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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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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往北京去,李沅芷過得可謂舒心,反正李可秀抓不到她,又可以每天見到張召重,簡直不會有比這更開心的日子了。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每天偷懶的時間少了。

“胳膊擡直!”

“你看看你,手腕無力,腳步虛浮,怎麽能練好武功?”

“從基礎練起,每天蹲一個時辰的馬步。”

“哼什麽哼?你師父舍不得罰你,現在他不在,師叔替他管教你。”

……

諸如此類的教導,李沅芷每天不聽上個十遍八遍的,是不可能睡個好覺。

現在文泰來已經被抓到,不用急著趕路,張召重在自己練武的同時,還抽空指導了一下李沅芷。

傍晚的院落,清風拂面,正值盛夏,聲聲蟬鳴總吵得李沅芷睡不好,從前在家裏,都有家仆驅趕,如今在外,自然不能與之相比。她就隨口抱怨了幾句而已,誰知張召重居然叫她用金針將樹上的蟲子全部打下來,少一只不許回房。

“師叔,這少說也有幾十只,我就是打到明天天亮也趕不完啊?”

無視了她的哀婉,張召重仍低頭擦拭著手裏的凝碧劍,“那正好,反正你也睡不著,正好幫其他人做做善事。”

李沅芷聽了這話簡直渾身上下都在反抗,她一點兒也不大公無私,告訴張召重自己睡不著完全是想撒個嬌,結果坑了自己,這叫什麽事?她撅個嘴坐在石椅上用眼神抗議,“我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了,我不要打蟲子,我要睡覺。”

“我有沒有說過要檢查你的暗器功夫?跟我這兒耍賴沒用,不管打幾只,去。”

他一冷下臉來,李沅芷又怵了,不情不願擱下劍,摸索著從腰間的包裏拿出一把金針。剛靠近樹根,一陣惱人的蟬鳴就吵得她頭疼,深呼吸好幾口,凝神打出三枚金針。其中一枚還不錯,穩穩地釘住了一只蟬的翅膀,另兩個其實也打中了,可惜力道不夠,沒紮上去。

張召重自她走近就移開了落在凝碧劍上的目光,瞧著她的動作,無奈李沅芷無論手法還是力道都讓他一陣心涼。

就這樣還敢出來行走江湖?這丫頭也虧得機靈沒遇上個練家子,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停。”負手走到她身邊,張召重抽走了李沅芷掌心的兩枚針,隨手打了出去,甚至都沒有動眼看,只用耳朵聽,就分辯了蟬的位置。而那兩枚金針不止刺中了嗡鳴不斷地蟲子,還沒入了它們的身體大半,金針前端穩穩插在了樹幹裏。

“我……我的天啊……”李沅芷差點下巴沒合上,這跟她打出的暗器簡直是雲泥之別都不夠形容的。

“師叔,你的力氣好大,整根都刺進去啦?”沒敢湊太近看,但是那兩只蟬分明已經停止了嗡鳴。李沅芷情不自禁鼓起了掌,“這就是師父常說的,芙蓉金針要入骨三分嗎?”

“難得你師父還教過。”這話的意思似是驚訝居然李沅芷知道芙蓉金針的打法,還能把它練得如此丟武當的臉。不過李沅芷向來臉皮厚,絲毫不在意他語氣中的打擊之意,攤開手掌把針給他看,“我這一直追著師叔跑,我師父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沒人指點我,自然使得不是那麽好。”

豈只是一個“不是那麽好”可以形容的?簡直是武當的恥辱。

張召重撚起兩枚塞到李沅芷空著的右手裏,胳膊環過她的肩頭,幾乎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裏,帶著厚繭的大手握住她白嫩的手腕,“你的動作不對,基礎太差,我只教一遍,你記好了。”

李沅芷的身子幾乎是完全僵直的,感受到好聞的氣息縈繞在身側,她哪裏還有心思去管學武?只盼著張召重的動作可以慢一些,趕忙找個話題拖慢教學進度,“師叔你也太直接了,也不怕這些話會讓我難過嗎?”

“現在讓你難過總比將來讓你受傷強。”

不過很快,張召重的重點就不在這裏了,他發現掌下李沅芷的脈搏跳得很快,比正常的狀態快了許多,而練武講求的是平心靜氣,她這樣根本沒辦法學好。探出兩指壓在她脈門上,見她絲毫不知警惕,便開口質問,“你的脈象為何突然跳的這麽快?”

“師叔你離我這麽近,我當然心跳加速了。”李沅芷一時之間心緒已亂,編不出瞎話,實話就這麽脫口而出了,“我,我對你又不是簡單的……”

後面的話細如蚊蠅,連她自己都聽不清說了些什麽,偏偏張召重內力深厚,想裝作聽不見都很難。沈著臉撇開有些躁亂的情緒,把控住李沅芷的手冷聲呵斥,“你給我靜下心來。”

李沅芷緊咬下唇,深呼吸了好幾口,口中應著,“呃,是。”但如鼓的心跳非但沒有減慢,而且有更加蓬勃的趨勢。

金針打出去的瞬間,李沅芷感覺自己的手肘撞在他結實的胳膊上,連帶身子也歪了一些,肩頭抵在張召重寬厚的胸膛上,她已不想知道到底有沒有打中蟲子,只是有一種莫名的可怕沖動,想回身撲入這個懷抱的沖動。

“會了沒?我說過,只教一遍。”往日在武當山上,指導師弟們時張召重就常說這句話,不過這會兒說出來竟結巴了兩聲兒。

兩人挨得很近,他說話時,濕熱的呼吸悉數噴灑在李沅芷耳側。她下意識回頭,正好對上張召重的眼睛,如墨般深邃,教李沅芷踏入其間就不想出來。見四下無人,李沅芷胸腔裏一團火燒的她失去了理智,大著膽子湊過去,在張召重的臉上仿佛蜻蜓點水般啄了一口,唇瓣剛挨著他溫熱的側臉又馬上退開來。

只須臾的微震,大約是張召重也沒有想到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便老老實實任她親了。

舔舔下唇,李沅芷眼底的熱情未散,還想再來一次。在她正欲第二次湊過去時,張召重率先後退一步推開了她,只餘一句,“你自己練習吧。”便轉身離開了。

被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的李沅芷半晌後才回神發現自己做了什麽,呀的叫了一聲,捂著臉跑回了房間,連桌上的劍都沒有拿。

一路飛奔進屋子,她撲倒在床上,用枕頭捂著臉滾了好幾圈。興奮,緊張,還有點害羞,總之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湧上心頭,等臉上的熱度退了不少,她才慢慢冷靜下來,盤腿靠在床邊開始理思緒。

張召重這到底是討厭她呢還是不討厭她啊?也不對,按照張召重的性子來說,如果是討厭她的話,應該是冷著臉什麽都不說,或者直接拿根針往她身上打。難不成是礙著自己是他師兄的徒弟不好意思下手?可是餘魚同也是師侄,不見他有多照顧?

“好煩啊啊啊啊啊啊啊……”李沅芷甩開腳上的鞋繼續在床上翻滾。

而遠離了後院的張召重竟然也破天荒的忘了拿他隨身的劍,在通向前院的一條走廊上左左右右繞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回房間的路。讓他如此失態的原因除了李沅芷那一吻,還有那句她自己都沒聽清的話。

他聽清了,她說的是——“我對你又不是簡單的長輩的崇敬,我一直心儀師叔,自從第一回在京城遇到你就開始了。”

原先張召重還好奇過為什麽李沅芷總愛跟著自己,每每問她,都被她東拉西扯的繞開,現在倒是給了一個讓他信服的理由,只是這理由,為什麽讓他心裏升騰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於是頭回被姑娘告白的張師叔徹底懵了。

怪,特別怪。

在高慶等人來看,不知怎麽的,張召重和李沅芷兩人之間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偏偏兩位當事人卻不自知。

李沅芷在那一晚過後試探著和張召重打過招呼,發現對方似乎並無異樣後,繼續從前的厚臉皮狀態,一個勁兒往他身邊纏。差別大約是張召重沈默的時間越來越久,而在李沅芷轉過身去後,他的目光總是若有似無的追隨著她的身影。

就在這樣奇異的氛圍下,隊伍仍在往京城進發,算算時間,紅花會的人也該趕上來了。

到底是女孩兒,李沅芷更細心一些,這天剛進城她就在墻根角發現了紅花會的記號。在扶風鎮那次,陸菲青去到過紅花會的大本營,當時急於尋找李沅芷和霍阿伊,紅花會的人把他們的記號告訴了陸菲青和霍青桐,李沅芷自然也從師父那裏知道了。

還沒到歇腳的府衙,她就嚷著要吃糖炒栗子,張召重往日裏也不太約束她的自由,只揮了下手示意她小心一些,便帶著人離去。

目送隊伍遠去,李沅芷偷偷摸摸閃進一條小巷子,從隨身的包裏翻出一把匕首,從另一條路出來,路過某處記號時,假裝蹲下撿東西,借著馬匹遮掩,用鋒利的刀刃掀去了墻上一朵簡略畫出的花朵。

借著逛街的機會,她把大半個城晃了一圈,破壞了三兩處記號後才滿意的拎著一袋栗子回到了府衙。

“你去做什麽了?”在李沅芷的手按上門鎖之間,張召重從走廊另一端負手走過來,淡淡的瞥了眼還冒著熱氣兒的栗子,分明是剛出鍋的。“我記得攤子離府衙並不遠,你怎麽將近一個時辰才回來?”

“我還買了別的點心啊。”李沅芷從包裏摸出兩包糯米糕,“師叔要不要嘗嘗?”

張召重倒也沒客氣,接過來放手裏掂了掂,“以後破壞記號這種事情,你別自己去,而且我已經部署好了,紅花會的人來了我正好再抓幾個亂黨回去覆命。”

“哎?師叔你知道?”李沅芷有點小尷尬。

“你這些小把戲你師父當年在我師父的面前都使過的,我看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手裏的點心隔著油紙還有些燙,一股子清香味湧入鼻腔,味道應該不錯。張召重轉過身時,嘴角若有似無勾起了一點點,“行了,少吃點這些亂七八糟的,一會晚飯會有人送到你房裏,我今天還有事處理,就不陪你了。”

在正事上,李沅芷還是懂事的,乖乖目送張召重離開,自己回房啃栗子去了。

不得不說,張召重的準備真沒錯,隔天他們出發的時候,就在城外不遠處被山上突然滾輪的石塊堵住了去路。

“昨晚下雨了嗎?打雷了嗎?這是山體滑坡?”李沅芷歪著身子詢問去查看完情況回來正準備匯報的尹灝。

“李姑娘,最近天兒這麽幹,不會是雨水原因。”尹灝先應了她一句,方才斂了嬉笑的神色同張召重說道他發現的情況。

這附近多峽谷,一路行過,避無可避,如果碎石滾落,肯定會造成大面積的傷亡,但是文泰來在他們手裏,紅花會的人顧忌到他必然不會輕易下手,這樣提前堵住了路,恐怕是要拖慢他們的行程。

李沅芷仰頭往上看,瞧得直暈,“好高好高,我估計也要借力才能上去。”

張召重怕她仰的太過摔下馬,擡劍抵在她後腰上,“坐好,像什麽樣子。”

李沅芷立刻乖乖端正身體聽他說話。既然路過不去,張召重索性也不走了,帶著人折回去,靜觀其變。

“師叔,我們現在怎麽辦?”待他吩咐完公事,李沅芷才敢悄聲詢問。

“又不是做賊,你這麽小聲做什麽?”張召重瞥了她一眼,“我們現在回去,等著人把路清幹凈了,明天再走。”

說完又補了一句,“你最近不許瞎跑,就乖乖留在我身邊,有個意外我好應對。”

李沅芷兩個杏眼眨巴兩下,彎成一道細縫,咯咯笑著,“你怕我受傷?我功夫雖然不太行,但是逃跑的本事還是挺不錯的。”

“你也好意思說功夫?說你半吊子還是擡舉你了,根本就是沒吊子。”這些日子以來經過張召重的教導,以及李沅芷自身勉強還行的悟性,她的功夫的確提升了一點,不過,真的就只有一點。“那群反賊各個武功都比你高,你還想跟他們趁強?”

雖然張召重的態度不是很明確,但從他的話裏不難聽出他的擔心之意。策馬走在他的身邊,李沅芷默默的想,抓不到文泰來的時候吧,張召重每天愁啊愁,抓到了吧,也是每天愁啊愁擔心他被人救走……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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