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迷迷糊糊睡著，一直也沒醒。

大家把買來的水果鮮花放下後，陳冰給了陸北一張卡，讓她請他們到外面去吃飯。

醫院外，陸北揚了揚卡，笑瞇瞇問，“想吃啥？”

冷風吹著，江一舟搓搓手，“吃火鍋！”

沒人反對。

陸北對吃很有研究，領著他們去了小火鍋，這家店食材豐富味道好，環境清幽衛生，有獨立的包間。

七八號人圍著圓桌坐下，沈如風敲了敲桌面，笑看著陸北文縐縐地問，“陸北同學，你可知這是誰家的店？”

有服務生送來開水，陸北拒絕了服務，自己拎著茶壺撥轉盤挨個兒給每人倒了一杯，隨口問，“誰？”

莫庭向他一瞥，沈如風笑笑，“算了，我還是不說了。”

陸北最討厭被人吊胃口，略不滿看他，江一舟替她解疑，“小火鍋是杜錦然家的店。”

“...”算了，早知道她就不問了。

沒多久，服務生端上小火鍋，每人面前都放了一只，菜品也陸陸續續被端上。陸北愛吃紅鍋，點菜的時候，在莫庭的要求下換成了白鍋。

席間，就只有江一舟一個人點了紅鍋。

陸北有些不解，“你們長得好看的人是不是都不吃辣？”

“你這是說我醜？”江一舟涮菜的動作一頓，對她的問題很是不滿。

王璐就顯得開心，“你這是誇我漂亮？”

“...”算了，她應該什麽都不問的。

七八只小火鍋騰騰冒著熱氣，吃了一會兒就熱起來，朧朧白霧中，陸北註意到伊雪吃得很少，停下了吃，問她，“是不是不喜歡啊？”

“沒有。”伊雪淡淡笑，“只是還不怎麽餓。”

不餓也要吃晚飯啊，她看起來瘦瘦弱弱的，陸北猜她平時可能都不怎麽吃飯。

重感冒也沒影響她的食欲，桌上吃得最猛的就是她和江一舟。

另外五人加起來都沒他們兩個吃得多。

等他倆吃飽，晚飯也就結束了。

陸北豪氣結賬。

從小火鍋出來，天色已經黑了，街邊霓虹閃爍。

沈如風和顧白還要去酒吧喝一杯，江一舟送王璐回家，伊雪則落到了莫庭頭上。

她一個人回了醫院。

住院部大門口，她瞥見一個眼熟的身影，在那兒鬼鬼祟祟的。

陸北走過去，站到他背後喝了一聲。

周奕揚脊背一僵，轉過身沒好氣道，“會嚇死人的，你不知道啊！”

“你在這兒幹嘛？”雙臂環在胸前，她懶洋洋問。

“跟你沒關系。”他瞪著眼看她，“醫院你家開的啊？”

輕嗤一聲，陸北歪了一下嘴角，越過他往住院部走。沒走兩步，周奕揚跟上來，摸著鼻尖輕咳兩聲問，“你姐姐身體怎麽樣？”

好歹也是關心，陸北沒嘲諷他，“沒大事兒，不用擔心。”

他還跟著，她腳步停了下來，轉身看他，“你還跟著幹嘛？”

“那我走了。”他轉身就走了。

莫名其妙。

她搖搖頭，轉身回住院部。

穿過大廳，在電梯口等了一會兒電梯。電梯門開，她楞了一楞，“章繁，你怎麽在這兒？”

明亮的燈光下，章繁臉色不大好看，從電梯出來，問，“你呢，怎麽在這兒？”

陸北，“我姐發燒在住院。”

章繁點點頭，“她沒事兒吧？”

“沒有大礙。”

他臉色泛白，陸北微皺了一下眉，“你沒事兒吧？”

他最近缺了好幾次課，訓練也沒見他去，狀態好像不大好的樣子。

瞥了一眼人來人往的大廳，章繁將手抄進兜裏，臉上露出藏不住的脆弱和疲憊，閉閉眼，睜開看著陸北說，“陪我走走吧。”

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裏，兩人坐在長木椅上，章繁弓著腰，手肘撐在腿上，一點一滴向她傾訴。

陸北聽完，替他覺得難過。

章繁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跟著他爸爸。他媽媽在國外，一年也難回來看他一次。

現在，他媽媽回來了，卻已經沒剩多少時間。

陸北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在他肩上拍了拍，“現在醫學水平這麽發達，能治好也說不定，我們要相信醫生。”

很蒼白，卻是她唯一的方式。

章繁慘淡笑了一下，盡是淒苦，“我寧願她好好生活在地球另一端永遠不見她，也不想她以這樣的方式回到我身邊。陸北，你知道等待死亡的感覺有多無力可怕嗎？”

她沒有等待過死亡，但面對過死亡，陸北仰頭看了看星星，“你的感覺我懂，可是除了接受，我們都別無選擇。”

所謂成長，就是要學會接受，不管好的還是壞的。

夜，靜靜的，風涼透到了心裏。陸北搓了搓手，偏頭看著他說，“如果不知道怎麽辦，就珍惜每一天，這樣肯定不會錯的。”

沒有失誤，就不會後悔。沒有後悔，才不會一直藏著遺憾。

章繁默了一會兒，傾身抱住她，“謝謝你了，陸北。”

——

回到病房，陸南已經醒了,正在喝粥。

她臉色蒼白，陸北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一下，“感覺好點兒了沒？”

“好多了。”

陸南喝了一口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頭櫃，“你電話落在飯店，剛才莫庭給你送回來了。”瞥了她一眼又問，“你去哪兒了，沒遇上他嗎？”

下意識摸了一下兜，空的，陸北抓起櫃子上的手機，解釋了一下，“剛剛遇上同學，在外面聊了一會兒。”

她捏著手機歪坐到沙發上給莫庭發了條微信，【到哪兒了？】

他沒回。

她點開游戲，邊玩兒邊低著頭說，“對了，我回來的時候碰上周奕揚了，好像是來看你的。”

陸南輕‘嗯’了一聲，垂頭喝著粥，沒什麽表情。

陳冰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看了時間，對著陸北說，“你姐還要在醫院住一晚，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陸北退出游戲，抓起放在一旁的書包甩到肩上，“我自己搭車回去就可以了，不然你還得回來，麻煩。”

想了一下，陳冰點點頭，“路上小心，到家給我電話。”

陸北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從醫院出來，陸北選擇搭地鐵回家，最近的地鐵口離醫院不到三百米，經過巷口，她瞥見有人在打架。

準確地說，是三個打一個。

以多欺少。

她猶豫著要不要管。

在路口站了一會兒，等她看清被打之人的相貌，還是走了過去。

“杜錦然。”她站在巷口喊了一聲。

正在打杜錦然那三人的動作停了下來，其中一人瞥了她一眼，在杜錦然身上又踢了一腳後，領著另外兩人走了。

杜錦然躺在地上，臉上掛了不少彩，兩管鼻血直從鼻孔裏往外冒，陸北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抽出紙巾塞進他鼻孔裏，問，“你沒事兒吧？”

杜錦然擡手蓋住臉，語氣羞憤，“你走，不用你管我。”

歪了一下嘴角，陸北從地上站起來，“那你趕快回家吧。”頓了頓，“地上涼，別躺太久。”

她真就走了。

杜錦然從地上爬起來，在她背後捂著鼻子喊，“你還真走啊。”

兩步追上來，從她書包側兜裏掏出紙巾擦了擦鼻血，看著鼻血忍不住低罵了一聲，之後理直氣壯地說，“我受傷了，你送我回家。”

“你家在哪兒？”

杜錦然，“君臨。”

君臨是H市有名的富豪別墅區，莫庭家就在那裏，陸北想了想，搖頭，“不行，你自己回去。”

“為什麽？”

陸北，“不順路。”

“你有沒有同情心？”杜錦然勾住她的書包帶，“你不送我回家，我只能跟你回家了。”

“...”

早知道就不多管閑事了。

繞了個道，她把杜錦然送回家。

到了小區門前，他又要把她往家拉，“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不用了。”陸北躲開他的手，“我自己回去。”

“不行。”杜錦然跟著她，“那我親自送你回家。”

“...”

她真不該多管閑事的。

僵持著，一束燈光沖這邊打過來，葉羚將車開過來，從車窗探出腦袋，目光在兩人身上繞了一圈後，望著陸北問，“不回家睡覺跑這兒幹嘛，感冒好了？”

杜錦然好像和她很熟，“葉阿姨，她送我回家來的。”

瞄了一眼他掛彩的臉，葉羚撩唇一笑，“又打架了？”敲了敲方向盤又問，“你們倆怎麽湊到一起了，陸北，你該不會也打架了吧？”

“沒有。”杜錦然知道陸北在她手下訓練，忙替她解釋，“她只是經過，然後送我回家。”

葉羚勾了一下唇，傾身把車門推開，“上來，送你回家。”

陸北剛想說不用，杜錦然把她推上車，感激道，“謝謝葉阿姨。”

葉羚笑瞥他一眼，“你也上來。”

杜錦然忙竄進後座兒。

油門一踩，葉羚沒有把車子調頭，直直開進了小區。

一路飆到自己家，熄了火，解開安全帶對杜錦然說，“你快回家吧。”

杜錦然見她把鑰匙拔了下來，扒著座椅背問，“不是說送陸北回家嗎？”

“是啊。”葉羚推開車門，笑著對他說，“已經到了啊。”轉頭對著陸北喊，“兒媳婦兒，走了。”

陸北，“...”

杜錦然如遭雷擊。

奔潰地從車上竄下來，頭也不回地跑進隔壁別墅。

陸北推開車門下來，葉羚借著光擡腕看了一眼時間，“很晚了，別折騰了，在這兒住下，我會和你媽媽說一聲的。”

陸北是被她拽進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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