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整三天，陸北白天都在基地訓練，晚上的時候回家。

爺爺奶奶在這邊待了一個多禮拜，開始掛念家裏的雞鴨鵝，打算過了元旦就回去。

三號的時候，老兩口第一次踏足基地，去看陸北訓練。

大冷的天兒，一幫孩子都穿著薄薄的秋季運動服，在場上奔跑。

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

仿佛不知疲倦。

奶奶瞇著眼，在人群裏找孫女的身影，看得眼睛花，她喃喃說道，“老頭子，我是不是真的不中用了啊？”

“我在呢啊。”爺爺拍了拍她的肩，幹枯的手掌握住她同樣粗糲的掌心，“看了咱就回吧，以後在電視上也能看見了。”

陸北跑過一圈，經過他們身邊，就笑著揮揮手。

奶奶笑開，“這下能認出來了。”

一輪訓練結束，陸北停下來，走過來，溫熱的掌心貼上奶奶兩側臉頰捂住，“冷不冷啊，要不先回家吧？”

“不冷。”奶奶見她額間冒汗，忙催促，“衣服快穿上，不然感冒。”

陸北把衣服披上。

奶奶滿意了，偏頭張望了一下，似是找著什麽，問，“那個男孩子呢？”

“什麽男孩子？”陸北正低頭調手腕上的計程表。

奶奶，“就是晚上和你打電話的男孩子，你姐說來這裏就能見到，他人呢？”

“...”陸北抓了一下頭發，“呃...他元旦出國去他爺爺那兒了，不在。”

“出國啊...”奶奶重覆了一下，臉上有小小的失望，“還想看看長啥樣...”

陸北拿過放在一邊的手機，在相冊裏翻了翻，裏面只有一張莫庭的照片，給奶奶看，“就長這樣。”

那張照片是她偷拍的。

有她覺得的最美好的角度。

顯然她除了和她奶奶長得像，審美的點也很一樣，又或者，大眾的審美是一致的。

奶奶看著照片，忍不住誇獎說，“這孩子長得真好。”

爺爺也湊過來看，倒是沒多做評價。

看了半晌，奶奶把手機還回去，“以後帶他到鄉下來玩兒吧。”

陸北有種錯覺，她跟莫庭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似得。

可明明，他們戀愛才三個多月。

而且她才十六歲。

她和莫庭的事兒，以後誰能說得準呢？

她沒有答應什麽，對著奶奶說，“再說吧，以後我假期可能比較少，但一有空就回去看你們。”

爺爺怕她有負擔，“不要緊，訓練要緊，我和你奶也可以來這裏。”

下午，爺爺奶奶回去了S市。

陳冰陸南送的他們去機場，陸北還在基地訓練。

有飛機轟鳴著低低飛過，她擡頭看了一眼。

五號，禮拜三，早上七點，陸北迷迷糊糊醒來。

躺在被窩裏，懶懶的有些不想動，洗手間裏傳來陸南洗漱的聲音。

打了個哈欠，正要爬起來，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

她抓過瞧了瞧，疑惑地挑了一下眉。

重新倒在床上，她把電話接通，揉了揉眼睛說，“你還沒睡覺啊，怎麽現在打電話？”

莫庭六號才回來，算一下時差，他那邊正好在半夜。

她嗓音帶著清晨的迷糊，莫庭猜想她還沒起床，他半靠在一張半舊但幹凈的單人床上，手裏翻著一本相冊，淡笑說，“我已經起床了。”

他起床了...過了會兒，陸北反應過來，打著哈欠問，“你回來了？”

“嗯。”他輕應了一聲，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沒回H市。”

“那你在哪兒？”

“你猜。”

陸北還沒猜出來，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女聲，喊他，“小庭，快些過來吃早餐。”

她騰地坐了起來，難以置信問，“你在我奶奶家？”

“我去吃早餐了。”他嗓音含笑，“你快起床，上學別遲到。”

收了線，她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不懂莫庭怎麽跑那兒去了。

陸南出來，提醒她，“快點兒，要遲到了。”

‘哦’了一聲，她從床上爬起來。

莫庭在S市待了一天，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回到H市。

冬日的夜，很寂靜。

打車回到家，還未入門，卻聽一陣歡聲笑語。

大廳亮著明晃晃的燈光，客廳沙發上排排坐了三個人，一人捧著一碗面條，對著屏幕上的球賽展開激烈的討論，著實很熱鬧。

莫堯最先瞅見他，吸了一口面條，鼓著腮幫問，“不是六號回嗎，怎麽今天就回來了？”

和她以前矜持優雅的形象相去甚遠。

她的話引起另外兩個人的註意，葉羚回頭看他，畢竟是媽，先關心了一句，“晚飯吃了沒？”

莫庭點點頭，似笑非笑瞧著陸北。

他該不會以為她知道他回來，來他家特意等他吧？

陸北瞧他那眼神，覺得他很有可能是這麽想的。解釋到了嘴邊，還是和面條一起被她咽了回去。

她想，等他問了，她再解釋。

哪知他什麽也沒問，神色如常地拎著箱子上樓回房。

十點半，看完球賽，她回房休息。

經過莫庭的門前，他的門關著，她直接回房。

洗涮完，舒服地鉆進被窩，闔上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鼻夾傳來一陣熟悉的清甜香氣，陸北敏感地皺了皺鼻子。

耳邊傳來一陣低笑。

床頭亮著一盞暗燈，她睜開眼睛，莫庭坐在床邊，手裏捏著一只粉色小豬的糕團在她面前晃，笑盈盈將她望著。

當她是三歲小孩兒？

歪了一下嘴角，陸北重新將眼睛闔上。

他捏著小豬，在她唇上碰了一下，“不是早就喊著想吃嗎？”

他不會為了買這個，才去的S市吧？

猛地睜開眼睛，她把這話問出了口。

他笑了一下，“也不全是。奶奶不是想見我嗎？”

見奶奶...

心間仿佛雜草叢生，又開始亂起來。

他們明明認識時間很短，卻有一種很久很久的感覺。

還是只是發展太快？

她一時理不清。

糾結疑惑的表情通通落入莫庭眼底，他把糕團放回包裝的紙袋裏，微微傾身，看著她，“不高興我去見奶奶？”

“不是。”她搖了搖頭。

他用眼神詢問她，陸北靜了幾秒，第一次開口喚他，“莫庭。”

很鄭重，在他看來。

因為她以前不是玩笑著喊他莫庭同學，就是不喊他，從來也沒當他面喊過他名字。

“嗯？”他極低地應了一聲。

就在他以為她有什麽重要的話跟他說的時候。

她說，“你壓到我胳膊了。”

“…”

他失望著退開，下一秒，她猛的挺身坐起來，對著他的臉親了一下，倒回去，用被子蓋住整個身子，悶在被窩裏道了一聲，“晚安。”

他笑了一下，“晚安。”

——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訓練，上課，再訓練，考試。

忙碌中，期末結束，迎來了寒假。

寒假開始，陸南就回了S市。

陳冰被派到外地出差。

陸北被葉羚打包帶了家。

最開心的，卻是周丞。

一月中，莫堯又有了身孕，她去年才剛生一個，不到一年又懷上，大小姐變得很暴躁，加上妊娠反應嚴重，鬧脾氣不肯吃飯，把周丞折騰得夠嗆。

也只有和陸北一起吃飯，她胃口才能好點兒。

他在陸北身上寄予了厚望。

陸北不忍辜負他的期望，晚飯填鴨式地猛塞自己。

吃完晚飯，是學習的時間。

莫庭輔導她寒假作業。

“馬上二月要集訓，這之前，得把功課做完。”他安排著說道。

“嗯。”陸北點點頭，在紙上認真算著，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裏。

不得不說，學習效率還挺高。莫庭坐在邊上，只是用眼看著，時不時指出她的錯誤。

她笑了一下，不吝嗇誇讚，“你好厲害。”

讚賞，莫庭從小就聽得很多。但是來自喜歡的姑娘，還是另當別論。

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安靜的房間，只剩筆尖沙沙聲。

暖氣開著，溫暖如春，兩人身上穿著同款的居家服，是莫堯特意給他們買的。

莫庭的，粉白色。陸北，藍白色。

他皮膚比一般男孩子白，粉紅色的上衣也穿得特別好看。

陸北寫完作業，在他檢查的時候，她沒事兒幹，就仔細研究了一下他的皮膚。

進入青春期，很多人早早就開始爆豆，她前兩天額頭上還長了一顆，一直疼到現在，他臉上卻幹凈如瓷，細膩得毛孔都看不見。

她問，“你是怎麽保養的？”

她用了一個他媽媽常掛在嘴邊的詞。

他不搭腔，拒絕和她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時間久了，人難免開始暴露本性，他現在在她面前，就時常冷冷清清的樣子。

莫堯說，這才是他原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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