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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芯盡星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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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心臺上,凜凜寒光。

若初被四條鐵鏈死死地固定在半空,動彈不得。

他的“水月”劍就立在十步之外,劍尖插在地中,劍體通透,含著湛藍色的微光。

雁林緋受了傷,對若初判罪刑罰之事便全權交由其師弟長蓂處理。

在魔族退兵之後,若初便自己甘願伏法。

而遙畫玉聽到這個消息,也一下子暈了過去。

“雲曦弟子若初,有意勾結魔族,暗算掌門,過大無極,其罪當誅。念其自願澄清,掌門仁慈,欲饒其性命。今日廢其仙身,雖保留雲曦弟子身份,永久淪為下人!”夢亦辰手執竹卷,一字一句地念著雲曦長輩議事後的決議。

夢亦辰聽說魔族攻打雲曦,便不顧雁林緋的盯矚和黛以心的阻擋,從瓊夕急急忙忙趕了回來,而他到達之時,魔族已然退去。

“若初,今日之判罰,你可有不服?”長蓂高高在上,冷冷地問道。

若初低下頭,沈默了許久,他突然變成一頭咆哮的獅子,怒吼道:“我——不——服!”

“有何不服?”

他狠狠地盯著夢亦辰,“大師兄他與魔族小主關系親近,這都不算與魔族勾結嗎?若是不是他帶那妖女回來,又怎會招來魔族……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他越說越激動,最後都喊了出來。

夢亦辰心頭一陣,剛要反駁,卻被羽塵師叔攔住。

長蓂呵呵一笑,“你自己一時糊塗鑄成大錯,又豈能怪得了別人!”

“你們都是……”

“我們?你的意思……莫不是說我雲曦包庇夢亦辰了?”

“哼,在雲曦自是你們說了算。”

“放肆!”長蓂隔空一掌打在若初肚子上。

若初猛吐一口鮮血。

“師兄息怒,我來問他。”羽塵站了出來,“我且問你,你只需回答是或無。”

羽塵在平時對待門內弟子都非常的客氣親切,在雲曦也有著很高的人氣和聲望。若初也十分尊敬他,見他站出來,若初也稍稍冷靜下來。

“你是否出手暗傷掌門?”

“是。”

“你當年進雲曦之門,是否是早有預謀?”

“是。”

“你是否對你大師兄心存不滿?”

“是,他根本不配做大師兄,不配做掌門首徒。”他的語氣又生硬了一些。

“他配不配掌門自有分寸,與你無關,那你是否對整個雲曦不滿?”

“無。”

“那你是否承認勾結魔族?”

“我……我是被逼的!我若不出手,向九天便會殺了我娘,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我……我沒有選擇……”

“縱然你不得已而為之,而你暗算掌門已然是事實,乃是不赦之罪。”

“既然……如此,我便無話可說……我,願,受,刑……”

這時,遙畫玉趕了過來,跪在眾人面前,“師叔,念他一時糊塗,被向九天迷惑,才犯下大錯,求求師叔放過他吧……”

“再無須多言!”長蓂怒斥道。

遙畫玉擋在若初身前,喚出“含微”劍,緊緊地握在手中。“若是師叔不同意,那我……”

“你是在威脅我?”長蓂的眼神中透出不可名狀的肅寒。

“弟子不敢。”

“那你就給我讓開!”

若初望著她的背影,“畫玉,別再胡鬧了,快走吧,我不能連累你……算我求你……”

可遙畫玉絲毫不理會背後的若初,“弟子不肖,若師叔執意要行刑,就先殺了我,從我身上過去!”

任憑若初如何聲嘶氣竭地呼喊,也無濟於事。

真是亂來,夢亦辰從階上飛去了下來。

“亦辰!”羽塵喊道。

夢亦辰面對著遙畫玉,這是自她蘇醒以來第一次和她離得這麽近。

“大師兄,你又來做什麽?”遙畫玉冷冷地問道。

“玉兒……讓開吧……”

盡管若初看夢亦辰不爽,可此時,也只有他能帶畫玉離開。“大師兄,快把她拉走,這個人情我來日再報。”

夢亦辰望了若初一眼,沒有說話,只一把挽住她的手臂。“走吧,玉兒,聽話。”

“我為何要聽你的!”遙畫玉不願,隨手一揮“含微”,將夢亦辰的手甩開。

他袖間的一角從空中飄落。

她用“含微”抵在夢亦辰胸前。“大師兄,不要再逼我了。”

夢亦辰靜靜地凝視著她的雙眼,他曾經最愛的人,如今,卻執著他親手為她鑄的劍指著他。

“玉兒,你會……出手嗎?”他輕輕地笑了笑。“為他……不值得。”

“只為他,值得。”

夢亦辰長嘆了一口氣。

“大師兄,你別再往前了,也不必再勸我,我是不會離開他的。”一邊說著,她手中的劍抖得更厲害了。

“你……你都忘了……”兩行晶瑩又他臉頰滑落。

望著夢亦辰突然落下淚水,她更加不知所措。“大師兄,你……”

“如果這樣,你能離開這裏……那就……”

“噌——”

“大師兄!”“亦辰!”眾人喊道。

一道粉色的劍光閃爍,“含微”劍從他胸前穿過——他自己向她跨去,頂著劍。

她驚呆了,傻傻地站在那裏,手從劍鞘上滑了下來。“為……為什麽……”

“為……了……你……”

我……

夢亦辰雙眼瞇成了一道縫,嘴角的鮮血不停地流著,笑著說道:“就當……為……了我,讓開吧……玉兒……我曾經也沒有後悔過……”說著,他把“含微”從自己身上拔了出來。

他只覺得眼前天暈地暗,這回,真的要走了,他倒在地上,已經看不到四周,只有一片黑暗。

當初為了救醒遙畫玉,他以自己的元神為血祭,封印於洛神花,沒有了元神,他……他便再不能入轉生了。

遙畫玉也癱坐在地上,失了魂一般,倒像個無助的孩子。

羽塵令其他弟子上前,把遙畫玉拉了下去。

他用真氣為夢亦辰止住了血,便背著夢亦辰先行離開,去尋雁林緋。

而階上的長蓂則遠遠地觀望著這一切,“胡鬧!”

羽塵帶夢亦辰已走,遙畫玉也下去了,恪心臺上再無雜人。“現在,行刑!”

七十多條摧元鎖接連從空中閃過,只留下道道金光,一條一條插入若初的身體。

一根根鮮血淋漓的仙骨被硬生生扯了出來,他身上的白衣也早已全都浸成了深紅色。

“啊……呃……呃……”

若初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回響在恪心臺上。

羽塵眉頭緊皺,不忍視他,轉過身去。“唉……作孽作孽啊……”聽著背後嘶啞的呼喊,羽塵一邊搖頭,一邊長嘆一口氣。

他感慨,惋惜,如此天賦的弟子,轉眼之間,便不覆存在了。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

若初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砸在地上,眼睛裏漲滿了血絲。“呃……呃……”

滿地的鮮血順著地面上的紋路,流向四周,流到眾人腳下,周圍的弟子急忙向後退去。

摧元鎖全部被拔了出來,而若初終沒有了聲響,捆綁他的鐵鏈也松開來,他一下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恪心臺上,只有若初一人,倒在血泊之中,也只有一種顏色,便是鮮血的深紅。

“拖下去,打入天牢!”長蓂呵斥道。

“是!”

給若初行完刑,長蓂羽塵等人便離開了。

七星閣前。

“掌門掌門!”水玉子在門前大聲喊道。

卻被兩名弟子攔住,“掌門他正在閉關,休得喧鬧!”

“出大事了,你們兩個別擋著,我要找掌門!”

“有什麽事先告訴我們,等掌門出來,我們自會稟報。”

“不行,我一定要見掌門!掌門掌門!”

見狀,另一弟子說道:“掌門已經吩咐過了,門內事務盡由長蓂師叔代理,你去尋他便是。”

“師叔他們若是能解決,我還來找掌門幹什麽?”

“水玉子,你若再在此胡鬧,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說著,二人便撥出劍來。

水玉子絲毫不理會他們,繼續喊著:“掌門掌門,你快出來啊!”

“同門一場,得罪了。”兩名弟子立即執劍驅趕他。

水玉子邊躲邊喊,“掌門,你要是再不出來,大師兄就要不行了……”

“咣當!”

閣門突然大開,雁林緋站在門口。

“掌門,你……”

弟子見他嘴角和長衣上仍在血跡,想必,是他自行中斷運功,真氣逆亂上湧所致。

“無礙,無礙。”雁林緋擺擺手,“亦辰他又怎麽了?”

“掌門……大師兄他……他……”

“到底出了何事?說呀!”雁林緋心中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你倒是快說呀!”

水玉子心裏越激動,卻越是說不出話來。

“唉,罷了。他現在何處,快帶我去!”

水玉子帶著雁林緋來到夢亦辰的房間。

夢亦辰半坐昏迷之中,長蓂和羽塵二人,一左一右,正為他輸送真氣。

“亦辰,他怎麽樣了?”

長蓂搖了搖頭,二人立起身來,將夢亦辰平置在床上。

雁林緋把手搭在他脈上,脈象沈寂。望著夢亦辰胸前一片鮮紅,雁林緋詫異道:“亦辰,他……他……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羽塵擡頭看了看雁林緋,“剛剛給若初行刑之前,畫玉出來阻攔,亦辰他本想把她拉走,卻被畫玉刺了一劍。”

“遙畫玉?”

雁林緋眉頭緊鎖,“來人!”

“掌門,在。”

“把遙畫玉給我打入天牢!”

“師兄,使不得啊,是亦辰他自己撞向畫玉的劍的。”羽塵解釋道。

水玉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掌門,求你放過畫玉姐姐吧,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長蓂也在一旁勸道:“遙畫玉雖有過,但確實不是她有意為之,眼下還是救亦辰要緊。”

“那遙畫玉她人在哪兒?”

“師姐她暈了過去,還躺在她房間裏。”

雁林緋深呼了一口氣,便背起夢亦辰。

“師兄,你要去哪裏?”羽塵問道。

“碧城。”

“掌門師兄要去找南衿?”

“為何……不去瓊夕找以心師妹?”長蓂接著問道。

“當初亦辰為了救遙畫玉偷偷去找南衿借了‘洛神花’,如今他元神被封,真氣不動,恐怕只有南衿有辦法救他……”

“那師兄,我隨你一同走。”羽塵提起劍來。

“也好,那長蓂,你留在雲曦。”

“師兄放心吧。”

水玉子仍然跪在那裏,“掌門,你們可一定要把大師兄救回來啊!”

雁林緋、羽塵帶著夢亦辰匆匆趕往碧城。

雲曦若初行刺掌門,被廢盡仙身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

上川掌門若流風聽說出了這樣的事情,又氣又悔,他氣憤此事發生,讓他在仙界再無顏面;可這又能怪誰?若不是他後悔當年妥協於向九天,若不是他把若初送到雲曦,現在也不會……唉……

上川,滄原殿。

若流風正與上川其他幾名長老議事。

“好他個雁林緋,竟對我兒動手!”

“現在各派皆知是令公子與魔族勾結,再加上公子早已入雲曦門下,此事也屬於雲曦門中之事……我們上川也不好插手啊……”

“當初你們一個個勸我把初兒送到雲曦,現在可好……”

“掌門,我們……我們當初也是為了救夫人……才出此下策……”

若流風一掌拍在桌上。“夠了!如今夫人沒救著,吾兒也搭了進去……”

“掌門,如今此事已經發生,我們也沒有辦法,切不可與雲曦為敵,還望掌門以大局為重啊!”

“掌……掌門……”這時,一名上川弟子飛奔上殿來。

“又怎麽了?”若流風不耐煩地問道。

“剛從橫屍崖傳來消息,夫人……她……”話還沒說,那弟子流下淚來。

“夫人她怎麽了?”一長老催道。

“夫人……她……聽說……公子的事情後……撞……撞石錐自盡了……”

“什麽!”殿上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灰須長老再三確認,“此事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夫人她……”

轟隆隆,若流風腦袋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他心血上逼,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夫人……夫人……”

他身子一晃,從座位上摔了下來。

“掌門掌門!”弟子急忙將若流風扶住。

若流風咬牙切齒,怒目兇光,一把扯住那弟子的衣領。

“掌……掌門……咳咳……”

“向九天,我若流風……與你不共戴天!”

“掌門息怒啊!”長老們看到若流風現在可怕的模樣,都縮在一旁。“人死不能覆生,還望掌門節哀啊!”

若流風將弟子甩開,“傳我命令,召集上川所有弟子,皆頭系白帶,隨我蕩平橫屍崖,為夫人……報仇……快去!”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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