在東宮搶人,那麽他叛亂的事,京城裏的人就都知道了,到時候即使他拿到景韻帝的傳位詔書,也無法堵住悠悠之口。

祁嘆沈默了一瞬,才再次開口:“當然不是,太子妃多慮了,我只是奉了父皇的命令來接太子妃進宮,父皇病重,需要人侍奉在病榻前,太子如今不在京城,太子妃理應替太子盡孝道,太子妃為何不從?”

“本宮作為父皇的兒媳,自當孝順,只是本宮最近身體不適,時常感到眩暈,實在是無法照顧父皇,還請越王殿下幫忙轉達本宮的歉意,父皇素來寬宏大量,想來必能理解本宮,不會逼本宮入宮伺候,等過段時間本宮身體好些了,自當進宮,親自向父皇請罪。”

祁嘆聲音微沈,祁嘆咄咄相逼,“太子妃既然身體不適,何不進宮讓太醫照顧?宮裏的太醫醫術高明,難道不比在這東宮好麽?”

安婳看著他,寸步不讓,“本宮的病好好休養既能恢覆,既然父皇病重,那麽宮中太醫定然全都忙著給父皇診治,本宮豈敢勞煩?越王殿下,既然說是父皇要本宮入宮,那麽父皇的聖諭在何處?”

祁嘆不以為然,“本王親自前來,何須聖諭?”

安婳嗤笑一聲:“只怕越王的話並不可信,沒有聖諭,本宮不得不懷疑越王殿下是在假傳聖旨。”

祁嘆氣紅了眼,面色陰沈,狠戾的看著安婳。

安婳冷笑不語,毫不畏懼的與他對望。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正在兩方互不相讓之時,祁嘆身後的人馬退向兩邊,讓出一條路來,宋懿踏著夜色,大步走了過來,面容沈靜。

他走至祁嘆身前,對祁嘆拱了拱手道:“王爺,皇宮已經控制住了,請王爺到皇宮去主持大局。”

安婳心裏一涼,沒想到宋懿竟然是在為祁嘆賣命,有了禁衛軍和巡防營的支持,這就難怪祁嘆會有兵馬。

她倒是不知宋懿何時與祁嘆有了牽連,祁嘆又是何時這有了這不臣之心。

祁嘆微微皺眉,猶豫片刻,轉身吩咐身後的士兵,“在這裏等著,太子妃什麽時候肯進宮了,你們再撤兵,否則一個人也不準走出太子府。”

“是。”官兵們齊聲應到。

“整個京城都在我手裏,我就看看你能堅持到幾時!”祁嘆眸色沈沈的看了安婳一眼,然後一甩袖轉身離去。

宋懿擡頭與安婳遙遙的對視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跟在祁嘆身後離去。

安婳繃著身子看他們走遠,驀地松了一口氣,命管家關上大門,回了東宮內。

曲河緊隨安婳的腳步,“太子妃現在怎麽辦?”

安婳在桌邊坐下,揉了揉額頭,“命護衛輪班守著,只要我不出府門,他便不能奈我何。”

“是。”曲河拱手道。

安婳看著明明的燭光,眉頭緊緊蹙著,低聲道:“只是我擔心皇宮裏的父皇會有危險。”

曲河面容嚴謹嚴肅,“如今東宮被重重封鎖,無法往外傳遞消息,還好太子妃有先見之明,讓安止公子快些離去,如此才有一線生機,只能盼望著安止公子此行順利,能夠順利出城,讓太子快些接到消息,帶兵回來,如果越王偽造聖命,登基為帝,到時候太子回來就晚了。”

如果祁嘆控制了景韻帝,假傳聖旨,名正言順的在祁禹回來前坐上龍椅,那麽就算祁禹帶兵趕回來也無用了,到時候,祁禹如果不肯俯首稱臣,出兵圍剿,就會反被說成是亂臣賊子。

安婳攥緊了手裏的帕子,她要想辦法見景韻帝一面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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