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臉的姜如意慌亂地想著該怎麽辦，該怎麽和江子恒解釋她這張臉，說她其實很可能就是沈隨心，但是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知道他能不能信。要不然，就說她其實有個叫沈隨心的同胞姐妹？再不然……

姜如意身後，抱著天天的江子恒目不轉睛地盯著背對著他的姜如意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在天天喊了他一聲之後，將目光移到了天天身上。

“爹，你怎麽也在這裏啊？那天我看到的也是你嗎？”

“嗯。天天想爹了嗎？”

“……想了。”天天先是把頭埋入江子恒的懷裏，然後頗誠實地回答。

最先看到江子恒的，是牛嬸子，正是因為看到了江子恒，所以牛嬸子本來準備好了誇獎趙常山的話，那就一句都再說不下去了，這趙常山呢，就算原來，那也算是他們村子裏頭長得比較好的後生了，看著就不像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村民。

在看到江子恒的一瞬間吧，不論是牛嬸子還是田嬸子，那都以為是看到神仙了，活到這把年紀，還真就沒看過這麽好看的人。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那眉毛……明明不比他們多長了什麽，看著就是讓人挪不開眼，說不出話。

在天天喊爹的時候，兩人就更是驚訝地不行，也覺得特別不真實，仙人居然也有孩子？再然後，兩人的目光就慢慢地挪到了捂住了臉的姜如意身上，看看姜如意，看看輕聲對話的那對兒父子，再看看姜如意，牛嬸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終於清醒了一些，“那個……田家的，我還是先走了。”

“嗯，你……先家去吧。”

在姜如意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屋子裏頭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田嬸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屋裏去了。而江子恒呢，正抱著天天坐在田嬸子剛才坐的地方，和她面對面。

姜如意依舊沒有想好要怎麽開口，江子恒倒是先說了話，“我該……叫你沈隨心呢，還是姜如意呢？”

姜如意其實還猶豫著，要不要說她就是詐屍了的沈隨心，這江子恒的一句話，直接給她把話堵在了肚子裏頭了。

“你跟蹤我？”當時她明明見他回宗門去了，可他現在出現在這裏，除了跟蹤她，姜如意想不到別的可能性。

“東島有人認出了天天，但是那人不認識你，怕你傷害天天，這才通知了我。”

姜如意：“……”她看著就像拐子？有長得那麽好看的拐子嗎？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江子恒這明擺著就是告訴她，他是一路從東島跟著她到了這裏的，東島的時候她還是姜如意，來了這裏就變成沈隨心了。好在她剛才沒有狡辯，不然顯得多可笑。

見姜如意沈默，江子恒從儲物袋裏頭拿出了一個玉瓶來，推到了姜如意跟前。在姜如意看著他的時候道：“當初見你是火、水兩種靈根，我煉制了一枚洗靈丹，本來以為沒機會交到你手裏了。”

“當初……你和我是怎麽認識的？”姜如意這話一出，江子恒臉上有一瞬間的詫異之色。

“壞家夥，我和你爹有話說，你和紫梟他們出去玩一會兒好嗎？”

天天聽話出去之後，姜如意看著江子恒，“當初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其實我甚至不是很確定我是不是曾經是沈隨心，但紫梟和小龍都說我是，還有這些……所以我才讓天天帶著我來這裏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這會兒，輪到江子恒沈默了。

“當初沈隨心帶著天天來了凡俗，在這兒待了三年多，我想問，當時你人呢？為什麽按照小龍的說法，你後來就算見到了沈隨心和天天，也沒能認出他們是誰？不知道天天的身份也就罷了，也許是沈隨心離開你的時候，你尚且不知道她是身懷有孕的，但是沈隨心呢，為什麽你也不認識呢？”或許是因為沒有記憶的關系，姜如意提起沈隨心的時候，就像在說旁人的事情。

姜如意問江子恒問題的時候，江子恒一樣一樣看著她從儲物袋裏頭拿出來的屬於沈隨心的東西，“當初……”

聽到江子恒所言，姜如意終於明白為什麽百裏墨說起沈隨心和江子恒的相識過程是那樣的含糊其辭，她還以為是他不知道，原來是知道的，只是說不出口。

“你說你當時是身懷異火的？之後，異火就沒了？這麽說……小花是你尋到的？”怪不得每次小花面對江子恒的時候，反應總是有些不對頭，是因為江子恒曾經想要煉化它為已用，所以小花其實是害怕江子恒的。

百裏墨給江子恒買的是一個水靈根的修士，但江子恒再見沈隨心的時候，她已經成了一個水、火雙靈根修士。想來那個火靈根不是真的火靈根，而是小花吧？果然是有靈智的異火，怕被人發現，直接偽裝成了靈根。

至於被百裏墨買下什麽的，姜如意並不想提，便不是百裏墨，那也會是別的什麽人，可恨的，是那歡喜宗。如果不是他們，她一個水靈根修士，哪裏會落得給人做爐鼎的境地。

不可否認，這世上是有巧合的，但是事件的發展都貫穿著巧合的話，那就再不能說是巧合了。至此，姜如意其實已經基本不再懷疑，她那記不得的二十年裏頭，確實是做了沈隨心了。只是……確定了之後，姜如意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江子恒了。

他們，雖然沒有道侶之名，卻有了道侶之實，天天就是最大的憑證。但是於姜如意來說，江子恒就是一個聽說的比較多的陌生人，她對他的了解太少。這會兒聽了他們的相識過程，姜如意覺得江子恒對她，或者說對沈隨心的諸多照顧，應該也是因為天天，因為責任。如果她仍舊是壽元不長的沈隨心的話，那麽她或許會為了天天而和江子恒將就一下，只為了她的有生之年，天天能夠有個圓滿的家。但她此刻是姜如意，道侶於她來說，那是要相伴一生的。他們的一生，是長長的數百年，不是光靠責任就能維持的。

“我聽說，你和你那個師妹……是有過約定的？那個叫上官玥的師妹。”

“上官師侄？確實曾有。”

“天天既然是我生的，我自會好好教養他。”

“你的意思是，天天只要有你這個娘親就夠了，不需要我這個爹了？”

雖然姜如意確實是這個意思，但是江子恒這麽直白地說出來，還是讓姜如意感覺有些怪異，好像始亂終棄的那個人是她。

“不……不是，我意思是，你不用為了天天而勉強什麽。我呢，有沒有道侶都是可以的。”說完之後，姜如意覺得她最後那句話其實大可不必說。

“勉強什麽？勉強自己和你在一起？我從不勉強自己。”

“那就好。那以後天天……半年待在我玉華山，半年去你們臨天宗，你覺得如何？如果有突發情況的話，可以適當地延長或者縮短。”

“姜師姐。”

“你說。”

“你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想和你在一塊兒，並不全是因為天天。希望姜師姐你，好好考慮一下。”說完，江子恒起身、轉身、出門，完全不給姜如意再說話的機會。

“娘親，爹他要去哪裏？不能讓他晚上也住在家裏嗎？”

姜如意正在考慮江子恒剛才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呢，天天突然跑了進來，打斷了她的思路。

“你爹他，有地方住的。”從東島跟到這裏，都多少天時間了，他便是沒地方住，也必然會找地方休息的。

過了一會兒，田嬸子終於出來了，“咦，天天爹呢？就走了？我還特別加了菜呢。”

“他……有事忙。”

“小水啊……”田嬸子一這麽叫她，姜如意就感覺不好。這是要開始問她話了。

“您說。”

“他，真是天天爹？”

“嗯。”姜如意點了點頭。

“長得一點不像人。”田嬸子這話一出，蹲在屋頂上的江子恒腳下一個踉蹌。“像天上來的，這世上要是真有神仙，應該就是他那副模樣了。”之後，田嬸子又看了眼姜如意，“小水你……也長得不賴。”那話聽起來，真不是一般地勉強。姜如意感覺此刻在田嬸子的眼中，她就是一堆牛糞，江子恒是一朵鮮花。

而後呢，田嬸子的目光挪到了天天臉上，“兒子隨娘，那是福氣。你們以後要是再生個女兒，隨了她爹的長相，那家裏的門檻肯定得被踏爛。可惜，娘看不到了。”

“娘，您在說什麽呀。”

“天天爹這回來，是來接你和天天的吧。看他的樣子，是稀罕你的。你呢，也別鬧脾氣了，帶著孩子跟他回去吧。可不能一和當家的置氣，就回娘家，雖然娘挺高興你回來，但娘啊，可陪不了你一輩子。”

“稀罕？”姜如意重覆了一下這詞，想起剛才江子恒說的話，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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