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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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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城李家。

呂天一在李寒清的書房裏走來走去,翻一翻放在書案上的書,看一看掛在墻上的畫。

白展斜斜倚著大敞四開的雕花木門,環抱著雙臂,道:“這間屋子我至少看了十遍有多。”

穆夕正翻看著書案上的書,一雙秀眉微鎖,道:“白展你不覺著怪麽?李寒清精於刀法,竟也會喜歡字畫?”她輕聲笑著,又道:“說真的,我看到這墻上掛著的畫,都會感到頭疼。更不用說這一排排字了。”

白展走了進來,道:“也許是李家姑娘喜歡,也許是李寒清覺著自己常年舞刀弄劍終究不夠斯文,買來充門面而已。”

呂天一站在書房正中央,看著兩面墻上掛著的畫,眉心緊鎖。他開口道:“穆夕,你覺不覺著這幾幅畫很怪?”

穆夕擡起頭來看著掛在墻上的畫,白展也擡頭看著。左邊掛著的是梅、蘭、竹、菊,右邊掛著的是蘇堤春曉、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最後一幅本該是斷橋殘雪,現在那副畫上居然畫了一只下山猛虎。

白展走到最右邊那副畫前,喃喃道:“我明明記得,這裏掛著的是斷橋殘雪。”

他伸手便要掀開那副畫,穆夕卻道:“且慢!”她走上前去,舉劍挑下那副畫。那副畫的後面,赫赫然竟是一道暗格。

穆夕側過頭看著白展,目光中透著不解,以白展的經驗,他不會找不到這個暗格。

白展挑了挑眉毛,苦笑道:“如果這道暗格不是旁人趁咱們三人不在的時候暗中做出來的,我想我該去找大夫瞧瞧我的眼睛。”

他一雙手平放在墻上,自上而下一點一點摸了下去,摸到一半,停了下來,微一用力,那道暗格緩緩彈了出來。裏面,放著一只小小的檀木匣子。

呂天一將那只匣子取了出來,平平放在掌心。

穆夕看著白展,含笑問道:“你猜,裏面有沒有暗器?”

白展沒有猜,直接掀了開來:“這匣子顯然是有人故意放在這兒給咱們三個找的。我想,不會放暗器。”

穆夕不由得橫了他一眼:“白大哥,這書房裏不是只有你自己。”

白展笑得有些尷尬:“下次你我二人在,我加著萬分的小心。這一次,左右沒出紕漏,穆老板你就饒過罷。”

穆夕懶得理他。

匣子裏面平躺著一張未署名的信封,穆夕的手剛剛伸出,呂天一已先她一步將那封信拿在手裏。

穆夕秀眉輕挑,捧起呂天一手上的檀木匣子,放在書案上。

呂天一撕開信封,裏面的那封信被燒得只剩下一角,字還在,寫著十五年……

入夜,明月高懸。

穆夕、呂天一、白展三人圍坐在南陽城外四角亭中的石桌旁。

穆夕將酒囊平放在石桌上,含笑看著白展,問道:“可隨身帶了杯子?”

白展嘆道:“穆老板,我帶的杯子若是不合你心意,這酒是不是喝不成了?”

“那是自然!”穆夕說的理所當然:“好馬尚且要配好鞍,何況我辛辛苦苦釀出來的酒。”

白展撓了撓頭,解下掛在腰間的布袋,輕放在石桌上,道:“你猜我這袋子裏裝的杯子可與你酒囊中盛的酒相稱?”

穆夕低垂了眼瞼:“我不想猜。”

她拔出塞子,一股獨屬於春天的香氣撲鼻而來。

與此同時,白展也從他那個布袋中取出了一只小巧的翡翠杯。

穆夕的眼中藏著詫異,道:“你如何猜得到我會帶著哪種酒來?”

白展闔上雙眼,用力用心聞著酒香,道:“你白大哥的鼻子好用的很,隔著千裏也聞得到你在這酒囊中裝了哪種酒。”

穆夕眼波一轉,沈下臉,道:“是六子在通風報信?”

“這哪裏是通風報信?”白展不以為意:“我要是帶錯了杯子,咱們三個人,兩只杯子,你真預備晾著我?”

穆夕狠狠瞪了他一眼,將一只山水翡翠杯遞給呂天一,給他斟滿酒。

白展等得不耐煩,忙將手中那只杯子雙手送上前去。

穆夕將手中酒囊高高舉起,瞧著他握在手心的翡翠杯,道:“質地不錯?”

白展的姿勢實在難受,穆夕忍住笑,斟滿他手中酒杯。

白展終於在石凳上坐下,他小小抿了一口酒,道:“酒是好酒,只可惜,少了幾片梨花瓣。終究不夠完美。”

“這世上哪兒來的那麽多完美?”穆夕也喝下一口酒,嘴角微微翹起。

呂天一緊咬著口唇,欲言又止。

白展瞟了他一眼,問道:“呂公子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呂天一道:“那封信……”

白展強調:“是那三個字。”

呂天一輕輕頷首:“不知白兄是怎樣打算的?”

穆夕笑道:“白展他自有朋友相幫,是不是,白大哥?”

白展多少有些生氣,嘆了口氣,道:“酒乃天之美露啊,喝酒的時候能不能只專心喝酒?餘下的事明早再說?”

呂天一只覺得尷尬,也許三個人在一起,總有一個會感到尷尬。他不得不認命,誰叫人家兩個是至交好友,他認識穆夕在白展之後呢。他默默嘆息,揚起頭,將翡翠杯中的梨花酒一飲而盡。

白展和穆夕對視了一眼,白展挑了挑眉毛,穆夕瞪著他,卻又輕輕笑了。

第二日一早,呂天一起床後,恰巧看到穆夕從客棧前門走了進來。

他迎下樓去,含笑望著穆夕,道:“去練劍了?”

穆夕回道:“送白展。”

呂天一心中不解:“他走了?”

穆夕微一點頭,沿著木階走了上去,穿過連廊,走到她那間客房前。呂天一緊隨在後。

穆夕微側過身,看著呂天一,含笑道:“進來坐?”

呂天一忙不疊點了點頭。

穆夕推開門,伸手做請。

呂天一在方桌旁坐了。

穆夕環抱雙臂,倚著方桌,道:“白展去找他的朋友,看一看那封信是誰的筆跡。”

呂天一不信:“看那信的樣子,有些年頭了,這世上的人何其多,筆跡何其多,怎麽會有人一眼便能瞧的出旁人的筆跡。”

“初時我也是這樣想。”穆夕側轉過身,給他倒了杯茶:“後來,我親眼見到了書聖,也才相信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奇人。當然不是說他能認出這世上每個人的字跡,但是,大凡稍有名氣的人的字跡,他都能辨得出。”

“哦?”呂天一的心裏有些好奇:“書聖?怎麽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穆夕輕輕一笑,並不答他。江湖上能人異士何其多,呂家在幾大武林世家中雖排名居首,呂秋山的劍法雖然舉世無雙,可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懶得趨炎附勢的。書聖,就是其中之一。又或者說,太過趨炎附勢的人很難達到他那樣高的造詣。

呂天一猜到她心中所想,溫柔笑著,道:“既然白兄已離開南陽,我們也回蘇城去罷。”

“我們?”穆夕別過頭去:“我還有些事要去辦,恐怕不能和呂公子一起回蘇城了。”

“呂公子!呂公子!”呂天一心中氣苦,站起身來,直視著穆夕,道:“哪怕你叫我呂天一呢!穆夕,你裝糊塗!”

穆夕微揚起頭,右手捋著搭在胸前的一縷長發,道:“我沒有裝糊塗。我不過是心裏清楚,你我二人之間,是決不能越雷池一步的。”

“怎麽不能?”

“終有一日你會明白。”穆夕敞開木門,道:“呂公子請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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