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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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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芷昨日先是受了驚嚇,又被折騰到天亮,她這一覺直直睡到了下午才起身,反正家裏她最大,沒人管。

兮兒給她盤頭發的時候忍不住說道,“小姐回門需要準備些什麽?”

明天就是她過門的第三天了,該是要回趟娘家。

“不必了,老爺和夫人來了。”唐雨急匆匆進門,“還有陸大人也一起來了,姑爺正陪著。”

女兒出了這麽大的事,李可秀和李夫人哪裏還顧及得上回門之期,立刻就過來了。

李沅芷剛走進廳門,李夫人就起身朝她走來,“芷兒,你有沒有受傷?昨日聽你爹說你遇著了刺客,我都嚇死了。”

“沒事沒事,我一點沒事。”李沅芷在母親面前轉了個圈,“您別擔心。”

“夫人,你不是說沅芷出嫁時落下幾件首飾,還不拿出來給她。”李可秀插了個話題想讓她們母女暫時離席,想來是有些事要避著她們才好說。

李沅芷瞧瞧陸菲青又看看張召重,見他們都點頭了,才扶著母親去了偏廳。

根本就沒有什麽首飾,她們母女進了屋,李夫人一直詢問洞房的細節,讓李沅芷羞得頭也擡不起來。

看女兒的神態,李夫人也深覺欣慰,看來她過得不錯。

她們一走開,李可秀就沈下了臉來,“我去打聽過了,刺客是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拿著金笛。”

“沅芷昨夜告訴我,刺客就是陳家洛和餘魚同。”張召重省略了李沅芷與餘魚同的那些糾纏,只挑了關於喀絲麗與陳家洛的部分來說。

陸菲青聽得不由捏了一把冷汗,當時的情況再沒有旁人,不知李沅芷的解釋,乾隆可否全信。

當然,這也是他們三個人聚在這裏的目的,要保證李沅芷的安全。

“好在娘娘動手刺傷了陳家洛,若是驚動侍衛之時他們孤男寡女居於一室,只怕沅芷昨日就性命難保了。”陸菲青深深嘆了口氣,“最近讓沅芷都留在家中,正好她受了驚嚇,在府裏總是安全些。”

“我也是這個意思,想著馬上就是回門期,特意帶夫人過來一趟,對外就說芷兒在家中靜養。”李可秀才剛剛來京城不久,人脈關系還不是那麽通達,他看向張召重道,“賢婿,你看能不能在宮中打聽一下皇上對這件事的態度,好給個準信兒。”

“岳父大人放心,我會盡力。”張召重一早已派了尹灝去找白振詢問。

正說著,尹灝已快馬帶了一封信回來。

白振昨夜就入宮去了,他是乾隆近衛,亦是心腹,關於這件事,乾隆將自己的打算開誠布公告訴他。

關於在六和塔的那個狗屁約定,乾隆從未想過要遵守,現下更加不會去考慮。只吩咐他將陳家洛與餘魚同輪作刺客處置,讓刑部也不必審了,直接定個罪名,秋後處斬。

他們整個談話的過程都沒有涉及到李沅芷,白振只好隱晦的提了一下當時在場的閑雜人等該如何處置?或許是對喀絲麗的愧疚,乾隆仁慈了一回,擺擺手說道,“既是輪作刺客,也不必引人註意,總之你看著辦,將這件事大事化小最好。”

“是。”

乾隆能調動的近身心腹內衛,幾乎都是白振的手下,既然全權交給他去辦,說明對於李沅芷,乾隆並無殺意。

妃嬪遇刺不是小事,京城內的守衛一大早就在成倍的增多,紅花會如今群龍無首,全靠徐天宏在把舵運籌,單是兵不血刃的從清軍關卡中混出來就花了不少時間。

靠著他們安插在宮中的探子竭力送出的信報,刺客果然就是陳家洛與餘魚同。

“總舵主不是說去找人送信給霍姑娘嗎?怎麽又和那個香香公主碰面了?”

八當家楊協成是個急性子,一句直言恰好戳中紅花會眾兄弟心中的疑問,他們的總舵主不是應該揮劍斬情絲了嗎?怎麽又為了情債陷進去了?

“不,我們家少爺不會的,他只是,只是……”事實擺在眼前,心硯想反駁的話生生卡住了,講不出來。

如今議論這些都不再有用,徐天宏無力的錘了下桌子,“咱們還是先想辦法將總舵主救出來。”

徐天宏環視一圈眾位兄弟,二哥無塵道人武功高強卻沒什麽腦子,三哥四哥不在了,老五老六折了,剩下的幾位兄弟都是空有一腔熱情,當不了領導。

他深呼吸一口氣,感覺腦袋嗡嗡地發疼,周琦前天才生產,他已經熬了兩個晝夜沒有休息了,真像好好睡一覺,可是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九弟,十二弟,你們與心硯立刻快馬趕去回疆,將天池怪俠袁老前輩請下山來。”

如今能夠依靠的,只有袁士霄了。

心硯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太好了,只要師父肯出山,少爺就有救了。”

“十三弟,你立刻聯絡京城裏的兄弟,讓他們註意隱藏自己,不要暴露。四嫂,麻煩你跑趟杭州,讓兄弟們暫時按兵不動。其他兄弟就在幫裏待命,沒事不要出去走動,京城的情況就由我與岳父大人去查看。”

“是。”

紅花會的人對徐天宏的智計是心悅誠服的,收到命令後立刻就準備出發,只有駱冰出門前拍了拍徐天宏,“七哥,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曾幾何時,她的四哥就是被壓力逼到了墻角,才會一時大意,折在了趙半山手裏。

“多謝四嫂,我會註意的。”

他們此時藏身在京城郊邊的一個道觀裏,窄小的客房內室躺著剛剛生產完的周琦,她躺在床榻上清楚地聽到了外間丈夫的話,她用手指逗弄著身旁的孩兒,輕聲說,“好孩子,你爹爹是個大英雄吶。”

徐天宏推了門進來,見她醒了,坐到床邊抱起兒子,握住她的手,“琦兒,好妹子,最近幫中有些事要等著處理,只能委屈你們母子了,我不能陪著你們,我……”

“去吧。”周琦坐起來接過孩子,對他點點頭,“你不必顧及我和孩子,無論你做什麽,我和孩子總是支持你的。”

“好,岳母會留下陪你,觀裏都是自己人,你們在這裏是安全的。”

“你也小心些。”

有孩子以前,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俏李逵,如今有了丈夫和孩子,她不止心性柔和了許多,也更加害怕死亡。

曾親眼見到文泰來死後駱冰的絕望,周琦的心裏留下深深的陰影,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同樣的堅強。

京城到回疆,來回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也就是天池怪俠及天山雙鷹的武藝,才能這麽快趕到。

徐天宏已經部署好了救人計劃,身陷清廷的牢籠中,只怕再拖下去,即便將陳家洛與餘魚同救出來,估計他們也丟了半條命了。

上次在回疆營救喀絲麗的行動周琦沒有參加,她也不知霍青桐早與紅花會鬧掰,見天山雙鷹兩位前輩也同來,還傻呵呵問了一句,“霍姑娘沒有與你們一同前來嗎?也不知她最近好不好?”

那封欲通過寺院傳遞的書信由心硯此番帶了去,可惜霍青桐看完依舊無所動容。

提起這茬兒,不止天山雙鷹嘆氣,就連心硯也有些忿,“青桐姐姐她……不願相幫。”

“這事也不能怨青桐。”關明梅到底還是心疼徒弟,為她辯解,“她父親病了,霍阿伊的性子倔,如今回部的擔子都壓在她的肩上。”

回部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打擊,霍青桐也不可能賭上族人的性命來相幫紅花會。

對於霍青桐如今的處境,關明梅與陳正德也只能惋惜,於情,他們希望徒弟能如大漠的雄鷹一般隨心而往,於理,他們無法去責備霍青桐想要護住族人的心。

“陳家洛那小子被清狗關在何處?小青桐來不了,有我,我替你們將他弄出來。”陳正德瞥了一眼袁士霄,“餵,咱兩比比看,誰先將你徒弟救出來。”

“比就比,怕你啊。”

他就是這樣,但凡會機會,總是要與袁士霄杠上,而袁士霄亦然,見他們二人較勁,關明梅無奈嘆了口氣,跑去周琦身邊瞧她的娃娃去了。

“那就勞煩二位前輩了。”徐天宏等了半天就是要他們的這句話,他拿出一副圖紙,“這是刑部監牢的地圖,如果我沒有猜錯,總舵主與十四弟,應該是被關在最下面一層。”

地牢內陰暗潮濕,自從被關進來,除了每日送飯的人,從未有人來過探視,或者說,乾隆並不想要別人見到他們倆。

這裏沒有光照,餘魚同也不知道他們被關了多久。

陳家洛的腹部中了數刀,餘魚同只能用布條勒緊了傷口給他止血。

但無藥物相輔,地氣太潮,傷口反反覆覆的腐爛,餘魚同用碗碟碎片割去了腐肉,不多時又生出來,這般折騰下來,陳家洛去了大半條命,若不是惦記著紅花會的將來,有這一股勁兒撐著,他早該扛不住了。

今日的飯菜依舊是又幹又硬,餘魚同用水和軟了米飯,一勺勺餵給陳家洛,“總舵主,您再吃一口。”

“咳咳……”

冷硬飯菜實在難以下咽,但陳家洛連一句拒絕的話都沒有力氣講,只艱難的偏開頭躲開他送來的勺子。

餘魚同走向牢門晃了晃鎖鏈,“有沒有人,能不能給我一碗溫水?”

這是餘魚同第二次進牢房,頭一回的待遇全因為李沅芷照拂,又是被褥又是溫熱飯菜,當時他亦是重傷,皆因她去拜托張召重,事事為他準備妥帖。

這一次,冰冷的牢籠中再無她的倩影,餘魚同真正嘗到了階下囚的滋味。

一開始他也叫罵過,但是惡劣的態度換不來米水,為了陳家洛,他不得不學著低聲下氣去哀求他以前從來瞧不清的獄卒。

聲罷,前方不遠處似乎傳來一陣掌風,餘魚同手中的鎖鏈碎了。

兩道身影極快的出現在他面前,正是袁士霄與陳正德。

“小子,你身為紅花會的當家,怎的去求那清廷的狗?真丟了你們紅花會的臉面。”陳正德推開餘魚同,率先邁進了牢門。

“袁老前輩?您怎麽來了。”餘魚同不認得陳正德,但曉得袁士霄,他恭敬的抱了個拳問好。

“是你們紅花會七當家派人通知我,說你和家洛身陷牢獄。”

“老頭子,你再聊兩句你徒弟就沒命了。”陳正德一進牢門就聞到一股腥腐的味道,走近陳家洛果然發現這股味道更重了,趕忙摸出一枚丹藥塞進他嘴裏。

袁士霄一搭上陳家洛的脈象亦是心驚,突然就理解了餘魚同方才低聲下氣祈求的緣故,這樣的環境之下,要保住陳家洛的命,不得不低頭。

“先出去再說。”

袁士霄扛起陳家洛,陳正德拽著餘魚同,兩個老家夥如同他們悄無聲息進來一般,鬼魅般的身影帶著兩個大活人就這麽消失了。

這端時間的牢獄生活對餘魚同到沒什麽大影響,就是身體有些虛弱,瘦了不少。

陳家洛的情況就十分危險了,還好袁士霄出門前不忘了捎上他那株救命的靈芝,靠著極強的藥性,總算是將陳家洛的命搶了回來。

人是救回來了,但那天在寺中的具體情況仍是不得而知,稍歇了幾天,一群人圍住了餘魚同,“十四弟,你和總舵主發生了何事?他究竟被何人所傷?可是大內侍衛?”

“不,傷了總舵主的,是……香香公主。”

餘魚同也講不清楚禪房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和李沅芷沖進去的時候,他只顧著查看陳家洛的傷勢,並沒有仔細去聽香香公主與李沅芷的對話,斷斷續續間只記得幾句。

“不,我不相信,香香公主根本不會武功,怎麽傷的了少爺?”心硯方才也看過陳家洛的傷口,十分可怕,那不是一刀子造成的,若是香香公主下的手,就算第一刀躲不開,自家少爺也不可能傻站著讓她再捅吧?

“在刑部的牢裏我也曾問過總舵主,可是總舵主太虛弱,什麽也講不出來,如今只能等他醒來才能知道真相了。”

徐天宏倒是覺得陳家洛究竟因何而傷不是如今該討論的重點,真相如何不再重要,反正人已經傷了,而且短時間內不可能好的了。

他趁著眾位兄弟都在,突然對著袁士霄和天上雙鷹撩袍跪下。

“七當家,你這是作甚?快起來,有話慢慢說。”關明梅想去扶他,卻被徐天宏拂開了手。

徐天宏重重磕了個頭,“三位前輩,如今我們紅花會大事在舉,可是總舵主身負重傷,無法帶領我們。二位將他救出,只怕清軍對更加對我們斬盡殺絕,現下正值我們紅花會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天宏鬥膽請三位前輩幫我會一個忙。”

“幫忙?”關明梅與丈夫對視一眼,輕輕頷首,“有話你直說便是。”

“我想請三位闖一次皇宮。”

此言一出,在座皆驚,不但是這三位前輩,就連駱冰等人也不懂他的話,“七哥有何打算?”

“我想請三位前輩,將乾隆皇帝劫出來。”

這是一步險棋,卻是一步不得不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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