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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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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嘆的禁閉一共關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衛貴妃在大殿前長跪不起, 終於求得景韻帝把祁嘆放了出來。

即使景韻帝和衛貴妃有意隱瞞祁嘆和妃子在宮中偷情的事情, 還是傳了出去。

那天事情鬧得太大,宮裏的太監宮女們都知道, 難以抵住攸攸之口。

景韻帝顏面無光,祁嘆更是名聲受損,在大家的心中他再也不是那個完美的越王了。

祁嘆被放出來時,祁禹尚在闌州。

這日, 李文兒讓人送了信來, 邀請安婳參加她的生日宴,貴女們生辰時經常邀請女眷們聚在一起慶賀, 這倒是不足為奇, 只是這次她在請柬上不但邀請了安婳,還邀請了恣柔。

“小姐,你說李小姐是何意?”冬梨問。

安婳拿著請柬左右翻了翻,輕笑一聲: “想看我笑話罷了, 京城裏的這些女人們對恣柔好奇已久,想借此機會一見真容。”

“小姐,那你還去嗎?”冬梨皺眉。

安婳放下請柬, 淡淡道:“當然要去,她們想看, 便讓她們看好了, 如果我不去, 反而不知會被她們傳成什麽樣子。”

正說著恣柔便來了, 站在門口柔聲問:“姐姐, 我可以進來嗎?”

安婳和冬梨對視一眼,輕輕一笑,道:“進來吧。”

恣柔看起來有幾分興奮,一進門便道:“姐姐,你說明日李小姐生辰宴,我穿什麽款式的衣裙好?”

隨後她有些羞澀的笑了下,“不瞞姐姐你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

這是她融入京城貴女中的絕佳機會,她當然重視。

“你想讓我幫你選?”

恣柔眨著眼睛道:“姐姐,你店裏的衣裙款式繁多,見慣了好東西,所以我想請你到我屋裏幫我挑選看看……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挑件衣服而已,反正安婳現在無事,便答應了下來,“不會,現在就過去吧。”

恣柔忙不疊點了點頭,走在前面引路。

自從恣柔住進了縉雲小築,安婳再未踏足過這裏,只見縉雲小築如今屋內鋪滿了粉色的幔帳,擺著許多古玩字畫,墻的正中央掛著一幅姿柔的畫像,生動形象,手裏拿著一束山茶花。

恣柔甜笑道:“這是王爺給我畫的。”

安婳看著畫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心頭卻閃過一絲疑惑,安婳看過祁禹書房擺放的畫,他的畫蒼勁有力,下筆瀟灑,如行雲流水,可恣柔屋內的這幅,線條纖細,畫風柔和,和祁禹的風格大相徑庭。

姿柔指了指屋內的擺件,炫耀的繼續道:“王爺最喜歡送我這些小玩意兒,這屋子裏擺的古董和我頭上戴的發簪都是王爺送給我的,我跟他說了多少次,我不需要這些,可是他還是一直送給我,他的護衛曲河說這是他對我的一片心意,不過和這些貴重的物件相比,王爺送我的這些禮物裏,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幅畫……”

冬桃出聲打斷她:“恣柔姑娘,你不是讓我們小姐來幫你選裙子的嗎?你還是把快些把衣裙找出來給我們小姐看看吧,我們小姐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她還有那麽多店鋪要看管,不像你無所事事,每日賞花看畫的。”

恣柔尷尬地笑了一下,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勉強擠出一句,“……是我耽誤姐姐時間了。”

她打開雕花衣櫃,親手拿出了幾件裙子,顏色各異,款式也多,但是都不夠新穎。

雲裳香閨裏的衣裙款式繁多,自從安婳開了雲裳香閨,京城貴女們可以挑選的花樣便越發的多了,姿柔的這些裙裝,恐怕都入不了她們的眼。

安婳眼波流轉間,便已明白恣柔讓自己前來幫忙挑選的目的,看著恣柔晶亮的目光,她笑了笑道:“恣柔姑娘這些裙裝漂亮是漂亮,款式卻不夠新穎,不如我讓人從店裏送幾件衣服來給你,明日你挑一件喜歡的穿。”

恣柔立刻喜上眉梢,開心道:“那真是麻煩姐姐了。”

從縉雲小築出來後,冬桃就忍不住道:“小姐您何必送衣服給她,她明日出盡洋相才好。”

“她如今住在王府裏,如果穿得不好,大家會覺得是我這個當家主母苛待了她。”安婳低聲解釋。

冬桃小聲嘟囔,“真是便宜她了。”

安婳無所謂的笑了笑,只要恣柔安安分分的呆在王府裏不惹事,這些小事安婳願意遷就她,如今祁禹不在京城,她不想多生事端。

祁禹已經走了三個月了,天氣越來越熱,不知他在闌州是否適應,安婳看著蔚藍的天空,輕輕眨了眨眼。

第二日,安婳和恣柔一起去了李府的別院,李府的別院建在山裏,兩人同乘一輛馬車,因為知道李府喜靜,所以只帶了兩個小廝趕車,連貼身丫鬟也沒有帶一個。

恣柔挑了一件桃粉色的抹胸裙,臉上的妝容一看就精心打扮過,平日帶著病態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艷色,看起來很是招搖。

安婳穿了一件翠綠色蓮蓬裙,外披淡青色輕紗,在初夏裏顯得生機勃勃,臉上只施了淡妝,路過花園的時候,隨手摘了一朵嫩黃色的小花別在頭上,更襯得她姿容嬌美,如花中仙子。

恣柔看得安婳如花似玉的臉,眼神裏流露出幾分羨慕與妒忌,忍不住道了一聲:“姐姐真絕色。”

安婳淺笑了下,和她一起走進了內院。

李漢儒是位文官,喜歡文雅清幽,山裏人煙稀少,風景宜人,別院裏建的樸實雅致,就連府裏的侍女和仆人也穿得很素雅。

眾人早就到了,正期盼的看著門口,眼中都是等著看好戲模樣,流露著滿滿的興奮。

安婳和恣柔一走進去,大家的目光立刻便聚攏了過來,全都伸著脖子張望,待看清了恣柔的模樣卻有些失望,她們本以為能讓祁禹帶回府的女子必定貌若天仙,也暗暗期盼著,能有人在容貌上壓過安婳,可恣柔漂亮是漂亮,比起安婳終究是差了幾分,而氣質和韻味更是沒法相提並論。

李文人站起身,微笑招呼道:“參見王妃,這位就是恣柔姑娘麽?可真是個美人,難怪能讓禹王癡心一片。”

李文兒還記恨著安婳當初讓她在宮裏丟盡臉面的事情,這次請恣柔來就是想給安婳添堵的,於是一見面,就開始提祁禹心悅李文兒的事。

屋裏坐著的幾位貴女聽到李文兒的話,全都掩唇笑了起來,恣柔是不是真的美並不重要,只要能讓安婳難堪,就夠她們看笑話的了。

任她安婳再漂亮又如何?相公的心還不是不在她那裏?

不過她們也只是偷偷笑一笑,祁禹如今正得聖寵,而安婳是他的王妃,她們自是不敢輕易招惹,恣柔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還沒娶進門的女子罷了,京城貴族中從來不缺少這種風花雪月的小玩意,她們也就當個笑話看看。

恣柔屈了屈腿,柔柔的笑道:“多謝李小姐誇獎。”

安瑤卻是個不怕事的,如今祁禹越來越受皇上寵愛,她看安婳越發的不順眼了。

祁嘆之前一直在關禁閉,便還沒有降她的位份,她卻自以為此事已過,又安枕無憂起來。

她勾唇笑了笑,道:“文兒,你快些讓恣柔教教你怎麽才能得到男人的心,以後好找個好男人嫁了,恣柔可是比那些身份尊貴的,更懂得如何虜獲那人的心。”

安婳在林宛柔身旁坐下,與林宛柔相視一眼,然後一同含笑看著這些人表演。

安瑤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家看李文兒的眼神都變了變。

李文兒心高氣傲,自認為身分不比安婳差,比起安瑤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憑什麽安瑤都可以嫁給皇子,她卻只能嫁給臣子?

她一直心有不甘,可如今剩下的皇子裏,四皇子年級尚幼,三皇子是個病秧子。

她年前因為落水大病了一場,婚事便耽誤了下來,一直沒有出嫁,如今已經快成了老姑娘。

安瑤根本沒想到這一點,在場的眾人卻都想到了,不自覺偷笑了兩聲。

李文兒眼裏閃過一絲暗色,冷冷的看了安瑤一眼,然後幽幽笑了下,對恣柔道:“對啊,姑娘快教教我怎麽才能拴住男人的心,我可不想以後成婚了,夫君卻不喜歡我,到時候連孩子都沒有機會生,在府裏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她這句話不但說了安婳,也連帶著安瑤一起說了,成婚後祁禹在外征戰一年,安婳沒有孩子尚且說得過去,祁嘆卻一直在京城,安瑤一直未孕,祁嘆和王貴人的事又傳的風言風語,大家雖然不知道是安瑤給祁嘆下了藥,卻都覺得祁嘆是因為看不上安瑤,才跟景韻帝的妃子不清不楚,所以都在背後偷偷嘲笑安瑤,只有她還有那份閑情逸致來看安婳的笑話。

安瑤面色有些難看起來,後知後覺的發現大家待她的態度大不如前。

安婳擡眸看了李文兒一眼,李文兒對安瑤的態度有些奇怪,以她們二人以前交好的關系,哪怕她心中有氣,也不會這樣公然讓安瑤難堪。

恣柔笑了笑,頗有些得意的回道:“我哪裏懂得什麽手段,不過是王爺愛護我罷了。”

李文兒親自領著恣柔落座,裝作關切的問:“姿柔姑娘,禹王何時娶你進門啊?”

李文兒今日邀請姿柔的主要的目的就是奚落安婳,自然什麽能讓安婳難堪就問什麽。

“……還沒定下來。”恣柔神色間閃過一絲懊惱,祁禹一直不提娶她進門的事,她試著說了幾次,祁禹都裝作不懂的樣子,她正為這件事發愁呢。

李文兒笑了笑,道:“禹王對姑娘的愛護之心人盡皆知,想必是想把你風風光光的娶進府。”

恣柔忍不住嘴角蕩漾起驕傲的笑來,她也這樣認為。

眾人不時引恣柔說幾句她與祁禹之間的事,偷偷註視著安婳的表情。

安婳沒有什麽反應,依舊平平靜靜的低頭喝茶,好像她們談論的都和她無關。

眾人不由有些洩氣,想想也是,不過是個連妾都不是的女子,官家的女人們能坐穩正妻之位才是關鍵,相公在府裏養著小玩意又有什麽要緊,她們不由有些意興闌珊,沒了樂趣,不再搭理恣柔了。

用午飯的時候,小廝突然稟報,說越王來了,還帶了賀禮。

安瑤怔了下,然後開心的站了起來,沖李文兒道:“王爺定是知道我與你交好才趕來的。”

祁嘆如此給面子,她心中雀躍,立刻興沖沖的迎了出去。

李文兒則先是有些難以置信的呆了呆,隨即面露喜色,臉頰紅了起來,羞澀又滿懷期待的看向門口。

安婳皺起眉頭,李文兒的神情有些古怪,她眼神中的期待,不像是對密友的相公,反而像是對愛戀的男人。

祁嘆走了進來,身著錦袍,頭戴玉冠,清瘦了一些,依然文雅溫和,只是神色有些頹然。

在場的女眷們都知道他被關禁閉的前因後果,此事看他的眼神便不自覺帶上了挪揄,有幾位甚至掩唇偷笑了起來。

祁嘆沒去看眾人神情各異的目光,進門後第一眼便看到了安婳,瞳孔微微顫動,神情閃過一絲羞赫難堪,他低下了頭,抿著唇朝李文兒走了過去。

安瑤亦步亦驅跟在他身後,只是他一眼也沒有回頭看安瑤,經過這次的事,他對安瑤厭煩到了極點。

李文兒羞答答地站了起來,“王爺……”

祁嘆拱手道:“本王和母妃略備了薄禮,祝姑娘生辰快樂。”

李文兒珍而重之的接過禮物,輕輕點了點頭,“多謝王爺和貴妃娘娘厚愛。”

她頓了一下,微微擡起頭看了祁嘆一眼,然後紅著臉,低下了頭,柔聲問:“王爺吃過了麽?可要留下用飯?”

“不了,你們慢用,本王先走了。”

李文兒失望的垂眸,戀戀不舍地點了點頭,又擡頭看了祁嘆一眼,目光柔柔,帶著眷戀。

祁嘆朝她露出一個很淺的笑,然後轉身,面色冷了下來,他一擡頭看到安婳正看著他,黑白分明的水眸,似乎看穿了一切,他頓了一下,低下頭快速離開。

安瑤連忙追了上去,遠遠還能聽到她的聲音:“王爺,你這麽快就回去啊?”

李文兒看著她的背影輕蔑而不屑地笑了一下。

安瑤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看起來有些失落,肩膀都垂了下去。

眾人剛剛目睹了祁嘆對她的冷淡,看她的目光更加不屑。

安瑤心焦於祁嘆的態度,沒有註意到大家目光的轉變,只是有些失神的坐了下來。

祁嘆離開李府後,沒有回王府,而是直接進宮見衛貴妃。

“把禮物送給李文兒了?”衛貴妃柔聲問。

祁嘆神情冷淡而疲憊的坐在藤椅上,捏了捏鼻梁,輕輕“嗯”了一聲。

衛貴妃滿意的笑了一下,李文兒就是她幫祁嘆選擇的‘登天梯’。

“很好,我之前已經跟李大人透露過想讓你娶他女兒的意思,他看起來很高興,只說不能讓他女兒被一個庶女壓在頭頂,這正合我意,這次正好有正當理由可以把安瑤換掉,安將軍亦怪不得我們,安瑤只是個庶女,哪裏比得上李家嫡出的小姐,過兩日你找個緣由把安瑤降為妾室……算了,還是側室吧,不能一點面子也不給安將軍留,然後我會跟皇上說,讓你把李文兒娶回來。”

“無所謂……”祁嘆表情木然,毫不在意的道。

他先是娶了安瑤,這次妥協再娶李文兒,已經徹底無法在安婳面前擡起頭,不過沒有關系,只要安婳最後能是他的就夠了,他有了權利,就等於擁有安婳。

對於祁嘆這次的配合,衛貴妃很滿意,她笑了笑,溫聲道:“雖然現在祁禹風頭正盛,但是只要你能娶到李文兒,李漢儒就會站在你這面,他在文臣中地位崇高,他擁護你就等於大部分文臣擁護你,至於武將,這次把安瑤降為側室,安將軍就算心裏有氣,也怨不得我們,他向來通情達理,應不會為此事怪罪,之後……”

衛貴妃瞇了瞇眼,“要不把秀秀嫁給安止?我見秀秀對他似乎有幾分好感……”

衛貴妃沈思了片刻,道:“這件事以後再從長計議,但是有一件事要快點解決……”

祁嘆眸色一沈,接著她的話道:“朱香蓉留不得了。”

衛貴妃怔了一下,然後輕嘆一聲:“嘆兒,你當年果然都聽到了。”

兩母子沈默了一會兒,衛貴妃才再次開口,“當年我偷偷在屋內召見朱香蓉,之後我發現原來你一直在後窗的花叢裏玩琉璃球,當時我就懷疑你偷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我確實聽到了,只是當時年紀小聽不懂,長大了才明白你讓她殺的是誰。”祁嘆聲音低沈平靜。

衛貴妃閉了閉眼,“你知道了也好,為娘當年也是沒有辦法,如果不那麽做,我們就不會擁有今日的一切。”

祁嘆自嘲的笑了笑,“……我享用著你爭來的一切,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怪你。”

衛貴妃欣慰的點頭,“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在成婚之夜選擇聽從我的話,娶安瑤?”

祁嘆眸色漆黑,“當時你說朱香蓉威脅你,我便明白過來,她是在用當年的事威脅你,我不擔心婳婳嫁給我之後會報仇,因為我永遠不會讓她知道真相,但是沒解決朱香蓉之前,我不能冒險。”

提起朱香蓉,衛貴妃亦悔不當初:“我早就該解決掉朱香蓉,只是這些年她一直幫我監視著安將軍,對我還有用的到的地方,所以我才一直留著她,我當時讓你娶安瑤也是不得已,畢竟你和婳婳的婚約不能輕易取消,為了不得罪安將軍,也為了不讓皇上起疑,我只能想出換嫁這個方法,朱香蓉正好用這件事威脅於我,我便順水推舟,假意受她威脅,把安瑤換了過來,沒想到安瑤偏偏是個惹禍精。”

衛貴妃停頓了片刻,繼續道:“如今朱香蓉在安將軍面前已經失寵,沒必要再留著她,在把安瑤降為側室前,必須先把她處理掉,否則她定會故技重施,再用當年的是事做威脅,絕不能讓她把事情鬧大。”

祁嘆眸色沈了沈,低聲道:“我會讓人處理的利落一些。”

屋外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花瓣掉落在地上,又被吹進了水裏,蕩出幾道很淺的波紋,然後又趨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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