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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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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一對衣著華貴年輕的主仆走進了街上最熱鬧的茶樓,小二一路引著兩位客人上樓,嘴裏還不停的介紹著店裏的特色茶點,這小二是個地道的北京人,一口京話說的還挺溜兒。

“公子,小店兒昨個兒剛到的今年的新茶,兩位要不要來上一壺?”

走在前頭的公子輕咳一聲,刻意壓低了嗓子說道,“雅間有嗎?大堂人多,吵的緊。”

雅間的費用可不低,好巧遇上個有錢的,小二趕緊點頭,“有,有,就在三樓,兩位請。”

卻不料,這位公子剛到三樓,下意識的四下一掃,便眸色微沈,摸出腰間一錠碎銀子扔給小二,帶著隨從轉身迅速離去。

“公子,你的茶不喝了嗎?”

小二朗聲喊了一句,瞧那公子哥沒回頭只好作罷,反正有銀子不是?他警惕的四處望望,見沒人瞧見,便趕忙把銀子塞回了口袋,嬉笑著甩開帕子又下樓招呼客人去了。

茶樓旁邊不遠處一個小茶攤上,剛才那兩對錦衣主仆赫然坐落。

小跟班晃了晃攤主剛上的茶水,不由的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忍不住詢問身邊的人,“公子,我們為什麽不在清風樓裏坐著?有舒舒服服的雅間不說還能聽曲兒,幹嘛非大熱天兒的要來這個路邊的小茶寮,這茶水都是用渣滓泡出來的粗使貨色,連咱們府中給下人喝的都不如,公子的身份怎麽能喝呢? ”

“快給我。”小跟班端過錦衣公子面前的茶杯,隨意就地一潑,鼓著腮幫子抱怨,“咱們走吧,公子。”

年輕公子倒是不在意,屈起手指在小跟班兒腦袋上輕輕一敲,撚了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淡淡的說,“出門在外,隨遇而安。你安靜些。”語罷,便雙眼緊緊盯著剛才的清風茶樓,似是在等著什麽。

“公子,到底為什麽要來這裏嘛?兮兒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了,我早就告訴過你,行走江湖,招子要放亮一些。”

年輕公子又在她腦門上敲了一記,收回纖細的手指時還順帶指了指自己那雙大眼睛,得意洋洋的將剩下半塊桂花糕塞進嘴裏,低聲道,“你看到我們剛才上到三樓的時候坐在西邊窗邊的那一對兄弟了嗎?”

“呃,有嗎?”小跟班擰著眉頭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沒看到。”

“當然有了。而且我還註意到,那對兄弟的身形樣貌全都一模一樣,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練家子沒跑了,其中一人眼角還有一顆黑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兩人應該是紅花會排行老五的常赫志跟排行老六的常伯志。”

小跟班嚇得趕緊捂嘴,“公子,你是說,他們是反……啊。”

“我說你聲音小點行不行,不要命了?”年輕公子嘆了口氣,本想去拿點心的手轉了個彎兒按住了小跟班的手腕,“我刻意離開茶樓就是為了避開他們,這兩人在京城現身,指不定會有什麽亂子出現。我這次可是答應了我爹,絕對絕對不會給他惹禍就對了。”

話雖如此,小跟班還是心有餘悸,“公子啊,咱們要不趕快回客棧好了,辦好了老爺交待的事情咱們就回去吧好不好?”

“不好!”年輕公子一口否決,“我還想看熱鬧呢。”

“公子啊,您可不能因為先生不在就惹禍。”小跟班急的快跳腳了。

“什麽叫惹禍?有熱鬧一定要看,這可是我師父交給我的好不好?我這叫謹遵師命。”年輕公子毫不客氣的將過錯全部推給了自己師父。

彼時,在京城另一頭的陸菲青頓時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說話的這位年輕公子隨身帶著一柄長劍,看起來也是個會武的。不過仔細一瞧就會發現她身形較小且沒有喉結,明眸皓齒肌膚雪白、十指芊芊腿細腰窄,根本就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十多歲的姑娘家喬裝的。

這位姑娘正是甘肅安西鎮總兵李可秀李大人的獨生女兒李沅芷,今年剛滿十八歲。

李沅芷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她最喜歡聽陸菲青講江湖上的故事,所以對於紅花會的人也多多少少認識一些。

她這次來到京城是因為李可秀在平定伊犁一戰中立了功,馬上要升任為浙江水陸提督,而李可秀的一位表姐,在早年前嫁到了京師,李沅芷此行是來送信報喜的。本來遣個下人就成,但這位大小姐想出門游玩,硬是將任務給攬了下來,看在有陸菲青陪同的份兒上,李可秀勉為其難同意了。

剛一進城,陸菲青就說看到一個朋友便追著去了,只說了晚上在客棧匯合。

李沅芷覺著無聊便領著丫頭兮兒出來逛街。想喝杯茶吧,偏巧還遇到了紅花會的人,李沅芷畢竟是官小姐,只能選擇避開,不過實在按耐不住的八卦之心促使她留下來看熱鬧。

李沅芷剛才的話刻意壓低了聲音,再加之這裏是鬧市,周圍的人幾乎都沒有聽清楚她的話,除了鄰座內力深厚的張召重。

最近有人收到了消息,說這個清風茶樓乃是紅花會的一個聚點,所以乾隆特意派了張召重和白振前來搜查,誰知道埋伏之際卻偶然聽到了一個年輕的公子哥說是認出了常氏兄弟。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張召重的臉色又沈了幾分,不由的將聚集在清風茶樓上的註意力挪了一部分過來仔細聽這對主仆的對話。

由於他背對著李沅芷,並沒有看出她是女扮男裝。

他正想著要不要命人把這個年輕公子抓來審問一番的時候,卻聽到這對主仆突然叫了起來。

“兮兒你可真行啊,出門竟然沒有帶錢?”

“公子是你說錢都讓你保管的啊。”

“我……我是公子,拿錢這種事情當然是你來了。”李沅芷俏眼一瞪,反正就是不承認自己錯了,剛才那枚碎銀子是方才住客棧付房費時的找零,她順手就塞腰間了,早知道剛才就不那麽大方裝逼了。

呵,這強詞奪理的勁兒,張召重聽著倒也覺得新鮮,本還想著她識得紅花會的人,是否與他們有牽扯,現在看來倒像是一個丟三落四的公子哥而已。

小跟班癟癟嘴,不依不饒的抱怨,“公子你講不講理?咱們這一路上是你說我比較笨,錢財都給你收著的,我根本不知道放在哪兒,怎麽帶?”

這茶寮雖然地處鬧市,可李沅芷她們的桌子挨著攤主近。兩人的爭吵驚動了茶寮的攤主,那人冷不丁的一聽,呵,這是要賴賬的節奏啊。馬上放下了茶壺過來腆著臉問道,“二位,您這茶錢?”

李沅芷張了張嘴,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她從小到大衣食無憂的,這還是頭回被人逼到眼皮子下面要錢,只覺得丟臉死了。

這桌上一壺清茶再加兩碟糕點也要不了幾個銅板,可偏偏她囊中羞澀,無奈之下只好拿出兩枚金針,訕笑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主仆二人出門前忘了帶錢,不過我這裏有兩枚金針,您看可以抵債不?”

這攤主是個較勁兒的,你一根金針多貴重啊,我可不敢收,再說了,這拿去我怎麽用?我就要那幾個銅板。

李沅芷到底是個官家小姐,平日再機靈聰慧始終還是說不過一個八面玲瓏的攤主,眼瞧著對方不依不饒的,她也有些火了,“餵,你可別不識貨,我這可是堂堂武當派獨門的暗器,真金打造絕無虛假,難不成還換不了你一壺茶水嗎?”

芙蓉金針?武當獨門?

剛才還偷聽的津津有味的張召重這會兒終於不淡定了,這年輕人難不成和他師從同門?

可是轉念一想,武當如今怎麽會有這般的弟子,喝茶竟然用芙蓉金針抵債?這也太丟武當的臉了……雖然大師兄馬真說著已將他逐出師門,可好歹他一身武藝皆為武當所授,怎麽說也不能讓人這般敗壞武當的名聲。

“去。”

張召重給心腹手下使了個眼色,高慶立刻會意,起身去幫忙付茶錢去了。

到底是張召重帶出來的人,脾氣秉性和他也相似,廢話不多,直接一枚碎銀子扔過去,“這桌的。”他斜了一眼李沅芷她們的桌子,對著攤主點了下頭。

只要收了該得的,攤主也不在意是誰付的,趕忙點頭哈腰應是。

“哎。”李沅芷可不如攤主好糊弄,馬上揚手攔住了他,“這位小哥,咱們這素不相識的,我怎麽好承你的情。”

剛才李沅芷的話高慶也聽到了,既然跟自家主人師出同門,他便恭敬道,“公子,付錢的是我家主人。出門在外,誰都有個難處,公子不必掛在心上。”

語罷,他繞開李沅芷的手,轉身就走。

李沅芷順著他走的方向瞧去,發現他口中的主人是一個儀表堂堂的男人,看樣子應該過了而立之年,而且也是個練家子,筋骨強勁,身旁一柄長劍一看就是好家夥,跟陸菲青的那柄白龍劍也差不多了。

她正準備上前道謝一下,突然街上響起了嘈雜的吵鬧聲和呵斥聲,茶寮的客人紛紛起身推攘著往外瞧,兮兒怕李沅芷被人擠著,忙拉著她退往一旁。

“呀,公子,怎麽好多官兵啊。”兮兒自小跟著李沅芷,而李可秀又是總兵,她見多了官兵自然也不怕,只是好奇的拉著李沅芷詢問,“好端端的來這麽多人,是要去拿誰嗎?”

見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官兵全部朝著清風樓去,李沅芷馬上就明白過來,看樣子官府的人也發現了常氏兄弟了。

不過這裏人多,別說是打起來了,就是周圍的老百姓四處逃竄也難保不發生什麽踩踏事件,李沅芷忙撈起桌邊的長劍橫在身前,護住兮兒,“咱們還是先退開吧,找個高的地方看,可別殃及池魚。”

兮兒皺皺鼻子,顯得不是很在意,若說是匪賊的話,她倒還會擔心自家小姐打不過,可官兵有什麽好怕的,她們也是官家人啊。

這一耽誤,再回過頭來,李沅芷發現張召重那一群人已經不見了,她負氣哼了一聲,只覺得無比遺憾。

不過剛才那一眼就讓李沅芷將對方銘記在了心上,穩重,年長,而且做好事不留名,對於大叔控來說,這人妥妥的就是李沅芷的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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