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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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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禹眸色一亮, 語氣有些激動的道:“快請進來。”

管家立刻應下,出去請衛召之進來。

墨亦池臉上漫上喜色, 他轉頭看向祁禹, “衛爺游歷過那麽多地方, 必定見多識廣, 也許會知道這是什麽毒。”

祁禹點頭,面上也露出一絲希翼之色。

很快衛召之就大步走了進來,風塵仆仆,身上還帶著風霜, 他長得和安止有些相像,眼角添了幾道細微皺紋, 卻依舊俊朗,身上透著一股儒雅之氣,謙謙君子。

“舅舅。”

“衛爺。”

祁禹和墨亦池連忙迎了上去, 拱手道。

衛召之擡手回禮, “王爺。”

他轉頭看向墨亦池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多年未回京城, 一時認不出墨亦池來。

祁禹介紹道:“這是大理寺少卿墨亦池大人。”

衛召之打量了一下墨亦池,然後微笑道:“原來是左相家的公子,已經長這麽大了,真是儀表人才。”

墨亦池笑道:“衛爺一路辛苦了。”

衛召之含笑點頭,然後看著祁禹, 急忙問道:“婳婳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一進京城就聽說了此事, 滿京城傳的沸沸揚揚, 把婳婳說成了心腸歹毒的毒婦,婳婳自小就心地善良,怎麽會做出殺人的事?我絕對不相信,我趕去安府時,小廝們說安將軍去了邊關,安止來了這裏,我就急忙趕了過來。”

祁禹恭敬回道:“止弟有事出了城,婳婳的事說來話長,她是被人所害的,我們想為她翻案,但是現在只剩下兩日的時間,我們仍舊沒有查到死者所中之毒。”

衛召之一聽,面色變得更加嚴肅,沈聲道:“這可如何是好?”

祁禹道:“這死者的死狀十分奇怪,我想詢問舅舅,您可知道這世上是否有一種毒,食用後能讓人死後身泛紅疹,嘴唇艷紅如霞?”

衛召之聞言一楞,眼睛微微瞪大,然後沈聲道:“我正是為了這毒回京城的。”

“哦?”祁禹和墨亦池立刻眼睛一亮。

衛召之微微皺眉的陳述道:“家妹卿凝當年死的蹊蹺,而且死狀有些奇怪,所以我一直暗暗調查此事,最近我游歷到苗疆,終於發現苗疆有一蠱毒,和她的癥狀很像。”

“蠱毒?”祁禹和墨亦池同時一怔,他們這段時間查遍醫書,書裏雖然有提及到蠱毒,但是資料並不詳細,其中更沒有哪種蠱毒會至人如恣柔的死狀一樣。

衛召之點了點頭,道:“蠱毒是苗疆人用當地的神秘方法巫化的毒物,大祁甚少有人知道,這蠱毒中有一種蠱名叫胭脂蠱,此蠱就算是在苗疆,知道的人也不多,十分的神秘,我也是探訪許久,才終於在一位老人家的口中得知了這胭脂蠱,此蠱需要在中毒人的身上連續下毒十日,中毒者的身上會漸漸泛起紅斑,直到十日後心口劇痛而亡,死後嘴唇艷如紅霞,仿佛像塗了胭脂一般,所以取名胭脂蠱。”

“沒想到世間竟然有這種蠱毒,恣柔所中必是此蠱無疑,王妃這次終於有救了!”墨亦池神色有些激動道。

只要證明恣柔所中之毒並非桂花紅豆糕裏的毒,那麽即便還沒有找到真兇,也可以洗脫安婳的嫌疑。

祁禹心中也是豁然開朗,思緒清明起來,他低頭深思片刻,又不禁疑惑的道:“既然這蠱毒在苗疆知道的人都甚少,那麽大祁誰會知道這苗疆之毒?”

既然知道此蠱的人少,那麽找起這下毒之人就會更容易一些,只是祁禹不知這蠱是衛貴妃所有,還是恣柔的情夫所有。

墨亦池低頭想了想,皺著眉沈吟道:“此人和當年害了安夫人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那麽……是誰害了安夫人後,過了這麽多年又要害王妃?目的何在?難道是和安家有仇嗎?可是為什麽專挑女人下手?”

墨亦池只覺得心頭的疑惑更甚,一時找不到答案。

衛召之的眸色隨著他的話動了動,拳頭握緊了又松開,他看著明明的火光,沈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其實,我心中有一個懷疑的人,她的父親親生父親正是苗疆人。”

祁禹和墨亦池眸色一震,追問道:“何人?”

衛召之遲疑了一下,才終於開口,“我爹當年外出購貨時,曾被毒蛇咬傷,暈倒在苗疆的路旁,被一路過的女子所救,那女子是中原女子,但她的相公卻是苗疆人,她嫁去苗疆多年,當時她的相公已死,她和她的女兒孤兒寡母兩個人受盡欺淩,我爹見她們可憐,她又是我爹的救命恩人,解了蛇毒之後,便把她們帶回了京城,並且把那個女人娶進了門,還把她的女兒一起帶了回來,此事我爹沒有對外說過,我也是無意中才知道的。”

這件事大家根本不知道,祁禹也從不知道衛貴妃是苗疆的人,所以找尋毒、藥的時候,也從未往蠱毒上聯想。

墨亦池疑惑道:“她們既然在苗疆待過,那麽她們便有可能知道胭脂蠱,您是說……衛老爺的娘子下毒?不,不可能,據我所知衛老夫人早已過世多年了,那麽您是指衛夫人的女兒,她女兒也就是您的妹妹,您的妹妹除了安夫人,就是……”

墨亦池想通了衛召之說的人是誰,不由心頭一震,驚訝的擡頭望向衛召之。

“是衛貴妃。”祁禹眸色深沈而漆黑的接著他的話道。

衛召之沈默的點了點頭,他得知此蠱毒後,第一個人便想到了衛海棠,再聯想到當年衛卿凝死的蹊蹺,如此才回了京城,想要調查清楚當年的事。

祁禹眸色漆亮的看向衛召之,聲音沈重的道:“明日還望舅舅可以隨我進宮一趟。”

衛召之抿了抿唇,點頭答應下來,面沈如水,眸色隱隱有些哀傷。

安婳是他的外甥女,他必須要救,衛卿凝是他的妹妹,他也必須為她申冤。

這一趟,他不得不走。

翌日的清晨,鐘靈秀如同往日一樣,服侍著衛貴妃起床,她先是伺候著衛貴妃凈面、洗手,然後給衛貴妃梳頭的時候隨口道:“娘娘,衛爺進宮來了。”

衛貴妃全身一震,手裏的玉簪掉在地上,霎時摔碎,她卻未看一眼,只驚訝的擡頭盯著鐘靈秀追問:“誰?”

鐘靈秀可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碧玉簪,然後答道:“娘娘您的兄長衛召之衛爺。”

衛貴妃先是大喜,然後變得慌亂,猛地站了起來,“他來了,可到門口來了?”

她的發髻才梳到一半,站起來轉了一圈,又回到銅鏡前,命令鐘靈秀,“動作快點。”

鐘靈秀連忙應是,接著為衛貴妃梳頭,她還從來沒見過有哪位貴客來,衛貴妃這麽激動過,不禁心裏有些奇怪,不過也可以理解,聽說貴妃娘娘的兄長在外游歷,多年未歸,想必是太久未見,貴妃是想念兄長了。

她心裏想著,手裏的動作卻不停,愈發的麻利,免得耽誤衛貴妃見客,被她怪罪。

衛貴妃揚聲喚茲容嬤嬤進來,茲容立刻小步走了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衛貴妃神色焦急的問道:“本宮的兄長走到哪裏了?如果人來了千萬別讓他久等,立刻告訴本宮。”

茲容嬤嬤低頭答道:“衛爺去看望芯月公主了,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娘娘不必著急。”

衛貴妃面色一下子沈了下去,臉上霎時冷淡下來,眼神變的冰冷,她僵硬了片刻忽然隨手抓起桌子上的耳墜,洩怒一般猛的扔到了茲容嬤嬤的臉上。

茲容嬤嬤心頭一驚,不知又有什麽地方惹怒了衛貴妃,不敢多問,連忙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耳墜劃過她的面頰,在她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她也來不及擦拭,血珠子順著她的臉頰滾了下來。

衛貴妃沒有再看她一眼,只是陰晴不定的盯著銅鏡看,眸色裏陰沈的嚇人,屋裏的宮女們小心的站著,一時鴉雀無聲。

直到宮人稟報說衛爺來了,衛貴妃的面色才緩了緩,命茲容嬤嬤起身,然後讓人伺候她更衣。

衛召之坐在廳內,低頭喝茶,茶的味道很熟悉,像極了他以前送給安婳的茶。

他不由擡頭問宮女,“這茶葉何處來的?”

“回舅爺,這些茶的茶葉是禹王妃娘娘送來的,王妃娘娘說是您送的,貴妃娘娘十分珍惜,平時不舍得給別人喝,只有貴客來的時候才舍得讓我們端出來。”宮女低頭恭敬答道。

衛召之微微怔了怔,他低頭看著茶杯裏冒著熱氣的茶水,有些出神。

茶水清冽,一眼見底,若是人心也能如此就好了。

“貴妃娘娘到。”

通著裏屋的側門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衛召之放下茶杯,站起身,按照規矩行了一禮,才擡頭看向衛貴妃。

衛貴妃穿的和平日的雍容華貴不同,她今日一身素雅清衫,臉上薄施胭脂,少了些銳氣,多了些女人的嬌美,看起來清爽了很多,就像一名普通的婦人一樣,她的臉上掛著笑容,但衛召之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就知道她現在心裏有一絲不悅。

衛召之收回視線,垂下了眸子。

衛貴妃定定的看著他,然後也垂下目光,遮擋住眼裏的水光,輕輕眨了眨眼,她柔聲道:“兄長,請坐。”

“謝貴妃娘娘。”衛召之道謝後,在她側首的位置上坐下。

衛貴妃聽到他的稱呼,露出一絲苦笑,“兄長一定要這麽生疏嗎?”

“娘娘如今身份貴重,召之自當恭敬。”

衛貴妃抿了抿唇,沈默了片刻,問:“……兄長何時回來的?”

“昨夜。”

衛貴妃看著他平靜的面容,忍不住低語道:“兄長真是狠心,一走便是這麽多年,這京城中難道就沒有一點值得兄長回來看看的麽?”

衛召之微微凝眉,低頭不語。

衛貴妃看他如此,心裏冒出一絲不幹和惱火,她勾了勾唇角,但嘴角的弧度卻是冷的,她狀似無意的笑道:“聽說兄長一入宮就去看望芯月公主了,兄長對芯月公主倒是比紫秀這個外甥女要好。”

衛召之楞了楞,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把身旁放著的禮物拿了出來,“這些都是送給紫秀公主的,只是我聽說公主最近摔傷了腿,心情不好,所以不敢前去打擾,還望娘娘幫忙把禮物交給公主。”

“謝謝兄長。”衛貴妃臉色變得好看了一些,命人將禮物收下。

衛召之動作頓了頓,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她,“這是送給娘娘的。”

衛貴妃面色一亮,自己親手接了過去,當著衛召之的面,立刻就將錦盒打開了,精致的錦盒裏面躺著一枚海棠簪,玉質通透,清雅素潔。

衛貴妃忍不住露出笑來,眼尾微微泛紅,當即拆了頭上的金簪,將海棠簪戴在頭上,然後擡頭含笑問衛召之,“好看麽?”

衛召之看著她,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然後遲頓的點了點頭,“好看……”

衛貴妃頓時笑得更加燦爛,她又摸了摸頭上的海棠簪才問:“兄長是為了婳婳的事回來的麽?”

衛召之搖頭,“我已經到了京城才知道婳婳出了事。”

衛貴妃點了點頭,露出幾分擔心之色,微微皺了皺柳眉道:“我知道兄長擔心婳婳,只是此次證據確鑿,我也無能為力,但是你放心,我會去跟陛下求情,讓陛下免她死罪,只將她流放,畢竟卿凝只留下了這一個女兒,我亦心中不忍,能護著她一刻,一定多護著她一刻。”

衛召之未置可否,只是沈默了一會兒,看著虛空中的一點,像回憶一般的道:“我記得你以前很疼愛卿凝,有什麽吃的用的,都讓給她,後來,因為先皇早有旨意,所以卿凝到了年紀,宮裏便來了旨意要接衛家女兒入宮,卿寧不喜歡被皇宮所拘束,所以不想入宮,但是這是先皇的恩典,不能違背,我記得那個時候卿凝總是偷偷的抹眼淚,看得我和爹心疼不已,眼看著入宮的時間越來越近,你忽然站了出來,說你想要入宮,你願意代她入宮為妃。”

衛貴妃端著手裏的茶杯,嘴角蕩起一抹似苦又似嘲的笑,聲音低低的道:“我選擇入宮從始至終都不是為了卿寧。”

“那你是為了什麽?”衛召之眉宇間閃過一絲驚訝。

衛貴妃看著他,沈默,然後苦笑,“……為了什麽已經不重要了,時光匆匆,一轉眼我已在這高墻之中生活多年,很多事都忘了。”

衛召之看著她,聲音微沈,“可是即使時光匆匆,你如今是衛貴妃,也不該忘了卿凝是你的妹妹。”

“妹妹……我倒不希望她不是我的妹妹,也不希望你是我的兄長。”衛貴妃看著他輕聲道。

衛召之再次皺眉看向她,衛貴妃眸色覆雜的回望他,一雙眼睛裏就像藏了許多東西一樣。

衛召之心口微震,然後移開了目光。

兩人再次沈默了下來,衛召之將杯子裏的茶喝完,然後站了起來,拱手道:“娘娘,我先告退了。”

衛貴妃看著他,眼裏滿滿都是不舍,她攥緊了手裏的帕子,最後還是只是點了點頭,柔聲道:“……兄長慢走。”

衛召之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院門前,他的腳步頓了頓,猶豫著回過頭。

衛貴妃手扶著門框立在那裏,正看著他,頭上的海棠簪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芒,晨光打在她的臉上,令衛召之看不清她的神色。

衛召之收回視線,再次擡步,向朝思殿走去,祁禹在那裏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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