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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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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的七月有點潮熱, 縱然《數學年刊》編輯部挑選的酒店是環境頂好的,各種大吊扇‘呼呼’地吹,依舊吹不散那繚繞在數學學者心頭的熱氣。

能參加數學學會的人, 都是國際頂級學者,整個華國也就有四位數學學者受到邀請, 水木大學的衛添喜是一個,金陵大學的賈坤教授是一個,覆興大學的楊國寧教授與傅嗨教授算倆。

衛添喜能拿到國際數學學會的邀請函, 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爭取來的, 《數學年刊》編輯部邀請她,只能說是蹭衛添喜的光,如果衛添喜不來,這次國際數學學會絕對會掉一個檔次。

賈坤教授研究的是數論領域,師承於日耳曼的老數學家——有‘數學教皇’支撐的羅伯特·法斯,一個人撐起了金陵大學數學系。

至於覆興大學的楊國寧教授和傅嗨教授, 據說這倆同《數學年刊》的主編關系挺好,雖然學術水平並不怎麽高明,但混到兩張國際數學學會的邀請函還是不難的, 這倆人走的路子同梅瑟塔教授高度相仿。

七月二十日,國際數學學會準時召開。

衛添喜同《數學年刊》的主編以及國際數學學會的主席提了推後報告會的事情, 得到應允之後, 她便乖乖在開幕式上露了個面, 順帶著同早些年在歐洲認識的老夥計打了個照面。

就職於法國巴黎的阿貝爾是一個金發碧眼、腿長腰細的小姐姐, 同衛添喜年紀相仿, 數學天賦十分高,她研究的是實變函數領域,見衛添喜參加會議,毫不猶豫地就湊到了衛添喜旁邊,趁國際數學學會的主席在臺上老生常談的空子,她給衛添喜遞了一個紙條過來。

紙條上用法語寫著,“你這次來準備匯報什麽內容?”

衛添喜從口袋裏摸出筆來,在那個紙條上寫下了兩串數字,還有一個符號。

“1982”

“100”

“——?”

這一串類似於摩斯電碼的東西,或許給別人看不明白,但阿貝爾一眼就解讀出來了,衛添喜說的是她在一九八二年針對數學界提出的一百個假設猜想。

阿貝爾瞳孔一縮,趕緊在紙上寫,“那一百個問題,你解出多少個?又沒有與實變函數領域交叉的問題。”

衛添喜皺了皺眉,眼看著阿貝爾的那張紙不夠用了,她便把國際數學學會剛給每個與會人員發下來的筆記本拿了出來,在上面接著阿貝爾的話寫。

“目前解出了不到二十個,至於你說的實變函數領域,我記得當初提出了七個與實變函數領域相關的猜想,遺憾的是,我目前還沒有對那些問題動手,你可以放心地去做匯報。”

衛添喜這話就說的有些損了,一向克制自己本來面目、全心全意把自己偽裝成淑女的阿貝爾完全忍不住,當場就爆了出口,“法克!”

衛添喜沖阿貝爾挑了挑眉,問阿貝爾,“你研究的是哪個命題?做到哪個程度了?”

阿貝爾翻了一個白眼,從自己提著的包裏把手稿拿出來,遞給衛添喜,賣弄似地問,“怎麽樣,你看我這證明思路,是不是很優秀,很超前,很卓越?”

“添喜衛,雖然我特別欣賞你在數學領域的才華,但我敢肯定,你想要看懂我的這些推理過程,絕對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時間允許的話,我建議你來聽聽我的報告會,絕對會震撼到你的。毫不誇張的說,你提出的那個猜想,我已經論證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只要再給我一年的時間,我絕對會證明的!”

衛添喜沒有吭聲,低頭看阿貝爾寫的那些稿子,她將手裏的鋼筆換成削好的鉛筆,就如同給水木大學的學生批改作業一樣,一邊看,一邊在阿貝爾的那些收稿上圈圈點點。

阿貝爾的數學天賦很強,不然也不會同衛添喜成為朋友。換句話說,學神的朋友圈裏,檔次最低的都是學霸,學渣是不可能存在的。

只不過阿貝爾這個學霸有點粗心。

衛添喜才看了七八行,就發現了一個很明顯的漏洞,邏輯無法自洽,這是致命的打擊。她把出現問題的那兩步勾了出來,在旁邊打了一個叉叉,又打了一個問號,繼續看下面的步驟,將第一頁看完之後,她將那一頁從夾子中分出來,遞給阿貝爾,低聲說,“你犯的錯誤確實讓我很震撼。阿貝爾,如果我沒有記錯的 話,四年前,在柏林聯邦大學,我就指出過你這種問題,可惜你並沒有記住。”

阿貝爾不服氣地看了一眼,下一秒臉就憋得通紅。

法克!真的存在問題!

為什麽她之前檢查了那麽多遍都沒有發現?

阿貝爾用小眼神偷瞄著衛添喜,見衛添喜又用筆在她的論證過程上圈了好幾個圈圈,打了好幾個叉叉,她突然癱在了座椅上,用僅有她和衛添喜能聽到的聲音說,“我該怎麽辦?我的匯報在實變函數場的第四個,時間安排已經刊登出來了,雖然只有二十分鐘,但如果我的匯報中出現了這麽明顯的問題,一定會被那些人給狠狠羞辱的。”

衛添喜瞅了一眼滿臉生無可戀的阿貝爾,半開玩笑地建議,“如果你真想提升一下數學能力的話,我建議你到華夏水木大學來,跟我重做一遍博士,我或許可以幫你糾正這些問題。阿貝爾,老實說,你缺少的並不是科研天賦,也不是努力,而是嚴謹的科研思維。”

這話說完,衛添喜已經飛快地將阿貝爾的全部手稿看完了,有不少閃光點,但邏輯缺陷也是不容忽視的。

衛添喜將手稿遞回阿貝爾手上,說,“你的思路借鑒了美國那個性格十分古怪的糟老頭子在六四年發表的那篇文章,如果僅僅是一兩條思路相似的話,我絕對不會這麽說。我從你的文章中看到了那個糟老頭子的影子,他對於實變函數的理解確實獨特,但有一些劍走偏鋒的地方,用順推可能會覺得他十分正確,可如果用逆推的話,他的那些觀點根本站不住腳。”

“我在隆德大學的時候曾看過他發表的很多文獻,說實話,他是一個數學瘋子,提出的觀點有一半都是在扯淡,相信這也就是為什麽哥倫比亞大學將他開除的原因。科學研究是高級唯心主義,一個優秀的學者,必須對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有足夠的自信,但科學論證一定是唯物主義的。”

“而且,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如果你想在現有的思路上解決這個問題,絕對不可能。我提出的這一百個問題,不管是解決哪一個,都需要提出新的數學理論與模型,創造一種新的數學工具。我看了你全部手稿,裏面沒有半點兒新數學工具的影子,所以……別說是一年,我可以給你三年五年八年十年,只要你不變更研究思路,這個猜想就永遠無解。”

阿貝爾是歐洲人,皮膚本來就很白,經過衛添喜這麽說之後,她的臉白的幾乎看不到血色了。

“新的數學工具……”阿貝爾喃喃地念了好幾次,突然轉過頭來,慎重地問衛添喜,“你確定嗎?”

衛添喜認真地回答,“我很確定。”

生怕阿貝爾不信,衛添喜還補充了一句,“構建新的數學模型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而且費事費力,那些不需要構建數學模型的問題都被我解決掉了,它們都死在了一九八二年,現在幸存下來的題目,都是我用盡現有的各種辦法都無法解開的。毫不客氣地說,你用的這個方法,我曾經考慮過,後面的論證結果證明,這個方法是無效的。”

阿貝爾並沒有同衛添喜預想的那樣頹喪,她居然樂出了聲。

衛添喜一臉詭異地看向阿貝爾,她懷疑阿貝爾在她的打擊下精神失常了,並且慎重地考慮,是不是要離阿貝爾遠點。

雖然阿貝爾並沒有同她展現出任何的暴力反社會傾向,但衛添喜隱隱約約地記得,阿貝爾貌似很喜歡琉球國的文化,衛添喜擔心阿貝爾會經不住打擊而當場來個剖腹自殺……

“朋友,想開點。”衛添喜把手按在阿貝爾的胳膊上,企圖用自己的言語來給阿貝爾一點溫暖與自信。

阿貝爾下一秒就捂著臉樂出了聲,她笑夠了,見衛添喜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這才說,“添喜衛,我知道我現在不應該笑,但我說我十分想笑,你能理解我嗎?”

“現在在場的數學家們,哪個不是號稱自己有望解決你提出的那一百個問題中的一個或者幾個?但據我所知,似乎沒有人提出一種新的數學模型。”

“換句話說,這是不是可以證明,不僅僅是我一個人走上了歪路,還有很多人也都研究跑偏了?”

阿貝爾笑得花枝亂顫,頻頻引得座椅前後左右的那些人扭過頭來看。

衛添喜一臉冷漠地看著阿貝爾幸災樂禍的舉止,完全不能理解阿貝爾為什麽能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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