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雁林緋話不多說，徑直向碧落飛去。

九道至陽之靈瞬間從他指間散出，凝聚為一，顯現出墨綠色“盤陽石”的輪廓，金光從紋路痕中四射開來。

天帝是何等之人物，原來，他早就料得雁林緋會來取“碧落”劍救人，才故意派會天狼在此等候，做一個順水人情罷了。

雁林緋手剛要碰到“碧落”劍身，數道天雷從天而降，重重地劈在他身上。

“啊——”他一把緊緊握住劍柄，將“碧落”從劍眼中抽了出來。

“師兄！”

“轟隆隆——”頓時天搖地動，地上江河倒湧，巨浪滔天，地震一般，就連天界的宮殿都抖了三抖。

“這……這是發生了何事？”“快，快稟報天帝！”天界諸仙亦不知發生了什麽。

雁林緋另一只手急忙用“盤陽石”堵住劍眼，三界這才又平靜下來。

“沒……沒事了嗎……”

只是“盤陽石”從劍眼處並不穩定，雁林緋只能以自身內力支撐，頂在下面，便脫不開身來。“羽塵，接著，快去找‘黃泉’救亦辰！”

“碧落”劍化作一道紫電從雁林緋擲出，飛向羽塵。

不料，忽然青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卻將“碧落”劫下。

是泠如韻！

“多謝雁掌門了，我救了亦辰，一定盡快歸還回來！”

“你——”雁林緋自然是認得她。

“快把劍拿來。”羽塵的劍早已指著她。“這裏數萬天兵圍著，你也逃不出去的。”

“我也只是想一心救亦辰，我亦不會害他，還請雁掌門相信我。”泠如韻辯解道，“我還是勸雁掌門不要攔著我，以免耽誤了……”

雁林緋心裏清楚，她當然不會害亦辰，只是怕……她是魔族小主，這‘碧落’若是落到魔族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羽塵，你跟著她一起去！”

“不必了，我一個人自可以悄悄地去尋找，帶個人豈不是更麻煩？我亦知道這‘碧落’離了三十三重天，六界皆會毀滅，我斷然不會做出如此之事。”

雁林緋細細思慮一番，“那好，你快去吧，亦辰的命就托付給你了。”

“師兄，就這樣讓她走了？”羽塵還是信不過。

“讓——她——走——泠姑娘，拜托了！”

“謝雁掌門。”泠如韻剛轉過身去。

突然一個天兵喊道：“是魔族小主，我見過她！”

“殺了她，上啊——殺了她——”一時間，眾天兵嘶喊起來。

會天狼見勢，舉起金戟，“都給我住口，放她走！”

天兵分列兩邊，閃出一條路來。

泠如韻也顧不了那麽多，只化為青影，遂下界去。

“咳咳……”誰知，支撐這“盤陽石”竟耗去雁林緋不多真氣。他雖已是上仙，即將突破歸冥之境，可他終為一人，怎又拗得過天地之力？

“師兄，我來助你！”羽塵急忙將劍收起，向雁林緋傳輸內力與真氣。

“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快來幫忙！”在會天狼號令之下，數萬道真氣向天頂飛去，將天頂撐起。

泠如韻拿到“碧落”一下天界，這劍就生了反應，通體紫光忽明忽暗。她隨著劍的“指示”飛去，她一驚，這個方向——

是橫屍崖！

她將“碧落”包裹起來，只露一個小口，既能觀察到劍的反應，又不會太引人註意。

劍光越來越亮，連劍身都開始微微顫抖，看來，離“黃泉”越來越近了，泠如韻心中不由地激動起來。

穿過龍脊橋，上了崖。

“拜見小主。”恰巧一魔卒從她身邊經過。

“嗯。”

“小主這是到哪兒去？”

泠如韻站直身子，故作鎮定，冷冷地暼了他一眼，“多管閑事，小心你的腦袋！”

那魔卒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便匆匆溜走。

泠如韻望四下無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接著向前走去。

又悄悄跑過了重怨閣，繞過萬妖宮，“碧落”的反應愈發強烈，她擡頭，這……這……這是我的房間！

她急忙關緊房門，她回頭一看，頓時怔住了，那……那擺在一旁劍架上的“離楚”也震動地厲害，青綠色的劍一點一點裂出縫來。

“哢哢哢——”一片片青綠色的碎片從劍的表面脫下，那“新劍”通體晶瑩，透著幽幽黃綠色的微光。

整個屋內忽然閃爍一瞬，而又覆歸如初。

“這……這……”她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把放在她身邊這麽多年的佩劍——她的爹爹親手交給她的“離楚”，竟……竟是她苦苦尋找了這麽久的“黃泉”！

此時，她心中既有說不出的苦楚，又滿是激動。不！亦辰還等著我去救他，對，他還在等著我！她將兩把劍一並包起背在身後，沖出了房門。

想要通往冥界，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黃泉渡”，那是前去冥界唯一的渡口。

“這就是‘黃泉渡’了吧。”

黃泉渡上，白骨森森，陰魂不散。岸邊，只有一塊墓碑狀的黑石，上面刻著“黃泉渡”三個大字，每個字都用血描得清清楚楚。

四周孤魂野鬼的哭嚎聲在她耳邊回蕩，渡上那些游魂皆是死得不明不白的冤死之人，哭嚎聲也愈是淒厲。

“我死得好慘啊……”“還我命來……命來……”

泠如韻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些聲音久久不散，她也不敢在往前走，踡身蹲在那裏。

“姑娘！”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啊——”她一把甩開，站起身來，又從背後隨便抽出了一把劍。“你……你……你是人是鬼……不對，你不是——”

“姑娘，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亦辰的師叔啊……在三十三重天還見過……”

果然是羽塵。

“你終於來了，掌門師兄料定你若尋得了‘黃泉’劍一定會來這裏，便讓我在這裏等你，現在師兄仍以一己之人撐著劍眼，還需將‘碧落’速速歸還啊！”

“原來是這樣，有勞了。”泠如韻絲毫沒有多考慮，便將“碧落”交到了羽塵。

“看來，你已經找到‘黃泉’了。”

“嗯！”她點了點頭。

“太好了，那亦辰就交給你了，時辰不多了，你速去尋他，我還須趕回天界，安置天頂。”

“放心吧。”

羽塵剛要走，又轉過身來，“對了，姑娘還要多加小心，此地極為兇險，這些游魂的哭嚎聲能勾人心魄，切莫讓它們勾了你的魂，占了你的身體，返回陽間。”

“多謝前輩提醒。”

“姑娘萬事小心，拜托了，羽塵告辭。”羽塵片刻未留，就辭了去。

泠如韻獨自走到岸邊，一望無際。什麽都沒有，這又如何過得去？

正當她心急之時，一個白衣老人撐著木舟緩緩進入了她的視線。

“船家，船家！”她大喊道。

“姑娘可是要渡河？”只見那木舟靠了岸。

“正是，正是，老人家，請問這是前往冥界的船？”

“是呀，去冥界只此一渡，此一渡只我一船。”那白衣老人得意地說道。

“只有這一船？那老人家可曾見過……”

老人搖搖頭，“我每日要渡無數亡人下去，又怎會記得什麽人。”

“那……那老人家快渡我過去！”

她前腳剛要邁到木舟上，卻被老人用木篙擋住。“慢著！”

“這……這是為何？”

白衣老人捋了捋長須，笑著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我這木舟一般只渡亡魂，但姑娘仍有陽體，並非陰魂，若想過河，也需有些好處。”

“什麽好處？老人家說便是了。”

“也不是什麽貴重的，只要你十年陽壽。”

“十年！”

“即便是天帝來了，也要按規矩辦事，雖然十年於天帝絲毫不會看在眼裏，但還是要交給我的……”

十年陽壽！那……那可是……泠如韻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但又想到救夢亦辰……“你取便是。”

“姑娘，別急，我想你應該……還要我渡你回來的吧……這去十年，回來十年，總共就是二十年陽壽。”白衣老人見她有些疑慮，“若是姑娘不願意，我便走了，姑娘還是回去吧！”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可自己為他做的這些，他大概不會知道的吧……

她緊緊閉上眼睛，不讓一絲晶瑩流出來，輕聲答道：“我上。”

老人從腰間取下一酒葫蘆，“姑娘，你只向裏面吹口氣就好。”

泠如韻被取了二十年陽壽，上了木舟。

離了岸，再也聽不見那些哭嚎，小舟在藍色的河水上飄飄蕩蕩，駛向遠方。

“姑娘，你身上為何會有‘黃泉’劍？”那老人突然發問。

泠如韻小心翼翼地擡頭望了老人一眼，“你……你怎麽知道……你到底是誰？”

“姑娘不必驚慌，我就是個渡河的罷了，只不過活得久些，見過的也多些……姑娘是去救人吧？”

她點點頭。

“沒想到啊，早就說‘黃泉’不知所歸何處，這閻羅王找了這麽多年的東西，竟然在你一個小丫頭手上。”

泠如韻也沒有多說什麽。

“若是讓閻羅知道了‘黃泉’在冥界出現，他必然不會放你走。既然我已經收了你二十年陽壽，就要把你從冥界再帶回來，我只停泊在岸，等你斬斷那勾魂鏈，便不用再管別的，他的魂魄自然能逃出冥界，升到陽間，你事成後務必要立刻返回，才能將你平安送回渡口。”老人說道。

“老人家大恩大德，小女永世難忘。”

“好了好了，前面便要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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