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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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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添喜被自己夢中看到的那些東西給惡心到了, 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簡單洗漱一下, 挎上書包就去教室刷書。

她已經同衛東征商量好去找白楊的時間了, 是在下了第二節 課的那半個小時的大課間,衛國健、衛國康兄弟幾個為了找白楊給自家親姑出氣, 基本上都是翹了一上午的課過來的。

找到上課的教室, 衛添喜在最後一排靠墻角的地方找了個位置, 坐下就開始刷書。

平時刷書的時候,她總是一秒進入深度學習的狀態, 只要拿起書來, 壓根就不會有看不進去的時候, 可今天卻一反常態, 她眼睛盯著的是題目,腦海裏回放的卻是做的那個夢。

那個夢一遍遍地出現, 衛添喜覺得自己都快魔怔了。

枯坐了十幾分鐘, 勉強寫下幾行論證步驟, 結果還發現全都是錯的, 衛添喜不再強迫自己,她以手為盤,開始給自己解夢。

夢境具有警示作用, 同時, 夢中的結果一般與現實中相反。

衛添喜一點一點地推算白楊這十年中的去向, 漸漸撥開了那個夢境中暗藏的玄機。

夢中的白楊在追一個女人, 同那女人兩情相悅, 甚至還有染,現實中並沒有出現過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只是詩詞的寄托體。

換言之,這十年來,白楊一直在寄情於詩詞歌賦,兩情相悅便代表他在詩詞歌賦上是有一定天賦的,與那女人有染,便證明他在詩詞歌賦領域還真的做出一些成績來……這些都能與現實合得上,可夢中白楊同那女人的丈夫也相親相愛,這又該怎麽解?

想要粗枝大葉的解夢很容易,但若是想要把夢境中的千頭萬緒全部捋清楚,難於上青天。

衛添喜坐在座位上不斷地掐算,好不容易掐算到一個頭,她趕緊順著捋了下去,結果令她哭笑不得。

如果說前半個夢境只是在歸納白楊這十年中做了什麽的話,那後面的半個夢境就是預示白楊的未來了。

白楊在男人與女人之間搖擺,那是因為他在糾結自己的擇業,一方面傾向於現在喜歡的文學,一方面又想繼續當年選擇的金融商貿,夢境最後的結果是和解,但夢境的結果一般都是反的,所以……白楊最後會因為這兩個選擇而精神分裂?

至於為何會做出那樣一個荒誕的夢,衛添喜覺得大概是當初在機場看到的那一幕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了。

夢境中的玄機解開,衛添喜松了一口氣,背上東西去食堂吃了個早飯,又回教室開始刷書。

賀遠給她的題目並不算簡單,縱然她有論證的思路,但萬丈高樓平地起,想要把整個問題解開,還需要證明一個又一個的階段性過程去鋪墊。

衛添喜需要做的不僅僅是自個兒證明,還需要借此了解這個時代的數學家已經走到了哪一步。倒不是因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夠看得更高,而是因為衛添喜不希望別人往後提起自己時,給自己扣一頂學術不端的帽子。

那些數學家沒有向她那樣開了掛的金手指,他們能夠憑借自己的智慧證明出一些階段性成果來,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兩節課的時間一晃而過,講臺上的老教授剛說了一聲下課,衛添喜就背上已經提前收拾好的書包往外沖,朝著她與衛東征約定好的地方而去。

講臺上的老教授原本還打算趁著課間休息的時間了解一下衛添喜最近的論證速度呢,沒想到衛添喜仿佛騎了兔子一樣‘蹭’的一下就跑遠了,看得他一呆一楞的,“這丫頭是急著準備幹什麽去?”

老教授嘀咕了一聲之後就去忙其它的事情去了,他知道衛添喜的事情多,也不是非要拉著衛添喜嘮兩句才行。

衛添喜趕到約定好的地方時,衛國健與衛國康們已經到了。

兄弟七個就如同黑社會碰頭一樣貓在教學樓下的樓洞裏,衛東征站在六人中間聲情並茂地講,時不時還比劃幾下,見衛添喜過來,衛東征停下手中的動作,問,“喜丫頭,你想好一會兒怎麽說了沒?我和咱國健哥他們商量好了,你嘴皮子最溜,一會兒由你去找他討要一個說法,我們兄弟七個嘴笨,專門負責給你壓陣,絕對不會讓那個壞分子欺負了咱姑還欺負你!”

衛添喜表示懷疑,“真的?東征哥,西征哥……你們確定不是因為自己不想丟臉,所以才把我給派出來當代表?”

衛東征目光閃爍,明顯就是心虛,他說,“妹子,你怎麽能這樣想?咱家就屬你同咱奶像,這種和人撕吧的事兒,就屬你在行了,當然是你行你上啊!”

衛西征當場拆臺,“喜丫頭,你別聽他張嘴就瞎咧咧,他就是想要在大學裏談一個對象,所以才不想丟臉。剛剛他還說了,這件事他絕對不能露面,要露面就是動拳頭,盡力向同校的女生展示自己的男子氣概,不能讓同校的女生覺得自己像個潑婦……”

衛國康也開始補刀,“喜丫頭,我剛剛也聽到東征說這話了,他剛剛還勸我們也都不要動嘴了,把動嘴的活兒都交給你,我們只需要盯緊情況就好了,一旦發現苗頭不對,立馬動手捶他丫的!”

衛東征見自家親弟轉頭就背叛的,氣得咬牙切齒,“衛西征,哥哥我勸你做個人。來日方長,你最好勸自己做事刀切豆腐兩面光,不然要是讓哥哥我揪到你的小鞭子,嘿嘿,你就完了!”

衛西征沒有說話,而是目光炯炯地看著衛添喜,衛東征的冷汗突然就掉了下來。

衛添喜涼涼地說,“東征哥,我最近手頭有些緊,前些日子答應借給你的錢,恐怕是當不得真了。”

小樣兒,還真當沒有辦法搞你了?七寸還在別人手上呢,就敢使勁兒作妖蹦跶!

衛東征早就將自己夢想中的商業帝國的草圖畫好了,就等著政策放開,然後找衛添喜來搞‘扶貧建設’,如今被衛西征這麽一坑,他再看衛添喜那面無表情的模樣,心涼了一大截。

“妹子,妹子,哥錯了,哥真的錯了,你打哥罵哥都行,記得把錢借給哥啊,哥就指望著你那筆錢發家致富給你娶嫂子呢!”

衛添喜一臉冷漠,“呵呵,沒有。”她擡腳往樓上走去。

兩節課中間的大課間已經並沒有多長,衛添喜趕到白楊所在教室的時候,文學系上課的老師已經到了,正在教室外面抽煙。

衛添喜敲了敲教室的後門,問,“白楊在嗎?”

正在伏案看書的白楊後背一僵,緩緩站起身來,轉頭看向衛添喜所在的方向,“添喜,你找我?”

“嗯,找你問點事情。”

白楊大概猜到了原因,他低頭同身邊的人說了幾句,然後便扣過書走到衛添喜身邊,道:“有什麽話去天臺那邊問吧,這裏人多,不方便。”

站在走廊裏抽煙的老教授多看了好幾眼,見白楊跟隨一大群人走遠,皺著眉跟了上去。

天臺上,春風還不算和煦,輕柔中夾著刀子,劃在人的臉上,還帶著些許倒春寒。

“白楊,當年的事情,你是不是還欠缺我姑一個交代?”衛添喜目光平視白楊。

白楊沒有否認,“是,我欠你姑太多了,多到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你有想過還麽?”

白楊十分實誠地搖頭,“沒有。”

衛添喜的炮仗脾氣被白楊這兩個字一下子給點燃,她不想吸引來太多的目光,只能盡力壓著自己的聲音,“沒有?白楊,你到底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沒有這兩個字?”

“你知道我姑和東瓜、西瓜兄弟倆這十年來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麽?你知道東瓜和西瓜問我別人都有爸爸,為什麽他們就沒有的時候,我姑哭了多少次麽?你欠我姑的,欠東瓜和西瓜的,這輩子都還不輕,所以你就不準備還了?”

白楊找了一堵墻靠著,眼神飄向遠處,就仿佛被什麽東西抽取了脊梁骨一般,頹廢、頹唐、頹靡……他的全身上下,都寫滿了‘頹’字。

“我拿什麽還?又該怎麽還?我虧欠的人太多了,如果非要還的話,這條命都抵不上。”

“添喜,我同你說句大實話,也是我在農場這十年的感悟。”

“人這一生,擺在首要地位上的永遠都是自己,甭管你想對誰好,最後都會竹籃打水,只有對自己好,才是萬無一失的。”

“當年我有錯,這點我不會否認,可所有人都在指責我,就沒有人考慮過我的難處呢?”

“對你姑,有一大半的喜歡,還有一小半的厭煩。我喜歡她得到爽快利落,喜歡她的大方直接,喜歡她的愛憎分明,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出國之後會謀一個更好的前程,她就死活不願意出去?”

“為什麽我爸我媽已經做好被□□的準備,只為了讓我和她出去,給我給她給兩個孩子,謀一個更好的未來,她卻那麽犟,那麽拗,寧肯離婚,也不願意隨我走?我在她心裏,究竟是怎樣一個地位?”

“這個問題我想了十年,依舊沒有想明白。”

“對白庭生,你見過的,就是那個想要拉我下地獄的人。我原先對他有厭煩,有憎恨,可我從沒想過讓他去輕生。他自個兒爽快地尋了解脫,順手就把他的家人、把我,一並拖進了地獄,所有人都說是我的錯,我想不明白,我哪兒錯了?你不是高考狀元麽?你告訴我、指點我,我錯在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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